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195 拍戏中

两人也聊起了张繁的新片,《杀机》票房大爆后,张繁却选了一部和《杀机》完全不同的剧本来拍,上一部的票房倒还不错,他又转向了悬疑片题材。

“他可真能折腾。”严锡泽笑了一声,“改天他说想拍恐怖片,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恐怖题材现在拍的人很少吧?”

悬疑片好歹还有受众,恐怖片的受众却要小很多,尤其是大银幕上映的恐怖片。

“很少,你看咱们剧组里这么多演员,没人拍过恐怖片。”严锡泽道,“张繁是风格没定下来,想多尝试尝试。”

《攀登》和《杀机》就是两部风格完全不同的电影,之后的那部片子也是一样,不过据张繁自己说,在探索的过程中,他的确对导演这个身份有了更多领悟。

“顾熠,过几年你考虑当导演吗?”严锡泽问。

顾熠面露无奈:“等我毕业了再说。”

虽说演艺圈一向有演而优则导的传统,但涉足导演行业的,通常都不是最顶尖的演员,严锡泽自己不考虑当导演,却挺期待顾熠当导演的。

“为什么?”顾熠瞅他一眼。

“你挑剧本的眼光厉害。”严锡泽冲他一笑,“现在找部好剧本也不容易。”

顾熠:“……”

客观来说,他挑剧本的时候主观性更强,全凭眼缘和感觉,现在都说他会挑剧本,但当初他挑《星际觉醒》,网上一片唱衰声,他熟悉的演员里,不看好这个剧本的也有很多。

“算了,吃苹果吧。”

一和严锡泽讨论剧本,对方就输出一堆特别正经的话题,让顾熠有种被动加班的感觉———拍摄外的积累算顾熠的主动加班,但再加一层他就受不了了。

两人认认真真咬起苹果,发出清脆的响声。

……

《亡国之君》的拍摄周期真的不短,顾熠进组的时候还有些热,最近气温已经完全降下来了,剧组的昼夜温差很大,顾熠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这时候就觉得衣服不太够了。

昨天拍了场祈雨戏,剧组原本是要等下雨的,但天气预报说有雨,这雨偏偏落不下来,最后只能人工造雨。

顾熠淋了场雨,第二天早晨起床,就觉得鼻子发堵,嗓子哑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他给聂树生打电话:“导演,剧本里有没有魏晟生病的戏份要拍?”

他这个状态都不用故意装病,直接拍就行。

但要他扛着厚厚的戏服正常拍摄,那显然有些为难了。

顾熠成功收获了三天假期,聂树生严禁他出门晃荡,只允许他在酒店里休息。

“多喝水,多吃苹果,多睡觉。”得知他感冒了的队友们给他发消息,“不许玩手机聊天。”

“我给你寄了厚衣服,记得查收。”

“生病了就别想着拍戏的事了,好好休息。”

顾熠很少生病,出道这几年,他没有生过病的印象,但这一回的生病却很折腾,剧组给的三天假期压根不够,这几天里,顾熠一直觉得自己蔫蔫的,嗓子疼,一直在流鼻涕。

他怀疑是拍戏的时候压力太大了。

顾熠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身体刚恢复的时候,他脸色看着有些发黄,不过人精神还不错,拍戏是没什么问题。

聂树生却仍压着他不许他动,顾熠只能每天在剧组里溜溜达达,看其他演员的表演。

准确地说,偷师。

“顾熠你身体好点没?”

“往下面站,别吹风,你年轻时候觉得没什么,老了就受罪了。”

老师们倒也慷慨,不介意顾熠明目张胆地学。

等顾熠身体真正好了,魏晟的戏份才重新开始拍摄。

聂树生每天给他安排的戏份比生病前少了些:“这样你才能仔仔细细把角色琢磨好。”

拍戏这种事,一旦投入了,就是既耗脑力又耗体力,顾熠已经够拼了,聂树生不会逼着他让他更拼一些,把身体搞垮了就得不偿失了。

……

顾熠恢复后的第一场戏拍的是剧本里的最后一场戏。

主要是顾熠刚生过病,可以更好地展现魏晟脆弱的状态。

魏晟接受了自己成为亡国之君的命运,江山满目疮痍,百姓生灵涂炭,叛军逐渐逼近京城,手下大臣们劝他逃亡,魏晟却决定留下来。

宫殿里一片破败,宫女太监们有逃亡的,也有抢了珠宝首饰跑了的,魏晟有孩子,到这个时候,他总归不忍心孩子和他一起死,他清楚,到了叛军手里,他的孩子注定难以活命。

魏晟将孩子托付给宫人,一个人留在殿中。

这一段是没有台词的,具体怎么表现,全看顾熠对角色的揣摩。

聂树生视线紧紧盯着镜头。

现场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也看向顾熠。

魏晟独坐于龙椅之上,天光很暗,在破败景象的衬托下,即使身着龙袍,魏晟已不见往日君王的霸气,但他身上也不见一分凄凉。

镜头之中,顾熠并没有演出最后一刻的颓废,也不见失去江山的怆然,他静坐在那里,身子挺直,等待着皇城被攻破的那一瞬。

像一个有尊严的帝王那样。

无论世人称他为暴君,还是将失天下的骂名全都放在他身上,他坦然接受这个结果。

表演这一段之前,顾熠看过其他演员对类似角色的演绎,魏晟也不止在《亡国之君》一部电影里出现过,但最终,顾熠还是选择自己的演法。

这一段他和聂树生商量过,聂树生给他提供一个方向,他再根据这个方向去演绎。

顾熠演得很收敛,一个帝国的落幕,正如落日缓缓跌落天际,魏晟是无奈的,他就像一条在砧板上不断挣扎的鱼,他以为仍有挽回的机会,但事实上,那个机会根本就不存在。

除此之外,魏晟也是有身为帝王的尊严的。

向叛军乞求他做不到,但他毕竟成为了为这个王朝送终的人,祖辈们一路征战推翻前朝,到他这一代,他并没有守住。

《亡国之君》对魏晟的描写角度和其他作品不同,它没有把魏晟写成一个小丑,只是一个守不住江山的帝王罢了。

在电影的一开始魏晟就不是小丑,那么,在故事的最后,顾熠也不需要把他演成一个小丑———懊悔、痛哭流涕……《亡国之君》故事线里的魏晟并不是这样。

“停。”

这段剧情结束,聂树生拍拍顾熠的肩膀:“你先去休息休息。”

顾熠拍《亡国之君》这么久,他最满意的其实是这一段。

顾熠以往表演最大的特色是———他演绎的角色很有感染力,他总能用自己的方式打动观众。

《亡国之君》已拍的部分足以证明他的感染力,无论是和大臣的交锋,还是慷慨陈词时,那是言语构成的感染力,能让观众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

而这一段则是无声的感染力。

哪怕一句话不说,他也能用自己的眼神与姿势勾勒出魏晟这个角色的形象。

于演员而言,这是最艰深的学问,也是最难得的天赋。

而在剧组的其他演员看来,顾熠越来越贴合魏晟这个角色,他原本就很有表演功底,到现在,他的功底越来越深,他只是坐在那里,就自带一股厚重感。

《亡国之君》剧组上下很难想象由其他演员来演绎魏晟的场景,年纪相符的演员里,再没有谁比顾熠更合适。

纵然剧组里有数位老戏骨,他们把每个角色演绎到了极致,但顾熠丝毫没有被比下去,他勾勒出的魏晟是最适合《亡国之君》的魏晟。

“聂导,这个角色没找错人吧?”

聂树生轻轻颔首:“嗯……”

电影能不能成功,选对演员很重要,从票房上说,聂树生不能保证《亡国之君》一定大卖,但从完成度上说,《亡国之君》已经尽力了。

“顾熠的片子票房一般都不坏。”

聂树生却道:“票房好不好不是演员决定,从一开始就是导演的问题,演员都是导演选的。”

进电影圈这么多年,聂树生导演的电影票房一般都不坏,不过不管票房如何,他从不把锅往演员身上甩。

电影不行,先是导演不行,其次是剧组不行,如果演员不行,拍片的第一天剧组就该心中有数,不可能到票房惨败才突然发现演员不行。

……

顾熠这场戏,聂树生那场是过了,不过顾熠还是不放心,盯着瞧了好一会儿。

聂树生:“我都说你行了。”

他对演员的表现一向严格,顾熠在他这过了,表演就是没有问题。

这场戏是剧本里的最后一场,聂树生当然想有一个好的收尾,不可能对顾熠放低要求。

这场戏拍完了,顾熠再回过头拍前面的戏份,相比一开始,拍摄的节奏的确快了些,但他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很好。”

“刚刚那个镜头有点不对,重来一遍。”

聂树生仅提醒了一回,顾熠就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他重拍了一条,这条果然轻松过了。

在剧本中,吴昆死后,魏晟在民间的声誉败坏到了极致,而朝廷中如吴昆这样的直臣依旧存在,魏晟只能以最强硬的方式推行自己的政策。

然而,朝中、民间阻力仍是重重,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阻碍着他一般。

魏晟殚精竭虑,却依旧难寻良策。

顾熠着重演绎角色的挣扎感,或者说,一种宿命感。

这段时间,顾熠演起戏来是比刚开始轻松一些,不过揣摩角色依旧挺费心思的,而且他不能飘了,或者意识到自己其实演得挺好的,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他必然会被聂树生提醒。

“好难。”顾熠悠悠叹着气。

“凡事开头难,然后中间难,最后结果难,吃苹果。”

顾熠感觉身心俱疲,连苹果都懒得啃了。

严锡泽的戏份基本杀青了,对方拍完之后,顾熠还得在剧组待上一个多月。

最近剧组这边已经很冷了,顾熠开始不想早起,好在电影只剩下最后一点戏份,等这些拍完,顾熠就能愉快地……回学校搞研究。

拍《亡国之君》和搞研究究竟哪一项更难,顾熠目前也难以判定。

年底还有江视TV安排的各项活动,还有颁奖典礼,在他缺席的情况下,季迟他们已经尽量替他完成Crown的活动,但顾熠不能一直把担子交给队友。

到了12月底,《亡国之君》的拍摄接近尾声,顾熠这边只剩几场戏要拍。

聂树生让演员们一鼓作气拍完,顾熠也憋足了劲,打算一口气拍到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