晚饭时间,昭昭主动请命前往厨房帮忙。
不是她忽然顿悟想当个贤妻,而是再晚一秒离开现场,就要开辟人类的新型死法之社死了。
虽然人来到了厨房,但昭昭能帮上的忙实在是少,她满打满算只有一个拿手菜,不过这对于从前点个火都能差点炸了厨房的她来说,已经是难得的进步了。
让她惊讶的是,看起来柔弱娇气的俞灵,竟然烧得好几手好菜。
许多她叫不上来名字的菜,俞灵拿过来利落处理,迅速入锅煎炒,火候适宜,香味四溢,看得昭昭目瞪口呆,对俞灵也瞬间改观。
对只擅长吃不擅长做的她来说,俞灵现在就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仙。
期间,颠勺颠得起飞的神仙娇娇嗲嗲喊着大钟过来拧了几次瓶盖,更是让昭昭直呼好家伙。
好家伙,同样是女人,她做菜比不过人家就算了,撒娇示弱也比不过。
不过问题不大,人各有所长,谁说在人家施展才艺的时候在一旁叫好不算是一种特长。
这边昭昭大拇哥竖起喊着彩虹屁,另一边裴仅谢归大钟三人酒已经喝了几杯。
聊起得知谢归自己有个游戏工作室,开发的某款游戏刚好是大钟最近玩得上头的一个,大钟顿时兴致冲冲要拿出Xbox和谢归切磋切磋。
谢归属于不愿太和人亲近的性子,没什么社交责任感,对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平时理都不会理,现在能多聊几句纯属出于身处异乡的礼貌。
这两天几个国家连轴转了一圈,说不累是瞎话,他确实也没什么心情玩游戏。
况且又是自己研发的,从里到外都玩透了,切磋什么的自然没劲。
他靠坐在沙发上划拉了两下手机,抬抬眼皮说机子没带而且好久不玩也手生了,又答应回去给他搜罗两件周边,大钟这才作罢。
谢归二郎腿翘着坐在沙发上,眼睛盯在手机屏幕,懒洋洋偶尔抬起眼皮,看到裴仅的视线落在厨房方向,也不是直勾勾盯着看,只是随便瞟一眼,没什么表情视线就又收回来了。
他点了几下退出软件,借力坐直起来,从桌上拿了瓶酒,给裴仅倒满了。
“裴哥玩游戏吗?”谢归胳膊搭在膝盖上,杯子碰了下裴仅的。
裴仅不动声色垂了垂眼,杯子拿起,喝了一口,“叫我裴仅就行。我不怎么玩。”
谢归抬唇笑了笑,“也是,你们医生平时挺忙的吧。”
“还好。”裴仅说。
俞灵端了道三杯鸡送过来,厨房里昭昭正在做蛋清分离,颇有些手忙脚乱,不太熟练的样子。
大钟趁俞灵放盘子的功夫摸了把小手,说:“辛苦了。”
俞灵娇嗔瞪了他一眼。
谢归说:“做一两道意思一下就行了,点了不少菜,够吃。”
大钟抬手扇了扇空气,食物的香味散开,他吸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神态,“她就喜欢干这个,平时在家不怎么做,来这给你们显摆呢。”
谢归也就没说什么,自己做东让客人做饭这事挺不像话,他早在人没到的时候就点好了菜,俞灵坚持要露一手,冰箱里刚好有些房东准备的食材,也就由着人去了。
订好的菜恰好也送了过来,照顾口味,东方菜西方菜都各点了几道。
荤素冷热摆了一桌子,谢归又问,“你们都没什么忌口吧。”
其余两人说没有,谢归摆了摆不整齐的盘子,搓着筷子说:“我蛋清过敏,不过又挺喜欢吃蛋黄的,所以昭昭就专门学了炒蛋黄。”
他说着把筷子放下,食指抵着下巴抬头望着那个背影,眼神温柔起来,“这家伙第一回做的时候,把我的锅给烧坏了,第二次放了两大勺盐,简直不能吃,现在倒是像模像样的了。”
大钟配合笑起来,“昭昭这是为爱克服难关啊,哈哈这猝不及防的狗粮。”
另一边,像模像样的昭昭正慌里慌张找盐,“阿灵啊,哪个是盐哪个是糖,这都哪国鸟语……”
“炒鸡蛋还需要学么。”
裴仅低头晃着酒杯,睫毛垂着在灯光下拓出一圈阴翳,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大钟不太自在地咳嗽一声,这两天了解下来裴仅冷是冷了点,也没看出来情商这么低啊,人家谢归这明显是显摆老婆呢,他说这话不拆台么。
这么想归想,大钟到底没把打圆场的话说出口,他感觉裴仅这人气场挺强的,不像个医生,倒像是冷脸的律师或者有点高高在上的艺术家什么的,他是不敢驳他的话。
谢归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十分痛快地一口饮下杯子里的酒,声音清冽愉快,“她啊,愿意学就很厉害了。”
二郎腿翘了起来,谢归手指捏着手机转了两下,又说:“况且是为了我学的,当然得夸。”
暖气开得挺足,大钟却凭空打了个哆嗦,觉得一股寒风从自己的左右两侧扇过来。
厨房里,昭昭总算把她精心烹制的大菜,炒蛋黄,完工出锅。
看起来挺简单的一道菜是吧,但要经过打蛋、分离蛋清、放油、倒蛋、放盐、放老抽、翻炒、出锅这整整八道流程,哪一步出了错都可能酿成大祸。
看着眼前金灿灿,香喷喷的炒蛋黄,昭昭觉得十分满意,并且在心里给自己封了个“大厨”的名号。
此刻李大厨正欣赏着自己新鲜出炉的珍品,一双手忽然从她的背后出现拥住了她,胳膊在她身前慵慵懒懒交叉搭着,谢归身上那股熟悉的水调古龙味道涌入鼻息。
“这么厉害呀,这次都没糊。”
呼吸吐在她的耳边痒痒的,昭昭挣扎了一下,谢归却用了力气抱得更紧了,昭昭嘟囔:“上次也没糊好不好。哎呀你松开啦,我要把菜端过去。”
“不松。”谢归说着话,又掰过她的肩膀正对着她,抬手捏起昭昭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来,“干嘛,怕被谁看见啊。”
谢归一手揽过她的腰,弯身要去亲她,又被昭昭抬手挡了一下,不过谢归十分执着地拉住她的手腕,移开,这一吻还是落在了她的唇上。
亲完他又十分受伤地望着昭昭,“宝贝,你变心了。亲都不给亲了。”他很少用这种肉麻的称呼。
昭昭干巴巴咽了口唾沫,佯怒,“说什么屁话。”
谢归耸肩笑了下,松松散散站着,低下`身来脑袋埋进昭昭颈窝处,轻吻了下,声音低低哑哑的从她耳后传过来,“生气的小猫真是可爱。”
昭昭抿着嘴唇,视线无意识地眺向远处。裴仅没有看过来,他正站在窗边,一手揣进兜里,头低着,不知和谁在打电话,那边可能说了句什么,他低头轻笑了下。
状态很放松,很难得看见的样子。
大概是他的那个女朋友,他从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么笑的。
昭昭抬手在谢归身上重重抹了一下,“我手可是很脏的。”
“脏就脏吧,我又不嫌弃你。”谢归仍旧揽着她不松手。
昭昭又趁机抹了两下,“嘿嘿,都是油。”
谢归平时最讨厌厨房里那种油乎乎的东西,听到后身体顿了下,又低头看了眼确认,脸色顿时铁青。
他松开昭昭自动弹出半米远,咬牙说了句“给我等着”,大步朝着楼上换衣服去了。
谢归上楼的时候经过了窗边,裴仅听到声音微微侧了下身,电话另一边,一个女声问他,“所以你还没回国?”
裴仅轻“嗯”了声,抬手撩起窗帘,外面漆黑一片,很遥远的地方才有一两盏微弱的路灯。柏林这边就是这样,一到晚上,人少的地方就是真的没人了。
“包改天再给你买。”裴仅说。
女人没有理会这个话题,继续追问:“不是说去滑个雪就回,机票也改签了?”
裴仅把窗帘关上,转过身来,昭昭正端着她的那盘大菜送到桌上,满意地找着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他声音低低的,睫毛垂了垂,侧脸线条绷起流利的弧度。
“嗯。遇到了不得不改变主意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