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瑭被萧书生掷地有声的话语震得呆滞片刻,反应过来之后,他反握住萧书生的手,轻轻摇晃,真诚地说:“恭喜、恭喜啊,但我觉得我俩离上刊还远,你要不先看看别人?”
他试图祸水东引,“都来南州了,要不挑魔族下手吧,你看他们更刺激,都不是人!”
“这自然也是要写的,只是分先后。”萧书生笑得和气,拉着他往酒楼走,“来来来,我早已找好了酒楼,我们进去细聊!”
余青瑭试图抵抗:“实在不行你写个酒楼攻略吧!”
萧书生叹息:“那个师姐写过了!”
余青瑭震惊:“那特产……”
萧书生闭眼:“师兄也写过了!”
余青瑭沉吟片刻,忽然一拍手:“实在不行你发发每天天气预报!”
萧书生捂住脸:“这个被师弟抢先了!”
余青瑭:“……”
他眼中带上几分同情,“你们四季书院,也不容易啊。”
“岂止。”萧书生眼中几乎要闪动泪光,“我们四季书院有琴、棋、书、画四系,本来这只是我们书道一脉的课题,可他们其他三院,还要跟我们抢!”
“什么棋谱、琴谱、书画点评也就算了,连和这些沾点边的,他们也要抢去放进什么《九州琴修纪实》、《画里画外》的特刊里!”
萧书生紧紧握住余青瑭的手,“在琴院的人发现你之前,我得赶紧把你俩定下来!”
余青瑭:“……”
赤焰天咋舌:“虽然不知道他在急什么,但好像挺不容易的。”
他大喇喇指指眼前的酒楼,“这儿就是你定的酒楼?能带灵宠吧?”
“能。”萧书生摇着手中折扇,“我办事,你放心。”
他含笑对余青瑭做了个“请”的姿势,“余兄,放心,今日我请。”
余青瑭:“……”
但你这饭可不是白吃的啊!
三人一牛上了酒楼二楼,窗边就能看见街景,萧书生对南州满怀期待:“这个位置好,说不定还能看见什么值得一记的事!”
菜陆陆续续上齐,赤焰天低头分出火苗那份,让它趴在一边吃,抬头随口问:“对了,昨日还没多问,你之前为何要男扮女装啊?”
萧书生一拍手,眼中流露赞许:“赤兄问得好啊!”
“呃——”余青瑭眼神飘忽,“这个,怎么说呢。”
萧书生兴趣盎然:“我猜猜!嗯——另有隐情?”
“啧,你这不废话。”赤焰天不屑一顾,认真思索,一拍手,“功法特殊!”
他感同身受地摇摇头,“我想来想去,恐怕只有这一条了。除非只有穿裙子才能炼器,我能咬咬牙答应,否则我也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余青瑭肃然起敬:“你对打铁还真是一心一意。”
赤焰天毫不谦虚地收下夸赞:“那是!”
余青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但很可惜,我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为了保命。”
“为了一个谎,要撒更大的谎去圆。”
他故作深沉摇头,“人还是要坦诚,大家引以为戒吧。”
萧书生正要追问,余青瑭竖起手指,“点到为止,这个话题就先到这里了!再问可就不礼貌了!”
萧书生惋惜地叹了口气:“好吧,暂且留点悬念也好。”
“我还没问你们呢。”余青瑭左看右看,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你们知道我是男扮女装,就……有没有什么感想?”
“一开始当然是大吃一惊。”萧书生端着手中书册,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抬头,“但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便是我的机遇!”
他面露感激,“不管是因为什么,余兄,是与众不同的你,给了我与众不同的故事!”
余青瑭:“……”
算了,不该指望这位,这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扭头期待地看向赤焰天,赤焰天正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他。
余青瑭挺胸抬头,任由他打量。
赤焰天挠挠头,收回目光:“也没什么区别。”
“嗯?”余青瑭一脸震惊,“怎么能没什么区别呢!”
“之前我穿着裙子,走路都不能大步,说话也不敢大声,还得装得清冷内敛……”
赤焰天疑惑地眯起眼:“你装了吗?”
余青瑭噎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比划:“还是装了一点点的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赤焰天妥协:“算你有一点吧。”
他满不在乎地说,“对了,你昨日还没说完,你们怎么跟密宗扯上关系了?”
余青瑭无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们想抓我,还不知道目的。”
“万幸归一宗的天玑子前辈在,把我跟叶辰焱一块送来了南州,所以我们才比你们先到。”
“原来如此——”萧书生恍然大悟,接着露出思索的神情,“其实密宗来人出现在金丹大比,我师父就已经有了些想法。”
他朝两人勾勾手指,示意他们附耳过来,压低声音说,“往常他们是不来的,这次,似乎是因为这一届金丹大比,汇聚了不少身怀奇异的少年天骄。”
“金光门金阳子天生佛骨,天音宗妙音仙天生白莲圣体,还有天火教屠椒椒天火灵体,赤兄一颗赤子心,我嘛……”
他羞涩一笑,“不才也有一身文人骨。”
“叶兄身上想来也有奇异,不过我师父闭口不谈,有天玑子前辈庇护,寻常人也难以看出端倪。”
他好奇看向余青瑭,“余兄难道身上也有什么奇异?”
有是有,但我总不能昭告天下我是穿书来的。
余青瑭干笑两声,糊弄过去:“我可能天生好运?”
“嘶——”萧书生若有所思,居然信了,“或许有些道理,你那神通,静待福缘经,就格外特别。”
他越想越合理,“别鹤门闲云野鹤逍遥惯了,或许并未发现余兄身怀奇异,却被密宗看出来了。我们这些人好歹有大宗门庇护,他们不好贸然出手,但余兄师门式微,他们便没有如此顾忌。”
赤焰天拧起眉头:“可密宗找身怀奇异的天骄做什么?”
他大喇喇开口,“总不能是看中天赋,要让他改师承吧?”
萧书生略微沉吟:“也并非不可能。”
“啊?”赤焰天瞪大眼,“这哪是能随便换的?”
“古往今来,密宗一直在有意识将各种身怀奇异的天骄收入门中。”萧书生手指轻叩桌面,“你当他们那位圣女,天生道胎是如何得来的?”
“也是他们推演天机,去凡间寻来的。”
“只是这次……也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有人从中作梗,密宗只寻到那位圣女,其他的都晚了一步,让各大门派收入了门中。”
萧书生看向余青瑭,“对寻常修者来说,密宗这种庞然大物当然是更好的去处,他们或许觉得,余兄愿意改投密宗门下。”
余青瑭赶紧摇头:“我别鹤门挺好的!”
“虽然穷,但是看得开!”
萧书生哑然失笑:“自然,门派还得合适才好。”
“反正古往今来,密宗都是挑选身怀奇异、天赋异禀的修者收入门中,培养成才后,才能担起补天重任。”
他略微沉吟,“这百年来,天才辈出,怕不是天下又要动荡了。”
赤焰天挑眉:“可密宗搜罗了这么多有天赋的人,我却没听说他们出过什么雄霸天下的至尊人物。”
“反倒个个昙花一现。”
“确实。”萧书生轻摇折扇,若有所思,“或许志不在此吧。他们出山,每每都是天下纷扰,民不聊生的乱世,等纷乱平息,他们也就没了踪迹。”
余青瑭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聊修仙界密辛,一边看着街边的风景——南州街上比其他地方有意思多了。
有走路大摇大摆,两句话就能跟人打起来的魔族,有腰间缠着蓬松长尾,一路走一路摇晃炫耀的妖族,还有左手揽魔修、右手抱妖族,一块黏黏糊糊走过去的人族修士……
余青瑭看得津津有味,忽然瞧见人群中闪过一个闪亮的光头,一愣之后,立刻伸手招呼:“萧书生!你的刊来了!”
萧书生当即把什么密宗忘到了九霄云外,从窗户探出头去看,瞬间眼睛一亮:“达摩院宝山!居然当真遇到了!”
他激动地拍了余青瑭两把,“余兄,你可当真是我的福星啊!”
“真遇上了?”赤焰天惊讶,扯开嗓子正要喊人,就被萧书生捂住了嘴。
“嘘!”萧书生掏出了书册,“先别惊动他,我们看看他自然状态下做些什么。”
三人扒在窗口,余青瑭盯着看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是不是在劝架?”
赤焰天挑眉:“南州修士脾气暴躁,他还是个外来的和尚,能听他念经吗?”
“瞧着怕是……”
他还没说完,底下的人就动了手,还是朝着宝山招呼过去的。
赤焰天正要去帮忙,又被萧书生按了回去:“别急,这两人不过筑基修士,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宝山和尚不闪也不躲,双手合十,低眉顺眼地用肉身硬抗了他们两招。
对方出了几招,见打他跟打在石头上一样,忍不住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起来。
“施主,勿造口业。”宝山不卑不亢,“你既然打了我,也出了气,就忘了今日不快,不要再与这位兄台置气了。”
“要是还不解气,你再多打两下也好。”
余青瑭目瞪口呆:“……原来达摩院修炼肉身,是为了劝架的时候不怕挨打啊。”
赤焰天挠了挠头:“也不全是这样的吧?我看达摩院领头的几个和尚脾气都不怎么样。”
“咳。”萧书生清了清嗓子,“据说当年达摩院里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亡命徒,被达摩祖师带回去,只教他们锤炼肉身和心经,不教他们对敌之法,就是为了让他们遭受千锤百炼,洗净邪念。”
“确实算是打不还手。”
“但代代流传下来,如今的达摩院追求肉身强横,不再拘泥于过去。如此看来,这宝山小和尚,倒算是合了祖师爷的道,返璞归真了。”
“哎!”赤焰天忽然脸色一变,“那人要使阴招!”
刚刚动手的修士从腰间取出一颗丹药,还没朝宝山砸过去,空中细碎光芒一闪,他手腕脱力,手中丹药坠地,砸在自己脚边。
一阵漆黑毒烟冒出,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那修士自己惨叫着倒了地。
宝山和尚一怔,下意识回头四处搜寻,却一无所获。
那修士惨叫凄厉,他也不敢再耽搁,居然弯下腰去扛起对方,似乎是要去找医修。
赤焰天“啧”了一声:“有时候我看这些没脾气的和尚也挺来气的。”
“哼。”一阵香风袭来,俏蝴蝶脚腕银铃轻响,踩上他们的窗台,瞪他,“你气什么?”
萧书生握着书卷一怔,面露喜色:“哎呀!大喜之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