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苗回来了,岑越很是高兴,是说不完的话,他说二苗走后,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是梅香和邹长青。二是吴掌柜的孙儿梨头来看病。
“我早上看见了,还心想谁家娃娃,小脸乖乖的,就是身子骨单薄。”姜二苗看了也心疼,这孩子太瘦了,他没敢说旁的,避讳开来。
“梅香和邹大夫?那可真好,到时候能喝喜酒了。”
晌午四人坐在一起吃锅子,姜二苗爱吃麻辣口的,口重,跟岑越能吃到一起,寇长峰是杂食——什么都能吃,什么都不忌口。
饭桌上,齐少扉是饮食清淡,略有讲究一些——以前小时候受教育是食不言,后来病了,跟越越一道过日子吃饭,怎么自在舒服怎么来,现如今即便是病好了,也没回到过去的‘板板正正’上,饭桌上也聊天。
姜二苗则说一路北上的事情,昨日回来天色不早,吃过饭,洗漱后,草草说了几句,都没细说,岑越体谅这两口子辛苦,让早早睡去。
这不今日睡到日上三竿。很是正常。
出门在外处处不便,尤其是冬日大雪,能借宿的借宿,有时候路记错了走了冤枉路,耽搁在外头过夜——
“幸好有大黑,我们拢着火堆取暖,不敢睡踏实,就怕一个不留神睡着了,冻死人了。”姜二苗说。
这一路很是艰难。
姜二苗不提这些辛苦,他觉得累是累点,但真的好玩,精神头很好,接着说:“去的时候是麻烦些,走错路的,还要调头,回来就快了,我们都记下了路,画了地图。”
光靠脑子记,那可不成,还得用笔。
姜二苗是越做买卖,走的地方多了,才知道当初小越哥让他识字、计算、绘图,是用心良苦,看的远。
“去长山郡路上要翻山吗?”岑越问。
姜二苗说:“有山,那山是长的,靠在跟西牧国那儿方向一侧,我们去的路上直来直往,没啥山,就是有一些小的,很小的,绕一绕就过去了,要是载着货还要翻大山,那可不成,太麻烦不说,骡子马也不见得能走……”
岑越听着二苗说地里特征、气候温度,在脑中勾勒大盛的版图,大盛都城地处中间略偏南一些,听牛师傅说还有运河可乘船去,他们北雁郡是略北方,长山郡那就是正宗北方。
地势都是平原多,山脉有,但郡城中心位置都比较平缓,像他们的桃花乡也有山,那山秀气的,就跟塬差不多。
再过去极北方就是别的国家了。
“我本来要一百文一斤的新鲜果子,起初还怕卖不出去的,结果挺好卖的,我觉得那边百姓还挺有钱。”姜二苗说。
岑越道:“来买你果子的肯定不是底层百姓,底层百姓光糊口了,果子不是必需品,那边虽是寒冷,应该有他们自己赚钱的东西。”
“对对,后来我打听东陵老板,听到人家跟西牧国做买卖,西牧国的羊皮子很多,但长山郡那边的深山很多珍宝。”
寇长峰以前是猎户,此时便说:“要是深山,山里的东西是吃不完的。”
“什么鹿茸、灵芝、人参、雪莲,我都记不清了,反正听那伙计聊起来,说这些东西要是得了,拉出去卖都是上千金,还有那熊掌,我还没见过熊呢。”
琙一析——
“伙计说完,又说,咱们的新鲜苹果看着也好,我一听就知道,咱们的苹果,在长山郡尤其是冬日,那也是稀罕物,尤其还能放,所以一百文不贵的,我还想,那东陵老板肯定是低价从我手里买了货,转手卖到旁处……”
这是肯定的,人家就挣得这个差钱。
姜二苗只是好奇,“小越哥,你说东陵老板能卖多少钱一斤?”
“起码两倍三倍吧?”岑越拿不住,不过听二苗说的,那位东陵老板是大商贾,家里世代经商,为人手段软硬皆施的油滑,卖二倍肯定不止。
“还是别打听了,你打听完要是多了,心里难受。”
姜二苗点了点头,“是难受,但该打听还是要打听,这个亏我记下了。”他怕小越哥生气,忙补充说:“实力不如人前,我是不会乱来的。”
“我信你。”岑越其实没生气,他和二苗是朋友,两人性格有相似的地方,自然也有不一样的,做事下决定哪能都一样。
他信二苗有分寸,再说旁边还有寇长峰在。
一顿饭吃了能有一个多时辰,后头姜二苗不说买卖的事,而是眼巴巴羡慕的看小越哥,“小越哥,宝宝看着好像大了些。”
“……我穿的新衣,今年刘妈妈新做的,这你都能看出我肚子大了?!”岑越其实不爱别人关注他的肚子,有种诡异的感觉,毕竟现代教育深入,男人怎么能怀孕嘛!
即便是现在怀了,也接受了,可每次看到肚皮一天天隆起,真的怪怪的。
姜二苗实诚的点头,羡慕语气,“我要是也怀了就好了,娃娃一天天的大,很快就要生了吧?我算过了,三月多生,真好。”
“是快了,二月中。”齐少扉答的。
夫郎怀孕和妇人不一样,妇人是坐满了九个月,足月生,而夫郎则是早早提前半个月左右。
姜二苗一听转头又高兴起来,“这般好,我就说卖完货早早回来,能赶得上,看到娃娃。”
岑越不自觉的摸着肚皮,其实他有点害怕生——
掌心那儿动了动,岑越一愣,仔细感受了下,又动了下,不由眉宇间的担忧,一下子化开了,有点笑意。
齐少扉其实留心着越越,他知道,越越肚子越来越大,越越一直回避这个事情,是有些害怕的,这会看越越摸着肚子,挑了下眉,眉宇都是笑意,想来了然,“是不是孩子动了?”
“刚动了两下。”岑越语气也柔和了。
自从怀孕以来,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存在感其实没多少——主要是岑越口味的变化,提醒他在怀孕,后来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也有胎动,不多,不像今日这般明显。
好像是知道他害怕,刚才给他鼓气的。
“谢谢你了。”岑越摸了摸肚子低声说。又给了他一下回应。
还怪好玩的。
齐少扉看的眼巴巴眼红。
对面的姜二苗也是羡慕,就差流口水了,说好了一道怀孕生娃娃的,他这肚子——也不能怪他,可能还是睡得少了。
“小越哥,下午盘完账我和长峰就回去睡了。”
岑越:“在我这儿多方便,你回去的话,屋里冷的——”
“不冷不冷,长峰一身火气,一点都不冷。”姜二苗忙说,他想回去,在自家炕头上想睡就睡,在这儿他老觉得不好,回头梅香小菊要是收拾被褥,发现了,多臊人啊。
岑越本来还是要留,结果看到二苗几分害臊,当下懂了,咳了下,“那让赵婶过去给你搭把手帮帮忙,被褥你拿这边的,你家里的肯定潮湿,还有炭火。”
“知道了小越哥,你别跟我操心这些琐碎的了。”姜二苗虽是这般说,可脸上都是高兴,小越哥把他当自己人,关心他才这么说的。
下午盘账,岑越把年前吴掌柜送来的最后一笔账说了,整体报了,如今算上二苗带回来的九百两——
他们每年分成并不全分完的,还要留一些来年活动基金。
去年的势头真的猛,第一年时,岑越没记错,光靠草莓寒瓜,两家分完有个三百多两银子,第二年经验足了四百多快五百,第三年尾添了苹果、葡萄,一下子分账利润就有九百两左右了。
“小越哥,越来越好了,今年肯定也好。”姜二苗听完帐高兴说:“今年樱桃要下来,葡萄产量更多,还有苹果,今年路上花销也大,还有买篮子、油纸、棉被这些,不然今年多留些?”
“我也这个意思,今年各三百,葡萄架子先换坏掉的,等来年看能不能架石料……”
两人商量了下今年前期准备,车队如今他们家有三十辆左右,倒是能调动的开,果子都是岔开月份送的,从四月份第一批草莓开始,一直到十一月,中间七月的樱桃,八月的葡萄。
都是有活干的。
“小越哥,今年要是你忙不开,我去北雁郡城送草莓好了。”姜二苗说。
岑越想了下,还是不放心,“我先看看,到时候再说吧。”
“对了你买的麦子种子多少,我银——”
“小越哥这个你就别跟我算那么清了,这种子花不了多少钱不说,你要做什么种子实验,我听不懂,别的帮不上你,这个是我心意,我也希望你能成功。”姜二苗说到这儿,点了头,“肯定能成功。”
今年他一路回来,凡是借宿住的村民,都在叹气说今年天寒,地里麦苗肯定有些伤着了。之后便是叹气。
还有一家屋顶被雪给压塌了,好在没伤到人。
姜二苗听完后问了,好在村里人都给搭把手,先救急,庇护上了。即便如此,姜二苗走的时候,找到那户人家,是一家子老老少少,还有个襁褓中的婴孩,本来是给半两银子的,一见掏了一两银子。
人家要给他磕头,姜二苗摆手不要,觉得折福了,那家老太太跟他阿奶一般年岁,他哪里敢受着。
老太太就问贵人是哪家的。
姜二苗说:我们是桃花乡齐家果园的。
他听小越哥这么喊,他也跟着喊,本来也就是借着三少爷举人名义买的田,不用交果子税,占着三少爷举人身份便利。
那户人千恩万谢的,还要娃娃给他们磕头,姜二苗忙上了车,临走前还把空车里原是盖货的棉被给了两条——这棉被盖货,有风雪,他还给上头盖了一张油布,被子不算特别湿。
这会姜二苗就说了借宿塌屋顶的事,“我以前就是村里一小哥儿,光顾着自己眼前,家里人饿了病了,却也帮不了多少,如今我走货卖货,见得多了,小越哥你说的话我一直记得。”
“有多大的力,责任也就重了。”
那会三少爷邹大夫在乡里义诊,这事他记得,是小越哥先提起来了。
岑越拍了拍二苗肩膀,“你做的很好。”
“嘿嘿,我也觉得。”姜二苗得了夸笑的很开了。
出了年,还下了两场雪。岑越看这情况,“今年早批的草莓可能不成了,还得往后挪一挪。”
“那正好越越,三月多热的时候中,你也好休息。”齐少扉道。
岑越一想,也是,可能是老天爷这般安排。
“开春后,可能感冒风寒的多了些,让曹罗去桃源买一些治这个的药材……”
齐少扉点点头,懂越越意思。
一直到二月初,还是冰天雪地积雪难消,地里麦子被积雪压着,根本没法露出苗来,庄稼汉们每日一脚泥泞去田间地头瞧瞧,再叹气苦着脸回去。
家家户户是吃稀的多,都是杂粮,勉强填饱肚子就成,不敢多吃粮食,各个都是省着来过日子,今年肯定收成不好的……
到了二月中,积雪融化,路上泥泞难走。
岑越的预产期近了,就是这几日,过年时提起来害怕,如今日子临近了,他心里倒是宁静起来,反之是齐少扉一改之前看似的‘淡定’,进了二月就有些焦躁,还是背着岑越的。
到了月中,齐少扉面上难掩,越发显露。
岑越就奇怪,“你怎么比我还害怕起来?我都好了。”
“没有啊,我没有害怕,真的,越越你也不要怕,生孩子没事的,有邹长青,还有我在,我有看邹叔父的千金儿科记……”
岑越:……还说不紧张不害怕,大崽你越说脸色越白。
本来邹长青是打算出了年,天晴了些过府县跟父母禀告婚事的,但因岑越快生了,邹长青就先按捺住自己,留了下来。
此时邹长青跟岑老板把平安脉,收了脉枕,说一切都好,听闻两人谈话,不由道:“三少爷好学,可惜我叔父专项不在此,只有一本记载,三少爷是将书都快翻烂了。”
“邹叔父对此竟不专精吗?!”齐少扉惊诧。
邹长青点头。齐少扉顿时一脸要疯,岑越忙拉着阿扉的手,说:“邹叔父医术高超,即便不是专精,用来寻常生产也是够用的。”
齐少扉努力调整情绪,说:“是的,越越你别担心,邹叔父神医……”
基本上是重复了一遍岑越刚才话里意思。
岑越给邹长青一个‘抱歉’眼神,邹长青了然不在意点点头,三少爷这话也不算冒犯他叔父,他叔父对生产儿科医术确实是不专精的。
牛师傅早十日把翁大娘从青牛镇接了过来。
“阿扉,看着我,别担心,翁大娘说了,我孕像好,一直运动散步,饮食我也控制着,孩子不大的。”岑越不懂生孩子,但就是大肚瓶子窄口,要倒东西出来,肚子东西越大,那卡在窄口越是难受不好倒。
所以显怀后,吃东西都很注意营养。
坚果、鱼、虾、瘦肉这些,果干他都不敢吃太多,糖分太高了,过年的时候,刘妈妈做了新衣,很是宽大,二苗说看他肚子大,岑越还诧异,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是很显怀的,冬日衣服厚,宽宽大大遮盖肚子,四肢还是细的。
后来二苗说,他是留意的。
要是乡里人见过岑越,肯定会以为月份只有四五个月大。
齐少扉嗯了声,说他不担心。
岑越没忍住笑出了声,齐少扉还莫名不懂越越怎么笑了,也跟着轻松傻乎乎的笑——有点像大崽了。
“你啊,说不担心,骗谁呢。”
齐少扉反应过来了,不自觉的轻叹了一口气,说:“越越,我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很努力的让自己机灵起来,“现在是你放轻松。”
“我放轻松了。”岑越道。
齐少扉:“真的?你为什么轻松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就等着吧,开盲盒吧。”岑越还挺期待的。
这几日翁大娘就睡在外间,连着产房也备好了,就在炕屋,今年天冷,岑越生了孩子肯定要烧炕的,翁大娘提前跟刘妈妈、赵春花都交代了,小孩子才生下来,是受不得冷,自然也不能太热,尤其是燥热,因此烧炕也不能铆足劲的烧……
意思温度差不多保持在暖春。
宅子里上下进了二月,话音都不敢高。
白日里岑越跟阿扉才说笑完,夜里吃过饭,今晚难得有些想吃甜口,灶屋做了一道红豆绵绵特别爽口好吃,因为孩子快生了,家里买了母牛,这道点心就加了牛乳的。
因为天冷,青黄不接的,也没别的东西。
刘妈妈做的时候还说:“就是一把红豆,也没个旁的,真是委屈了郎君。”
因此这盘红豆棉棉,是刘妈妈、赵婶、梅香三人都扎在灶屋忙活,做了好几个版本,是软糯口,加了糯米粉的,还有脆皮口,烤的,还有略硬一点,像是月饼那般。
自然也有混着坚果,核桃仁、葡萄仁的。
岑越一看,巴掌大的小盘子就能上七八个,里头点心都是麻将大小,做的精巧,他开玩笑说这是红豆绵绵全家族了。
一一吃过,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原味’口的。
这日傍晚吃过满足的点心,岑越心情一直都很好,睡前都还想那份红豆绵绵大家族,“吃的时候喜欢原味口,这会觉得加了果馅的也不错。”
齐少扉侧着身跟越越说:“灶屋还有,我给你热一热端来。”
“别麻烦了,你也不会添柴火——”他想起来了,这几日灶膛都埋着柴,不敢熄火的。
岑越到底还是想吃,便挥挥手,“你去吧。”
齐少扉得了活可高兴了,衣服也没穿,急急忙忙下炕,被岑越喊住了,这才折返回来披了衣裳就出去。
岑越听着外头隐约的说话声,听不真切,应该是阿扉惊动了翁大娘,翁大娘这把年纪了,来这儿照顾他生产,夜里睡外间也不敢睡死了,真是辛苦……
他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还想着夫郎生孩子到底是怎么生的。
好一会。
“越越我来了。”齐少扉端着一盘子‘红豆绵绵’大家族来的,就怕越越还想吃什么口,全都送来了。
岑越闻到香味了,是热过的。
齐少扉将托盘放在小几上,去拿热毛巾给越越擦手,岑越有点没忍住,趁着阿扉出去时,想探身去拿小几上的点心,然后——
“啊!我腿麻了,没知觉了。”岑越吓了一大跳,他的下半身真的没知觉了。
翁大娘本来点着灯,没打算躺下,听到里头郎君喊得话,是拍了大腿就说:“这是要发动了。”
齐少扉打了热水端着盆,一听翁大娘说的,差点手里水盆翻了。
“发、发动?”
越越好着呀,刚还有胃口想吃点心的。
“快喊人,点灯。”翁大娘跟三少爷说了声,劲直先进了里屋。
齐少扉放下热水盆,忙去外头喊人。刘妈妈、梅香二月都睡在这边‘休息间’的,本来齐少扉进灶屋要点心,梅香就起来做的,是刚回屋子还没躺下,就听三少爷声,忙拍刘妈妈,说:“刘妈妈,听着像是郎君要生了。”
刘妈妈一个激灵,人坐起来,说快快烧热水,我去前头看看,“把小菊也喊起来,什么事能跑个腿。”
“知道。”梅香去喊人了。
正院很快点了蜡烛,院子走廊还插了火把,里外灯火应着。
齐少扉喊了人,便急匆匆往炕屋去,翁大娘吓了跳,“三少爷你快出去吧,夫郎生孩子,血气的地方,您这沾了不好的。”
“没什么不好,我是大夫,我是大夫。”齐少扉重重说,到了炕头。
岑越其实还好,除了刚才‘偷拿’点心时发现自己下半身不听使唤,没了知觉,那会害怕,听翁大娘说正常的,快生了,岑越还有心情发个弹幕,自带麻药啊。
那还不错。
齐少扉给越越把脉。岑越还能侧头跟阿扉说:“一会真生了,你别在屋里,这种事情一个人拿捏主意就成了,你在旁边,翁大娘不好下决断的。”
“可是越越,那、那我只看看,我不乱说。”
岑越本来想说谁信,但看到大崽真的快哭了的模样,便点了点头,“成吧。”
翁大娘听得是直叫老天爷,她接生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妇人夫郎生孩子,自家男人往里钻的,就是再疼媳妇儿的都没有过,毕竟产房污秽地方,血气冲撞运道的……
“郎君——”
“没事,他留下还好,在外头估计要哭。”岑越说。
齐少扉此时反驳不来。翁大娘便不劝了,仔细说:“郎君,这会您没知觉麻着呢,等一会疼起来的时候跟我说。”
岑越:!!!
“还会疼!?”
翁大娘道:“自然了,生孩子哪里有不疼的,不过你别怕,你这胎我摸过肚子,没问题的。”
生孩子就是这般,不能怯不能怕,得卯着一口气的。
岑越忙拉阿扉的手,指挥说:“快快,趁着我不疼,先把绵绵它全家拿过来,让我吃。”一会疼起来了,肯定吃不上这一嘴。
翁大娘:……
齐少扉这会是听越越的,指哪打哪,忙端了绵绵全家,不由说:“都不热了。”
“也不凉,你试试。”岑越拿了块塞大崽嘴里。
齐少扉没心思吃东西,却被塞得一口,只能囫囵吞下去,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岑越吃着,有些干,齐少扉就去端热水,岑越是水刚喝了一口,就啊了声。
翁大娘便知道,疼的时候来了。
“郎君,您现在先别喊,留着些力气,等会我说喊您在喊。”
岑越肚子一阵阵的疼,好在疼他还能忍,就跟阿扉说说话,没一会外头听到刘妈妈梅香赵婶声,还有邹大夫,邹大夫不进来,隔着门问三少爷,郎君脉象如何。
“我、我忘了把脉了。”
“光顾着我吃绵绵一家了。”岑越笑说完,眉头便蹙了一下。
齐少扉知道,越越是想安慰他,不知怎么的便镇定许多,不再那般慌乱了,他不能这个时候还让越越操心他的。
好像就是这种心情,使得齐少扉一下子长大平静。
岑越伸出胳膊。
齐少扉静心凝神把了脉,而后笑了下,安抚越越说很好,脉象强稳。岑越笑不出来了,甚至想说脏话了,真他娘的一下比一下疼——
“这什么时候才能生。”岑越语气都有些急和凶。
翁大娘:“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院子里外火光照耀不说,竟还有狗叫声,岑越是疼的努力分散注意力,想着为啥还有狗叫,难不成大黑还来了?
那大黑要是来了,二苗一家肯定到。
……
他是故意杂七杂八的想,想一些无聊的琐碎事,可根本无法岔开注意力,太疼了,最后是骂了粗话!
他爹的,到底什么时候生!
翁大娘一听,说:“差不多能生了。”
岑越:早知道他就早骂了。
他还以为生的时候就不疼了,那就是做梦,更疼了,翁大娘推着他肚子,说使劲,他就使劲,说歇,他就歇,起初还没摸到规律,等慢慢的就适应了。
……
岑越是戌时多发动的,大概晚上八点多。第一声叫那会估摸要九点了,在等生——
他隐约听到二苗声了,还有冰冰凉凉的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脑子里一片模糊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一声清晰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
岑越如释重负,浑身像是脱了力气,喘息了一会,听着屋里人走动和报喜的声,抓着阿扉的手,问:“孩子健康吗?手脚齐乎吗?”
这个时间没有检查不能拍片子,岑越怀孕时一直回避这点,怕孩子哪里不对劲,一直不敢想。
“我看看,越越我抱了孩子来你看看。”齐少扉去抱孩子。
翁大娘早裹着孩子了,刚一串的吉利话,说的也不违心,才生下来的孩子,小少爷是他见过模样最好看最俊的,像是个小哥儿似得。
齐少扉抱着孩子到了床边,凑到越越跟前,揭开了襁褓,让越越看,手脚都好着,也没缺少指头。
“怎么闭着眼睛啊。”是不是眼睛有毛病。
翁大娘忙上前合了襁褓,说:“才生下来的娃娃都是闭眼睛的,过个两三天就好了。”
岑越心想,这还得操两三日的心,等眼睛能睁开了,还得操心孩子脑子——
算了不想了。
“阿扉我想睡会。”
“好,你睡吧,孩子我看着,什么事我都在的。”齐少扉轻声说。
岑越实在是扛不住了,眼睛一闭就睡了。
炕屋里,翁大娘指挥着,怎么收拾,不能开窗透风的,这会风寒着呢。
齐少扉听见了,说:“窗户挂个厚帘子,开一条缝。”
先前大嫂生孩子坐月子时,越越便说过,屋里憋闷气味不好闻,在这里待久了,心情也不爽利,还是透透风好,说什么科学坐月子。
时下风寒是不宜吹,但能想办法的。
“开最边上的那扇窗户。”齐少扉道。
离越越睡的地方最远。
又说:“我记得家里有屏风的,阿娘留下来的,也搬过来挡住吧。”
翁大娘本来听要开窗透风,还想说千万不可的,没成想听下去,三少爷想的细致,如此一来,到也成的。
屋外头。
姜二苗寇长峰都在,连着大黑都蹲在门口不挡道的地方,望着里头,今个入夜没多久,大黑先是汪汪叫的厉害,吵着里头二苗寇长峰,大黑从没这样过,起先二苗还以为是不是家里摸进小偷了。
寇长峰出来看。
大黑还叫,冲着齐家宅院方向。寇长峰一见,便跟二苗说,怕是齐家里头有事。二苗一骨碌坐起,忙穿衣,“怕是小越哥要生了,就在这几天。”
两人一狗摸黑过来,敲侧院门,侧院没人,半天没人应声,姜二苗就知道肯定是小越哥要生了,都顾着院子里,他心急如焚,想着翻墙,好在护院赶来了,手里拿着火把。
一开门就说,郎君要生了。
“生了生了,可算是好了,吓坏我了。”姜二苗听着小越哥叫声,是手心攥的紧紧的,心里担忧害怕,等听到孩子啼哭声,终于松开了。
“不知道小越哥咋样。”
都堵在门口去了。
梅香先出来的,出来小声道喜报信:“我家郎君生了,是位男郎,皆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