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库清点完了,贵重的药材,人参阿胶鹿茸等,一共二十二斤四两。上好的缎子六匹,织锦三匹,布十匹,各类首饰玉镯、玉牌一共十六件。”
岑越打断了,问报数的王掌柜:“这些东西是阿扉娘的嫁妆吗?要是嫁妆,自是不能算到大库中,这都是阿扉的。”
“三郎君说的是,只是我们没有夫人陪嫁时的嫁妆单子,除了家具大件,零碎的也分不清什么是夫人的陪嫁。”
齐盛隐约记着,但记忆久远模糊,说:“当时三弟妹嫁进来时,带了字画,首饰,还有木料做的家具。”但首饰什么的,他一个男人怎么分得清。
杜氏有些酸说:“都是齐家的人了,这些东西早多少年了,也该是齐家的。”
“以为齐家什么样的?贪墨女子嫁妆?”齐宏就差破口大骂了,“我爹在时,想要齐家有门第有规矩,如今我弟一死,还回去了不成?就是我们乡里,也没见这么没数的人”
杜氏被说的面色难看,张了张口,却咽了回去。她想起来了,从外头进齐家的门,带的包袱行李,东西都是齐老爷给她置办的,自己娘家是什么都没有,反倒还要靠她给贴补银子。
“去喊一下刘妈妈,问问刘妈妈有没有单子。”岑越道。
于是大家又等了会,刘妈妈急匆匆赶来,手里拿了张泛黄的单子,气喘吁吁说:“我有的,夫人的陪嫁单子我都留着,只是找了一会。”
齐宏接过,小心翼翼打开,念了出来。
大盛几年几月,良辰吉日,许家嫁女,陪嫁有什么什么,从小件首饰奁盒,到大件衣柜、床榻,像是小院那张矮榻就是阿扉娘的陪嫁,是梨花木雕刻海棠花。
穿的就是衣裳,春夏秋冬,各类都备着,还有衣料。
首饰是按套,备了两套,一套青玉,一套银的。
许家虽不是大户人家,这样的嫁妆,不管是当时还是如今,反正在小地方已经是让人记忆深刻的,是风风光光嫁入齐家的,之后主持中馈,操持家业,孝敬公婆,当的上一声夫人的。
齐盛听着单子,想到以前齐家,他爹的期盼,如今再看杜氏心胸狭小,毫无规矩可言,教出的孩子,更是毒辣,不由深深感到难受,齐家散了不成器了啊。
“找吧,按照单子东西找出来,这都是少扉的。”
杜氏只能心里想,都是一些老物件,不值什么钱的,稀罕什么。
齐少扉阿娘陪嫁捋了出来,衣料早都用完了,也是不可能放几十年,只剩下家具,还有两套首饰,银的发黑,看起来脏旧旧的,岑越清点过,装在匣子里,让刘妈妈一并看着。
之后就是彻底分了。
药材布匹衣料都是二八分,还有小院是两位姨娘的,岑越说:“如今桃花乡的田地半个山归了我们有,现下说好,以后每年不会再送粮食了。”
“自然。”齐盛点点头。
杜氏看着就她和少修的东西,在对比那边那么大一堆,光银子就多她们许多,可她要是反悔,老爷写的遗属又在,一时是抓心挠肺,却毫无办法。
加上大库零散的三十二两银子分开,三房一共得现银六百零九点六两,桃花乡三十亩田地,半坐山,镇上药铺一间,齐家买下的仆人四人:梅香、蕊红、青丝、绿团。因两位姨娘五小姐跟着三房过日子,镇上齐家小院归两位姨娘,连着五小姐嫁妆一百两银子。
四房杜氏母子得现银一百五十二点四两,镇上齐家大宅子一座,药铺一间,家具若干,还有宅子中买下的仆人三人。
齐宏写了分家明细,一一念着,写完了,两位掌柜确认无误,又让齐少修看了遍,杜氏在旁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该到签字按手印时,杜氏墨迹。
“等下,今日先不签,下去弟弟你亲自跑一趟,镇上同咱们家交好的乡绅家老爷请了过来,杜氏你有什么不满,再想想,到时候大可当着外人面,说清楚。”齐盛拦着不让签。
他私心里,还是觉得齐家交给杜氏要垮,爹多年的积累,不能这么散了,要是成的话,交给岑越打理,这是最好不过的。
杜氏眼界窄,齐少修再怎么样是齐家子嗣,年岁又小,如今只要严加管教,还能扳回去,三弟将桃花乡田地留给这对母子,也是废了苦心。
无论如何,总归不缺衣食的,不善经营,也不会败坏齐家积累。
可惜……
杜氏本来墨迹耍小心眼,结果一听齐盛有反悔意思,当即是急了,怎么自家分家还要外人看着呢?连连说她签还不成吗。可齐盛说了,齐宏听令,收拾了东西,就去跑腿请人来做公证。
“防小人不防君子,既是要分,那就分的清清楚楚,心甘情愿,省的日后生出埋怨来。”齐盛看着杜氏说道。
这妇人嫌分的银钱少。
“若是按照三弟遗书所分,以后你们得的银钱就多了。”
杜氏一听齐盛说着话,当即是冷笑,她算是明白了,齐盛一直拖拖拉拉,不分个痛快,就是想偏帮岑越,拿了齐家里外管家权,呸!
真要岑越拿了,以后?还有什么以后?不得被贪墨完了。
齐盛一看杜氏铁了心的表情,就知道齐家是不成了,救不了了……罢了罢了。
两家乡绅老爷来的也快,进来后便说节哀顺变,即便是之前吊唁过,但还是惋惜了些。早早听了来意,也没在墨迹,齐盛把三弟留的手信给二位看了,又让弟弟临时抄了两份,连着分家的也是。
“三弟手稿我先放我这儿,还有今日分家,劳两位老爷做见证,不嫌麻烦的话,你们也收一份,以免日后真对簿公堂来,也有见证。”
杜氏听‘对簿公堂’便吓得不轻,齐盛这老头子做事为何如此之绝,这么对待他们母子,难不成齐少扉是他侄子,少修就不是了?
“不麻烦不麻烦,齐老爷在时,也是诸多照顾的。”
“是了。”
两位老爷点了点头,客客气气的应下了。
齐盛就问杜氏,“现在如何分?要么是三弟遗书,要么——”
“后头,就现在分家,不用多说了。”杜氏坚定了心,对着齐盛齐宏是气狠狠道。
东西都清点过,见证人也在,杜氏这下利索按了手印,齐少修也按了,最后分家书是一式五份,三房一份,杜氏母子一份,还有齐盛留了一份,两位乡绅见证人各一份。
齐家彻底分开了。
岑越向两位老爷道了谢,说:“本是想邀各位去坐坐喝口茶,但我小院实在是小,实在抱歉了。”
“无碍无碍,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是了,齐老爷在时能把家业交到你手里——可惜了,算了不说了,后头带着少扉珍重。”
岑越同阿扉一道送客人出门。
回来时杜氏就在院子破口大骂:“既是分家了,该走的走,别占了我的地方。”又跟齐少修大声说:“什么伯伯,心疼过你没,光偏着别人了……”
齐盛脸铁黑,齐宏要骂,被齐盛拦着了。
“成了,人家说的也对,都分了家,咱们俩老家伙就不碍人的事了,难不成你还跟她对骂不成?”
齐宏心想如何使不得,不过到底算了。
岑越请两位伯伯去小院,“忙了一天,两位伯伯没吃什么,如今天晚,在我们小院挤一挤,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不是我不多留两位伯伯住几日,看这样子,姨娘和五妹也早早要腾地方。”
齐盛说:“知道,不怪你。先歇一晚,明日走吧。”
齐宏听着杜氏骂声,觉得小岑说得对,只能连连心底叹气。
岑越叫了齐家看家的,将阿扉娘的陪嫁先搬去小院,就放在库房挤一挤,能放下,银子这些刘妈妈看着,如今都搬到后院去了。周夫子的屋子床柜都有,只要铺上被褥,就能休息一晚。
“两位伯伯自便,就当自家中,我先去一趟姨娘院子,那边别惊动了,阿扉你陪伯伯们回去。”岑越忙得不可开交。
齐少扉知道越越很忙,乖乖点头,带两位伯伯回小院。
岑越去了姨娘院,果然有个粗使老妈子催人,在院子里说话,只是声不高不低,也没那么刻薄,想来也知道这事不近人情但在杜氏手底下讨生活,没办法听命令行事。
见他过来,那老妈子讪讪不知道如何说话。
岑越说:“我知道跟你无关,你回去回杜氏,就说今日晚了,她要是不想惜名声,我花钱租她院子两日。”
“好,郎君。”老妈妈得了口信,忙出去了。
这事闹得,程姨娘还在坐月子,大奶奶在这儿逞威风,真真不是人啊。
林姨娘见了岑越就跟得了主心骨一般,岑越三言两语把分家说了,“……五妹的嫁妆一百两,之后我给。这院子住不长久,杜氏撵人,林姨娘你帮忙收拾一些你们的东西,回头先搬到我的小院,大家挤一挤。”
说到这儿,岑越反应过来,笑了说:“不是我的小院,如今是两位姨娘的,那还要两位姨娘通融我和阿扉住几日。”
“三郎君你跟我在这儿说什么笑。”林姨娘听闻也松快了,笑了说:“我和小程搬过去到方便,不用受人白眼。”
岑越继续说:“去桃花乡,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的意思是,我和阿扉先过去,小院两位姨娘带着五妹住,刘妈妈留下来盯着些,不然没个老人家帮衬,都是小丫头不放心。”
“郎君想的周道,我明白。”林姨娘心定了。
岑越:“那边以后是咱们家,该盖的修的估摸时日久,后头两位姨娘生活起居上有特别要求的,尽管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前院杜氏闹腾,告诉程姨娘宽宽心,好好养身体就成,一切都有我在。”
林姨娘听得眼眶泛红,千恩万谢几句话表不出来,只是重重的应了声。
青丝、绿团原就是跟着两位姨娘的小丫头,蕊红如今卖身契也在岑越手里,小菊本来就是小院买下的,算不得公家的下人。
至于姨娘灶屋里的做饭婆子,这都是受雇来的,真要走,得问人家愿不愿意跟,不过想必也不会跟着过去,路远,算是背井离乡了。
这之后再说之后的事。
岑越来一趟,看着就是说两句话,但林、程两位姨娘一看一听,这些天惶惶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不算浮萍。程姨娘听完,抱着女儿,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丝笑容来,说:“桃花乡啊,好地方,又要回到桃花乡里了,我也好多年没回去了。”
林姨娘这才想起来,小程娘家是桃花乡的,被老爷遇到买下来了,如今便好奇问:“好妹子,你说说,桃花乡好不好?我还没去过。”
“我娘家在乡里是最小的村,六七十来户人家,老爷买田的地儿那才好,田又肥,后头背靠着山,青山绿水,景致好看,只是宅子有些破小,不过也不要紧……”
林姨娘知道妹子什么意思,笑着接话,“苦日子不怕,熬一熬就过去了,如今咱们总算有个盼头了。”
可不是嘛。
自由了。
岑越回到了小院,小院也是狼烟地动刚收拾完,灶屋炊烟升起,飘着香味,小菊从周夫子屋里出来,正跟灶屋说:“梅香姐,客房我铺好了,两位老爷说不要热水了,都洗过了。”
“成了,你快来搭把手,忙不开了。”梅香在灶屋说。
小菊说完看到郎君回来,当即是说郎君回来了。岑越点了点头,先进了灶屋,打了热水,梅香正备菜,锅里是米饭香味,整个人看着就忙个没停。
“辛苦了,这几日忙一忙,给你们加月钱。”岑越说。
梅香利落说:“都是平日干的活,我年轻这些不算累,不过郎君给加月钱,那我要谢谢郎君了。”
“该你们得的。”
岑越自己打完水,不让小菊端了,“你帮你梅香姐做饭吧。”出来就碰到阿扉和刘妈妈,刘妈妈一手扶着腰,手里还拿着抹布,显然是也没停。
“刘妈妈小心腰,还是快歇歇。”
刘妈妈刚擦完夫人陪嫁,清点收拾好了,这会也累的不成,点点头说知道了。齐少扉说:“阿扉也帮忙了。”
“是了,三少爷干活可仔细了,一些高处的我擦不到,三少爷擦的很干净。”刘妈妈夸道。
岑越笑说:“我们家阿扉这么厉害啊,快来一块洗洗,梅香做好吃的,洗过了吃过饭,今日早早歇着,肯定累坏了。”他也累,从桃源乡到镇上齐家,真是连轴转了。
齐少扉乖乖点头,贴着越越。
客房里,两个伯伯透着不怎么好的天色,看着岑越跟底下人打交道,那是自然亲近,底下人也敬重,对着少扉也好,对两位姨娘更是没话说。
三弟眼光倒是不错,可惜了……
晚上点着油灯吃过饭,洗漱过,各自歇着了。这一晚,齐少扉回到熟悉的床上,懵懂累了这么多天,抱着越越胳膊,躺下就秒睡,岑越十分困,可脑子还很精神,他在盘算以后。
六百零九两的银子,加上小院攒下的四十多两,统共有个六百五。之后要用钱的地方多,得省着些,明日送两位伯伯回,还有姨娘院子盯一盯,齐家的护卫今天他留意过,应该是能跟着走的——
去桃花乡的话,尽量用熟不用生。
铺子他选的是王掌柜那个铺子,还是老说法,都是打过交道的。铺子经营还有帐,这些不急,岑越信得过王掌柜,慢慢来吧。
主要是他一个人就是想把事办了,也不能事事立竿见影。
如此想着,慢慢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两位伯伯起来了,岑越齐少扉倒是起得晚,太困了,岑越穿了衣裳,让阿扉再睡一会,起料齐少扉乖乖爬起来,自己穿衣裳。
“越越忙,阿扉不睡觉,阿扉和越越一道。”
岑越是感动搓大崽脸颊,笑说:“成,咱们先辛苦辛苦,苦尽甘来嘛。”
大崽唔唔发出声。
岑越笑的不成,真是可爱。
灶屋梅香烧了早饭,一锅稠粥,煮了蛋,还有肉包子。岑越昨日临睡前就跟梅香说了,明个儿早上不成在外头买一些早饭算了,多买一些,给两位伯伯带着路上吃,让梅香别逞强,后头他用人地方多,别把身体累坏了。
梅香闻言就不嘴硬了,她本来还想说不累的。
这锅包子就是买来的,梅香见了郎君就说:“我就熬了粥煮了蛋,没啥辛苦的。”
包子俩伯伯能吃半笼,剩下的大家分分。
齐盛齐宏不让送了,岑越接了梅香备好的食篮,里头有包子有鸡蛋,不过包子是素馅的,“怕荤的路上冷,吃了容易闹肚子。”
“知道了,别送了,回吧。”
“日后要是有啥要帮忙的尽管报信到家里。”
俩伯伯交代话。岑越应上,齐少扉挥着胳膊送别。
“回吧回吧。”齐盛坐在车上,大儿子赶着车,招手,一路到看不见了,这俩孩子才回去。
“都是好的——”齐盛把叹息咽回去,这几日他说可惜说的太多了,如今无济于事,罢了罢了。
岑越和齐少扉刚回去就听正院在骂人,岑越昨个说姨娘院子算他租下,如今杜氏狮子大张口要十两银子,岑越:……
“那你把我打死吧,来打死吧。”岑越面无表情说。
大家一起撒泼发疯!!!
“要钱没有,你来打我来!来啊!”
杜氏都怔愣住了,岑越跟梅香说:“今日给两位姨娘搬家,不住就不住,老爷一去,大度的大房容不得孩子,搬就搬吧。”
岑越带人去姨娘院,没理杜氏,到了垂花门时站住了,掏了钱袋递给梅香,交代说:“你去跟林姨娘说,今天搬,人手不足的话,花钱使,叫外头的人,或是齐家的人,一天三十文二十文,咱们院子里,正屋收拾出来,杂物先放库房,客房的床啊什么的搬出来,我和阿扉东西搬进去,我俩住的地儿让给程姨娘和五妹先住,书房给林姨娘腾出来。”
“郎君这——”怎么也不该是郎君住侧屋的。
岑越却说:“这小院本是两位姨娘的,再者我和阿扉不日就要去桃花乡,一次搬家折腾到位了,省的没两天来回倒,程姨娘还在坐月子,惊动一次就成了。”
“阿扉和我住侧屋好不好?”
齐少扉点点头,“越越住哪里阿扉住哪里。”
梅香得了令,说知道了。
“阿扉,跟我去一趟香楼,请阿娘牌位回去。”
不能留阿扉娘的牌位在香楼,如今杜氏还没想起来这事。
齐少扉听越越的,两人去了香楼,香楼平时是个老婆子打扫看管,最近齐家疏于管理,老婆子不知道在哪躲闲去了,不过门没锁,岑越和齐少扉推门进,满是灵牌。
“阿扉给阿娘说明情况,咱们请她跟咱们一道回。”岑越拿了香点燃了,分了阿扉三支。
岑越跪在蒲团垫上,齐少扉有样学样。
齐家灵牌都看着。
岑越无愧于心,说:“今日我得了齐家银钱,若是哪一天,齐家另一间铺子败落了,我只能保证,齐家在我手里的平安堂不会败落,会好好经营的。”
“阿娘,我们接您回去,留这儿我不放心,以后过年,我和阿扉回祖坟看望您——”
“您和爹的。”
齐老爷和许氏埋在桃源乡祖坟里的,两人坟很近,挨在一起。
齐少扉跪在蒲团上,一脸懵懂,听着越越说,心底也有话要说,几分孩子气说:“娘,阿扉会好好听越越的话,会很乖很懂事了,阿扉要和越越一直一直在一起,不会分开的。”
“哦,越越说要请阿娘回去的。阿娘,越越做饭好吃,人好厉害好厉害的,阿娘跟我们一道回去好不好?”
香楼静悄悄的。
齐少扉就肯定说:“阿娘答应了。”
两人上了香,岑越脱了外套,双手恭敬请了阿娘牌位下来,包了起来,让阿扉捧着,这才出了香楼。
“阿娘刚怎么就答应你了?”岑越问大崽,没话找话闲聊。
齐少扉很高兴,说:“娘疼阿扉,阿扉疼越越,阿扉喜欢越越,阿娘肯定也喜欢越越……”
岑越脸上都是笑意,嘴上说你这儿绕口令呢。
他在大崽心里就是这么好。
“阿扉也很好,最好了。”岑越认真说。
齐少扉就笑的好高兴。
回到小院,里头梅香在,还有两个眼生的,刘妈妈盯着库房门,一错也不错看着,岑越知道刘妈妈谨慎,就说:“搬家这些东西,刘妈妈瞧着别动手了,小心腰。”
“知道了郎君。”刘妈妈道。
今个一整天没闲着,早上大头搬完了,中午在外头买了饭,岑越跟梅香交代过,让姨娘那儿也别做了,全买来吃。
“对了,程姨娘坐月子,是不是得让人抬过来?”岑越问刘妈妈。
刘妈妈说:“都快半个月了,也能下来走动,捂着厚一些别见了风就好。”
“梅香,你下午过去拿着被子,跟小菊拉着看挡一挡。”
梅香应知道了。
这一日就光搬家了,下午两位姨娘到了,连着还有五小姐。那边是前脚刚走,后脚杜氏就让锁了院子大门,指桑骂槐骂了一通,意思岑越说大话,昨个儿说租今个儿又说没钱,又说赔钱货走了干净,晦气跟晦气沾一块了,别来污她的地儿……
“这是五妹?长得真是可爱,小团子似得一个。”岑越都不敢上手抱,拉着阿扉看小宝宝。
齐老爷是九月十九没的,先是停灵七日,又送回桃源乡两日,又是下葬又是分家回来路上一日半,如今算下来,五妹还不到半个月,才十三天大。
看着小小的一团,皮肤也白,五官很秀气的,随着程姨娘了。
“好看越越。”
“是好看,还是个有福气的。”岑越夸说。
杜氏骂孩子晦气赔钱,岑越就夸福气喜气,程姨娘这个当娘的听了是心里宽慰高兴些。但岑越也不算和杜氏打擂台才这么说,五妹一生下来,齐老爷被齐少修气死,之后是忙了些,但分家了,钱拿到了,地也有了。
“五妹旺咱们”岑越道。
程姨娘林姨娘都高兴,两人谦让一人说:“她小小的一点,哪里那么大本事。”、另一人说:“郎君说笑了。”
岑越笑笑没再多说,孩子休息他就不打扰了。
林姨娘扶着小程上床歇着,问:“冷不冷?要是难受了你就说,郎君这儿,我看不把咱们当外人。”其实也不算特别亲近,只是跟杜氏一比,那真是‘自己人’了。
“姐姐我都好,你快坐下歇一歇。”程姨娘躺在床上。
林姨娘给小程掖了掖被子,顺势坐下来,让蕊红把孩子给她就成了,接了孩子放在小程床里侧,蕊红见状便下去了,留着两位姨娘说说话。
“该安心了,郎君和三少爷腾了自己屋子让咱们住,又当着底下人面给小五做了脸面,以后没人说小五什么了。”林姨娘满目慈爱看向里面睡着的孩子。
程姨娘点点头,说:“之前是我多虑了,我老怕……”
“我懂,咱们都是被卖被家里人不要嫌弃的,郎君虽是答应下来了,可齐家分家,说着话,都是帐,咱们到底是拖油瓶,带不带咱们其实我也不敢跟你保证,可郎君还是要了咱们。”
程姨娘哽咽说:“我自己过什么日子不怕,就是小五真跟着我过了,以后日子可糟了。”
“幸好幸好。”
程姨娘对着三少爷三郎君那是死心塌地的了。
岑越不知这些,正和阿扉收拾了屋子,今个小院闹腾了一天,又是洗洗倒头睡的一天,岑越还想着明日无事,好歹能睡个懒觉了。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外头碰碰作响,岑越披衣起来一看,声是院子外的,梅香几个也被吵醒了——
院子太小,几个丫头连着刘妈妈如今挤一个屋,幸好是大通铺是炕还能睡下,只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郎君是外头响动。”
岑越:“我听见了,我去瞧瞧怎么回事。”
他大概都猜出来了。开了门,果不其然,几个工人在砌墙封门,也亏得杜氏大早上找到的人,这几人不好意思,是老实巴交憨厚不知说什么,岑越没跟人计较,只说:“小心些,别摔了,慢慢封吧。”
“哎,好好。”
“声音小一些,我们院子有孩子。”岑越道。
这几个瓦工当即是小了声。
小院去正院本来是有一堵墙,与外头围墙和小院门前形成一个三角区,三角里头一口井,外头是小草莓田,在往后越敞开有个垂花门,平日都没锁,现如今封死了。
岑越回了院子,说无事,“做饭吃饭吧,今日歇一天,出去买菜,多买些肉,问问两位姨娘吃什么,都给备上,吃食别短缺了。”
他今日得聘人手,看家护院的,还有租赁马车去桃花乡,大笔的银子得带着,里院子不安全,他们一走都是女眷。
对了还要抽空回一趟岑村,跟大哥大嫂说一声,还有二苗那儿也得说了,不过这个都不着急。
小院现在是麻雀大,干活人多,因此做什么都快。
吃过早饭,岑越拿了木匣子来,“里头是一百两银子,并着小院的屋契,还有两位姨娘的卖身契,都在这儿。”
“两位姨娘别急听我说,既然是以后要一起生活,那咱们把话说开了,卖身契搁我这儿我没用,两位以后都是自由人,想去想留,或是以后想成家了,也都可以的。”
“咱们一道生活了,那就不是主仆,有五妹在,是亲人。以后生活上难免摩擦磕磕碰碰的,互相包容,互相体谅。”
这才是长久相处之道。
“不是说两位姨娘是我们负担,没有这回事,日久见人心,姨娘们以后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岑越现在说语言太单薄了。
两位姨娘被齐老爷圈养久了,不能从一个圈出来,再踏进另一个圈,日子一成不变,都是被圈着日复一日生活,程姨娘如今才二十二三,林姨娘三十出头,不想再婚嫁了也无所谓,但精气神要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