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是不可能给陈泊生发的。
直到男人离开他的卧室时,简嘉的耳根都还在发红。
他躺在床上,等待脸上的热度消散下去。
手机震动了一声,是Rodya给他发来的微博私信。
陈泊生入戏还很深。
人已经走了,戏台子还搭着。
在私信里说:[不是要发照片给我吗?]
[怎么还不发?]
简嘉发了个:[……]
然后发了一排黄豆小人跪地的表情包。
[师哥你玩好大。]
简嘉脸很红,但隔着网线看不见,他让自己打字的语气看起来很平静。
[这就玩很大了?]
[以后要让你玩点别的很大的怎么办?]
简嘉看了眼两人的私信记录,两眼一黑。
生怕新浪微博扫黄就把他俩扫进去了。
明早粉丝起来一看。
两人双双被封账号。
[这种事还是得循序渐进。]简嘉认真的打字劝。
[嗯。]陈泊生回复:[以前把我摁在沙发上亲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这事儿?]
——他哪有把这大少爷摁在沙发上亲了?
简嘉几乎立卡想反驳。
但脑海中一闪而过某些片段,打好的字删了,脸上的热度升了一度。
陈泊生锲而不舍的追问:
[那要循序到什么时候。]
[才能进入看照片这一步。]
简嘉被他问得脸愈发的烫。
半晌回了句:[你别急啊。]
他不落下风,把玩笑开回去:[等着,择日通知。]
-
择日到什么时候,简嘉还没想好。
十月初,陈泊生出了个差,是去海城。
COCO上已经挂好了他的行程,简嘉上班的时候摸鱼看了好几眼。
按道理说,他是八月跟陈泊生在一起的,谈了四舍五入也有两个月。
一般来说感情在三个月之后就从热恋进入了稳定期。
简嘉数了数日子,目前有快六十天了,按照三月热恋期来看。人是不可能突然在三个月的最后一天猛地稳定下来,逻辑性上来说,应该在两个多月的时候慢慢就平淡了。
简嘉心想自己还天天跟陈泊生住在一起。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新鲜感和保质期得缩水一半。
正常来讲。
现在两人应该步入平稳的老夫老妻阶段。
但简嘉觉得自己不。
要命了。还是对陈泊生很上头怎么办。
周三要出差,周一就有点分离焦虑症。
周二晚上跟男朋友在沙发上打游戏,双双打的稀烂,吻技倒是提升了不少。他推陈泊生在沙发上,后者也纵着他,仰起头,只把手臂横在简嘉的腰上。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姿态。
简嘉自从骑在他腿上接过几次吻之后。
对这个姿势格外的热衷,高于陈泊生的视线,会让他莫名的兴奋。
男朋友的头发是深邃的黑色,摸起来手感又软又蓬松,发尾是卷的。
陈泊生被他推到沙发上的时候,往往只是懒洋洋的靠着。
他仰着头的时候,喉结会很明显,简嘉吻的投入的时候会忍不住去摸。陈泊生会警告地看他一眼,但他乐此不疲,下次还敢。
想想接下来一周都亲不到大帅哥。
有点儿惆怅。
简嘉第三次点开COCO上的行程表看时。
方天突然凑过来,他内心“我草”了一声,不动声色、眼疾手快,用上班小半年练出来的摸鱼手速,叉掉了COCO页面。
叉掉之后。
又觉得奇怪。
他心虚什么?
不就是看一下男朋友的行程表吗。
后来想想心虚还是因为脑子里想的东西。
“叉什么这么快?”方天挑眉:“宝贝,你上班看搞涩网啊?”
“饶了我吧。”简嘉开口:“用公司内网搞黄啊?我不是涩涩,我是社死。”
恒游至今为止都有一个企业传说。
那就是公司内网是被监控的,发什么领导都知道。
就是没人去证实。
“找我什么事儿?”简嘉问了句。
“没啥事。问你中午吃什么?”方天已经看起了外卖:“凉皮咋样?”
秋老虎发威,这几天一直热着。
大家胃口都不好,已经一连吃了三天的凉皮。
“嗯。”简嘉也没什么其他想吃的,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方大大,下班的时候等我会儿,让我蹭下你的车。”
“你今天不跟你师哥一起回去?”
“他出差了。”简嘉补充:“去海城,一周。下周三回来。”
“wow。”方天忽然压低声音,坏笑一声:“那你们俩岂不是小别胜新婚?”
“啊?”简嘉没听懂。
方天道:“你下周四要是想请假的话,我无条件给你批。”
简嘉:“……”
他算是听明白方天的意思了。
到底是谁在公司里搞涩涩啊!
“想什么呢。”简嘉鼠标在电脑上乱晃,含糊道:“没到那一步。”
“什么?!”方天震惊了一下:“你俩谈两个多月纯拉手啊?”
“……”
“没有。”简嘉:“不是还亲了吗。”
“我去。”方天难以置信:“这什么钢铁般的意志力。”
简嘉心说是吧,你也觉得我超能忍吧。
但不好意思,小简同学对待感情就是这么认真,对于婚前性行为算是有自己独特的见——
“你师哥也太能忍了吧,我的宝。”方天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每天没对你这张脸竟然一点想法都没有?老实说你有没有怀疑过你师哥不行?”
简嘉:“……?”
那倒没有。
每次接吻结束之后,行不行真是一目了然。
陈泊生超行。
等待外卖的时间里,恒游的午休已经开始了。
办公室没剩下多少人,方天勾了勾手指,低声问:“你们俩现在到哪一步了?”
简嘉:“。”
简嘉想了下,跟汇报工作进度似的,那模样别提多有科研精神:“就还好吧,循序渐进中。”
方天八卦:“边缘都没有?”
简嘉一脸天然:“边缘是什么?”
方天心想我的宝。
你是真的纯啊。
方天都有点儿不好有意思起这个头,回头让人大神知道自己带坏他男朋友。
但是探讨人体运动永远是朋友间经久不衰的永恒话题,所以方天没忍住,道:“就是。你跟你男朋友现在不是分居两地吗。”
“纠正一下,只是出差。”
“好。就是出差,是不是见不着面。”
简嘉懵懵的点头。
方天恶魔低语:“嘉宝宝,你知不知道。边缘就是,你俩现在不用在一起,可以用手机开视频打语音——”
他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让简嘉附耳过来。
嘀嘀咕咕在简嘉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半晌,简嘉的耳朵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个彻底。
说不震撼是假的。
“……这也可以啊。”简嘉好半天没回过神,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你这样下去迟早被你师哥吃的一干二净。看不下去了。”方天打开网盘:“发你点好东西,这几天趁着你师哥不在家。你一个人好好琢磨琢磨。”
顿了顿,方天对他寄予厚望:“争取早日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大人!”
简嘉:“……”
-
简嘉最后还是没打开方天给他的那个网盘分享。
毕竟这种学术的东西,他一个人研究没有用。
下回有空叫上陈泊生一块儿研究。
之后的几天简嘉都忙着加班。
海城那边遇到了台风天,被命名为特大台风的“梅花”正在沿海登录。海城飞云京的航班暂时停飞了两天,陈泊生回来的日期也变得不太确定。
简嘉打了个几个电话过去让他自己在海城买衣服。
台风天温度骤降,陈泊生这大少爷是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寒冬腊月的天都能穿条破洞牛仔裤去压马路。
消息发出去之后,简嘉没等到回复。
他看了眼时间,陈泊生大概明天上午到家,现在应该还在酒店里等待航班通知。
简嘉没多想,正常上下班。
云京的天气不知道是不是在跟海城呼应,周三下班的时候,下了一场阵雨。一直到的六点多都还没停,简嘉从地铁出来的时候淋湿了外套。
他撑着雨伞回家,打算先洗个澡。
大门应声打开,简嘉下意识道:“贝贝——”
贝贝今天一反常态,竟然没有先来玄关迎接他。
简嘉一边挂好伞一边自言自语的假装心碎:“没爱了啊陈彪,见你爸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了是吧?你这青春叛逆期来的略有些突然啊?”
简嘉已经接受了贝贝的大名就叫陈彪的事实。
甚至连贝贝自己都接受了,叫它一声陈彪,它“喵”的比谁都快。
果不其然,贝贝的声音从沙发处传来:“嗷呜。”
伴随着妹妹的声音:“咪呜。”
“怎么了你俩?”简嘉边走边脱外套:“跑沙发上来干什么。”
他最后一个字吞掉了。
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眉宇间有那么几分像陈泊生。
西装革履,哪怕只是沉默的坐着,都给人一种压迫感很强的上位者姿态。
简嘉跟陈泊生住在一起这么久。
从来没有听过除了徐谦之外,他师哥还有什么其他的朋友来做客。
看着对方那双和陈泊生极为相似的双眼,眉心有一道细细地皱纹。
简嘉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对方看到他,神情也有些惊讶。
中年男人开口:“你是泊生的朋友?”
简嘉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内心那个忐忑不安的猜测就几乎石锤了。
“我是陈泊生的室友。”简嘉挑了个最合适的身份说,小心翼翼道:“您是?”
“我是他爸爸。”
——救命。
简嘉浑身一僵。
还真的是陈泊生的父亲!
-
陈敬辞造访的很突然,陈泊生收到消息的时候,刚从飞机上下来。
陈敬辞派来的司机老钱在T3航站楼的北出口截住了他:“二少,陈总让我来接您。”
陈泊生顿了下:“回家?”
老钱:“老爷子在永固巷。”
陈泊生看了眼日期。
他没多意外,这一天,他确实会来永固巷找自己。
今天是他母亲跳海自杀的忌日。
陈泊生想起母亲的样子,其实已经很模糊。
只记得她是一个美丽的像月亮一样的女人,敏感多疑,漂亮脆弱,也疯狂至极。上帝让她成为天生的艺术家,年仅十六岁就是俄罗斯远近闻名的话剧演员。
上帝同样也给了她一颗疯狂追逐爱情的心,她对陈敬辞的爱,就像白夜一样短暂。
在嫁给陈敬辞不到一年的时间,母亲就爱上了同剧组的话剧男演员。同年十月,她就带着腹中的陈泊生跟男演员私奔了。
后来长达将近十五年的时间。
没人知道她带着陈泊生住在哪里,又是怎么度过这漫长的岁月的。
陈敬辞再一次有陈泊生的消息,他的儿子已经初具少年的模样。
从英国回国的游轮,在经过大西洋海面的时候,纳斯金卡跳海自杀了。
那时候陈泊生在船舱里睡觉。
第二日一早,船长找到他,告知他母亲失踪的事实。
后来陈敬辞在这一片海域来回寻找了很多次,并没有找到纳斯金卡的遗体。
陈泊生偶尔回想起来。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应该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然为什么他的母亲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这么干净,连一块墓碑都没有留给他。
她也留给了他一些东西。
每当想起纳斯金卡,他手腕的伤痕依然会痛。那是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样证明。
她说她恨他。
她会永远恨他。
陈泊生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会儿。
去永固巷的车程有一个小时,海城的台风天不知道是不是跟着他一起回来了,宾利才开出国际机场,天空就阴云密布。
雨丝砸在车窗上。
没一会儿,车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暴雨倾盆而至。
手机在这时候嗡嗡的震动了一声。
陈泊生恹恹地解锁,划开屏幕。
是简嘉发来的消息。
只有一条:[妻危!!速归!!]
只一条。
陈泊生盯着看了几秒。
不知道为何。
他甚至连简嘉打这字的表情都能想象的出来。
一定是吓死了,又要装作很无所谓。
毕竟他男朋友是个爱面子的小显眼包。
也只这一秒。
陈泊生勾了下嘴角,弯了弯唇。
猝不及防的短笑了一声。
云京的暴雨还在下。
但是他心里的暴雨好像放晴了。
-
陈泊生回永固巷的时候,是简嘉开的门。
按照大少爷的计划,这时候他和男朋友应该有一个小别胜新婚的拥吻。
现在别说拥吻。
拥抱都没了。
他老爹突然的造访。
打乱了两人之间的相处。
简嘉甚至在陈泊生想抱他的时候,主动划开距离。
陈泊生:“?”
简嘉道:“陈泊生同学。”
简嘉严肃道:“记住我现在的新人设。”
简嘉说:“我只是你的合租室友,OK?”
他看了眼,陈敬辞不在客厅。
估计是在楼上书房等着他了,老头子的老做派,谈话都要去书房谈。
“你就这么跟我爸介绍你自己的?”陈泊生笑了下。
“偷偷抱也不行啊?这么快就跟我划清界限了。”陈泊生又开口:“我爸那五百万已经打你卡上了?”
简嘉秒get陈泊生的烂梗,但他下意识接戏:“不能吧。”
“就凭我对你的感情。”简嘉顿了顿。
陈泊生说:“不能用金钱衡量?”
简嘉谦虚:“得再加五百二十万。”
陈泊生凉凉:“你怎么不算计到小数点后面去?”
“精打细算总没错。”简嘉道:“毕竟要拿着你爸的钱跟你私奔。”
他点评陈泊生,嘟囔道:“你又这么难养。”
陈泊生被他逗得笑了一声。
插科打诨了几句。
简嘉也松了口气,心情比刚才轻松好多。
似乎有陈泊生在。
他好像就什么都不怕。
说实话。
陈敬辞的到访,简嘉说不紧张就是假的。
独处的一小时,他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见到陈泊生的这一刻,简嘉才有点儿莫名的委屈。
跟小孩找大人告状一样,嘀咕了一句:“我刚才真的紧张死了。”
“有什么好紧张的。”陈泊生打量他:“也是。银行卡里多一千多万,警察问起来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我对你无语!”简嘉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这烂梗没完没了了是吧?”
“你没跟你爸说我们的关系吧?”简嘉又问。
“没。”陈泊生低声道:“你想说,现在也行。”
“不行!”简嘉连忙否决。
“泊生?”陈敬辞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显然听到陈泊生的声音了。
简嘉连忙道:“你赶紧去书房找你爸去。”
陈泊生道:“那你怎么办?”
简嘉:“我能怎么办?我在厨房里凉拌。”
简嘉脸有点红,急急忙忙说的飞快道:“晚上让你爸留下来吃饭,我挣个表现,行吧。”
-
陈泊生进书房的时候,陈敬辞正在看他桌上的文件。
老头子这几年已经很少出现在新闻和媒体面前了,但他依然保留着以前的习惯,哪怕是私底下都对自己苛刻到一板一眼,严肃又正经。
父子俩见面,其实没什么好聊的。
陈泊生自幼不在他身边长大,父子缘分浅薄。
比起他,陈敬辞应该和陈黎更有话题,哪怕仅仅是围绕着理京的商业版图。
果不其然,进门到书房。
三句话都没聊到,陈敬辞就忍不住开口:“你看看你。上班一个月能挣几个钱?让你早点回公司帮你哥的忙,能要你的命是不是?”
“说了不想。”陈泊生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上:“对你那公司没兴趣。”
“我百年之后,这集团不就是你跟你哥的。”
“那你给我哥吧。我懒得管。”
“你!”陈敬辞道:“你就不能让我省一点心吗。我问你,你高中问你哥借的几千万,拿去干什么了?”
“不是跟您说了。”陈泊生真诚道:“我充Q币打游戏去了。”
陈敬辞一听这个讨嫌的回答就忍不住抓烟灰缸。
什么乱七八糟的,瞎扯淡!
结果一抓,发现这里不是自家书房。
陈泊生也不抽烟,桌上空荡荡的。
“你存心气死我是不是。打什么游戏要你几千万?”
“也不完全是打游戏。”陈泊生懒洋洋道:“我不还养了只qq爱宠吗,给它治病也花钱啊,爸。”
“……”
“咚咚”,书房门被敲响。
简嘉推开了一条缝,端了茶水进来:“陈叔叔,师哥,我泡了茶,给你们放桌上行吗?”
又乖又礼貌。
有外人在,陈敬辞不好对陈泊生发作。
简嘉放下茶水之后,抱着银盘就出去了。
关门的时候,陈敬辞多看了一眼简嘉的背影。
忽然开口:“这是你室友?你什么时候要跟人合租了?”
“哦。”陈泊生实话实说:“陈黎出国前跟我说,让我照顾一个人。”
陈敬辞道:“照顾谁?”他下意识想起一个名字:“简嘉?”
“嗯。你知道啊?”
“认识他母亲任书禾。”
陈敬辞忽地记起,为什么看这孩子这么眼熟了。
他确实听陈黎提起过这么一个人,对于大儿子的性取向他是知道的,任书禾的儿子他也是满意的,陈敬辞诧异道:“我记得,这孩子是不是喜欢你哥?”
陈泊生垂了下眼睫,没接话。
陈敬辞回想和简嘉相处的那一小时,这孩子几乎完全继承了任书禾的一切优点。
“这么一看,阿黎和他确实般配。”
“那可惜了。”陈泊生说:“简嘉有男朋友了。”
“是吗。”陈敬辞确实觉得可惜,至少任书禾的儿子,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娱明星好太多了。
只是那句可惜还没到嘴边。
陈泊生就继续:“但您也别太伤心。”
陈泊生慢条斯理道:“他新的男朋友其实就是我。”
陈泊生贴心地安慰,“您放心,简嘉还是您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