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城里富N代x山里贫困生

又坐了没一会儿, 一道身影从田埂的另一头走来。

廖杰瞧见那道身影,噌地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土, 又扯了扯衣裤。

陈明夏抬头看他。

廖杰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低头对上陈明夏的视线,他脸上不自觉生出的笑容蓦地一僵, 做贼心虚地掩了下去。

陈明夏一直觉得世上最难控制的东西就是情绪。

当一个人有了喜怒哀乐, 哪怕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那些情绪也会从他的言行举止以及眼神中无声无息地流露出来。

真的不好藏。

就像刚刚的廖杰, 看到周小红的刹那,简直乐成一个傻子。

陈明夏垂下目光, 继续看着脚边的野草。

他和云予的关系不能见人, 得藏得更深才行。

周小红并不知道这边的小小插曲, 步伐不快不慢,跟她的表情一样, 也是不咸不淡。

“廖杰。”周小红喊了一声,“原来你在这儿啊,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半天, 只等到你爸妈回去。”

廖杰没急着说话,先瞥了一眼陈明夏。

陈明夏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泥土, 和周小红打了声招呼后,继续干活去了。

等陈明夏走远, 廖杰的高兴才又表现出来,他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咧,看向周小红的眼睛亮得好似会发光一般。

“我下完种子就在这儿等你了, 你怎么才来啊?”

周小红瞪他:“我哪儿知道你在这里等我?下次提前给我发条短信,免得我们两个人都空等。”

廖杰说:“我这不是怕被你公婆看到嘛。”

“怕啥?”周小红说, “我公婆大字不识一个,就算把短信给他们也看不懂。”

另一头,陈明夏拿着锄头挖土,陈明冬蹲在边上下种子,等待陈明夏刨坑时,陈明冬抬头盯了田埂那边好几眼。

“明冬?”陈明夏喊。

陈明冬这才回神,赶紧撒了种子,把刨得松软的土埋上去。

刨下一个坑时,陈明冬还是没忍住说:“哥,你不觉得廖杰哥和他嫂子走得太近了吗?”

陈明夏专心刨土,眼皮子都懒得抬:“他们两家人都走得近,是亲戚,很正常。”

“可廖杰哥是男的,廖杰哥的嫂子是女的,男女有别,关系再怎么好也该注意一下吧。”陈明冬小心翼翼地说。

说完瞅着陈明夏。

然而陈明夏没什么反应,甚至连话都不接了。

陈明冬又结结巴巴地说:“哥,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告诉其他人,爸妈都不行。”

陈明夏从自己弟弟的表情里猜到了什么,把锄头往地上一放,掌着锄柄,抬抬下巴:“你说。”

“就是……”陈明冬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嘴巴张合半天,话还没说出来,一张脸已是红得几乎滴血。

陈明夏问他:“就是什么?”

“田土豆跟我说。”陈明冬把声音压得很低,“廖杰哥和他嫂子是那种关系。”

这话让陈明夏皱起了眉,他把锄头往旁一推,拎着裤子蹲到地上,严肃的眉眼和陈明冬平行。

“哪种关系?”

“就是那种关系啊。”陈明冬也顾不上手脏,紧张得在下巴上挠,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田土豆说去年他爸在文叔家里喝酒,他晚上去找他爸,看到廖杰哥把他嫂子压在地里做那种事。”

说到这里,陈明冬再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陈明冬到底年纪小,也没接受过相关教育,对于那种长辈和同龄人都羞于说出口的事,他也觉得难以启齿。

小时候他问父母自己是怎么来的,父母都说他是从田里捡来的,长大后见过无数对结婚的新人被一群人热热闹闹地送进新房,至于新房里会发生什么事,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没过多久,新娘的肚子就大了,一年不到,新娘生下了第一个孩子。

那种事好像被谁笼上了一层神秘面纱,隐隐绰绰地能看见什么,又看不清楚,也不敢仔细去看。

那种事是神秘的、禁忌的、不可触碰的。

天知道那天晚上的画面对田豆豆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当他把这件事告诉给几个小伙伴时,所有人都被冲击到了。

当然,此时的陈明夏也被冲击到了,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些微愣神过后,他的眉头狠狠拧起。

“这件事除了你和田豆豆,还有谁知道?”

陈明冬被陈明夏难得一见的凌厉眼神吓住了,赶紧说了几个人名,都是村里的小伙伴,和他差不多年纪。

“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陈明冬摇头:“大家都说没跟任何人说过,我也不清楚他们有没有撒谎。”

陈明夏沉默下来。

陈明冬抓紧装了种子的塑料袋,脸上全是忐忑的表情,他小声地喊:“哥?”

“这件事很严重,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以后在外面,也装作不知道,就当你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件事。”陈明夏叮嘱。

陈明冬忙不迭点头:“我知道了。”

“小红姐结婚了,廖杰爸妈也住村里,他们还是亲戚关系,你想要是这件事传出去,得闹到什么地步?”

陈明冬仔细一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忘了这个前因后果——一旦他们当中有人把这件事捅出去,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连坐,到时候廖杰和周小红遭了难,岂不是会记恨上他们所有人?

曾经村里一个有妇之夫和一个有夫之妇好上,被隔壁大婶发现并说了出去,两个家庭破裂,大婶在某天下午回家时被失心疯的有妇之夫拿菜刀砍了一刀,血流一地,陈明夏和陈明冬兄弟俩亲眼看到过,陈明冬还吓得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哥,我记住了,我绝对不会乱说,以后他们再讨论这件事,我就躲得远远的。”陈明冬白着脸说。

陈明夏点了点头,起身弯腰,拿起锄头。

陈明冬继续撒种子,不知道想到哪里,嘀咕一句:“廖杰哥怎么想的啊?居然和自己嫂子做那种事,他都不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哥吗?”

声音传进陈明夏的耳朵里,他的动作略微一顿,随即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刨坑。

兄弟俩忙到傍晚才回家,吉东和田世强站在院门口,隔着篱笆和院里的云予说话。

云予披了一件白色外衣,里面的衣服也是白的,脸也是白的,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他抱着双臂,眼睑微垂,安静地听田世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直到兄弟俩走近,听到脚步声的田世强回了下头,眉开眼笑地喊:“明夏和明冬回来啦。”

云予猛地抬起眼睑,目光笔直地投向陈明夏,原本微微弓着的背也悄然打直了些。

陈明夏对田世强笑笑:“进去坐吗?”

“不了不了。”田世强摆手拒绝,“听说云老板不舒服,我特意过来看看,顺便汇报一下今天的进度,等会儿就不打扰云老板休息了。”

陈明夏没有挽留:“好。”

“对了,晚点我让土豆给你们家拎只鸡来,麻烦简云熬几顿鸡汤给云老板补补,我看他脸色太差了。”田世强又说,土豆是他的小儿子,大名田豆豆,也是去年撞见廖杰和周小红的那个孩子。

陈明夏笑着说好。

田世强拍了拍陈明夏的肩膀,准备喊上吉东走人,却冷不丁地瞥到什么,他咦了一声,把头凑过去。

“你这儿怎么有个牙印啊?”

正想仔细地看,陈明夏忽然后退一步,伸手啪地一声拍在了那个牙印上,也把牙印挡得严严实实。

田世强莫名其妙。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被人咬了一下。”陈明夏说,“村长,你们聊,我进去放点东西。”

说完就走。

陈明冬赶紧跟上,他和他哥待了一整天,还没注意到他哥的肩膀上有个牙印,想探头去看,谁知他哥仿佛后脑勺上长了一双眼睛,倏地转头和他对视。

他哥的眼睛很大,有着很深的双眼皮,眼窝微陷,眉峰较高,加上身高的优势,帅是帅,可板着脸时也相当唬人。

陈明冬被吓得一下子僵在原地。

陈明夏看着他说:“一个牙印而已,别想太多。”

陈明冬讷讷回答:“好……”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哥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以前都跟块木头似的,被生活榨干了喜怒哀乐。

篱笆外,田世强赶着回去给云予挑鸡,吉东还没走,他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眼神里无不写着担忧。

“小云总,桂婶家里还有空屋,不然你搬过去和我一起住,你单独住在这里,三天两头地生病和不舒服,我的心也一直悬着,就怕回头没办法跟老太太交代。”

云予说:“我没事的,休息两天就好。”

“你确定休息两天能好?上次你可是去县上输了一周的液。”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这次……”云予说到一半,赶紧打住话头,脸颊有些升温,他咳嗽两声说,“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你别担心,把山上的进度监督好才是帮我分忧。”

吉东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吉东走后,云予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没瞧见陈明夏的身影,他走去堂屋,只看到陈明冬从屋里拿了书本和笔,估计准备趁开饭前写会儿作业。

云予问:“你哥呢?”

陈明冬答:“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儿呢。”

云予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只好回屋,结果在自己的屋门外看到了陈明夏的身影。

陈明夏先探了下他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才说:“后面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