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少扉拦了路人问,这附近有哪家点心铺子出名,路人很是热情,指了路,说往后走第二条街上的素心斋,就在贡院前头,他家素饼最为好吃了,许多人慕名来买云云,晚了那就要错过了。
“多谢。”
“客气客气。”
岑越听到了,紧跟着问:“再打扰一下,素心斋可有牛乳相关的点心,或是哪里能买到牛乳?”
“牛乳相关的……”路人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的,说老实话,我是瞧素心斋店铺门口,常常有车马排队买,想必滋味好,具体的什么点心,我也就尝过招牌饼,若是你说想买牛乳,这我知道,我们巷子有个叫徐庆的,他是卖牛乳,你要是想要得花银钱,他每天早上推着推车上门送……”
岑越一听,当即是说:“我们在花环巷子,可能送到那边?”
“有些远,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劳烦指一下徐庆家怎么走。”
对方指了路,岑越再三感谢,便和阿扉上了马车,先去素心斋瞧瞧,这边清静,加上今日下小雨,路上人不多,马车也能走得快些,没一会就到了素心斋。
牛师傅喊到了。
齐少扉撩开帘子,看了眼,说:“果然排队。”他先下,扶着越越下来。
素心斋的门头不大,两扇门,刚到空气便飘出淡淡的香气。
齐少扉说:“我怎么闻到牛乳的味了?”
家里圆月从小喝牛乳,跟时下寻常撒手爹不一样,齐少扉是圆月生下来后,就在月子里学习如何照料,手把手喂奶、换尿布、拍奶嗝、哄睡,因此对牛乳味现在是很灵敏的。
“那好啊,临出门前我答应他给他带牛乳糕,这会天色不早,要是买了牛乳自己做,空手回去,他可能要不开心。”岑越说。
现下素心斋有那自然好。
夫夫俩是难得出门二人约会,可说的想的,还是不离圆月,毕竟是自己亲生的。两人上前去了铺子门口,门口队伍不多,买好就走,到了他们二人。
店铺伙计问要什么。
“你们家的点心都有什么口味?”
伙计报了,招牌就是素饼,然后是蝴蝶酥,黑芝麻糕,绿豆红豆饼这些,岑越想着家里人多,便都各自要了一份。
“牛乳的是什么?”齐少扉问。
伙计说:“这是我们店里最新琢磨出来的,叫奶糕,是孩子喜欢吃。”
“这个也来一份。”岑越道。
“好嘞,客观您稍等,奶糕还要等一等,马上出炉。”
岑越点了点头,和阿扉先避开让后面人买,他们在旁边等一会。店里伙计手脚麻利,先帮他们把其他的打包好了,齐少扉接过,牛师傅来拿,齐少扉便顺手递了过去。
“客人,奶糕快好了,左右再有半盏茶功夫。”伙计怕他们等急,补了句。
岑越想那就是不到十分钟,还行,等吧。
今日店铺不算忙,不过这家生意是真不错,有两位隔几分钟来一位那种,没一会一股浓郁的奶香扑鼻,齐少扉说:“肯定好了。”
“我也闻到了。”
伙计笑说:“奶糕好了。”
新鲜出炉的,伙计端着一盘子打包,岑越看了下,那奶糕是蓬松那种,有点像鸡蛋糕形状,表面是奶黄色的。
“奶糕出来了是吗?我来三份。”新来的客人喊说。
伙计抬头一瞧,忙笑说:“杨大人,您来买奶糕了?您稍等,马上就好,这位客人先要的。”
“我不急,让给前面客人罢。”杨大人温声说。
岑越心想,他们等了一会,自然是先他们的,这人说什么让的——不由扫了眼,对方身穿青色交领袍子,袖口衣衫都有竹叶刺绣,衣着素雅略带讲究,面容嘛,还行。
一位中年,看上去斯文儒雅的样子。
“客观你们的奶糕好了。”伙计将打包好的递过来。
阿扉没接,岑越便接了过去,有点觉得不对,抬头看了眼阿扉,顿时眉头一动,杨大人……?
不会这般巧吧?
杨淙,杨善之。
“我们回家吧。”岑越轻声道。
齐少扉嗯了声,接了越越手中点心,护着越越先走。一直到车上,岑越喊牛师傅回家,牛师傅还诧异不去找那位徐庆订牛乳了?不过他没多问,兴许是买了奶糕,郎君怕凉了不好吃。
驾的一声,牛师傅赶着车驶出了街道。
奶香味弥漫在车厢内,过了许久,岑越才问:“刚才那位是杨淙吗?”
“是他。”齐少扉以前忘了,后来在梦中时,齐少扉才知道,他一直没忘,不敢忘。
岑越想到了,先前他租房,牙人给他说过,离贡院步行十五分钟左右有个十二间的院子,附近有位大人居住,可能说的就是杨淙吧。
那素心斋的伙计对杨淙很相熟,杨淙应该天天来买牛乳的。
“没事,迟早会碰到,这我知道。”齐少扉跟越越道。
岑越点了点头。
到家中时,奶糕还微微热,牛师傅拎着糕点到了后院,青丝接过来,跟郎君三少爷见了礼。
“圆月呢?”
“刘妈妈说今个凉,还下雨,不敢让小少爷出来。”小菊上前说。
岑越还未说话,屋里头圆月像是听到了他们声一样,咿呀喊阿爹阿爹,急的跟小火车一般,齐少扉一下子就笑开了,说:“他光喊阿爹,不喊爹爹,一会奶糕不给他吃。”
“……你就逗着他吧。”岑越看阿扉逗圆月,也松了口气。
圆月宝宝就是家中的治愈宝贝。
夫夫俩洗了手——岑越手还没洗完,圆月在刘妈妈怀里待不住,就是扑棱着身体往前蹿,刘妈妈差点没抱住,齐少扉接了过去,板着脸唬圆月,“你力气大,要是掉下来要摔疼的。”
圆月不怕,咯咯笑。
齐少扉拿着没办法,无奈笑了下,捏了捏圆月脸颊,说了声臭崽崽。圆月张口奶声奶气说:“不凑不凑,圆圆香宝宝。”
“阿爹闻闻,真是香宝宝。”岑越洗干净手也没抱圆月,就在那儿逗儿子玩。
圆月想阿爹抱的,咿呀撒娇。
“吃不吃奶糕?阿爹给你取。”岑越便去了灶屋,让调皮孝子‘闹一闹’慈父阿扉。
屋檐下,父子俩就叽叽喳喳说话。
岑越在灶屋里听声,眼底也是笑意,跟青丝说:“点心买的多,这东西吃新鲜的好吃,一会你各样挑一些,往前头送两盘,都尝尝。”
“知道了郎君。”青丝满口答。
岑越端着奶糕出去,圆月看到阿爹来便告状,甜腻腻的喊阿爹阿爹,岑越:“尝尝奶糕。”他刚吃了口,倒是不甜——
对甜品最大的赞美就是不甜腻。
奶味浓郁,淡淡的甜味,挺适合小朋友当零食吃一吃的,不过不能吃多了,一块就够,多了圆月晚上不好好吃饭。
圆月手里拿了糕糕,先递到阿爹嘴边,岑越说:“我咬一口,你吃的就少了。”
小胖手抖了下,不过还是递给阿爹。
岑越感动的泪眼汪汪,好圆圆,啊呜一口!齐少扉在旁憋笑,过了会小声说:“越越你信不信,他一会跟你撒娇磨你,再来一块。”
“我信,我刚感动的不成,决定再给圆圆半块。”
齐少扉便笑了,越越这是逗圆月呢。
父子俩在这儿玩‘计谋’,彼此都很满意开心。圆月吃了‘两块’奶糕,他觉得是吃了两次,其实大小是一个的量,不过小孩子不懂,觉得阿爹给他了两次,次数多,吃得多,喜欢的脚都翘起来了,高高兴兴粘着阿爹。
岑越给大崽露出得意目光,“这就是阿爹的魅力。”
“自然了。”齐少扉认认真真说。
夜里天凉,盖厚一些被子,齐少扉先是哄崽睡觉——圆月的小床就放在他们屋里,夫夫俩人商量过,等圆月两岁半时再收拾个屋子,到时候让小菊、青丝轮流守夜看着些。
刘妈妈年岁大,熬不了夜的。
圆月这会睡不了一夜的觉,半夜得喝米粉,还要撒尿,换尿布。这些齐少扉和岑越轮着来的,只是圆月刚嘤咛一声,齐少扉便起来了,收拾的差不多,岑越才迷糊问:“是不是他醒了?”
“睡着了,你睡吧。”齐少扉便答。
齐少扉穿着单衣上床,岑越滚了过去,抱着阿扉,齐少扉说:“是不是我身上寒气?”
“那我给你捂捂。”岑越抱紧了大崽。
齐少扉勾着唇笑了下,长胳膊搂着越越到怀中,将背后的被子掖好,岑越打了个哈欠,睡意还浓,齐少扉拍了拍越越背,像是哄圆月一般,哄着越越,岑越本来挣扎着想说点什么——
白日里见到杨淙这事。
但这会随着背后节奏,实在是太舒服了,嘴巴含糊了几声,便睡了过去。
齐少扉听到越越咕哝:大崽要开心。
“开心的。”齐少扉低声认真说。
岑越一觉睡得好,到了第二日是精神奕奕,日子跟往常一般,起床洗漱吃早饭,阿扉去书房学习,好像没什么事……
“一会我出门一趟,买一些牛乳。”岑越说。
刘妈妈惊讶道:“郎君哪里有卖牛乳的?差人买就是了。”
“离的有些远,反正我在家无聊,没事了就打一壶,天气凉爽,圆月能喝一天。”岑越说。
他家崽还是爱喝牛奶的,现在属于可喝可不喝,正常饭食都能吃,自然味道清淡一些,煮的好咬点,要是十点左右、下午三点左右加个牛奶喝,那肯定更高兴。
吃过早饭,岑越就让牛师傅套车,去昨日巷子找徐庆买牛乳。
圆月看到阿爹走有点着急,岑越就说回来给你带牛乳,阿爹去打猎了。圆月一听,若有所思点了点脑袋,“阿爹好腻害。”
“你就等阿爹凯旋而归!”岑越摸了摸崽的头。
今日雨停了,街上行人多了些,马车走的慢,不过从他们这儿商肆出去,路上车马少,略快一些,贡院那片照旧人少,寻了几个人问卖牛乳的徐庆家在哪里,这片都知晓给指了路。
倒是很快找到。
徐庆家是小院子,还是同其他姓合住的那种,两家各占一半,不同姓,徐家是住在阳光背一些的屋子,门口挂了个木牌,写着订牛乳三个字。
岑越喊有人吗。
里头出来一位花布包发髻的少妇,跟着一个小男娃娃,少妇问你有何事。岑越说他来买牛乳的。
“我哥哥上街了,你要多少我给你打?”
“还是要订牛乳?留下地址,待我哥回来,我给他说一声。”
岑越:“我家住的远,家里有个孩子一岁半还断不了牛乳。”他说到这儿,对方就没那么紧张了,可能知道他也有孩子的。
“我今日买一壶,劳烦你跟你哥说一声,以后每日过来拿牛乳,不是我就是我家中人。”
“好。”
牛师傅递了家中的壶过去。
徐庆妹妹说:“牛乳按着勺子卖的,一勺子三十文钱。”
“打满吧。”岑越心中感叹京里物价贵。不过这会牛乳确实是稀罕东西,比肉稀罕,肉能买得到,牛乳不好买的。
徐庆妹妹给打了满壶,牛师傅接过,一共是四勺半,岑越付了帐,一文也没少。徐庆妹妹有些拘束,想说什么,是忐忑了半晌,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倒是旁边那小男孩说:“小姑,人家带了壶,不用爹送,要抹几文钱的。”
“是这般的,客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侄儿说得对,我、我不太跟人打交道,做不来买卖,刚是想说的。”徐庆妹妹性子有些拘束。
岑越看对方急着解释,笑了下说:“没事,今日就算了,下次我来,你们再帮我抹零头,谢谢你了小伙子。”
“不客气。”徐庆儿子说,仔细看了客人。
岑越知道,这小孩是要记下他,等下次给他抹零头。买了牛乳,便上车,出了巷子到街道时,又买了点心,不过只挑了他觉得好吃,阿扉也喜欢的。
奶糕就算了,回头他自己做。
小孩子不要吃太多甜食。
岑越结账时犹豫了下,到底是没问伙计打听杨淙的事。之后一些日子,岑越想出来逛逛,便买牛乳、点心,或是带一把菜、肉回去,心情好了他便烧饭,青丝手艺差了些,不如梅香。
正好他无事可做,做做饭,让青丝小菊都学着些。
有时候也是青丝跟牛师傅出去买牛乳的。
如此过了半个月,岑越有时候跟徐庆妹妹聊聊天,不过徐妹子有些内敛,话并不多,还有徐庆的儿子也蛮可爱的,叫徐一鸣,才六岁,说话行事还挺有大人气的。
后来青丝打听到了,说徐庆娘子是难产去的,留下了这一子,这院子也是徐家的,可惜徐庆妹夫欠了赌债,被讨债的打了半死,妹夫要卖了妻子还债,徐庆替人还了赌债,要求就是休了他妹妹……
院子就卖了一大半。
徐妹子性子不是怯懦,而是有些怕人,尤其是怕男人,长得像男人的夫郎也怕——
岑越听到这儿的时候,囧囧有神,后来还是没打断青丝让接着说。他去买牛乳,可打听不来这么些,青丝女孩家,跟徐妹子聊起来,说开了,知道的就多。
“……她有些发愁,我就安慰她无事的,她哥哥待她好,侄子也孝敬尊重她,当她半个娘的,日子苦是暂时的,他们兄妹二人勤快,总会有一日把院子重新买下来的。”
青丝自然也说了她的事,她这个年岁,还梳着小姑娘发髻,并未嫁人,谁看她都侧目几分。
“都是所遇坏人,自然我俩也都遇到了好人。”
因为买牛乳勤,加上青丝和徐妹子‘同病相怜’,两人倒是投机,有时候会说好一些话,因此岑越没跟糕点铺子伙计打听到杨淙的事,青丝在徐家听来了。
杨淙买奶糕,一买就是三份,应该是家里有人爱吃——店铺伙计说,孩童喜欢吃这个,软软糯糯的,岑越猜杨淙有孩子的,徐庆定牛乳又近,没准也在这儿定过。
岑越就是那么一问。
青丝上心了,后来打听到说:“徐庆是给杨家送过牛乳,听说杨夫人产后伤了身子,没什么奶水,宅子里也是有奶娘的,不过也定了牛乳。”
“杨夫人很贤惠,伤了身后,便给杨大人纳了妾……听说夫妻恩爱,杨大人时常买了点心带回家中,给夫人孩子用的……”
“……杨夫人娘家姓季,听说她父亲还是给圣上教书的,季家的女子都是贤惠大度……”
岑越听了满脑子的‘贤惠’,后来就不听了,打听来的都是杨淙家表面上都知道的事,还是粉饰过的,都是‘夸赞’话,没啥有用的。
“你笑什么?是不是早知道打听不来什么有用的边角料?”岑越问大崽,在哪儿偷偷笑。
齐少扉把书一放,跟着越越一道嘀咕八卦,说:“我年幼时,他就是个装的,才学平平,却唬的众人马首是瞻,提起来就是杨兄、大度、谦谦君子,全是夸的,十多年过去了,他在官场又是礼部沉浸多年,早非当年了。”
“当年时,我不是跟你说过,山捱郡的举人们就看穿了杨淙面目,还在客栈吵过。”
岑越说:“劳动人民还是火眼金睛的。”
两人好好嘀咕了一顿杨淙坏话,岑越这才心里舒坦了。
齐少扉后来说:“牛乳也没白订,臭崽崽吃的是一身的奶味,脸蛋都肥了起来。”
“瞎说,那叫奶膘,多可爱啊。”岑越道。
他家圆月崽崽是又一身奶味,先前暑期赶路掉的肉也长了回来,刘妈妈见了是很欣慰高兴,说:“小少爷还是得喝奶,喝了奶长得多好啊。”
肉呼呼的福气娃娃一般。
转眼就到了科举在即,刚来盛都时觉得日子过得慢,后来习惯了,日子就飞快,到了科举前几日,那就要去贡院‘踩踩点’,岑越就跟阿扉去贡院门口瞧瞧,听一听‘考试流程’。
贡院门前考生众多,衣着打扮是形形色色,贫穷的、富贵的,神色有傲气的、焦急的,年纪有大的、大的、中的——
岑越看了一圈,没看到一个年轻的考生,再看看他家大崽,在其中那真是——不是他自带滤镜,大崽真的帅气俊美还有气度。
个子又高,骨架宽广,不像寻常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脸色看上去要么蜡黄,要么白里透着青,像是熬了半个多月似得,心血都快熬干了。
大崽嘛……气色很好。
这要是之前,阿扉十三岁举人,在其中那更是扎眼了。
“这位兄台可是今年参加恩科的举子?”有人就上来自报家门,还说:“……我观兄台不一般,丰神俊秀,器宇轩昂,先前以文会友时也没见过你,这下来打个招呼……”
齐少扉作揖行了回礼,说:“我到京中早,租了院子,关门读书。”又介绍了越越,“这是我夫郎,岑越。”
来交谈的举人便有些怔愣,很快回过神点了点头,神色莫名几分,最后是三言两句便溜了。
岑越:……?
“我也不那么吓人吧?”
齐少扉自然说:“自是不吓人,他不懂的。”
岑越这会也不懂,不过他们在贡院门口站了一会,就有举子前来自报家门,要交友的,后来他想了下才知道,同为举子,有人真材实料才气高,有信心必定能中,有人嘛惶惶不定,肚中才学泛泛,旁的心思倒是也活泛,在这儿逮着举人‘买股’。
这会都是举人,科考在即,要是中了进士那日后就是做官的,再也没有比现在这会联结情谊,多交友,买潜力股更好、更快捷的事。
朝中有人好做官嘛。
以后说出去,要是有几分交情,那都是‘我跟哪位大人曾经是一届考生’,‘XX大人同我情谊匪浅’等等。
齐少扉显然是诸位中的潜力股了,来买股的人多。
京中参加恩科的举子,有些名气的,其实主考官都听过一些,不过一晒了然,是不是真才实学马上就揭晓了。
今年主考官是太傅温大人,此人是摄政王一派的,副考官是季大人,就是杨淙的岳父。
本来是恩科,给圣上亲政挑选人才,结果又让摄政王压了一头。京里风云莫测,朝堂中各种声音都压了下去,只是底下各怀心思越发明显了。
站队站的有些分明,还有搅浑水的,以太后的娘家马氏为主。
皇党都看不明白,怎么太后不站在圣上这派,像是盼着天下大乱似得,从中搅浑水不作为,任由摄政王独大。
此时贡院内,几位主考官同坐一室,温大人才四十出头,正直壮年,而副手季大人两鬓夹杂着白丝,其实季大人今年才五十多,只是显老,也不爱染发,不像温大人很是爱俏,头发丝都是染过的,胡子也修剪的整整齐齐。
一到贡院,季大人先见礼,笑呵呵的却是唇齿夹枪带棒,夸说温大人年轻俊美云云,今日倒是早,还以为温大人高床软枕睡着会起不来些。
温大人坐在主位受了一礼,说:“季大人就不成了,年岁大了啊,瞧着脸上褶子也深也多了,不是本官说,咱们上朝,圣上瞧见了一副老态,那也是有碍观瞻的。”
季大人气得吹胡子。
“玩笑话玩笑话,季大人可别生气,你本来就年迈,要是气出好歹来,那咱们大盛朝可损失了一员大将。”
“不烦温大人关心。”
两人交锋两句,其他副官坐在旁不敢发声。季大人是代表圣上的,以前季大人不是这般斗嘴的性子,只是如今圣上架着跟摄政王派斗,季大人不上,自然有其他人上的。
旁的已经不成了,总不能连面上风光也要摄政王一派独大独占吧?只是看来,季大人言语不行,又败了下来。
“各项都查过了?今年考生多少人?到场的多少人?”温大人开始回归正题。
底下人一一上禀。
自半个月前,诸位考官出题便一直在贡院生活,一直到考完批阅完卷子,成绩出来发了榜,几位大人才能回府。
温大人是个讲究人,提前就让府里下人收拾了遍,把他用的、睡得被褥铺盖,吃饭喝水用具,连着床都搬了过来,大动干戈劳师动众,所以才有今日季大人讥讽,温大人‘高床软枕’。
“大人过目。”
温大人接了折子,缓缓打开,一行扫下去,考生姓名、祖籍、先前的成绩都在,他看了眼顿了下——
“北雁郡丰禾府县青牛镇齐少扉,这人本官有些印象的,十三岁的举人神童,先前都是案首,可惜了……”
此话一出,季大人看了过去。
温大人合了折子,笑眯眯说:“当初啊,也是恩科,季大人想扶持圣上亲征,说圣上虽是年幼,但挑选一些才能人辅佐便没什么问题的。”
“这不,摄政王心系大盛,特意交代了本官,若是有什么才俊,定要好好看看,掌掌眼,挑几个好的,可惜神童临了得了病,看来如今好了,那本官要仔细看看了,齐少扉有几分才能,要是真才实学,季大人记下吧?”
季大人脸黑臭,温如生嘴里的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栽在上面几次,根本分不出,摄政王是真心想给圣上挑人才,还是故意设了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