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郎君下田啊。”
“我看您那麦子苗已经有些长花了。”
岑越一身粗布短打,后头跟着曹罗,连着地榆、远志,就是过年二苗买回来的孤儿,这俩除了豆蔻,年岁最小,差不多七八岁。
“是啊,我去看看地里,开了花,花粉我正好有得用。”岑越跟一路遇到的庄稼汉打招呼。
庄稼汉种了半辈子庄稼,还不知道那麦子花粉有啥用?听岑郎君说完,也是稀里糊涂点点头,等人走远了,这才问同伴,“岑郎君说花粉有用,那麦子花粉能有啥用?”
“啥,麦子花还有粉?我都没仔细留意过。”同伴说。
问话的庄稼汉就摆摆手,“算了,管它什么粉不粉的,今年没去年雨水足,只希望老天爷别太干了,要是能下两场雨就好了。”
“去年雨连着下,哪里是足,都快成灾了,还好还给留一条命。”这人说完,拧过头看远处田头的人,还是好奇,说:“你说岑郎君也是奇怪,放着有人伺候的好日子不过,怎么今年下田勤快了,不做果子买卖了?”
这谁知道。“那两块麦子田,先前人家就干过,不过今年是跑的勤快了些,我看果子田全都让姜老板打点了……”
“难不成生意不好,不做果子买卖了?要种田了?”
这就不知道的。
今年天气说不上顺风顺水,老天爷赏饭,只能说‘勉强够吃糊嘴’,这是乡里庄稼汉都这般说的,要是三四月再下几场雨,雨水勤快些,到了五月就别下了,这才是好天气,老天爷给你饭吃。
说是这般说,岑越发现庄稼汉们大多都不敢奢望,想的太好,都是按照如今天气、气温推算的——
一亩田,今年看情况,有个一百五六十斤就不错了。
要是三四月下雨滋润滋润,那就有个二百斤。
岑越卷着裤腿,下了地,“剪刀,你们看着些。”
曹罗将背篓放在地上,递了剪刀过去,看郎君如何做。
这两亩田,外人不晓得,以为是一样的,其实是两个不同种子,一亩是空间得出来的麦子,另一亩是二苗从长山郡带回来的,岑越现在做授粉,试着看看能不能培养出新型的种子。
长山郡的麦子,耐寒性好,空间里的种子结出来的麦穗,空壳的少一些,更为饱满,要取两方的优点……
可真是难为他了。岑越一步步的慢慢折腾学习,好在他空间里还有一些相关的书——这个是真没想到,纯粹意外,那时候得了空间,要种瓜果蔬菜,买了不少农业相关的书籍,还有种子,书都丢在架子上,如今翻看,有用的很多。
囤货万岁。
授粉后,还要用油纸包起来。岑越给做了记号,先交换做半亩,岑越打算另外半亩用空间的花粉做——
这个得找个借口,把空间花穗拿出来。
活不是体力活,需要精巧一些,岑越:“明日我叫蕊红,你去姜老板那儿,听调度吧。”他跟曹罗说。
曹罗便应了声,又说:“就郎君和蕊红姑娘,成吗?”
“这活不重,没什么的。”岑越头也没抬说,自是没看见曹罗眼神有些不好意思。
晌午回院子里吃饭。
饭是赵婶主厨,小菊帮忙。赵春花见了郎君先上前接农具,一边说:“郎君,今个晌午吃揪面片,炒的酸辣白菜,还有一碗炒蛋。”
岑越一听,当即是饥肠辘辘更饿了。
“好好,我洗个手脸,咱们开饭。”
赵春花还怪不好意思的,“我做饭糙一些,也不会精致花样——”她见郎君饿了,迫不及待,便不再多说,忙去灶屋准备,这揪面片要现做,不然糊了就不劲道了。
圆月在姨娘院子里玩,齐少扉要看书备考,岑越要下田,就把圆月先搁姨娘那儿,岑越刚回来和赵婶说了两句话,小菊给他端了热水,还没洗呢,书房里的齐少扉出来了。
“越越,你回来了,辛苦了辛苦了。”齐少扉说。
岑越:“你读书也辛苦了。我洗了手脸,去接圆月,咱们吃饭。”
“我去吧,正好活动活动,你慢慢收拾。”齐少扉接了活。
岑越便含糊嗯了声,他开始洗脸了。等他洗干净,换了身居家服,老远就听到圆月在哪儿汪,肯定是大崽惹圆月了。
果不其然,他到了院子中,父子俩在回廊上,圆月在他爹怀里,远远看见他,便伸着胳膊要抱,还咿呀咿呀话特别多,肯定是在告状说不满。
齐少扉便说:“你这个小孩子真是的,我都赔罪陪你玩了举高高,说好了原谅爹的,这会又告状,下次不带你飞了。”
圆月扭脸看爹,肉嘟嘟脸鼓了一下,最后一脸‘算了算了叭’的不情不愿表情。岑越看的发笑,上去接了圆月,问大崽,“你怎么他了?”
“就是捏了下,没怎么。”齐少扉很是自然淡定说。
“咿咿呀呀。”圆月给阿爹比划,还用小手摸了摸脸,又够着摸了摸脑袋上的揪揪。
岑越:“阿爹看懂了,这是捏了圆月的脸蛋,还捏了圆月发揪揪是不是?阿爹瞧瞧捏疼了没。”
圆月把脸颊凑过去,委屈巴巴神色。
齐少扉看了便急说:“你这个小朋友还卖惨,明明我没下大力气的,真的是——”
脸上半点红痕捏痕都没有。
可小圆月是阿爹一看,那委屈憋不住,就差眼泪汪汪了,岑越便笑着说不哭不哭,阿爹给你呼呼。
“muma~”圆月巴巴眼睛看阿爹。
齐少扉:……还亲!还亲!亲你脸颊做什么。
他真是亏了!
“阿爹亲亲。”岑越亲了亲圆月脸颊,扭头看大崽‘怒发冲冠’,不由笑着凑过去也亲了亲大崽,“开心了?吃饭吧。”
齐少扉美滋滋说:“吃饭吃饭,我大人,不和小孩子计较的。”
圆月也高兴,露出小米粒牙,乐的趴在阿爹怀里。
赵婶早早上了饭菜,这会是初春,地里没什么菜,就土豆、白菜、野菜多些,主菜就是酸辣白菜、嫩嫩的野菜炒鸡蛋,猪油炒的,特别香。
还有一道油炸过的土豆丁炒鸡肉。
“郎君,给小少爷做了蛋,还有鸡汤面。”赵春花说:“我没咋放盐的。”
“成,我给他喂,你们也下去自己吃饭吧。”岑越说。
圆月的鸡汤面,就是那道炒鸡肉的鸡,骨架熬得,过了一遍油,面条擀的薄薄的切成了丝,煮的软烂入味,圆月四颗小牙就能吃的。
“不着急。”岑越挑了一筷子面条,先尝了口,嗯,除了没盐,鸡汤一点都不腥,面有点糊烂,其他都成,于是给儿砸备了一小碗,勺子三两下面条捣碎了,“拿着勺子吃吧。”
面条都快成糊糊了。
圆月坐在宝宝椅上,一手勺子,眼睛看看阿爹,再看看大桌子上饭,咿呀咿呀的说话。
“好给我们圆月宝宝加点菜。”岑越装模作样的拿着小勺子,沾了沾野菜炒鸡蛋的鸡蛋碎,除了这个,其他俩菜都辣,他把勺子一小块嫩嫩的鸡蛋放圆月小碗里,还拌了拌,“吃吧。”
圆月可开心了,给阿爹露出四粒小牙,这下不等了,握着勺子开始吃饭。齐少扉在旁闷声笑,拿筷子给越越夹了一大口鸡蛋,“越越吃饭。”
“……你别惹他。”岑越眼神示意大崽,差不多就成了。
齐少扉咳了咳,认真且无辜说:“我才没有逗他呢。”
吃饭吃饭。
岑越不理父子二人,将酸辣白菜一半都倒在他的揪面片碗里,裹着酸酸辣辣的菜汤,面片很快拌开,大拇指宽短的面片裹着菜汤,嫩嫩脆脆的白菜,一大口,真的太香了。
面片劲道爽口,春日的白菜鲜嫩,赵婶炒的恰到好处。
齐少扉吃不了那么辣,不过每次越越怎么吃,他都觉得香,便用一小份白菜拌了下,尝过果然好吃。岑越说:“你再放一些野菜鸡蛋进去,拌一拌,应该也好吃。”
“我来。”齐少扉照做,果然很合他的口味。
岑越:“再等一个月,到时候香椿下来了,炒鸡蛋也香。”
两人吃着饭闲聊日常,宝宝椅上的圆月吃的满嘴都是面糊糊,大大的眼睛看看阿爹碗里的红彤彤,再看爹碗里的,一低头,鼓着脸颊,怎么就宝宝的没有呀。
“汪汪!”圆月不吃了,叫。
岑越看过去,“怎么了崽?”
圆月拿勺子比划,指自己碗里,眼巴巴看阿爹碗里。岑越这时候装看不懂,张嘴就是:“一样的,圆月碗里的小面条汤是白菜汤。”
赵婶是放了白菜叶子,一点点,炖的糊烂。
但显然圆月想尝尝阿爹碗里红彤彤的。岑越当听不懂,埋头吃饭,齐少扉看越越这般,心里好笑,只能他来‘对付’臭崽崽了。
“辣的,你那四颗小牙吃不了,会辣坏的。”
圆月:“噗~”
“……你是不是要爹捏你脸?”齐少扉问。
圆月小小的噗了一下。岑越吃不下去,有点想笑,最后他来做好人了,说:“阿扉,就给圆月尝一点点吧?”
“?”
“你是一家之主,你来。”岑越认真道。
齐少扉:……真给尝啊,会不会辣哭臭崽崽?“成吧,我来就我来,看着。”后面是跟圆月说的。
拿了勺子舀了一丁点的红油。
岑越看了眼,使眼色,齐少扉握勺子的手抖了抖,红油汤都没了,就是勺子壁沾了丁点,这样送到了圆月跟前,“看到了?是不是红的?”
“咿呀!”圆月可高兴了,点了点脑袋,还把小碗推过去。
齐少扉无奈只好勺子涮了下,“吃吧吃吧。”
圆月这下开心了,握着勺子吃饭饭,他尝了口,咂摸了下,眼睛亮晶晶的,之后吃饭就很乖,不用人喂和哄,一个人折腾吃完了一小碗面条。
“以后咱们吃辣的,不能在他跟前吃了。”岑越后来反省,圆月越来越大,对大人的食物好奇,不给吃就哭——
他是亲爹,有点招架不住。
“要不然你扮黑脸吧。”
齐少扉道:“越越,我脸已经够黑了。”
“好好,那下次换我来。”岑越说完,“他吃辣跟着我了。”
齐少扉点点头,“随你好。”
就这么一回,后来几天,在吃饭,桌上全是素净清淡的饮食,一家三口吃饭,圆月看看桌上饭菜,再看看他碗里的,脸上懵懵的,怎么没有红彤彤呀!
岑越面前的碗换成了小孩巴掌大,装上一碗清淡的菜,“诶呀可好吃了,来给圆月宝宝一些,跟阿爹吃一样的。”
“来爹也给崽崽夹菜,吃啊。”齐少扉也给了一勺豆腐。
圆月握着小勺子,肉呼呼的脸都是不开心,可看来看去,阿爹和爹的碗里,都和圆月一样呀,只能吃饭了。
这边小两盘菜吃的干干净净,小菊来收拾。
岑越说:“吃饱了,阿爹抱圆月宝宝溜达一圈好不好?”圆月都没反应过来,被他阿爹抱着出了院子,天气好,玩了一小会,圆月刚吃完饭,玩一玩就犯困迷迷糊糊。
“好了要午睡了,咱们睡觉咯。”岑越抱着崽进了院子。
齐少扉小声说:“越越好了。”
“你等等我,马上到。”
圆月睡在他的小床上,他阿爹蹑手蹑脚的出了门,直奔他爹的书房,那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小圆桌,如今上头摆着满满当当的三个菜两份米,全都是辣的、微辣。
岑越馋的流口水,忙坐下说:“有他的饭打底倒是不饿,就是没滋味。”他露出个要哭的表情,小孩子的饭可真难吃。
“越越辛苦了,辣子鸡丁下饭。”
“好好好。”
岑越是一勺辣子鸡丁拌饭,再来酸豆角炒鸡杂,好吃好吃!
齐少扉是挑着微辣的吃,高高兴兴说:“这是咱来秘密,不能告诉臭崽崽的。”
“当然了,避开他还来不及呢,不能说。”
齐少扉:嘿嘿嘿。
三月时,梅香和邹长青回来了,两人是如沐春风,一看新婚日子就好,梅香将头发梳成妇人发髻,别了一根木簪,一身梅子色布衣,一看是新衣款式,还带了一筐子吃食。
天气热没带米面糕点,是两包炒南瓜子子,还有稀罕的糖松子,饴糖。
家里热闹了许多,宅子里丫头都围着梅香问东问西的,问梅香姐嫁人好不好、邹大夫爹娘对你如何、府县如何好不好玩。梅香一一答,说好,都好,公婆和蔼待她好的,府县里很大,卖吃食的很多……
“郎君给我们俩挑人,说实话,我心里有些紧张害怕嫁人的。”绿团说,这会看梅香姐日子过得开心,便松了口气,“好像嫁人也不坏。”
梅香却说:“嫁人那是看对方什么人,他家里长辈秉性如何,你们年轻没遭过太多人,还是让郎君给你们挑,把把关。”
绿团就看青丝,她是听郎君的,但青丝好像喜欢一个人,那人郎君看着不太满意,青丝就不敢再提,只是心里不上不下的,那汉子她见过,她们去地里干活,或是去厂子里,那汉子就蹲着青丝,给青丝一些野花,说说话。
但这会大家都在,绿团就没说明,她怕青丝脸上挂不住,还是等夜里同青丝好好说说,听郎君的话好一些吧,郎君总不会害她们的。
家里热闹了一回,岑越还摆了两桌酒席,说就今日,上了菜,家里丫头都坐下一道吃,热闹热闹。
“也算是回娘家的酒席了,她们都是梅香的小姐妹,坐着吧。”岑越说。
梅香是脸羞红,福礼谢过郎君三少爷,蕊红便带着其他丫头坐一桌,同桌的还有刘妈妈、赵婶,包括新来的小豆蔻。
酒席吃完,家里又归日常。只是岑越让梅香管会客院了,梅香的卖身契他撕了,如今也不是齐家丫头,嫁给了邹长青,邹长青是他家客人,怎么说也不能像以往那般用梅香。
只是梅香脾气执拗,听他说完就要下跪,说郎君是不是嫌弃她了,就让她留这儿多干一些活。说着眼眶泛红就要哭。
“你别跪,知道我不爱这个——也不是说和你见外生分。”岑越道。
梅香知道郎君什么意思,说:“我本来就是个卖身的小丫头,蒙郎君厚待,现如今成了自由人,嫁给了长青,我什么出身,他知道的,以后、以后我伺候不了郎君三少爷多久了,现如今能做的,郎君让我做着吧,我心里才好过,踏实。”
“那以后会客院和这边,你看着吧。”岑越最后道。
梅香就成了‘哪里需要搬哪里’。
“家里新来的豆蔻,小丫头才六岁,你教一教。”
“知道了郎君。”梅香应了。
整个三月天气好,温度一日比一日高,地里草莓苗子长的还不错,就是日头晒,有点蔫吧感觉,岑越每天是偷偷拿了空间灵泉去浇水,碰见了二苗,他俩便在地里一起浇。
二苗干的累了,捧了一手就喝,说:“小越哥,这水还有点甜。”
“渴了喝什么都香甜。”岑越很正经道。
姜二苗点点头也是。
他们草莓连着两亩麦田,岑越都给浇过水,辛苦是辛苦了些,只是那些庄稼地不能这么干,一是不是家家户户有水井,吃水那得往小溪边去——
他们家后山淌过的水,成了溪。
有的家里远了,挑水回去做饭都麻烦,更别提担水去浇田地了。庄稼汉望着天就叹气,结果到了三月底时,天气降温,还打了雷。
乡里人高兴喊:“要下雨了,今年还有春雨嘞。”
春雨好啊。
“可别像去年那般——”
“你这狗嘴里说什么呢。”
去年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水,田都泡坏了,没结多少粮食,眼瞅着地里麦穗抽条,可不敢乌鸦嘴再胡咧咧了。
那人便呸呸呸三口唾沫,意思他说胡话,还双手合十看老天爷,求老天爷别听去了。
之后连着下了三日小雨,淅淅沥沥的,有时候濛濛细雨还挺舒服的。岑越就抱着圆月在回廊里玩雨水,“这雨好,今年地里收成应该不错了。”
苦了两年,总算是顺当了一年。
雨停后,周村有户人家带着媒婆上门来提亲了,这是两位姨娘先前说的,周萍的哥哥——就是那位年纪不小,结果说什么都不娶妻的周
岑越查了下,这家人真的不错,家里良田,祖祖辈辈都是勤快人,没人沾染什么坏习惯,屋子是青砖瓦房,不多就是正四间。
周萍是妹妹,前头一个哥哥,底下一个弟弟。
这家里长辈、亲戚,没什么挑的,都是实在周道人,祖上分家那也是分的和和气气很是公平,到如今本家还很和气的。
周家没什么挑的,唯独就是这周萍大哥有问题——
岑越猜的没错,周大哥不爱女郎,喜欢哥儿,还是有了喜欢的对象的,是个寡夫郎——还带了个三岁的儿子。
周大哥不敢跟家里说,一头火热,暗恋人家寡夫郎,要不是岑越调查,明里暗里试探问了问,这事周萍大哥要瞒许久。
“你哥二十啷当岁了,你家里就没催?”岑越那会问周萍。
周萍就说:“催了啊,我阿娘哭的不成,可我大哥跟那木头一样,什么都不说,逼急了就下田干活也不回来,住在田间茅草屋里,我娘吓得要紧,怕出啥事,不敢逼了。”
可见周母是个心软,也疼孩子的母亲。
后来岑越挑开了,试探问周萍大哥,人家一听,当即是摆手说不成,配不上绿团,老实汉子脸上带着红晕,结结巴巴说了心意,说有喜欢的人了,末了又神色难受无望。
齐少扉在旁听了敲边鼓,后来话就给套出来了。
“你若是一条汉子,守到了如今,就该大胆问问对方愿不愿意。”
周大哥说:“我怕坏了他名声,要是我问了,他门前是非多,传出一些不好听的话,我一个男人没啥,就苦了他了,他要是不愿意跟我,不是给他惹了这么多篓子吗。”
“寡夫郎的名声……”岑越说的沉默了下,而后说:“你知道吗?我还有个克夫的名声。”
周萍大哥吓了一跳,这、这还有这事?
“村里闲言碎语乱七八糟算什么,日子都是自己过自己争取的,当然前提也是人家对你有意思,你可不能乱来的。”
“不乱来不乱来,他、他要是无意,我绝不打扰他。”
后来岑越就给人帮了个忙,说是要买草编的盒子,听说你手巧,带着孩子不容易,今年在你这儿定一些——
人家来送货,就问了问。
寡夫郎倒是没有守牌坊的意思——大盛没有‘贞节牌坊’这一说,民风还是比较开阔的,只是寡夫郎有婆婆的,他还有个儿子,要是改嫁了,舍不得儿子,而且婆婆待他好,如今年迈也做不了地里重活,婆婆带着儿子如何过日子?
他不放心。
孝顺善良人。自然那婆婆也是个好的。
岑越就说:“你们成个家,你前夫留的田、房子那都是你前夫和你儿子的,这话说开,周萍大哥愿意那就继续,你们成了家以后生活在一起,即便是生了孩子,他占周萍大哥留下那份,互不牵扯的。”
两方都是和气老实人。
“你一人带孩子,上边老人底下小孩,又是编织又是田里活,日子过得苦,周萍大哥人还不错,你有意我就帮你问问,他要是不同意,不想单独出来过,那就拉倒,如何?”
寡夫郎一听,觉得这事希望渺小,便点了头,说:“他要是可以,我也可以。”他比周虎子还要大三岁的,周家日子比他家好,周虎子跟他过日子还要单出来,图什么。
图都是苦日子吗。
寡夫郎不信,没抱什么指望。后来一连一个多月,都没音信,这事就不挂在心里了。殊不知,周虎子在家跪爹娘,求了一个月,挨着他爹的棍棒打,他娘哭的眼瞎,说你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可不是嘛,周虎子就是铁了心了。
最后就是成了。
时下村里老人一般都是跟大儿子过日子,分家时,有家底的给其他儿子划一块地盖个两间小院屋,分了田地,之后孩子自己攒钱盖屋过日子。
周家原本就是周虎子的,这会四间青砖瓦房都给了周虎子的弟弟。
而这弟弟是来娶绿团的。弟弟和周萍是龙凤胎,比绿团还小三岁半。
这桩婚事不是岑越说和的,他当初帮完周虎子的忙,想着他家丫头跟周家应当是没什么关系了,没成想过了几日,周虎子弟弟周狗子来了。
周狗子跟他哥沉默寡言不同,有点娃娃脸,说话也机灵讨喜,就是那种村里少年,家里情况好,人开朗乐观,肌肉鼓鼓的,充满了阳光。
岑越当时还感叹:“小伙子长得不错,跟绿团还是年下恋,不错不错。”这家兄弟都喜欢年长的。
齐少扉吃味的不得了,当天夜里就在床上凹了半个时辰,非要让越越看他全身的肌肉,看完腹肌看胸肌,看完胸肌再摸摸肱二头肌。
岑越:……饶了他吧。
他在床上一顿哄大崽,折腾了半晚,发誓以后再也不夸别的小伙子了——谁也没他家大崽可爱!
如今春日,是草长莺飞,处处风光好。
周狗子和绿团换了帖子,定了日子,就是五月初。周家人倒是和气,先前大儿子周虎子闹着和寡夫郎出去单过,在村里招了不少笑话——
周家日子红红火火的,村里也是羡慕的,如今好好听话老实巴交的大儿子,为了个寡夫郎不要爹娘要搬出去另起屋子,这不是笑话吗。
有人就想瞧周家内讧乐子。
结果就是周家父母打完了儿子,同意后,该有的步骤半点也没错,是俩兄弟一碗水端平了,寻的媒婆到寡夫郎那儿下聘定亲,就是连给自家儿子买的宅基地,也在寡夫郎原家旁边。
说是:“你们在旁边盖,让他婆母也好安心,原来的屋子那就是人家周三儿子的,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你以后自己踏踏实实的,把日子过好了,当后爹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周虎子都答应了,跪地给爹娘磕头。
“也不是跟你断了,我和你娘以后还两家饭都要吃。”周父说。
意思俩儿子,他都指望着,还是亲的。
那是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