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辛苦一天了,泡了脚早早睡吧。”岑越吩咐完,让各自散了。
不知不觉间,三郎君成了主事人。
夜里,岑越和阿扉躺在床上,见阿扉睡熟了,这才起身作势如厕往外走,床上人没动静,阿扉睡觉一向很熟的。岑越走到了门边,人影就不见了。
他进空间了。
那一亩黑土地,原先种的瓜果蔬菜,四季能种的,不管季节往地里一丢,都能长出来,还长势喜人,成熟也比寻常地里快一些——
但绝对没有今天种,明天发芽,后天结果。也就比寻常农作物成熟快个一半,像是草莓四个月左右,这里就两个月成熟。
空间除了他这个主人,是送不进活物的。
最初得这个空间是岑越上高二的时候,他那时候躁动不爱学习,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混混’,但你要说他干了什么恶霸事情,那还真冤枉。
他唯几次打架都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帮被抢勒索的初中生出手,还抓过小偷,那小偷看他是个娃娃脸,就跟他干架。岑越那时候打架不要命的,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就那次见了血,岑越胳膊小臂被划拉了一道口子,然后小偷跑了,他也没报警——未成年进派出所还得他大伯来领人,岑越不想麻烦人,胡乱裹了裹偷摸回去了。
他堂姐发现给他上了药。
当天晚上岑越就有点发烧,迷迷糊糊的,到了一个地方——就是这个空间里,那时候光秃秃的没什么,就一亩地、一泉水缓缓流过形成的小河流湖泊。
岑越走不出去,四周都是浓雾,进了雾又回到了原点,泉水口处。他那时候觉得这个梦好无聊,最后坐在地里挖土玩了一夜。
醒来就在医院了,大伯娘正骂堂姐,说这么大的事,都伤成什么样了,你替他瞒着,回头烧傻了,怎么向你小叔小婶交代……
他发了一晚上高烧,被堂弟发现,大伯大伯娘连夜打车送他到县城里医院的。堂姐堂弟为他也挨了骂。
也就是那次,岑越‘长大’了,度过了青春期的躁动和迷茫。
后来烧退了,伤口缝了针,岑越白着一张脸——流血过多,跟大伯大伯娘认错,说是他不让堂姐说的,不关堂姐的事。大伯也没多说,只让他好好学习,别无所事事到处打架了。
大伯娘给他连着烧了一个月的红枣银耳、烧鸭血豆腐粉丝,凡是能补血的都给他做上了。
堂姐说他是坐月子。
这一个月里,每次睡着了,就会出现空间了,连着一个月同样的梦,岑越觉得奇怪——最初是意识能进空间,后来觉得不对劲,开始刨地,但刨了地也没种子,就把空间里的东西试着往外‘拿’。
泉水和土。
第二天,堂弟说他尿床了,床上都是尿。
十七岁的岑越:……
幸好当时只抓了一把土。
起初是意识进入和意识拿空间里的东西,后来十八岁成年了,岑越可以肉身进入空间里,能把外界的东西带到空间了,那时候他高考没考好。
二本线挂车尾,三本线超出好多,上三本太贵划不来,二本都是不怎么好的专业,要么就是复读一年,岑越想了下,跟大伯大伯娘说不读书了,他要回家做农家乐。
大伯大伯娘为此起过争执,大伯娘说大妞每月生活费一千,紧巴巴的,到了明年老二也要进大学,又是千八百的生活费,还要供岑越……不是她黑心刻薄小叔的娃,可家里就这情况,你一个月能赚三千多,我两千多,还要攒钱交学费,你又说什么都不用你弟的赔偿金……
家里供三个大学生真的吃力,堂姐比他大一岁跟他一个年级,高考分数超一本线三十多分,堂弟比他小一岁,高二年级,学习成绩也不错,明年高考考上了又是一大笔学费支出。
岑越听见了,其实从来没因这个事觉得大伯家亏待他,他本来也没心思复读念下去,一脑子全是空间,他想在琢磨琢磨空间……
就跟大伯大伯娘说清了。
后来他开农家乐小饭馆,大伯就把爹妈的赔偿金给了他。
……
话说回来,以前空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经过岑越努力琢磨几年,地里长得蔬菜,田头还多了间活动屋——这是他赚了钱,买了材料自己做的。
那时候刷小视频,天天推荐野外徒手盖个屋。他就学上了。
岑越会点木工活,全都是农家乐还有这个空间培养起来的。此刻进去,按了开关,灯就亮了,下一秒,岑越赶紧给关上。
他下意识开灯顺手的事,忘了现在不是现代了,电要省着用。
其实屋子不黑,窗户开的大,一间三十平米左右的小木屋,里头划分三个区域,有张小床,会客小沙发,另一侧靠边是书架、种子架,后头还有个棚子做的仓库,里头全是收上来的果蔬。
空间里结出来的果蔬,坏的时间很慢很慢,能放一年半载。外面拿进来的食物就不行,虽然也坏的慢,但十天就不行了。
岑越在小储藏架子上,这里都是放的种子,找出了人参种子,拿着小铲子拎到田里开始种起来。
为了保险起见,人参还是用好一些的。岑越刨完坑,将种子挨个种下,浇上了泉水,洗了手放了工具,跑到后仓库拉了根麻绳,明天抽空把腊肉做上!
直接挂这里。
忙活完,岑越出来时,床上大崽还在睡觉,他爬上床,大崽就摸过来抱着他了,岑越拍了拍阿扉,没一会都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岑越让牛师傅套上货车,去买肉还有一些别的,本来是不带阿扉的,但齐少扉在陌生地方特别依赖岑越,岑越一走就坐立难安,整个人有点惶惶害怕,岑越一见心软,就给带上了。
王掌柜则带人去找许家药铺谈生意。
两人是分头行动,王掌柜虽不懂昨晚三郎君问的话,但还是一一解答了,府县里摆个摊子卖东西分两种,一种是附近村里农家挑着担子、推着木车卖村里的货,像是木柴、鸡蛋、鹅蛋、菜这些。
这个不收税钱,进城门时已经打点过了。
城门守卫的兵卒子看东西多少,象征的收了几文。
第二种就是摆了桌椅,有固定位置的摊子,这个收的钱多点,按月收的……
反正没税。
其实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开铺子做买卖,像一些小零碎的交易界限都比较模糊,人家还是挂了农籍的,只要正规开店交易,才要改商户,收货物税。
王掌柜听出三郎君是想零散着卖,虽是心里觉得不好,这药材又不是菜,家里没病的人家,老百姓忌讳着买药回家,这不是咒家里人得病吗。
但如今这不是没什么办法了,只能都试试看。
幸好租的小院,要是住客栈花费要高了。
岑越看出王掌柜对零卖药材不抱什么希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个外来的两车药材货物,府县老百姓看病吃药市场已经稳定了,他们的货不算顶好,这还是搁在府县能有卖出去机会。
要是放桃花镇、柳叶镇,那赚钱的机会更渺茫了。
越是小地方,做买卖市场定了后,就很难撕开大的突破口,老百姓的收入稳定少,是属小病抗一抗,宁愿吃肉吃蛋‘补一补’都不愿意看病吃药,到了大病实在是要看的程度,生死听天由命了。
这样的大病能有几户人家?
还是卖吃的好,民以食为天,天天都得吃饭。岑越买了鱼、买了辣椒、买了肉,连着必备的工具都买了。到了院子已经快晌午了,来院子做饭的婶子又是一锅杂粮米饭,炒着一大锅炖菜。
岑越是饿了,但看着就没胃口,炖菜也可以做的很香的,跟菜系没关系,就这婶子做饭手艺不行。
店里伙计跑了一早上,卸货的,摆整齐了,早饿的饥肠辘辘,也不在意好不好吃,杂粮米饭能填饱肚子就成了。
“越越累,阿扉可以吃饭。”齐少扉说。
岑越心里感动汪汪,好大鹅,“也没干什么活,我单炒个炖菜,一会开饭。”
“那阿扉给越越帮忙。”齐少扉巴巴跟上,不想越越太累了。
“成啊。”
灶屋里菜都有,觅觅菜、土豆、圆白菜,就是没红薯粉没酸菜,不然来个酸菜炖粉条。
大婶见主人家进灶屋,一边局促,一边说:“郎君是不是缺啥?我给你拿,这菜我都洗干净了,都熟了,是不是味道不成差点啥?咸淡我尝过都好着嘞。”
“没事你吃你的饭,我炒个菜。”岑越开始卷袖子。
大婶是管饭的,他们灶头吃什么大婶在灶屋吃。
岑越不管旁边的婶子,先把菜洗洗切了,五花肉切肥的多,还有剁了两根排骨。铁锅里菜都盛出去了,洗干净,擦干,阿扉给他烧柴火,很认真的说:“阿扉会烧锅,阿扉学过。”
“你跟小菊学的吗?”
齐少扉点点头。岑越就说:“那听我口令,再添根柴火。”
两人做个饭跟玩似得,旁边大婶最后是抱着碗出去吃的。岑越先把肥的五花肉下锅,锅里没放油,五花肉煸炒一会油就出来了,肉也成为略略焦黄的,先把肉片盛出来,用这个油下排骨。
排骨很新鲜,用水泡过,没时间焯水了。
刺啦一声响,大火排骨沾过油,表面泛起了金黄色,等差不多了就倒料,添了一勺灵泉水,开始炖着,烧开转小火继续焖一会,倒入土豆块,继续……
“好香啊。”
“郎君再给三少爷做饭。”
“我知道,就是咋这么香。”
“是好香。”
外头吃饭的伙计都吃完了,明明肚子饱着不饿,可这会还是馋,他们炖菜里也放了肉,还是肥的,油汪汪炖的,不过吃起来总是觉得腻味犯恶心,太肥了。
“三少爷真真幸福,娶了个郎君这么好手艺的夫郎。”
“上次那个野菜饼,我到现在都还惦记着,不知道咋做的。”
大婶子在院子井边洗过碗,闻着灶屋传来的香味,再听那些伙计说的话,不由小声嘀咕:“还真是香,咋做的,灶屋里都一样的菜……”就比她多了两根排骨的。
饭菜好了,盛菜的也是盆,也是炖菜。
岑越端着菜,齐少扉端着两碗米饭,两人自己动手到了堂屋桌上,伙计倒是要帮忙,岑越说不用。
开吃!
排骨炖的脱骨状态,蔬菜土豆各有各的软硬,还有最初煸的略焦黄的五花肉,半点不带肥腻的,最主要是味道好,浓郁的炖菜香味。
“好吃越越!”齐少扉吃的开心。
岑越说:“阿扉今天烧锅火候掌握的好。”
“阿扉下次还给越越烧锅!”
岑越:“……好。”
汤汁拌饭是真的香,炖菜就要这么吃,混在一起香喷喷。吃过饭,没多久王掌柜回来了,脸上表情略略带着几分轻松,又有些失落,还添着两分的叹气。
岑越问:“药材卖出去了?”
“卖了一大半,许家药铺要不完。”王掌柜又说:“价钱也给的低,我没多报,许家药铺听了也好谈,一道吃了午饭,他说铺子实在是没法全要完。”
岑越点点头,很正常的,“没亏就行了。”
“是没亏,刨去药材成本,还有路上吃喝租的院子,只赚了不到一两银子。”王掌柜叹气失落就是因为这个。
伙计人手是铺子里的,两个护药材的打手,是齐家看家护院的,人工费不算在内,一路走了四天多,借住农家院子,吃喝什么的都是自己带的干粮,不过二三百文,连半两银子都算不上。
到了府县花销多些,进城收了八十文,租院子花了一百五十文,零零碎碎加起来,全加起来左右不过一两银子。
“也还好,起码部分药材包了本,咱们还剩一大半,剩下的都是赚了。”也不对,还有剩下药材的成本,岑越改口说:“反正没赔本就好了。”
王掌柜点点头,只能如此,想必老爷也知道这么个情况,能赚个一二两银子也算不错了。
“三少爷的病——”王掌柜说起这事。
来府县就两件事,考校三郎君卖货,实在不成,三少爷的病得看。
岑越正色说:“我昨天带阿扉去荣和堂了,邹大夫去世,如今坐诊的是他的侄儿小邹大夫,没看出什么。”他面露几分犹豫。
王掌柜就急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好了。
“也不是。”岑越装模作样一个年轻夫郎的害怕,几分挣扎才说:“我这次府县是想给阿扉看看病,王掌柜是知道,临出门前带了药方子,还带上了阿扉用的药,结果昨日小邹大夫说,药方子没错,可阿扉喝的药里多了两味……”
王掌柜听到这儿,眼皮子一跳,这是齐家内宅阴司啊。
“我嫁给阿扉才几个月,当时听了也害怕。”岑越拧着眉,“那两味药材,小邹大夫说是清心泻火的,没什么毒,就是长久喝了,人要废。”
当然不可能废,也不会造成阳痿。岑越说重了几分。
王掌柜听明白了,这下不是眼皮子跳,是十打十的肯定谁做的手脚,这是齐家后宅的事,他一个掌柜的,现在听了,回去到底跟不跟老爷汇报,要是没听见还好,这会听见了,以后事发,他也脱不了干系的。
最关键是——“三少爷身体如何?坏了吗?”
要是三少爷绝了后,那老爷肯定不会迁怒四少爷的,齐家唯一的子嗣就成了四少爷了,看在四少爷面上,老爷也不会休了杜氏的。
“没,万幸,说还能调理,慢慢养,没彻底坏。”岑越说。
王掌柜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能养回来就好。
卖药材还没解决,回去怎么说又是一桩事。王掌柜更是忧心,听完焦头烂额,只觉得麻烦……
“我本来是不想说的,王掌柜问起来,不想你担忧。”岑越说了句,便换了话题,说:“事到如今还是先卖完药材,死马当活马医,我没做过买卖,就一手做饭的手艺……”
下午时,院子里几个伙计碾辣椒的碾辣椒,收拾肉的收拾肉,还有葛根、茯苓磨成粉——
“我还要出门一趟。”岑越跟王掌柜交代,就带着阿扉出门了。
两人去了荣和堂,昨日伤了腿的兄弟也在,他那弟弟正在哭,说昨个花了钱看了病,但他大哥还是发高烧,人都少糊涂了说不了话起不来了。
那大哥躺在木车上,整个人出气没多少,脸涨红,发着高烧,整条腿胀的厉害,嘴唇发白,应该是缺水了。
岑越先去看阿扉,阿扉虽然害怕,但因为今天这人腿上没血了,所以并不像昨天那样。
荣和堂的三位坐诊大夫都出来了,小邹大夫排在最末,两位年事高的大夫一人一语说,说腿是外伤,伤的是肺腑,内在,要慢慢调治,还有一位大夫说先用针灸封了穴位如何如何。
邹长青说:“会不会是腿上伤引起的发热?”
两位大夫都没理邹长青。邹长青将病人衣裤解开,敷药的伤口颜色难看,还有些刺鼻的味,混着血。
“这伤口怎么成这样?”刚争论的年长大夫见了伤口说道。
另一人说:“先清理伤口,让你上药换药。”
弟弟怕的紧,说:“昨晚临睡前换、换了,早上又涂了一遍。”
“你糊涂,药童没跟你说,换药要擦洗,把先前的药去掉再换新的?”
弟弟摇头,他不记得是说了没说,还是他害怕给忘了。
“这人老搬动,伤口又碰到了,加重了伤势。”邹长青说:“还是伤腿固定上。”
“是该固定的,昨日怎么没固定?”说行针封穴的大夫说道。
另一位大夫就不快,昨日是他给此人看的病,于是便说:“那就邹大夫管着吧,我不看了。”
邹长青当即就反应过来,两位大夫不对付,他那句话好像是埋怨赵大夫一般,“赵老,我并无此意,而且他伤了肺腑,您是治内在的,我不成,还需您……”
赵大夫一甩衣袖,说:“你同他一唱一和,自然有他帮你,我这儿病人还多着,忙不过来。”
说的是行针灸那位大夫。
邹长青苦脸,可病人弟弟还告求,只能先接管了,将退外伤清理干净,找了木板来固定好腿——
岑越从头看到尾,到了这儿,实在是憋不住说了句:“他的腿骨歪了,这固定长好了,是不是腿也长歪了?”
“……”邹长青看了眼说话的,但他没反驳,仔细看了眼病人伤腿,确实是歪的严重了些,要是真按照固定样子长好了,那这条腿要废,“但是固定到原位的话……你别急,我去请两位大夫一同医治。”
岑越便见小邹大夫跑了过去,请施针的大夫好请,到了治内伤的,那是腰折了九十度,很郑重的赔礼道歉,那位赵大夫才过来的。
“这小邹大夫还挺好的。”岑越夸了句。
旁边齐少扉看了眼‘小邹大夫’,越越喜欢大夫吗?越越要喜欢阿扉的,不能喜欢旁人。
三位大夫一起诊治,将腿伤复回原位,有施针大夫和治内伤的看着,邹长青下手就果决了……
等彻底将伤口复原,上了药,已经是一炷香后。
邹长青擦了擦汗,又恭恭敬敬送了赵大夫回原位,这才坐在他的位置上,说:“你们还在啊?”又老实认真说:“你相公的病我真的无能为力看不了,不然我帮你找赵大夫还有邢大夫问问?”
岑越来并不是这个,但听邹大夫这般说,当即是一口答应了。
邹长青又去请两位大夫,赵大夫不情不愿的,最后才松了口,让他们等着忙完手里的病人再看,邢大夫倒是得空,说看看,不过在听到邹长青说,这位病人是叔父五年前诊治过的病人后,邢大夫便摇摇头。
“你叔父都看不好,我怕也是不成。”邢大夫说。
反倒是赵大夫本来摆着架子,一听这话,当即说:“让他过来,我看看。”
邹长青忙去请岑越齐少扉。
“这位赵大夫和你叔父不对付?”岑越猜的。
邹长青压低声尴尬说:“以前还动过手,不过赵大夫心地好,医术也好。”后面话声略大了些。
岑越:……小邹大夫你很此地无银三百两知不知道!
赵大夫对邹长青没好脸,先看病人,问:“怎么伤的?哪里伤的?邹老头怎么说?”
岑越忙把药方递过去,又把阿扉受伤说了遍,还把多了两味药喝了几年说了。赵大夫一路听,望着手里药方眉头紧皱,时不时去看看齐少扉,齐少扉看看越越,岑越说乖,让大夫看看,齐少扉就乖乖不动了。
邢大夫也来看,只是看了半天,眉头也是锁的。
“我们在府县住几日,您可以慢慢看……”岑越给邢大夫还有赵大夫递话,主要是赵大夫那神色感觉钻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邢大夫点点头,赵大夫还在看药方,连管都没管齐少扉和岑越,最后还是邹长青请两人过来,说:“赵大夫就是如此,两位先这里等等。”
岑越和齐少扉到了邹长青的诊位边上,岑越才想起来正事,“我想请邹大夫明日出诊一趟。”
“怎么?你们家中还有人病了吗?”邹长青问,又点点头说:“我是可以,反正也没几个病人找我看病。”
其实也不是没有,找他看病的都是小病,伤寒感冒头疼脑热小伤口这类,不是那么紧张的,再说店里还有两位大夫坐诊,要不是他叔父关系,邹长青也在荣和堂留不下来。
想到此,邹长青心里叹了口气,是他无能,没继承叔父的医术。
“不是看病,是这样的,我昨日说过要卖药材,明日想上街卖药材,还请邹大夫做咨询,给老百姓答疑解惑……”
邹长青听的糊涂,卖药材他知道,但给老百姓解什么惑?在街头看病吗?那岂不是赤脚郎中一般了……
“算了,我明日跟你们去一趟。”邹长青答应下来了。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高超医术的大夫,再加上这对夫夫来府县求诊,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叔父也去世,没准齐少扉一辈子就这般了,唉。
说完正事,岑越付了出诊的费用,邹长青只收了他二十文银钱,估计是已经报低了。之后岑越就带着阿扉出来,也没急着回去,找到了茶楼买了壶茶,继续听说书唱曲聊八卦。
不过今天唱曲的多,说书也不是昨日讲的那段,说了个类似‘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岑越听完吐槽了句负心汉书生就完事了。
“越越不喜欢读书人呀?”齐少扉问。
岑越说:“那读书人太软弱了,说是喜欢人家不嫌弃人家出身,到后头家里说两句断了银钱读书,就跟着一块嫌弃人家出身青楼不好,在一起时又不是不知道。”
“越越青楼不好吗?”
岑越立即转话题,“跟咱俩也没关系。饿没?是回去吃,还是街上吃?”
齐少扉忘了青楼,高兴说:“越越,想吃糯米球球。”
“成,买!”
两人高高兴兴去街边买吃的去,话本里的情情爱爱离俩人远,小孩子一起玩玩闹闹吃饭才是两人的生活。
该交代的事情,岑越都交给王掌柜办,底下人这么多,要懂得吩咐下去,这样才高效。
等吃饱喝足回去,小院东西都备齐了,王掌柜特意说了遍,让三郎君听听,别忘了什么。
“没什么漏掉的,今晚早早睡,明天出摊吧。”岑越说。
王掌柜说好,他私心觉得这样卖不出去多少药材的,但如今也没旁的法子了,左右亏掉那半药材……
第二日一大早,店里伙计搬的搬,运的运,连着租的泥糊的炉子都运到了王掌柜买下的摊位上,他们这样声势浩大,不像小推车馄饨那般简单,左右摊位,连着吃食铺子都好奇来打听。
“你们这是卖什么啊?”别是跟他家吃食冲撞上了。
“这样沉甸甸的,那大炉子,每日搬来搬去不得麻烦,还是赁个铺子好。”所以别摆在他家店门口了。这一看就是做吃食的。
“瞧你们眼生,不是府县人?哪里人家?”
打探门路的。
反正问什么的都有。王掌柜是做买卖的,人情往来很是拿手,一笑就一副和蔼人,嘴上说着,让底下人干着,一会周边铺子都知道了。
“啥!你刚说那边摆大阵的是买啥?!”老板还以为听岔了。
老板娘刚问的,又说了遍:“没想到吧,人家是卖药材的。”
“哈?”
“你哈什么哈,又不是癞蛤蟆,不会说旁的了?”老板娘骂男人。
老板委屈说:“你听听你刚说的,那怪的了我吗,这又是炉子又是大铁锅的,好家伙做饭的锅碗瓢盆都有,还有那肉,那辣椒,一筐筐车板摆的,一看就是做饭卖吃食的,咋可能是卖药的……”
老板娘眉头一竖,“也是,莫不是诓骗咱们吧?我再去打听打听。”
跟这家吃食铺子夫妻俩情况差不多,一条街上买吃食的,或是旁的玩意,这会都好奇上了,卖药还做饭啊?
“就是卖吃食,咱们也拿人家没法子,又不会砸了摊子,都是老老实实小本买卖生意,你说说骗咱们干啥?”
“可不是嘛,这外来的心眼小了。”
“我去瞧瞧。”
先是一圈凑热闹的吃食铺子老板、伙计,后来路过的百姓不知道干啥,凑过去瞧瞧,最后一看这人多,是卖什么好玩意也过去瞧瞧。
等岑越和齐少扉过去时,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了。
欤一晰一郑一丽——
不过大家伙瞧了半天没瞧出什么端倪,迟迟也不见做饭,聚起来的人群就散开来,就附近的吃食铺子伙计,守在门口远远盯着。
“郎君,东西都按你吩咐的摆好了,炉子火也烧上了。”
岑越问椅子呢?去搬一把椅子,就别回去拿了,问附近铺子租一张。王掌柜说他来,没一会就问卖鱼粉铺子借到了椅子,人家也好说话,没要钱。
“郎君坐。”
“我和阿扉都不坐,有人来坐。”岑越解释。正说着话,远远瞧见来人,岑越大声:“邹大夫这里请。”
邹长青按时间守约到了地儿,一看这架势都愣住了,这是卖药看病?瞧着不像,咋还有锅和炉子,现场炮制药材吗?也不像啊。
就听那小夫郎喊他,邹长青就没被众多人这么注视过,略是尴尬抬脚过来,说:“我来出诊的,你们这是?”
“邹大夫先请坐,地方简陋您见谅。”岑越请邹大夫先坐,椅子旁边是架子车,车上确实是放着药材的。
岑越今日穿长衫,还是‘体面’那一套,对着瞧热闹好奇的路人,拱拱手自报家门,“我们是青牛镇齐家平安堂药铺的,这是我相公,齐家三少爷齐少扉,这几日到府县是卖药材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偷偷瞧着的食铺老板娘就拧男人的肉,“我是不是说对了?我都说了,人家就是卖药材的,你还不信。”
老板捂着胳膊一边喊知道错了,一边又小声说:“你信吗?”
老板娘:“……”她也不信。
众人好奇心都勾起来了,咋还真的卖药材啊。
“想必大家好奇多,我也不卖关子,今日请来荣和堂邹大夫来坐镇,我们夫夫俩面生大家信不过,荣和堂邹大夫大家该是知道的。”岑越大声说。
坐着的邹长青有一瞬间坐立难安,他是不是被卖了啊。
恍恍惚惚。
荣和堂大名,丰禾府县百姓谁人不知?邹大夫的大名也是响亮的,是位医德好医术的老大夫了……
“邹大夫我记着年纪大,头发是白的呀。”
“你糊涂了,这是邹大夫的侄子,小邹大夫,我记着清呢。”
“哦哦,是荣和堂的小邹大夫啊。”
虽不是那个邹大夫,可大家伙对邹家、对荣和堂很是信赖,有小邹大夫在场,应该约莫是骗不了人的,先接着往下看,看看这对年轻夫夫卖的什么药!
岑越说完开场就不多说,直接卷了袖子开始。
“邹大夫,这是什么药,什么药性?可治什么?”
邹长青现在是走不得,也有些好奇到底是卖什么,怎么卖,于是认认真真作答,说:“香叶,性温,祛风除湿,行气止痛之效。”
岑越将香叶片丢进了盆里,又取出第二样……
这就是现代常用炖肉的调料,不是调料的让王掌柜卖给许家药铺子了,剩下的这几味是炖肉的,能做糕点,寻常能滋补能做药膳吃的。
时下老百姓对药多是忌讳,外来卖药的说法,百姓可不信,但是把东西摆出来,做出来,香味扑鼻刺挠你,尤其还有专业的大夫给你背书,百姓信吗?
尤其这条街上,都是吃食铺子,像卖鱼粉的铺子,酸辣口味,辣味就比较传统单一,要是有了增进版辣椒油的做法,就问你心不心动?
盆里香料都在了,岑越问邹大夫,“请问大夫,这几味药材混在一起,可有冲撞?可对人身体有害?”
“没有,你这量少不说,这些药材都是安全的。”邹长青答。
岑越谢过邹大夫,然后让伙计起锅烧油……
当街做辣椒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