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刀半岁可好玩了。
这小子随着寇长峰,生下来就能看出腿长,长到了半岁时,是手长腿长的,整个小婴儿是细条条的长法,如此一对比,显得拿着小羊布偶的圆月是真的圆。
圆月两岁半,还有婴儿肥和奶膘,圆乎乎的。
齐少扉就说:“是不是名字没取好,臭崽这圆嘟嘟的。”
“我听刘妈妈说,小少爷随着三少爷小时候了。”岑越答,一边笑盈盈看阿扉,“大崽小时候肯定也圆嘟嘟的。”
齐少扉当即是撒娇,改口:“圆嘟嘟多可爱啊。”
小孩子嘛,只要不熊,不管是胖乎乎的还是清秀瘦条条都可爱。尤其弯刀一双眼睛随着二苗,水灵灵圆圆的,可大了,不同圆月小时候的乖巧,弯刀要调皮一些。
不过才半岁大的孩子,再调皮能调皮到哪里去。
就是喜欢人抱他,喜欢被举高高——胆子大,醒的时候不喜欢在屋里,这个也随着二苗了,喜欢往出跑,喜欢人多。
圆月每日去找弯刀玩,弯刀总是很高兴。
家里小孩多,现在分两派,中童派称心带着杏仁梨头豆蔻几个,小孩派嘛,那就是圆月和弯刀了,圆月在这儿等当‘大哥’,因此很是喜欢。
齐少扉便说:“他喜欢当大哥这事,跟着越越你吧?”
岑越:……
姜家有喜办宴席。
寇长峰带着车队亲自去接的,回来后,二苗问你挨我阿奶捶了没?寇长峰摇头,外头姜阿奶听见音了,说:“该捶你的,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说一声,真是嫁出去远了,不要家里人了是吧?”
“不是阿奶。”姜二苗忙出来,先抱着弯刀送阿奶怀里。
姜老太本来还想骂二苗,一对上怀里小娃娃的脸,当即是没了脾气,诶呦诶呦的怜惜说:“怎么脸瘦巴巴的,你们年轻肯定不会照看娃娃,这饿的哟。”
“阿奶,他每日喝奶能喝八顿呢,可能吃了。”姜二苗说。
姜老太便瞪人。姜二苗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旁边姜母、姜大嫂,还有来的姜家人都去看弯刀了。
姜二苗大出血这事,没让跟家里人说,因此姜家人不知。
半岁宴是在院子里办的,摆了六桌,就是姜家、岑家两边亲戚——姜二苗除了小越哥这儿,没旁的朋友了,更别提寇长峰以前住深山里,也没朋友亲戚。
弯刀半岁能坐起来,用的是圆月小时候的宝宝椅,没让做新的,接了圆月的——圆月现在换了椅子,他长大了,以前小时候的椅子坐的小。
“我看弯刀坐是不是有点大。”齐少扉开了个头。
岑越便捅大崽,圆月本来在玩,听到声回头看爹,齐少扉忙说:“我说弯刀腿长。”
圆月便把自己腿伸出来,给阿爹看,意思他的腿腿也长。
岑越一看笑的不成,“我们圆圆的腿也不短的,随着你爹了,长腿圆圆。”
“圆圆和刀刀都长。”圆月还不忘夸上小弟弟。
齐少扉摸崽冲天辫,“仗义。”
大家在院子里坐席吃饭,今日请了镇上大厨来做席面的,杀鸡宰羊的,荤腥不断,岑姜两家娃娃们都长大了,吃肉吃的很凶。
姜三花也是大姑娘了,跟着称心几人坐一桌。
今年初秋,岑越得了两笼大闸蟹,这个是稀罕玩意,岑越将一笼分了分,一半送到桃源乡两位伯伯那儿,还有一半给他大哥大嫂拿回去。
不过哥嫂不爱吃这个——吃不惯,嫌没多少肉,啃着蟹钳能把牙崩掉,说什么不要,让岑越和孩子吃。
于是大哥大嫂来这儿时,天天喝着蟹肉粥、蟹黄面,能掏的掏出来,不费牙——第一日时是的,他哥嫂孩子们都嫌吃的费劲儿。
剩下一笼就是给弯刀半岁宴做席面的。
姜老太留意到,二苗不吃这个,还说:“你咋还变了性子?螃蟹一筷子都没动?听你说稀罕东西,你也吃。”
“阿奶,这个可多了,你吃吧,我吃不了。”姜二苗说。
姜老太:“咋就吃不了了?”
“螃蟹寒的,我还在养身体……”姜二苗秃噜嘴了。
姜老太虎虎生威的看过去。
便是岑越也有些招架不住,忙假装很忙给圆月喂饭,结果发现大崽正忙着喂——圆月一脸懵,他自己吃饭吃的好好地,怎么俩爹爹都给他热情的夹菜喂饭啊。
啊呜一口连着一口。
圆月脸颊鼓鼓的,还挺高兴,受着俩爹的热情照顾,还指着菜要点菜吃,什么爱吃什么不爱吃,挑起来了。齐少扉一看,是磨牙低声说:“辣的,会辣的你冒汗。”
“阿爹~圆圆要次嘛~”
齐少扉:“撒娇包。”
岑越哄说好,圆月眼睛咻的亮了,就看他阿爹夹了辣子鸡,分蟹的刀,略划拉一下,鸡丁一分为三,那细条条的中间那点肉丝,岑越给放在崽碗里了。
“吃吧,配着一口饭饭吃。”
圆月爱吃辣随着他的。
齐少扉是笑了两声,才想起来姜阿奶刚生气了,一看,饭桌上姜阿奶收敛了脾气,又跟刚才一般闲聊吃饭,照看弯刀。
只是他们夫夫不知道,刚给圆月喂饭时,姜二苗受着他阿奶目光拷打了许久。
在外人尤其是弯刀宴席上,姜老太还是给二苗留面子的——此时姜家人不知道二苗当时大出血多严重,以为只是生孩子受了苦楚。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下午,等吃完了,还剩了许多没动的荤腥肉啊什么的,姜二苗让底下人都分一分,这个不是席面上剩的,就是灶屋备的多,压根还没上。
赵春花也没客气,还说:“这是喜肉,沾一沾姜老板的福气。”
“曹管事还没成婚,赵婶你吃了肉,没准明年就能抱孙子了。”打杂的林婶子捧了句。
赵春花当时撇了撇嘴,“他啊,木头一根,盼不了他了。”而后顺着岔开了话,“给绿团梅香嫁了人的姑娘分一分好了。”
娇杏嫂子也带了一大碗肉回去。先前赵管事找她时说,只伺候完姜老板月子,后来姜老板出了月子,留了她和林婶继续干活,还是她做灶屋这一摊活,林婶是擦洗扫地洗衣裳。
不过姜老板和寇猎户的衣裳几乎都是寇猎户自己洗了,林婶就给弯刀洗的多。
她以前在家时,活干的多,还受男人公婆弟妹埋怨,现在在外头干活好,有钱拿不说,家里人现在谁看她都是高看几分的,现如今想从前她那洗洗刷刷,得不到好,多傻啊。
屋里邋遢脏了,反正她一天也不在跟前,看不见心不烦。
这不下半年知道她还要做工,家里是脏不下去了,婆母都认命,没像以前乱糊弄,那会娇杏嫂子才知道,婆母弟妹不是不会做,这都躲懒,指望她干呢。
赵春花现在不在姜家帮忙管事,可娇杏嫂子和林婶子照旧跟从前一样兢兢业业的,姜老板不刻薄人,活也不重,能拿钱,要是活没做好,日久天长的躲懒,就像赵管事说的那样,姜老板辞了你们没二话,整个乡里还找不到个做饭香、会收拾的人了?
这是你们的机会,手里攥着钱,腰杆子才硬才有底气,都珍惜着,这是好话。两人就记下了。
跟着赵管事打交道几个月,两人也学会了些东西,按照林婶子说法,以前脑子木愣愣的,不会琢磨道理,就是‘偷懒’也是有人说你不会歇一歇,那碗不的也看不出来,多废柴火啊,她当时想是啊,反正洗干净了,村里人都是这般的,啥碗。
后来差点被辞了。
这几个月跟着赵管事学,林婶子现在脑子活了几分。
就像这会,赵管事都走了,林婶子虽是好奇,本来想跟娇杏说,赵管事儿子也不小了,赵管事也不急着给儿子结婚,但她想了下还是没问出口。
闲话磕牙这个干嘛呢。
齐少扉是背着胖崽回去的,圆月趴在爹背上,小胖手圈着爹脖子,咿咿呀呀奶声奶气‘唠叨’,“爹。”
“干嘛?”齐少扉应了声。
背上圆月说:“没事呀。”
齐少扉掂了下,圆月在爹背上发出咯咯的笑声,扭头跟阿爹说好好玩。岑越随口说:“有多好玩?”
圆圆张开胳膊给阿爹比划大大的好玩。谁知道齐少扉突然停了脚步,跟背上胖崽说:“你下来,我背阿爹,这样阿爹就知道有多好玩了。”
“好呀好呀~”圆月觉得爹好聪明啊,圆圆怎么没想到。
岑越:“……就不用了吧?”这大庭广众都是人。
圆月从爹背上滑下来了,小小的个头,巴巴的抬着脑袋,撒娇说:“阿爹玩嘛玩嘛~好好玩呀~”
“越越上来,没人看的。”齐少扉扎了马步。
岑越:“你行吗?”他这算是捅了‘篓子’了。齐少扉跟受了天大委屈一般,怎么不行嘛!岑越忙麻利爬上大崽的背上。齐少扉背着越越就三两下跑的飞快,还掂了掂越越。
后头圆月哒哒哒的跟着跑,追着阿爹和爹,还在问:“阿爹好玩嘛~”蹦蹦跳跳的,觉得阿爹肯定和圆圆一样,喜欢玩这个。
殊不知,齐少扉在前头说:“越越咱们跑远点,等他追。”
“……”
倒不担心圆月被抱走,他们一家三口,后头两姨娘,还有称心几个小丫头,所以岑越刚拒绝了。
圆月不知俩爹爹计谋,跑的飞快,只是他腿短,快跑几步也跟不上,但也不气馁生气,反倒笑的开心,觉得俩爹跟他玩。
齐少扉和岑越便停在前头等圆月,到底是亲儿子,不是捡来的。
圆月跑跑歇一歇,看阿爹和爹都等他,哒哒哒的一把冲了过去,岑越抱着崽满怀,给圆圆擦了擦额头,“休息会,阿爹抱抱你。”
他们等了一会,俩姨娘带着称心她们跟过来了。
称心刚满眼的羡慕,只是她没有爹爹的,又这么大,还是姑娘——
“来,三哥也背背你玩。”齐少扉说。
称心一下子高兴起来,“真的吗三哥?”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你也玩玩。”
圆月在阿爹怀里跟姑姑比划,照旧是张开胳膊,“好好玩呀咕咕~”
“知道了圆圆!”称心爬上了三哥背上。
俩姨娘早习惯,若是刚到桃花乡时,都战战兢兢,可能还要劝一劝称心别没大没小的,现如今……
郎君和三少爷是真心待这位妹妹的。
后来这一日黄昏,玉米地被日落照的黄灿灿的,满地的丰收,土路上,称心趴在三哥背上,扭头能看到圆圆圆圆的脸和笑的开心露出的小牙,看到姨娘阿哥还有小伙伴,童年快乐的记忆,让她记了一辈子,想起来就开心那种。
第二日时。
姜家一家子都来了,拎着东西,岑越和齐少扉还纳闷,怎么这般隆重,就见姜阿奶还有姜母姜父给他们鞠躬,这哪里使得。
岑越齐少扉忙拦着。
“我听二苗说了,要不是三少爷会医术救了他的命,他就活不了了。”姜老太说的。
齐少扉说:“那也使不得如此,三位都是长辈,我家越越和姜夫郎是至亲好友,我该做的。”
姜二苗跟着寇长峰抱着弯刀在后头,姜二苗显然是受了他家里人一晚上的‘教育’,这会说:“话不能这么说的,三少爷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般吧,我家弯刀跟圆月就——”
岑越脑子里闪出‘娃娃亲’,他和二苗是挚友,但给小辈结娃娃亲,这事他还是想两个孩子长大了,让孩子们自己定。
“结拜兄弟!”姜二苗说。
岑越:“?!”哈?
齐少扉也愣住了。
“小越哥,三少爷,以后弯刀就是你们的干儿子了。”姜二苗说完,又忙补充,“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
二苗也是个人才!岑越哭笑不得。
“怎么会嫌弃,说这种话。”岑越先说,而后看阿扉。
齐少扉点头,“好事情,两家是亲上结亲。”
后来招手叫圆月过来,问了圆月,要不要弟弟,圆月点着小脑袋要要要,众人便笑,后来弯刀就成了岑越的干儿子。
岑越当晚和阿扉躺床上时感叹:“万万没想到啊。”而后又拍阿扉,“今日姜阿奶说过个礼,你怎么推搪过去了。”
自然阿扉表现的没那么明白,但他就知道。
姜阿奶说两家亲戚长辈都在,做个见证云云,还说让弯刀以后孝顺他们,齐少扉说弯刀现在小,还不会端茶敬茶等之后大了再办。
“时下结干亲要真是过了大礼,以后胖崽和弯刀那就真是兄弟了。”齐少扉说完,看越越,“我知你想俩孩子自由些,咱们不拘着他们必定成夫夫,但也不好给两人路上添砖加瓦的阻拦。”
“以后如何都看他们。”
这都是远话了。
岑越想也对,“反正过不过这个礼,都不影响俩孩子相处感情。”
弯刀半岁宴完后没两日,岑、姜两家都回去了。
岑越开春种的麦子该收了,这会玉米大丰收季节,家家户户准备收成玉米,只是听闻齐家郎君要收麦子了,个个是先放了手里玉米,跑着到齐家门口候着,争相恐后的想给齐家收麦子。
因为就两亩的麦子,人多不到半天就能收完。
庄稼汉那不是献殷勤,是太好奇了,不知道今年的春小麦收成能有多少,那个一亩出了四百斤,就怕是凑巧?
“也不一定,我看齐家郎君本事大着呢。”
庄稼人对这事其实不是贬低,而是抱着大大的期望,却又怕期望越大到头来不成了,白白期望一场,自然也不是说责怪齐家郎君的意思。
就是以前做梦都想大丰收,可谁敢想一亩田出四百斤?
后来岑郎君办到了,乡亲们敢做这个梦了,但临了又战战兢兢的。
“我知道老哥你的意思,就是怕落空,但我听说齐家三少爷那是天上文曲星下凡的,三少爷不一般了,配着三少爷的郎君,那也不是凡人的。”
“对对,三少爷文曲星我也听说过。”
众人一想,便都围着去齐家等收成下来。
岑越看大家好奇,便让曹罗组织人,去地里。齐村村长说稍等会,等乡长来,后来是整个乡里乡亲都到了齐家地头,都盼着。
乡长让九个村各出个庄稼好手,“不要年轻后生,要老把式。”
怕年轻后生手下没个轻重,要是伤了麦穗麦子。各村听了,皆是点头,此刻能下田割麦子的那都是有辈分的,年纪都在四十多岁。
腰间别着镰刀,下田时还磨了磨,刀柄缠着麻绳,这样用的趁手吸汗,还有那绑麦垛的,往出运送的。
大家有条不紊分工进行,根本不用岑越操心。
岑越其实也等今年收成。
老庄稼汉割了大半辈子麦地,倒是头一次这般的郑重仔细还有些紧张,不过下了田,一碰那麦秸秆,是不用多想,下手多轻多重就知道……
不到一个时辰,两亩麦田割完了,都捆着装车,连着地里散落的麦穗都捡着一小筐,一起运到齐家门前,老规矩过称!
这次由乡长出面的,只是请岑郎君齐少爷主持。岑越便说过称吧。乡长点了人,在众人瞩目下,开始过称。
围观的乡亲拘着娃娃们,大气都不敢出,也没人说话喊叫。
“一百斤。”
“二百斤。”
每喊一个数,大家心里都一跳,随着斤数多,大家是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笑来,纷纷说:“真神了。”
“是多的,真多了。”
后来算下来,两亩田一共出了七百三十斤左右,算下来,一亩田三百六十五斤,岑越觉得少了,不如之前冬小麦,那次出了四百二三斤左右。这还是湿麦子,还没晒,要是晒干了,再减二十斤左右重量,那就是三百二三十斤。
不够多的。岑越在心里想哪里出了问题,看来时下本地的麦种适合冬小麦种植,春小麦过夏,北方天气太干热了。
但是乡亲们很高兴,三百六十五斤呢!
这就是过去顺风顺水,老天爷赏饭也到不了这个数的。大家都乐呵呵的,那些亲自割麦子的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劳累了大半辈子,风吹日晒,脸上褶子深深的,可此时每条褶子都含着喜悦。
再也没有比粮食好,还要高兴的事了。
有人就说:“岑郎君,今年你家种子能卖吗?”
“我要!我也要买。”
“岑郎君成吗?”
岑越说:“我们家的种子,各位看见了就这么些,而且今年才三百多斤,不如上次,我想的是今年冬再继续试验试验,这次种的多……”
他有经验和预感,来年肯定成的。
原以为乡亲们可能会不满——肯定是有牢骚声,嘀咕一两句岑郎君是不是不想卖他们云云,但这话坐不住,齐家家大业大,人家不靠地里种粮食赚钱的,骗他们作甚?要是真藏着掖着,也不会出动整个乡里,九村村长都出了面。
那就是摆在台面上,以后肯定要卖他们的。
齐少扉接了话:“这次种的是春小麦,种子不如上次,大家伙也看到了,比上次少了快一百斤。”
众人一听,对啊,这春小麦种子要是到他们手,冬日里种,万一不是一个季节的种子,没准收成更少了。
当即众人安静下来,乡长开口:“地里庄稼是大事,没弄好,一年收成赔进去,报粮税你们怎么交?一家到头满屋的嘴拿啥糊?都去喝西北风不成?”
“咱们种了大半辈子庄稼,都说是老把式的,可谁有岑郎君本事,能让庄稼收成提这么高?这事,我看咱们也是外行人,既然是门道外的,那就听岑郎君的。”
乡长说完,是含着泪望着岑郎君。岑越便知道,老乡长还有话,果然对方说:“岑郎君大善,想着乡里百姓,您忙地里忙不过来,九村别的缺,种庄稼的好手不缺,您这次冬日种的多了,人手不够,不如点了各村的老手,您让干啥便干啥,绝不敢糊弄,听您的吩咐,就是那麦田,我没旁的本事,岑郎君惦记着乡亲肚子吃不吃得饱,我在这儿做了主,开荒的地儿您也不用买,要是做什么实验改种子,您尽管多种。”
岑越听完,只心道一声‘老狐狸’,但不是贬的,老乡长一大把岁数了,是替乡亲操心,这番话也是安乡亲的心,把这种子的事成了全乡的大事——
不过他看着乡长一把年岁,一口一个‘您’字,说的做的,那都是真为了乡民,此刻更是露出几分忐忑来,怕他不答应。
岑越一笑,老乡长眼底松了些。
“成。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缺下田的人手。”
乡长眼眶含泪却笑开了,说好好,“您放心,这是您的功劳,乡里都瞧见的,这种子就是岑氏种子。”
岑越其实不在意这个。
乡长说完,转头虎着脸,沉声跟九村说:“大家伙都听见了?要记得恩情,不管来年岑郎君这岑氏种子成没成功,都得记着好,不许嘀咕背地里说什么烂话,让我听见了,那就请了乡法。”
九村村长应了。
“成,现在各村点人,点了人手听着岑郎君调度种麦子。”
岑越适时开口:“这般吧,日后若真是成功了,麦种给各村帮忙的庄稼汉免费送二十斤,其他的按照市价低二成卖。”这也算是福利了。
他也不为了挣钱,给乡民先一个优惠,但不能都不要钱。
打个八折正好。
这下乡民热闹了,各个是举手说我、我,可你光举手不顶事,开荒累人,要既要一把力气听话的,还要种地种的好的,这事回去各村自己安排了。
岑越本来想着多种五六亩田,现在看十亩起步了。
也好。
秋日里地里的玉米收成完后,耕田上肥,原先的荒地,是精壮的汉子轮着锄头,干的热火朝天,谁也不叫苦。
人家是没想着吃齐家的饭——这事自愿的,也想着免费先得二十斤麦种,可没想到齐家给管了饭,都是粗粮馒头,猪油炒的菜里头放着肉片,管饱。
十一月多,荒地开垦好了,过去十多天,还沤了肥,麦秸秆烧成了草木灰,跟着动物的粪便——他家车队多,骡子马能攒一大堆,稀释后晾晒发酵,还有空间泉水,这般做的肥料。
岑越是教,各村出了十位,这就九十人了,人多,但都听安排,岑越说了还亲自手把手教了遍,曹罗也在旁学着,果不其然,这些汉子是干活出力气不会躲懒,但脑子里有的记不住事。
后来曹罗一遍遍的教。
肥上过,那也不能立即种,得晾一晾。
那九十个庄稼汉,每每回到各村,都被围着问今日做什么了,听说是上肥,有人问啥东西,一听是粪,便笑说这上粪他们知道,没啥稀罕的。
“岑郎君的上肥跟咱们上粪不一样,那道道的工序,要稀——”
“稀咱知道,粪全上了,麦子要烧死的。”
“还要混着草木灰,麦秸秆烧的灰,要沤,要什么酵,哦哦发酵,要发酵,上完了还要晾一晾……”
那确实是门道多,细致的嘞。
桃花乡里火热朝天的全围着种田说事,而外头都快翻天了——
真应了岑越先前说的,‘越是顺越怕临了有什么大变故’,可不是大变故吗,盛都流传出来的消息,摄政王遇刺中毒了。
危在旦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