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段其圣有些时候对同为外籍班的其他同学难免有怒其不争之感。
他觉得很不能理解，明明大家都是从国内脱颖而出拿到珍贵的一两个名额到月轮帝国来学习的，为什么他们都不珍惜这样的机会呢？
虽然他们都来自三级文明的小国家, 人口等各方面都不能和月轮帝国相提并论, 但再小的三级文明国家, 绝对的人口数量其实也都不算少，能够在国内竞争中得到这样的机会并不容易。
而且能够做军事留学生的, 毫无疑问都是公派留学生，在月轮帝国的一切费用都是国家出钱，每个人还有一笔国家提供的补贴，他们拿着国家的钱选择摆烂，真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吗？
因为这样的经历，段其圣是真的很讨厌这种明明得到了很好的机会却不愿意努力选择得过且过的人, 而同组的这些选手们不仅自己不愿意努力，还嫉贤妒能, 就更让他觉得厌烦了。
其实一开始，段其圣也难免会有月轮帝国的同学只是比他们有更好的资源更多的机会而已，如果处在同样的起点，他未必会比他们差。
但军校四年的经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让段其圣明白，事情没有根本他想的那么简单。
月轮帝国确实有更多的机会和资源，但同样的, 也有更多的竞争者和更可怕的竞争强度。
就像他, 在蒙加国内因为强大的天赋, 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和期望, 轻轻松松脱颖而出得到全国最好的机会。
但如果是在月轮帝国，只有强大的天赋是不够的, 还需要有把天赋转化为实力的努力，因为有天赋的人太多了，而即便是天赋不那么好的人也不会甘心屈居人下，而是会竭尽全力加入这场竞争之中。
至少段其圣就不敢肯定，如果自己生在月轮帝国，即便有和现在同样的天赋，就一定能考上第一军校。
但反正如果是自己入学时候的水平的话，他是肯定不可能拿到第一军校的录取通知书的。
障碍飞行项目因为性质比较特殊，允许观赛的区域距离选手的等待区比较远，两人走了一会儿才算走到赛场区域，至于同组的其他选手则都刻意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也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不想和他们为伍。
在观赛区，古景耀的亲友包括苗上帆等好朋友和十八团的下属没有比赛的都在等着他，见到他过来，苗上帆兴奋地朝他招手打招呼。
他们聚集在一起，又都穿着月轮帝国的军装，非常显眼。
走在古景耀旁边的段其圣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感觉有些尴尬。
从月轮帝国第一军校毕业回国从军之后，段其圣因为思想观念和身边的同龄人格格不入，和自己的战友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再加上他的性格其实也有些别扭，并不很擅长人际关系，这次同行的代表团中完全没有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倒是代表团的长官对他很看好，但这对他的处境没有什么帮助，其他人虽然不会排挤他，但就像是之前同组的其他选手对古景耀做的那样，他们会暗暗地孤立他。
段其圣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在意的。
他并不是那么多害怕寂寞的人，只是想想在第一军校的时候见到的其他班级的同学团结一致的作风，再看看自己身边一盘散沙，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现在处在古景耀的身边有点自卑的感觉。
同样是比赛结束出来，古景耀有那么多的战友来接他，有那么多战友来观赛，就连同组的其他选手也总有战友在等着他们，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段其圣倒是不觉得自己可怜，但他不想让古景耀看到这样，不想让古景耀觉得自己可怜或者别的什么……
古景耀确实注意到了在场似乎没有段其圣的战友，蒙加的军装礼服颜色其实也蛮显眼的，但他在现场没有看到和段其圣穿同样军装的人。
在古景耀看来，战友之间的关系是很重要的，不过别的国家的事情，他也不想置喙。
而且像是蒙加这样的小国家军队情况是怎么样的古景耀心里有数，他也清楚的知道，这种情况不是段其圣这样一个刚刚从军校毕业的年轻人能够解决的。
人类总是喜欢排斥异类，在一个风气普遍不好的军队里，像是段其圣这样有上进心的年轻人的存在是很显眼的，被排斥也是必然的。
毕竟，段其圣的存在，对那些混日子的人来说就像是个对照组一样显眼又如鲠在喉。
段其圣的优秀凸显出了他们的无能，段其圣的上进心凸显出了他们的烂泥糊不上墙。
当一个人处处把自己比下去又不是自己不可触及的对象的时候，除非是心胸特别宽广的，否则没人会喜欢他，而在一个风气糟糕的军队里，指望大家都心胸宽广，那显然就更是不可能了。
古景耀无意错破年轻人脆弱的自尊心，假装没有发现段其圣的尴尬，正想要若无其事地邀请段其圣一起去玩，顺便还能继续聊天，就看到又有几个穿着月轮帝国军装的年轻人从后面挤到了前面来，朝着段其圣招手，“段其圣！”
段其圣听到声音下意识立正，差点给人敬礼，然后才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惊讶地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为首的年轻男军官笑道：“知道你在这边比赛，我们正好没别的事，就过来看看啦。”
段其圣不好意思地点头道：“我表现得不太好，给咱们分院丢脸了。”
年轻男军官罗建龙少尉搂着人的肩膀把人给拉了过去，道：“那到没有。你的表现我们都看到了，虽然成绩不算很好，但你已经尽力发挥出了自己全部的实力，那就足够了，做的不错！”
得到在军校时候的指挥官的认可，段其圣显得很很高兴，眼睛都亮了几个度，“真的吗？”
“真的真的。”不止是罗建龙少尉，其他几人也都走过来或是揉揉他的脑袋，或是拍拍他的肩膀，对他的表现表示认可。
古景耀在旁边看到这里，就确定这些人应该就是段其圣在第一军校的同学了，没想到他们毕业之后还有联系，看来当初关系确实不错。
这样，古景耀也就放心了，他出声和段其圣道别，约定下次再见，把时间留给段其圣和他许久未见的同学，自己也和自己的同伴一起说笑着离开。
段其圣和他的同学们目送着他们离开，远远地还能听到苗上帆的声音说道：“景耀，你这个成绩厉害了，我估计后面也没人能超过。说真的，才初赛呢，需要这么用力吗？”
古景耀知道苗上帆也就是随口一说，但还是认真地道：“没办法，我出场时间太靠前了，也不知道后面的人发挥的怎么样，当然要发挥出最好的水平才能保证进决赛了。”
其他人：“……”
就，虽然他们没有参加障碍飞行项目，但眼力还是有的，古景耀刚刚的表现几乎已经做到极致了。
后面比赛的人确实有一些优势，比如可以参考前面选手的飞行路线，但无论如何飞成什么样，都还是要看个人的实力。
这次障碍飞行项目参赛名单他们没有仔细研究，但也大致看过，大多数的名字都没有什么印象，即便有些小国会出现黑马，但不可能全都是黑马，能够对古景耀造成威胁的根本没及格。
不过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古景耀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管怎么说这场比完，接下来古景耀能够休息很多天了，众人也不纠结是不是用力过度的问题。
苗上帆转而好奇地问道：“那你比赛之前到底在算什么啊？”
古景耀挑挑眉：“你们看到了？”
苗上帆笑道：“瞧你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古景耀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把小本子掏了出来递给苗上帆，“给，你可以慢慢研究，不必着急还给我。”
反正这本小本子是新的，上面就今天的计算内容，没有其他东西，而决赛的时候赛道就换了，上面的东西也没用了，本子就算送给苗上帆也没关系。
苗上帆迟疑地接过，翻开看着上面的字符，心里产生了源自灵魂深处的疑问：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苗上帆并不是学渣，当然学渣也考不上第一军校。
上学的时候，苗上帆的数学成绩还是不错的，现在在实际工作之中，其实也能用到一些数学的内容，他倒也没有完全把数学丢掉。
不过苗上帆学的数学，就是普普通通的非数学专业学生学习的内容，主要是奔着应用去的，并没有什么高深的内容，而古景耀在进行计算的时候，为了能够节省时间加快速度，用了一些苗上帆没有学过的方法。
但不管怎么说都只是普通的现实应用的计算而已，大多数内容苗上帆认真看看还是能看懂的，现在他唯一的疑问就是：“你们这项目，不允许使用仪器辅助获取赛道数据的吧？”
所以，古景耀那些数据到底是怎么来的？
从结果来倒推，古景耀的那些数据似乎还挺准确的。
千万别告诉他，古景耀只是开着飞行器在赛道里转了两圈，凭感觉就得到了这些准确的数据啊，除非古景耀其实是数据测算机器人成精了。
顺带一提，成精这个说法，来自于夏国的传说故事，在他们的传说故事之中，万物皆可成精。
古景耀理所当然地道：“不能用辅助仪器，但是可以用精神力啊。”
精神力探测的结果，虽然还是需要本人的分析，而且肯定也不可能像是专业仪器一样准确，但人本来就不可能飞得跟机器一样准，有一个大致允许的误差范围也够用了。
而且第一次飞行路线和速度分配不那么准确也没关系，第二次还可以调整。
事实证明，古景耀确实完成的很好，从头到尾。
“啊？”苗上帆人傻了。
不止是苗上帆，在场其他听到他们对话的人也都傻了。
真的，从来没有人听说过，精神力还能这么用的，或者说即便他们知道精神力可以这么用，也没有人能够做到。
过了许久，苗上帆喃喃道：“这就是数学家吗？失敬失敬。幸好我没选这个项目，我这个正常人可做不到把精神力当做数据探测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