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这点奇怪的声音, 让阿无停下了要推窗的动作。

好半晌,等到屋子的声音消失,他才推开窗户, 跳了进去。

他一进去,就看见了床上的人。

“崽崽?”

他走近, 清楚地看见了床上的崽崽, 脸颊泛红,眼睛闭着, 整个人都像脱力了一般。

他又叫了一声,这才得到了呓语般的回应。

“水, 要洗澡。”

躺在被子堆里的凌瑞,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呢喃着。

阿无看着他, 沉默片刻, 让人送来了水。

如柳方才被赶走,现在还有一些不死心。

她听见屋里要水,借着送水的理由, 自己也一并来了。

她想开口说, 自己可以伺候床上的少爷洗澡, 但在触到阿无的目光后, 她本能的打了个哆嗦。

“滚。”阿无冷冷道。

如柳抿了抿唇, 手上攥着帕子, 转身走了。

她出了房门, 立马叫来了人询问:“屋里的这个,真是小少爷的朋友?”

“他说他是。”

把浴桶抬进去的人, 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刚才瞧见,小少爷跟他的确很亲昵。”

凭空多了个“朋友”, 如柳再想进去都不方便了。

她恨恨地跺了跺脚,去找掌柜的告状了。

而屋子里,凌瑞这会儿正被阿无放到了浴桶里。

他泡到水里,自个儿把身上湿哒哒的衣服,都脱了丢出来。

阿无把地上的湿衣服捡起,搭到了椅子上。

在水里泡着,让凌瑞的意识总算回笼了一点。

他趴在浴桶边缘,半睁着眼睛 ,看着背对着他搭衣服的人。

“阿无,你来了吗?”

“嗯。”

阿无搭好衣服,就转过了身。

两个人目光对上,阿无的眼神停留在他红红的小脸上,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怎么喝的这么醉?”

“我没喝醉呀。”

喝醉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喝醉的,所以醉乎乎的凌瑞,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能够聚焦起来,他慢吞吞的说道:“我喝的是果酒。”

清甜的果酒,不可能醉的。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话间,凌瑞也把自己给洗干净了。

“阿无,我没有衣服了。”

他刚说完,阿无就把一套寝衣递给了他。

刚才要水的时候,他顺便要了套寝衣,这套被送来的寝衣,质地柔软,用了最上等的丝绸。

“穿上。”

阿无把毛巾连带寝衣,全都递给了凌瑞。

凌瑞的动作有些慢,他磨磨蹭蹭的站起来,从浴桶里翻了出来,然后又磨磨蹭蹭的擦了擦身子。

在穿寝衣时,他低头系着带子,可不知道是不是头晕导致的,他怎么都系不好。

“阿无,给我穿。”

凌瑞放弃了自己系带子,他伸出手,拉了拉阿无。

阿无早就在等着他开口央自己了。

要是放在以前,从最开始,崽崽就该想到寻求帮助了,这回不知道怎么回事,崽崽拖到了最后,才开口让他帮忙。

“坐下来。”

阿无让他在床上坐好,随后动作利落的给他系好了带子。

寝衣的带子系好,凌瑞低头摸摸寝衣,依旧是慢吞吞的动作。

他摸完了寝衣,忽然,又伸手捧住了阿无的俊脸。

“阿无?”

凌瑞歪着脑袋,本就就醉的脑袋瓜,被洗澡水的热气一蒸,刚才难得的那点清醒,都转瞬即逝。

他迷糊的问道:“我,我现在是做梦吗?”

“我刚才就做梦了。”

阿无知道他醉,也没深究他的话。

“嗯,你是在做梦。”

阿无顺着他的话哄他道:“你现在躺下来,闭上眼睛,好好睡觉。等再睁开眼,你就清醒了。”

“我在做梦。”

凌瑞重复着自己的话,他的手揪了揪阿无的脸,把阿无的俊脸都揪到变形了,也没有松开:“阿无,我的梦里也有你。”

阿无:“……”

阿无继续“嗯”,他自己也上了床,这样能方便一些把崽崽给哄睡。

“阿无,我刚才,我刚才——”

凌瑞红着脸,想说点什么,他组织着措辞,组织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他刚才经历了一件大事。

他想跟阿无说,可张了张嘴,他又说不出来。

阿无陪着他已经躺了下来,两个人脸对着脸,距离很近。

“崽崽,乖一点儿,睡觉。”

阿无说着,伸出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黑暗笼罩在眼前,凌瑞抗议的把被子给蹬开了。

他蹬开了被子,阿无也还是没挪开挡他眼睛的手。

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凌瑞才肯睡下。

他们俩在房间里休息着,而隔壁的连清,也是醉了半宿,才回去睡的。

第二天,不出意料,醉酒的一大一小全都睡到了大中午。

凌瑞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点不舒服。他捶了捶脑袋,皱着脸,睁开了眼睛。

昨夜里一些片段涌入大脑,其中最清晰的莫过于,他的头一次体验。

记忆涌入带来的冲击感,让凌瑞一点点睁大了眼睛。

他懵懵的抬起手,想要掀开被子看看,可还没有把被子掀开,他就看到了同样在床上的阿无。

以前大早上的看见阿无,凌瑞都是想也不想就会往阿无身上扑的。

可是这一回,他愣在原地,一点动作都没有。

“醒了?”

他没往阿无身上扑,阿无却还是醒了,并且撑着胳膊,问他道。

“醒,醒了。”

凌瑞错开了眼睛,看也不看身旁的阿无。

他只坐起来,转移话题似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你昨晚喝醉了,闹了半宿。”

要不是他来来回回的睡不老实,阿无也不会陪着起这么晚。

凌瑞没记起来自己是怎么闹的,他只记起来自己弄脏了衣服……

而他弄脏衣服的时候,他的脑袋瓜里,还装了很多不健康的东西。

“阿无。”

凌瑞觉得自己需要时间缓缓,他脑袋瓜里不健康的东西还没有彻底消散,这会儿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阿无:“我想起床了,我的衣服呢?”

“在这里待一会儿,我给你取衣服。”

“好。”

等换了衣服,外头的小二又送了一桌子菜来。

小二殷勤的态度,让阿无挑了挑眉。

“崽崽,你付了多少银子住的宿?”

“还没有付银子。”

凌瑞坐在饭桌前,一边扒着饭,一边把自己是怎么上来的,跟阿无说了。

他说完后,阿无也明白了小二殷勤的原因。

吃饱喝足,他们三人准备离开。

掌柜的亲自来挽留:“几位贵客,不再多留一会儿吗?我们楼里下午还有表演,如柳新排了舞,还没对外跳过呢,几位可以留下来看看。”

掌柜的挽留,凌瑞摇摇头,没有接受。

他还要回家,路上不能耽搁太久的。

凌瑞执意要走,掌柜的见留不住他,便没再强留。

“小少爷,您下次再来,直接上三楼就行了。”

掌柜的满脸堆笑,已经邀请起了面前的“太子殿下”下次再来。

凌瑞对他的热情,摸不着头脑。

从楼里离开,凌瑞跟连清回到了客栈里,他们的行李还都在客栈里。

“阿无,我们要走了。”

拿上了行李,凌瑞跟连清就要接着赶路。

他们还要抓紧时间回到燕州。

“要我送你吗?”

“不要了,你现在这么忙,还是先忙好你的事吧。”

老皇帝随时都要没,他要是没了,后续一堆的事都要阿无亲自操办。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阿无肯定是不能走的。

阿无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抬手揉了揉凌瑞的脑袋,低低道:“路上注意安全,等到了记得给我寄信。”

“嗯!我知道了。”

凌瑞点着脑袋,带上行李,踏上了回燕州的路。

他们走出去好一段距离,连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小七,你这回跟阿无分开,怎么没哭鼻子?”

连清很纳闷,在他的印象里,小七这个黏人包,是最离不得阿无的。

回回跟阿无分开,小七都要眼泪汪汪。

“我长大了,早就不哭了。”

凌瑞坐在马车上,小脸上的表情有点心不在焉。

连清瞅着他,越瞅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就算不哭鼻子,也该难过啊,你不是最舍不得阿无吗?刚才我见你走的时候,都没回头看阿无。”

这简直太反常了。

反常到让连清眯起了眼睛,伸手去薅凌瑞的脸蛋:“说,你是不是中邪了?”

“我没有中邪。”

凌瑞拍着连清的手,不让他捏自己的脸。

“我舍不得阿无的。”

凌瑞皱着脸,说道:“我现在有一点心事,要自己想一想。”

连清:“……”

连清被他的“心事”给逗到了。

“噗,你能有什么心事?再说了,你不是什么话都能跟阿无说的吗?这次你的心事,没跟阿无说一说?”

“唉,连清叔叔,你不懂的。”

凌瑞抬手搓了搓脸的,忧愁道:“我这个年纪的心事,你们都不懂。”

连清:“?”

连清斜他一眼,心里头已经有了个猜测。

接下来的路上,凌瑞双手捧着脸,都是唉声叹气的。

他叹气叹到了燕州,情况才有所好转。

燕州的病人,已经没多少了。水水熬制的解药,救下了大多数的人。

看到燕州的情况,凌瑞心里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他跟水水聊完了燕州的事,两人坐在院子里,旁边没有其他人。

“水水,我有事想问你。”

凌瑞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想把心事对着水水咨询一下。

在凌瑞心里,水水就是靠谱的代名词。

他的纠结心事,告诉水水,说不定能得到一个解惑。

“你问吧。”水水也很配合。

凌瑞鼓着勇气,吞吞吐吐:“就是,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托我问的。”

“他迷迷糊糊的时候,梦到和最最亲近的人,做了不健康的事情,你说,他是不是,是不是很不应该啊?”

水水:“?”

水水听的有点茫然:“什么不健康的事?”

凌瑞支支吾吾,含糊了半天。

最后,在水水茫然又纯洁的眼神里,他憋红着脸,破罐子破摔,把不健康的事给摊开说了出来。

等他说完,水水一副恍然的淡定表情。

“就这啊。”

淡定的水水脸都不带红一下的,他抬头看着凌瑞,微微点头道:“很正常的,你都成年了,脑袋瓜里装这些,不奇怪。”

“我不是说我,我说的是一个朋友。”

凌瑞小脸疲惫的解释完,又心累的补充道:“这还不奇怪吗?这跟生理课上说的都对不上。”

夫子的生理课,说等他们到了年纪,做一个好梦,就长大了。

凌瑞想想自己的“长大”,一点儿都不觉得好。

阿无把他当乖乖崽崽,可他却背着阿无,做了个坏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