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配的这个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比如一针让周凛霜长睡不醒之类?
林憬的想象力再一次发散,别忘记codafan是在什么情况下提取到的。这里可是ABO世界,会不会让周凛霜这个omega提前分化,忽然发情?
这可怎么办啊?
他可不是alpha,没办法安抚他、标记他……
废物系统:[停停停……白糖窝瓜都不这么写了,你能想点有新意的吗?]
林憬深吸一口气,这个镇痛剂可能产生的副作用跟神经痛相比,简直九牛一毛了。
枪口贴在了周凛霜的皮肤上,林憬似乎能感受到周凛霜跃动的脉搏。
“还是上次用过的安眠剂吗?”周凛霜淡声问。
所以,他的病人知道,之前使用的不是神经镇痛剂,只是安眠剂。
“不是。”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林憬是认真的。
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周凛霜很信任他,愧疚感上涌,他为数不多的良心驱使他告诉周凛霜真相。
“这是盖亚贴贴时候的提取物,没有任何实验数据,没有相关部门的应用许可,而你周凛霜是临床应用的第一人。”
但这里不是文明世界,死马都得当成活马医。
“你怕什么?”
周凛霜的声音很轻,他忽然抬起手,扣住林憬的手指,摁下了板机。
“嚓——”药剂穿透肌肤,进入了他的身体循环。
“除非你骗我。”
那一下仿佛用光了周凛霜所有的力气,他的手从林憬的手背上滑落下去,搭在了床边,他懒得调整自己的姿态,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林憬张了张嘴,本来想提醒他喝营养剂,但“除非你骗我”这几个字戳在他的心头,他决定还是不和周凛霜说话了。但他还是报复性地打开了床头灯,灯光正好照亮周凛霜的脸。
林憬知道对方颜值的杀伤力,第一时间低下头,坐到了床尾,小心地拆掉了对方小腿的绷带。
周凛霜的愈合能力让林憬惊讶,短短几个小时的睡眠,就让他的伤口快要愈合。
“会痒吗?痒也不能抓。”林憬认真地说。
然后他有点尴尬,因为对方不会理他。
这感觉就像幼儿园时代,自己缠着另一个漂亮的小孩,像舔狗一样奉献出自己所有的零食,可对方并看不上。
“痒,但我不会抓的。”
林憬愣了愣,“你跟我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跟贺普更加聊得来?”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但是林憬觉得挺开心的,他给周凛霜喷了愈合剂,又裹上他处理好的干净纱布。
不管周凛霜介不介意食物的异味,林憬又在床头开了一个自热罐头,美美地吃完之后,倒头在自己的小床上睡下。
睡着之前,他还在计划着自己的飞船制造大业。
加上复建,周凛霜大概十到十五天就能恢复,如果一切顺利,在三十天以内他们就能收集到所有重要的配件,再加上其他调试的时间,应该足够在荒星末日之前逃离这里。
过度疲倦加上之前的精神压力,让林憬这一觉睡得特别特别地沉。
那些险死还生的经历如同走马观花般掠过他的脑海。
四百多天之前,他外出回收零件,不小心掉进了金线虫的狩猎陷阱,让林憬第一次体会到身体被切开的恐惧。
他差点失去一条腿,求生欲让他在那个瞬间选择放弃工程外骨骼,随着“兹啦”一声响,他脱离的金线虫的巢穴,同时也失去了外骨骼的保护。
他在烈日下行走,未经过滤的空气、过热的气流、尾随他的低等虫族,每一样都致命。
直到他捡到了一个C级虫类的蜕壳,他将它披在身上抵挡烈日,靠着意志回到了基地。
林憬也曾被阿兹马袭击,那妥妥的木马屠城记。
三百多天前,他搜集到了一个缓震装置,将它放在了货车的后方,然后在驾驶舱里和贺普聊天,直到藏匿在缓震装置里的阿兹马虫卵尽数孵化,它们顺着车身攀爬,密密麻麻覆盖了林憬的视野前方。
这些小东西们不遗余力地释放神经毒素,急着狩猎,急着进食。
车窗被它们震得嗡嗡响,林憬握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他真的以为自己过不了这关了。
因为他的工程外骨骼在和C级虫族争夺这个缓震装置的时候已经坏掉了,对阿兹马幼虫没有反抗能力。
然后他做了最大胆的一个决定,那就是戴着面罩,将车窗打开了一道很细很细的缝,这个缝隙就只足够一两只幼虫钻进来。
他徒手握着粒子刃,一只一只将这些阿兹马幼虫切割开,就像一场持续十几个小时的外科手术。
他的神经紧绷,注意力极度集中,他挑开了这些幼虫的神经,他发现了它们颈部的弱点,他从惊慌的猎物在那十几个小时里快速成长为猎人。
然后,他活了下来。
但是无论怎样的成长都会有极限。
比如今天他遇到的alpha但丁。
强悍、凶狠,一口就能将盖亚的雌虫吞掉,将雄虫当成玩具。
它追逐在林憬的身后,林憬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极限,又或者是人类的极限。
哪怕是……短跑世界冠军,在外骨骼的加持下也无法赢过但丁的速度。
当但丁笼罩在他头顶的上空,肾上腺素狂飙到极点,脑海中仿佛有什么力量即将破壁而出。
他抓不住,也不确定这种力量是什么。
又或者,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恐惧不足以让他掌握新的力量。
他被但丁像是宝物一样盘压在腹部,外骨骼被碾压着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虫族热烈的气息仿佛要毁掉外骨骼全身的电路,他的惊恐难以言喻。
他怕但丁发现它所接触的仅仅是他的保护壳,他怕但丁剥开这层核桃露出最脆弱的人类躯体,他恐惧着但丁被信息素操纵的疯狂占有欲。
这头但丁贴在他的身上,嗅着虚假的信息素,却因为找不到标记他的地方而痛苦呜咽。
林憬第一次深刻理解到,“标记”对于这个世界里的alpha来说,是多么疯狂和不可控制的事情。
但丁的金色触须在他的外骨骼上不断试探,它终于还是发现了,它想要剥开这层金属铠甲。
电路发出“滋滋”的声响,耳边传来外骨骼即将因外力剥离的警告声。
“不要……不要……不要标记……”
“我不是你的同类……不要……”
“走开……怎么办……怎么办……”
他被恐惧支配,哪怕无数次对自己说这只是书穿世界,大不了砍号重来。
但,所有濒死的痛苦都会是真实的。
“怕什么,干掉它。”
那个声音不大,也并没有刻意拉起屏障的冷冽。
平静而从容。
林憬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呼吸着,他出了很多汗,蒲公英一样蓬乱的刘海就贴在额头上。
不知道谁打开了他的床头灯,逆光下有人就坐在他的床边。
林憬用力揉了一下眼睛,辨识着对方的轮廓。
……周凛霜。
林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灵魂从修罗场回到了人间。
“你……你怎么过来的?”
林憬坐了起来。
周凛霜既没有给他擦汗,也没有给他递水,而是站了起来,缓慢走回了对面。
他已经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除了那条左腿还有些无力。
“走过去的。”
说完,周凛霜又回到了对面,躺下。
林憬摸过床头的营养剂,把它当成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然后“哈”了一声。
在后颈上抹一把,满满都是汗水。
睡了多久?
林憬皱着眉头想要去找他放在床头的电子显示器。
“十个小时。”对面的周凛霜开口了。
“啊?”
“你睡了十个小时。有一半时间在喊‘不要’。”
林憬:“……”
从周凛霜嘴里说出的“不要”,有一种绝对的拒绝意味,和林憬无力挣扎中的“不要”全然不同。
“你怎么忽然能动了?”
“不疼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巨大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他配置的神经镇痛剂成功了!
但是周凛霜的恢复能力太强了吧?之前跟瘫痪了似得,这会儿就能走动了?
看来之前为了忍受神经痛,很大程度抑制了他自身的修复能力。
林憬顾不上擦汗就走到了对面,正要去触碰对方的额头,周凛霜别过了脸。
“都是汗。”
“……你还好意思嫌弃我?我给你擦汗的时候你怎么不动一动?”
周凛霜向着床的里侧挪了一下,算是回应林憬的“动一动”。
“草……事儿真多。有本事你被alpha标记的时候一滴汗别出。”
林憬转过身去,从柜子里拿了一套背心和黑色宽腿短裤,进了浴室,狠狠把门摁上。
当温热的水流落在他的头顶时,他忽然没骨气地庆幸起来。
还好……还好周凛霜叫醒了他,不然他就要陷入无尽轮回里了。
那句“怕什么,干掉它”,就像驱散恐惧的魔咒,林憬不断地回想起来,心绪也不断得到宁静。
当林憬一身干爽地出来时,他发现周凛霜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只是他床头的营养剂瓶子空了三瓶,其中一瓶上写着:[出去走走]。
字迹工整漂亮,和林憬那只有药剂师能勉强认出来的处方体截然不同。
“我允许了吗?”林憬叉着腰,极度不爽。
作者有话说:
林憬:那是一头但丁,有那么那么那么大——
周凛霜:怕什么,干掉它。
白糖窝瓜:周凛霜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