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书房里的书很多, 很多书看厚度就足以让人目眩了,但是这些书,坐着的那人全部都看过。

他看一段时间, 就会停下来,闭闭眼。这样既是能养养眼睛, 防止眼睛疲劳, 又能短暂的思索一下,好让看过的东西在脑海里更加清晰。

这样的读书方式, 他沿用了很久。

而他的坐着的这形似美人榻的东西,面朝着书架, 背对着门。

他喜欢看着这满架子的书。

书房里的人,端着一股子清冷的范儿。而书房外的小崽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肉乎乎的小手攥着桃木剑。

这把小号的桃木剑, 木质的剑柄都被小崽崽手心的汗水给打湿了。

小崽崽嘴里说着不怕,但越靠近书房,他的两只小手就抖的越厉害, 不止两只小手在抖, 他的两条小胖腿走起路来也是哆哆嗦嗦的。

“不, 不, 不怕, 崽崽不怕。”

小崽崽一点点往前挪着, 给自己打气。

他看见书房亮着的灯了, 联想到上一次大考官也是在这里看书,小崽崽差不多可以确定, 大考官现在估计还是在书房里。

在心里做足了准备的小崽崽,在接近微微敞开门的书房时, 小胖手一个紧张,把大公鸡给揪的有点疼。

疼急眼了的大公鸡,猛地扑腾起了翅膀。

这只大公鸡是九九给他挑的,九九说,这只大公鸡看着就凶,用它来吓唬坏鬼,肯定是最有用的。

大公鸡凶一点是好,可现在,小崽崽抓不住了它!

“鸡鸡不要动呀!”

小崽崽又急又怕的,想让大公鸡老实一点儿,可他越急,大公鸡就扑腾的越厉害。

眼看着大公鸡要彻底抓不住了,小崽崽心一横,小胖脚一跺,用最后的力气抓着大公鸡冲进了书房。

书房还是没锁门的习惯。

小崽崽把已经摁不住的大公鸡,往书房里的大考官身上一丢,小嗓音同时响了起来:“嘿哈!坏鬼,我要鲨掉你!”

“不,不是鲨,是把你送走呀!”

小崽崽一着急,词都说错了。

他虽然穿了小道士的衣服,但不是个真正的小道士,他鲨不掉坏鬼的。

小崽崽说错了话后,小脸蛋都更紧绷了,多说多错,他索性就少说话了。

这么关键的时刻,不能掉链子。

“老大,我来救你辣!”

小崽崽在把大公鸡扔过去的时候,大公鸡嘴上绑着个布条也被挣脱开了。

这会儿,嘴巴得到自由的的大公鸡,正在满屋子一边窜一边啄。

它对着原本坐着的男人,狠狠的啄了好几口。

大考官饶是再见多识广,都被眼下的场景给镇住了。一只战力凶悍的大公鸡在他的书房里乱窜,还在他身上叨了几口,大公鸡冲过来的方向,站着一只穿着小道袍的崽崽。

小崽崽左手黄木剑,右手一把黄符,小包子脸上看他的表情如临大敌。

他“啊啊啊”的拎着小桃木剑冲过来,结果松垮的道袍太长,他一个不小心,踩住了道袍一角,然后“扑通”一声,小崽崽摔到了他面前。

摔到地上的崽:“……”

看着崽崽摔的大考官:“……”

一大一小好像都卡顿住了,房间里除了大公鸡咯咯咯的叫声外,其余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崽崽涨红了小脸,迅速的爬起来,捡起刚才脱手的小桃木剑,重新酝酿出了气势。

“玛尼玛尼轰!急急如律令!妖魔坏鬼快离开!”

小崽崽把背了两天的咒语,念了出来,在念出来的时候,他还拎着桃木剑,在面前的大考官身上戳来戳去。

桃木剑是木头做的,没有剑刃,戳在身上也戳不伤人。

小崽崽用桃木剑戳戳,再用黄符比划比划,最后在大考官忍无可忍时,他小胖手往口袋里一掏,开始撒朱砂。

大考官:“!”

大考官:“够了!”

他脸黑的像碳似的,把手忙脚乱的小崽崽给按住,咬牙切齿道:“凌小七,你这是在干什么?!”

被按住的临时小道士崽,还在拼命反抗着。

他虽然怕的不行,但还是大叫道:“你这个坏鬼,快从老大身上离开!”

“我,我不怕你的!我还有好多法器!”

小崽崽一边说,一边还要往外掏法器。

大考官看着被他折腾到乱糟糟的书房,这会儿真是糟心极了。

他是怎么着都没想到,自己随口吓一吓崽,结果竟能酿出今天这恶果。

“行了,别折腾了,你是打不跑恶鬼的。”

大考官身上被撒了一身朱砂,他没好气想让小崽崽被吓退。

可小崽崽听了他这话,扑腾的更厉害了。

他这么剧烈扑腾着,大考官还真被他给扑腾的松了手。

他这一松手,可了不得。

刚才还笨手笨脚的小道士崽崽,直接化身成了小疯子,小疯子嗷嗷哭着,把袋子里的东西全砸到了他身上。

“坏鬼,崽崽跟你拼了!”

吓到极致被吓成小疯子的崽,杀伤力简直是可怕的,大考官清俊的脸上都愣是被撒到了红色的朱砂。

小崽崽自己也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攻击路子,他自己的小手小脸,还有身上也都是朱砂。

由于扑腾的太厉害,他的额头上还撞了个包。有点大的小道士服,让他在书房里摔了好几下了。

这一番磕磕碰碰,一大一小全都遭罪。

要是换了别的人,大考官早就不客气了。

可这么一只他还没出手,自己就能摔几个跟头的崽崽,他能干什么?

他只能一边被小崽崽用桃木剑戳着,一边认命似的妥协道:“别戳了,坏鬼已经被戳跑了。”

小崽崽不信,还在继续戳。他的小脸蛋上糊着眼泪,边哭边戳人。

大考官额头的青筋都跳了出来,可对上这么一只泪汪汪的崽,他只能假装倒地,再假装成恶鬼,断断续续的说道:“你赢了,我再也不来了。”

这一番拙劣的戏演完,小崽崽这才抱着桃木剑,不继续戳了。

大公鸡在屋子里发了会疯后,迈着爪子,溜出了书房。

小崽崽折腾的太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大考官。

“老大,你好了吗?”

“好了。”

大考官这回也不嘴欠了,他按着太阳穴,说道:“我这会儿,真是好极了。”

小崽崽听到他说好极了,湿漉漉的小脸上又露出个笑来。他眼里的泪花还没干呢,小嘴就咧了起来。

“好了就好呀。”

小崽崽的声音有点哑,他抬手揉揉眼睛,可他的小手上沾了朱砂,这一揉,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

“呜呜呜,眼睛痛。”

小崽崽眼睛一痛,还想伸手揉,这回大考官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小手,制止住了他。

“不要用手碰眼睛。”

大考官一边说,一边把崽崽带去了旁边最近的水池,他打开水,动作仔细的给小崽崽冲着眼睛。

很快,眼睛里的杂质被冲出来,但小崽崽也难受的脸蛋都皱了起来。

处理好了眼睛,大考官又把小家伙脏兮兮的手,以及脏兮兮的脸蛋给洗干净了。

他把小崽崽稍微洗干净了一点,自己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他的脸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大一小算是都没讨着好。

小崽崽身上那件害他摔跟头的小道袍,已经被脱了下来。

大考官把他剥干净,给他放了热水,让他冲澡。

“你自己会洗吗?”

“会的。”

“行,你自己洗,我去隔壁洗。”

大考官有洁癖,他忍不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一大一小各自洗着,过了好一会儿,大考官洗干净,重新换了身衣服,清清爽爽的走出来。

他在外面没看见小崽崽,于是打开洗澡间的门。

一进去,他就看见了满地的泡沫。

在泡沫堆里,坐着一只还在戳泡泡的崽崽。

大考官:“……”

养个孩子,真是肉眼可见的费劲啊。

还好,他是不婚主义。

大考官把玩泡泡的崽崽给拎起来,亲自上手,三下五除二的把他给洗干净。

小崽崽被洗干净后,身上套了件他没见过的短袖上衣。

这件上衣套在他身上,直接盖住了他的小胖腿儿。

小崽崽被盖住了小胖腿不说,白嫩嫩的小胖肩膀也露了出来。

大考官看着他,目光里有些复杂。

这衣服若是换个成年人这么穿,不消说也有些旖旎意味,但换了这个只三头身的小崽崽,他看的血压都升高了。

把小崽崽收拾好,大考官将他拎到房间里,把他放到了地毯上。

“说吧,你今天晚上是怎么想的?”

“我,我动脑子想的。”

小崽崽说着,还强调道:“我想了好几天。”

他想了几天,也筹备了几天,才把这次行动的装备都买齐。

大考官没有亲手打过小孩儿。

来他关山居的小孩儿,什么样的刺头他都见过,他也都整治过。

如今这些小孩里,戾气最重的是霍钦无,也是秦无。可这个小孩儿,如今都在被他给调教着。

他调教霍钦无,都没想过动手。

此刻,面前这只被整个关山居公认的小软包子,他顶了顶后槽牙,是真想把小包子拎过来给揍一顿啊。

他处理小孩儿问题这么久了,眼下是头一回这么吃瘪。

“老大。”

小崽崽光着胖脚丫,踩在地毯上,他仰着张小脸,一点做错事的自觉都没有。

他还在软软的说道:“我好饿呀。”

折腾了这么一圈儿,他又惊又吓的,肚子都饿瘪了。

大考官冷着脸,不想给他饭吃。

但小崽崽觉着自己都把坏鬼赶走了,他立了这么大的功,老大可以给他一点饭吃的。

“老大,给崽崽次一点饭呀。”

大考官:“……”

大考官:“好好说话,不要抱我的腿。”

小崽崽没听,他抱着大考官的腿不撒手,软嘟嘟的小包子脸上,眼睛虽然及时冲洗了,但还是红红的,像小兔子。

大考官跟小兔子对视了几秒,最后他冷着脸,转身去了厨房。

大半夜的,一大一小都没闲着。

小的端着碗,扒拉着碗里头的面条吃。

大的则是在书房里,收拾着残局。

“我好好一个书房,硬生生被你搞成了战场。”

他怀疑他的书房跟这只崽犯冲。

不对,准确来说,可能这只小崽崽都跟他犯冲。

“老大,不要生气。”

小崽崽嗦着面条,站在一边儿跟大考官说话:“我刚才,是为了救你呀。”

大考官闭了嘴。

他能说什么?

难不成他能说,他一开始只是随口忽悠的?

等书房被收拾好,小崽崽的一碗面条也吃干净了。

他抱着空碗,眼巴巴的看着大考官。

大考官:“?”

小崽崽红着小脸,把碗递过去,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可以再给崽崽次一点吗?”

老大家的面条好好吃,他觉得他还可以再吃一点儿。

大考官冷着脸,接过他的小碗,去给他再煮点儿面。

他算是服了,这只崽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他被小崽崽毁了书房,身上还被戳了一通,结果最后不但要自己收拾书房,还得给这只崽崽洗澡,最后还要给他煮面。

他在厨房里冷着脸煮面。

小家伙跟在他屁股后面,等着吃面。

又折腾片刻,小家伙吃饱肚子,又刷过了牙,开始犯困了。

这会已经是后半夜了。

让小家伙自己走回去,不太安全,可大考官也懒得这个点儿出门送崽。

“你就在这睡吧。”

大考发了话:“你睡这间房,我住你隔壁。”

“老大,我们一起睡呀。”

小崽崽抱着枕头,不想一个人睡在房间。

他害怕。

大考官看着怯生生的崽崽,冷声道:“刚才都敢驱鬼了,怎么这会儿连一个人睡觉都不敢了?”

小崽崽摇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崽崽不敢睡。”

他都困的眼睛要睁不开了,还是不敢一个人睡。

大考官也不乐意跟他睡。

一大一小就这么僵持着,小崽崽的小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要是走了我也走”的话。

僵持几秒。

不想再耗下去的大考官,磨着牙,把小崽崽给拎到了自己卧室里。

“好了,什么话都不要说了,睡觉。”

“老大晚安。”

小崽崽条件反射的说完这句话,才想起来大考官不让他说话了。他啪叽捂住嘴巴,看向了大考官。

大考官没理会他,在自顾自的脱衣睡觉。

小崽崽见状,放心的躺了下去。

他一开始躺的还很拘束,小手小脚都摆得板板正正。准备睡觉的大考官看了他一眼,对他的睡姿还算满意。

房间的灯被摁灭。

大考官闭上眼,微微的舒了口气,准备好好休息休息。

睡到快天亮,大考官一张俊脸,被某只小胖脚给踢到。

他睡得正困,所以闭着眼睛把小胖脚给拿开了。

然而,又过了半个时辰。

小崽崽的半个小身子,都压到了他身上。

这样豪放的睡姿,让睁眼醒过来的大考官,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儿。

昨天夜里折腾的太久,小崽崽到天亮了也不肯醒,他撅着屁股,睡得香喷喷的。

床上只剩下他一只崽,大考官早就醒过来,去吃了早餐,又忙了会自己的事儿。

大概到了半晌午。

小崽崽饿醒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睡得有点迷糊,也忘了自己在哪儿。

“阿无?”

他光脚踩在地板上,迷迷瞪瞪的叫着阿无。

叫了好几声,他才慢慢的回过神来,改口道:“老大呀!”

老大在后院浇花。

小崽崽找过去,没有要饭吃,而是急急的问道:“现在什么时辰辣?”

“是你该上第二节课的时辰。”

小崽崽:“!”

小崽崽的小表情都是天崩地裂的。

他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巴,问着大考官:“你,你怎么都不叫崽崽?”

“我看你睡挺好的,没忍心叫你。”

大考官这话说的平淡,但小崽崽细听就能发现端倪。

他这是故意不叫崽的。

这会儿着急的小崽崽顾不得分辨,他求助着大考官:“怎么办呀?崽崽没有请假。”

“那就按旷课呗。”

“不旷课。”

一心想拿奖励的小崽崽,使劲的摇了摇小脑袋瓜,他抱住大考官的腿,肥嘟嘟的小屁股坐在大考官的脚面上,央求着大考官:“老大,你给崽崽写一张假条呀。”

小崽崽着急之下,小脑袋瓜还好使了起来。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让老大给他写假条。

老大是可以管着夫子们的。有老大的假条在,他就不用被记旷课了。

“球球你了,给崽崽一张假条叭!”

小崽崽抱着大考官的腿,抱得牢牢的。

大考官抬起腿,他愣是坐在大考官的脚面上,小屁股离了地也不撒手。

“崽崽要拿奖的。”

小崽崽把脸蛋也贴了上来,重复道:“崽崽不可以旷课。”

他不是无故旷课的,他夜里是来做好事的!

这样的好崽崽,很需要一张假条。

大考官低头看着要假条的崽崽,心说就小家伙这个班,哪怕这小家伙再旷课几回,也能拿到奖励。

他在的那个小班,除了他外 ,就没几个让夫子省心的。

小崽崽自己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晚上了两节课,就完蛋了。

眼看着大考官连张假条都不给崽崽,小崽崽也绝望了。

他挪开了肥嘟嘟的小屁股,不抱着大考官了。

“我要去上学了。”

小崽崽低落道:“我会跟夫子好好解释的。”

“解释什么?”

“解释迟到的原因呀,我来帮老大赶走坏鬼,太晚了,才——”

小崽崽的话还没说完,老大就打断了他。

“昨晚的事情,你不要跟任何人提。”

小崽崽:“?”

小崽崽的脸蛋有点茫然。

大考官想象昨晚上发生的情形,只觉得这些都是黑历史,他不想回想,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过来,我给你开假条,你把昨晚的事忘了。”

“好,好呀!”

小崽崽顺利拿到了假条,也不要老大送,他自个儿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他把小道袍还有一只大公鸡也给带了回去。

至于那把桃木剑,被大考官给要走了。

“老大,再见!”

小崽崽摆了摆小手,空出来的那只小手抓着大公鸡,回去了。

他回去后,先是把大公鸡放到了院子里,然后带着假条回到了班里,把剩下的一节课给上完了。

上完课,阿无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阿无!”

小崽崽跑到阿无跟前,牵住了阿无的手。

阿无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好好的,这才收回目光,把他带去吃饭。

“阿无,你昨天睡得好不好?”

“还行。”

阿无随口回完,就问他道:“你今天夜里要睡在哪儿?”

“睡你那里。”

小崽崽毫不犹豫的说道,他说完,还冲着阿无咧着嘴笑了笑:“阿无,你可以轻松一点辣。”

他帮大考官赶走了恶鬼,于情于理,大考官都应该对他的阿无好一点!

小崽崽想到这里,小脸上的表情更高兴了。

当天,小崽崽还跟九九吃到了叫花鸡,九九把最大的鸡腿撕给了他。

在吃叫花鸡的时候,两只崽崽聊了很多东西。

在聊到家里时,九九说:“我在家里是个很多余的存在,我回不回家,他们都不在意的。不过我比起翟白跟滕良他们,我的处境已经好多了。”

九九一边啃着鸡吃,一边跟小崽崽说着其他人。

“我看秦无对你挺好的,你也很喜欢秦无,你们俩在一块玩就行了。你不要搭理翟白,翟白是真的很古怪的。”

几乎所有认出了翟白,或者对翟白有点了解的人,都会让小崽崽远离翟白。

可小崽崽咬着鸡腿,想着给他钓鱼的小白,张了张嘴,没有接话。

日子就这么规规律律的过着。

小崽崽把所有课还有自习都上的很认真,他下课了就跟班里的小孩玩儿,他们会一起背书,一起做游戏。

小崽崽爱问问题。

有时候夫子下课就要走,小崽崽问不到人,去找阿无还要走一段路,所以秉着就近原则,他就会问班里其他的小孩儿。

在被他问了几回后,班里其他的小孩儿再上起课来,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已经不多了。

没办法,上课不听的话,下课小崽崽来问问题,他们根本回答不上来。

一想到小崽崽失望的拿走问题本本,去问下一个人,他们坐着的背,都挺得更直了。

小崽崽班里的学习氛围越来越好,其他班的小刺头,看他们是越看越不顺眼了。

其他班的小刺头不是没有挑过事儿,但他们挑的事儿,还挑不到小崽崽跟前儿,就已经被其他小孩给解决了。

有几天,小崽崽口袋里都要装着药膏的。

他班里的小孩出去玩儿,总是不小心摔伤,他看到一些露出来的小伤,都会拿出药膏来给擦一擦的。

“小七,这点小伤不值当擦药了。”

明明大家都是小孩子,可这些没得到过什么暖意的小孩儿,他们连受伤时被别人擦个药,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们会熟练的应付其他人的冷眼嘲笑,恶意欺弄,但给他们一点儿好,他们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了。

“受伤了就要擦药,如果疼的话,你可以哭的。”

小崽崽认认真真的涂着药,他说道:“我们是小孩子,哭了也不会有人笑话的。”

“等我们长大了,就不能随便哭了。”

小崽崽最后一句话,是他自己得到的结论。

他看见爹爹娘娘他们这些大人,都不爱哭的。

“小七,你哭了是有人哄,我要是真哭了,这个世界上都找不到一个人哄我的。”有个小孩儿冲着他说道,语调听起来还很轻松,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小崽崽听见他的话,抬头看向了他。

在看了好一会儿后,小脸认真的开了口:“你下次哭了,我可以哄哄你的,我不笑话你。”

那小孩儿扯了扯嘴角,像是还想随便扯出两句话说,但他嘴唇动了动,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其他小孩儿也在看着他们。

时间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就过了那么两秒。

小孩儿终于发出了声音,问道:“我要是真哭了,你真的会哄我?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干过什么事?我把我的替身奶嬷嬷都毒死了。”

他只说他毒死了他的贴身奶嬷嬷,但他没说,是他的奶嬷嬷被别人买通,来给他下毒。

但他那阵儿觉得奶嬷嬷的气色不好,就把那杯有毒的羊奶倒到了奶嬷嬷晚上的粥里,让奶嬷嬷吃了。

奶嬷嬷只吃了一口,她尝出了一点奶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毒死了。

那被羊奶里的毒,太重了。

重到只是掺在粥里,让人喝了一口,就能把人毒死。

小崽崽看着这只说着把奶嬷嬷给毒死了的崽,这只崽的脸上写着不要接近我,可眼底却在透着明明白白的渴望。

小崽崽看出来了他眼底的渴望。

“我会哄你的。”

小崽崽接住了这一份渴望,他很郑重的说道:“你哭了,我还会抱抱你。”

他们做小孩儿的,玩的时候可以一起玩,难过了也要互相哄一哄的。

“喂,小七,我哭了你也会哄我吗?”九九在旁边戳了戳他的小胳膊,问道。

小崽崽好脾气的点了点头。

他点完头,其他小孩儿也攀比似的问了起来。

班里小孩子们的声音响做一团,原本要折回来拿书的夫子,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他没进来拿书,而是放轻了脚步走了。这些小家伙现在正热闹着,应该不想看见他。

班里热热闹闹,小家伙被围住,他一个个的回着话可忙可忙了。

小崽崽白日里过的充足,到了散学——

他又见不到阿无了。

自打他给老大驱完鬼后,愿因为阿无能够轻松下来,可没有想到,阿无还是在被使唤着!

而且现在,阿无不见的频率更高了。

小崽崽一边拆着家里的信,一边气鼓鼓,他拆完了信,还是很生气。

老大太不讲义气了。

小崽崽把信收起来,去找老大算账。

他还没走到老大的屋子,就在半路上又遇到了上次那个娃娃脸的男人。

“你这么生气,是要干什么?”男人问道。

“我要去讲道理!”

小崽崽攥紧了小拳头,他知道老大在关山居就是最厉害的,毕竟关山居的主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现在老大就是货真价实的老大。

他不能跟老大来硬的,他太小了,硬不过。

他要去跟老大讲道理,让老大不要针对阿无了。

“哦,去吧。”

“嗯!再见!”

小崽崽气呼呼的去了,一个时辰后,又气呼呼的回来了。

气死崽了,老大根本不听他讲道理!

第二天,小崽崽在忙,没空过来。

第三天,小崽崽又去讲道理了。

小崽崽讲道理讲的频繁,阿无消失也消失的频繁。

半个月后。

阿无叫住了还要出去的崽:“崽崽,过来,有事告诉你。”

小崽崽:“……”

小崽崽看看阿无,又看了看门口,在动摇了一番后,还是乖乖的走到了阿无跟前。

“阿无,什么事要说呀?”

阿无从枕头底下拿了一包东西给他,还有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你不是要给你大哥贺生辰么?我替你备好了礼物。”

阿无,

阿无递过来的东西,小崽崽拿到手里看了看,他认出来有一包是种子,但写满字的纸,他不知道是什么。

“这是改良过的粮食种子,这是能够肥田的法子。”

“有了这个,你们受灾的田地能救一救。”

有了地,就代表着以地为生的百姓们,有了活路。

小崽崽拿着东西,小脸都呆住了。

“阿,阿无,你怎么拿到这些的呀?”

“大考官给的。”

阿无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划过了一抹暗意,他抬手揉揉小崽崽的脑袋,催促着他道:“去把这些东西寄回去吧,这份生辰礼,你大哥应该会满意。”

小崽崽点点头,他被兴奋冲昏了小脑袋瓜,都浑然没有察觉到,阿无话里有一个巨大的纰漏——

小心眼的大考官,怎么可能会这么大方又好心的给了阿无这些东西。

这会儿的小崽崽高高兴兴的寄着东西,寄完东西,他还坐在房间的床上表示:“我今天不出门辣。”

看在种子跟肥田法的份上,他今天就不去跟大考官讲道理了!

“阿无,我们叫上小白跟滕滕,吃锅子呀。”

关山居的特色锅子,又麻又辣的,可以烫很多的肉肉和菜菜,吃起来可好吃了。

小崽崽都吃了好几回了。

他说要吃,阿无自然要给他准备。

这一晚,他们准备好了锅子,又准备了很多菜,要吃的时候没见到翟白。

等他们吃饱,锅子旁边没吃完的菜,菜叶都蔫儿了,翟白还是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