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下午六点多, 天边已经没有明显的夕阳。
只有还独属于白天的些许亮色,能让人类的眼睛清晰视物。
要不了多久,晦暗便会如期而至地降临。
眼下人行道周边的商店, 都开启了独特的招牌灯, 很惹目。
街道边几缕挟着未至的傍晚凉风,温柔地顺着人的发丝、衣角来回轻绕纠缠。
林是非犹如此时的旁边没有任何外人,垂下的眸子许久都未眨动,便那么视线灼热地盯着方才岳或“口出狂言”的嘴巴。
亲起来总是很软,但最近又总是太欠教训。
岳或几乎将下巴尖放至林是非的肩头, 抬着眸子自下而上地和他四目相对, 低声道:“宝贝帮我搞他啊, 我不会心软的。”
林是非问:“星星觉得我在意的是这句话吗?”
岳或便弯眸浅笑:“那不得吃完饭回去再说。”
“好。”林是非舌尖往后槽牙而去,重重地轻划抵了下齿列尖锐的弧度, “星星别后悔。”
“……你怎么在这儿?!”本来还在等爸爸给自己拍美美照片的岳含舒,在听到岳释说话, 叫的又是谁的名字后, 便不自主地转过身。
表情立马从开心转为凶恶。
连含在嘴巴里的棒棒糖,而微鼓的腮帮子都无法让她显出可爱。
她急忙几大步跑到岳释旁边抱住他的大腿, 敌意很重地冲岳或大声:“你走开啊!岳或,你不准跟我抢爸爸。”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爸爸也已经和我们生活很久, 他是我和妈妈的, 不是你的爸爸。”
也不知道平常在家里岳含舒是怎么被两个大人教的, 明明她和岳或就没真正见过几次面,却能够在那么小的年纪产生不同于其他孩子那般的敌意。
哪怕岳或在几年前确实有反驳过岳含舒, 说岳释“他也是我爸爸”这样的话。
可那时候岳或的年龄也没多大, 只是个14 岁的小孩儿而已。
况且他又没说错。
他从来没有跟岳含舒抢过爸爸, 只是很低卑地表达“也”这个意思,仅此。
“从这里拐个弯,前面就是海城高中,”岳或神色淡漠,没想惯着任何外人,“我们刚放学出来,要去吃饭回家,是你爸在喊我的名字。”
“我……爸?”
岳含舒只有七岁多的头脑记不太清她上次和岳或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去年吧。
但那时候岳或还在用渴望的语气喊岳释“爸”,明显仍在希冀父爱的到来。
哪怕迟一些,对他来说也没关系。
但岳释从未给过。
而受到所有父爱的岳含舒心里洋洋自得,但同时还想彰显高贵地把这件事实告诉岳或。
每次遇见都要趾高气昂地表明“不准和我抢爸爸”,专门戳他的心窝。
因为妈妈总是在告诉她,爸爸之前的孩子,根本就不再算是他的孩子。
所以岳含舒当然要维护好只属于自己的东西,绝不分享。
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从岳或嘴里,听见这种自主划分界限的话,好像什么父亲不父亲,他早就已经全然不在乎,也不会再露出任何难过的负面情绪。
可他不再难过,岳含舒心中刚起的“得意”“看笑话”“高高在上”的情感便一个都得不到滋养生长,落了空。
不上不下的很难受。
这和之前遇见时的场面完全不一样啊。
岳含舒松开岳释的大腿,朝岳或的方向上前半步。她穿在身上的秋日公主裙很好看,像朵还未长大的嫩花,但其中的花蕊却是黑色的、毒的:“岳或,你刚才是在说他是我爸吗?你不跟我抢了?”
岳或跟林是非的身量很高,岳含舒需要努力仰着脖子看。
待看清岳或的神色是无动于衷后,她都要跺脚了,被惯得无法无天,显得气急败坏,:“你就不觉得难过吗?”
“你怎么不出声回答我?跟我说话!”
“呵,”林是非嗤笑,居高临下的眼神很是睥睨,“你算老几啊?”
言罢他戾气的神情瞬收,像说情话似的对岳或低道:“星星不要理她。”
“聒噪死了。”
今天这样的事并不是首次经历,和恶心的原生家庭切割,需要时间,也需要狠心。
而这两样东西,目前的岳或都有。
哪怕过程会血淋淋的,但是和岳释和沈婉……以及和过去的许多不好的人。
都要绝对的泾渭分明。
至死不再往来。
除此之外,这些人也必须要认识到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余生都得死命记着,如果能在不安中度过就更好不过了。
被林是非、被林家精心细养出的自信与张扬,早在不觉中渗入进岳或的四肢百骸,他学会勇敢地看待过往,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良善。
所行所为不好的人就是要得到相应的惩罚。
林是非时常说,他不让岳或亲自处理这些事,是不想让过去的那些人脏了他的手。
但实则他是怕岳或会有心理上的负担,特别是对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母,肯定会不忍。
以前的岳或确实会心软,不然他也不会等了许久才决定和沈婉来一次真正的交流,就是怕自己身为“儿子”会对“母亲”产生原谅相信的情绪。
他绝不想,因此便只能先让自己慢慢学会心硬。
但自从亲眼目睹林是非在看见沈婉的时候发病,岳或的心就全部都给了喜欢且深爱的人,再顾不得其他的任何什么。
可对于这样他确实不好出面的关系,岳或自然打算全由交给林是非处理。
闻言他即刻往林是非稍后的位置站去,很怕被人欺负因此在寻求保护的弱势小动物:“我不理她。”
他垂眉耷目地放任道:“宝贝你来。”
岳含舒生气:“岳或你……”
“再叫唤一句,”林是非冷声打断她,字句顿开,“我把你嘴缝上。”
在不面对岳或和家里人的时候,林是非的神色跟话语都会停留在“正常阀值”,不算开心也不算疏离。
能很精准地把握社交间距。
但和像岳释这样的糟心人类接触时,他周身的气息便全部都会归于冷凝,结出寒冽的霜极。
几乎能让人相信他是真的会鲨人放火。
“含含。”岳释及时走上前制止,音色沉低,唯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继续往下说。
但他到底高看了岳含舒,她还没满八岁的女儿在得到林是非很随意的一句警告后,便吓得肩膀猛然哆嗦,当场闭嘴噤声,小脸都白了,随即眼眶更是红了起来,想要哭似的。
她嘴里的棒棒糖都只规矩地待在左边的腮帮子里,不知道再转移阵地。
“岳或,我跟你说话你不礼貌不回应也就算了,”岳释板着脸,不悦地看着眼前的两道少年人的身影,维护说道,“可你妹妹还小,你们这样吓唬她,是想要干什么?”
“大爷,别胡乱认亲,”林是非漠然开口,“我爸妈只有我和星星两个孩子,没有外人。”
岳释被那句明显见老的大爷喊得血压飙升。
艺术界的圈子里谁见了他不说他周身气质儒雅,怎么着也都得被晚辈喊声“叔叔”的称谓。
林是非那张不讨喜的嘴是完全不会说话吗?
岳释烦躁道:“我跟岳或说话到底有你什么事儿?”
林是非嗤道:“我不带脏字的骂你们还得征求你的意见?什么东西。”
“林是非!”
林是非挑眉:“嗯哼。”
“你——!”
岳释气得脸都红了。
自从一个月前知道直播平台软件、昵称为“或”的主播就是岳或后,岳释便尝试着以父亲的威压和对方联系。
但他根本就没有和岳或说上话,还反被林是非出言不逊,外加拉黑。
不仅如此,第二天他的账号还被平台系统发送“由于被举报sao扰、账号被封禁七天……”等话术的通知。
差点没把他憋屈死。
岳释第一次体会到了,找不到想找的人有多难受,哪怕他有岳或的联系方式。
但被拉黑了根本打不通。
……想必之前岳或打电话想要找他、他却故意不接听时,岳或就是这种感觉吧。
前段时间正是思及到此,岳释在憋屈中,也想道,就算是自己应得的报应吧,活该。
岳或对他还有用,他不能因为这点儿不重要的东西就怄气。
所以他最近才会来海城高中的校园外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岳或后和他单独聊聊。
要是林是非不在他身边就好了,岳或肯定会心软的,他是他的父亲,他的爸爸。
他小时候最渴望得到父母给予给他的爱护了。
可林是非就像能长在岳或身上似的,学校里黏着、宿舍里黏着,这时候竟然还能黏着。
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能以为他俩的床都睡同一张!
但岳释不知道岳或到底什么时候会放周六周日的假期,也拉不下脸降不下身价主动询问门卫高三什么时候能回家,他和普通人不在同个阶层。
所以岳释在每天下午去小学接岳含舒放学时,都会来这里看看。
不觉间都有三个周了,也是毅力可嘉。
岳释在原地平复了许久的心情,因为气愤而涌上脸颊的猪肝色才缓缓褪去。
但岳或跟林是非可不会在这儿刻意地等他。察觉到岳释在深呼吸,似乎在自我开解似的,岳或竟然觉得心中没来由地舒畅。
犹如他曾受过的、无从宣泄的无视跟委屈,都突然找到了可以前往光明的小口,让他和过去的事物又分离得多了些。
那些曾腐烂的血肉被并不漂亮的痂保护,待彻底脱落时,他便会如新生般光洁,永不畏惧。
“宝贝,我们走吧。”岳或低声说,在此时还存续着白昼光亮的天色当中,他大胆地去牵林是非垂在腿侧的手,指节再嵌入他的指缝。
林是非察觉,当即反客为主地更加紧扣,柔声应:“好。”
一条身上有些脏污的流浪狗不知何时停留在几人身边,蹲坐着好奇地看他们。
它体型并不瘦,也不害怕生人,明显就是时常被路过的行人投喂习惯了。
此时似乎是也在等岳或他们投喂自己。
刚平复完心情的岳释刚抬眸便见岳或已经朝前走,连忙出声质问道:“岳或,我是你爸,你这副半句话都不想跟我说的样子跟态度到底都是谁教你的?沈婉吗?!”
“你妈平常就这么教你?”
他本来想质问是林家吗,毕竟林倚白既然已对外公布林是非和岳或都是他的儿子,那岳或就会经受林家给的一切教育。
可话刚到嘴边,岳释便在看到林是非侧过的眼眸里含有的冰冷警告而改口。
反正沈婉那样的疯女人,确实能教出这样的儿子。
“当然是你教我的,”岳或顿住脚步,在此时已陷入半昧的傍晚中侧首看过去,让人无法看清他面上的表情,“岳叔叔。”
“我和沈阿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们之间有恩怨,请自行解决,不要牵扯我。”
“什么?”
岳释似是被这道尤为陌生的称呼喊懵了,很是惘然。
自八年前离婚后,沈婉跟岳释就全当对方死了,从未再说过话,也从未再联系过彼此。
但这座城市只有这么大,他们难免会在不经意间隔着街道四目相对,每到这时两人也只是两看相厌地赶紧别开目光,仿佛多看几秒都是脏了自己的眼睛。
因此岳释根本不知道,岳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沈婉再无任何关系的。
那是岳或的妈妈啊。
岳或小时候最喜欢拿着他那个,唯一的毛绒小熊玩偶哄他妈妈开心,几乎用尽浑身解数。
岳释跟沈婉离婚时,岳或哭的凄惨可怜,谁也不想离开,但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妈妈,泣不成声地说:“妈妈别不要我,我会很乖很乖的。”
可他如今却喊沈婉——“沈阿姨”。
“你跟你妈断了?”岳释语气有些惊疑,又有些……
兴奋。
非常明显。
岳或眉宇紧蹙,没有理他。
随后,岳释是真的笑了,他竟然很开心地想,本来岳或跟着沈婉,他要是一意孤行地把岳或要过来“继承”衣钵,肯定免不了要和沈婉交锋。
但他真的很讨厌沈婉,绝不想和她对面交流。这下好了,岳或“无母”,只要能“有父”就好,少了道阻碍程序,不是天助又是什么呢?
岳释方才还觉得满是郁结的胸腔忽然乌云消散,无比顺畅。
“哇——呜呜呜哇——”
突然,被林是非恐吓过后就自己站在一边害怕的岳含舒,突然瘪嘴放声大哭起来。
岳释脑海中如数令人愉快的想法被突兀地打断,他惊得忙回首去瞧,张口正要说的“含含怎么了”还未发出声音。
就见林是非把刚从岳含舒嘴巴里抢薅出来的棒棒糖,捏着细细的白色柄杆,弯腰递给了仍蹲坐在旁边的流浪狗。
被许多人投喂过的流浪狗似乎就是在专等着这一刻,立马从蹲坐站起身,尾巴疯狂地摇动以示感谢,很礼貌。
随即才“嗷呜”张嘴叼住棒棒糖,怕人反悔似的转身跑走。
“啊呜呜呜呜——”
岳含舒哭得停不下来,仰脸大睁着眼睛看林是非,嘴虽然张得像个瓢,但又实在不敢再说一个字。
眼底全是害怕。
最后她只能求助:“爸爸呜呜呜——爸爸呜呜呜哇——”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爸爸再给你买。”手忙脚乱地蹲下把岳含舒扯进怀里后,岳释便扭头不可思议地瞪向林是非,“你有毛病啊,欺负一个小孩儿。”
“大爷,你有毛病啊,”林是非偏头,漫不经心道,“欺负我和星星两个小朋友。”
无论说什么,好像都是屡战屡败,岳释脸都要憋绿了。
而察觉到此情此景,岳或还毫不掩饰地弯眸轻笑。
很浅,但明显。
他从单肩挎着的书包里拿出小包的湿巾,最近画素描铅笔画老是少不了这个,而后从中抽出一张抓过林是非的手进行擦拭。
把他根本不脏、但方才碰过棒棒糖细柄杆的手指节,从里到外地拭干净。
特别仔细。
清洁后,林是非把用过的湿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对着岳释的方向说道:“脏死了。”
“Darling,”他单手抚过岳或的肩颈,使出轻微的力气将人朝前带,道,“店里的位置好像就快要到我们了,我们走吧。”
岳或点头:“好。”
岳释还在后面焦头烂额地快速哄着仍在大哭的岳含舒。
他看着前方两道并肩而行的少年背影,眼底的烦恨在这刻就要止不住了。
随后拿出手机,看方才给岳含舒拍的照片。
由于角度和方向问题,当时在岳含舒正后方的岳或跟林是非全部入了境。
……
“星星有没有开心?”林是非的瞳孔深处还映着岳或唇角浅显的弧度,本就不错的心情便觉得更加雀跃。
“开心。”岳或侧眸,黑白分明的眼球朝上,看着林是非深邃引人的眉眼,音色里都含着上扬,“我好开心啊,宝贝。”
夜晚的时间降临,晦暗落于四通八达的街道,将属于晚上的霓虹灯光、奢靡色彩盏盏开启。
两人选了不靠近商店的人行道,视野会显得更灰暗些,周边的行人也寥寥无几,还都在前面走路。
仔细勘察过环境,岳或心底的某道情su便有些蠢蠢欲动。
而后,不待大脑皮层底处的神经系统下达具体指令,岳或的身体就自行做出了主动的反应。
他抬手猛地抓住林是非的肩膀,把他推按在身后cu壮的法国梧桐的树干上。
树身正好能够将他们如数遮挡。
温凉的唇瓣重压相贴。
他没林是非高,两个人差了五、六公分。
为了亲起来更方便,岳或按住林是非的后脑勺将人往下拉。
火热的声息顿时黏缠。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林是非垂下的眼睫便很给面子地细微地颤了下,但只是极其短暂的两秒,他眼底的情绪就顷刻被暗沉取代,墨如深潭。
随即,林是非就立马动手紧紧地环过岳或的腰身,更加强势地把他往自己的怀中按贴。
紧接着更是反客为主把岳或压在了树干上。
“……你看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凶啊,”岳或后背靠着树,好不容易才稍微拉开二人唇瓣间的距离,呼吸都还未平复,便忍着舌根的微疼麻意,半真半假地小声埋怨道,“只是接个吻……而已嘛,你恨不得要把我吃了。”
林是非嗓音低哑,被埋怨也毫不退步:“就要很凶。”
“为什么?”
“控制不住。”
“……”
岳或便低声笑出来。
他俯首用额头轻抵林是非的肩膀,手在底下玩两人同款校服的金属拉链,满足地喟叹出声。
静默片刻,岳或忽而低声说道:“宝贝,你说我是不是变坏了啊,为什么看他们不高兴……我会觉得心里很舒畅。”
“当然不是,”林是非的掌心抚在岳或毛绒绒的头顶,又轻吻他的发旋,说道,“恶人本来就应该有恶报。”
“Darling,有关于道德的很多事情,都无法用法律进行评判制裁,”他将岳或的脸抬起,在暗昧的视野下看着他,无比坚定地说道,“可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用自己的方式。”
“你当然没有变坏,你只是在合理地填补小时候受过的所有不公与委屈。”
岳或的眼睛有些红,喉咙突然像是被什么堵住般,显得干涩泛疼,但这并不是难过,反而是高兴开心。
他音色微颤地应:“嗯。”
“星星,”林是非更轻的热吻落点在岳或轻眨的眼睛,轻声说道,“不要怕。”
“我,还有爸爸妈妈,都会替你还回去的。”
岳或很重地点头:“嗯。”
—
两个人吃完饭,又喝了两大杯很甜的饮料,便打算在外面溜达消食。
还没走多远,他们就在街道对面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谭谌和几个朋友在一块儿走着,别人在说话,他表情却臭得像是有谁欠他八百亿。
他今年刚高考结束,岳或不知道、也并不关心他考去了哪座城市的哪所大学,但眼下是十一月中旬的时间,大学生肯定还没放假,也根本不应该回家。
看见他,谭谌的表情有明显的恍惚和怔愣,脚下本还向前走着的步子都不自觉地顿住了。
随即他反应过来,眼睛忽然变得有些亮,快步朝岳或的方向而去,声音激动:“岳或……”
林是非连忙伸手把岳或往自己身后扯,冷漠地看着他。
意识到还有这位不能招惹的凶神在旁边,谭谌的神识这才彻底归位似的双手微抬再下压,保证自己会不再上前。
这段时间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与之前相比,谭谌的面容竟然显出了难得的憔悴。
他看着眼前的岳或,眼底再无从前的不屑厌恶,欲言又止很显别扭:“你……”
可“你”什么,他的声带又像是被什么东西严重损害,根本说不出半个字。
岳或没打算等他说话,这时林是非叫的车刚好到了,方才已经和司机通过电话,看见车他们便绕过谭谌拉开车门上了车。
等车都已经开出很远,谭谌还在后面神情懊恼地看着他们。
似乎是在责怪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他怎么在这儿?不应该在学校吗?”方才虽然没理,但不代表岳或不好奇。
林是非牵住他的手:“不知道。”
他不想听岳或说除他以外的外人:“星星,咱们不聊他。”
岳或随口:“好奇嘛。”
“星星对他好奇?”林是非忽然侧眸看向岳或,确认问道。
“……”岳或当即摇头,“不好奇。”
“Darling,”未开内灯的车厢后座,林是非倾身去寻找岳或的耳廓边缘,低声道,“你现在不如对回家的事多好奇好奇。”
“……”
*
回到家已是晚八点,路上在心里思索着这次的举动行为,岳或觉得他可以“毫不畏惧”地坦白件事。
晚死不如早死。
就上次乔晃打电话询问画单时候的事情,岳或得详细地跟林是非解释一下。
不能留有秘密。
反正都要“死”了,可以让暴风雨一次性来得更猛烈些,不能分两次。
“咣当——!”
卧室的门被打开关上的音效几乎重合,林是非把岳或重重地抵在门板上,把两人单肩挎着的书包直接扔在地面,掐按着他的下巴凶狠地亲他。
岳或差点招架不住。
林是非的拇指指腹磨碾着岳或颈间的莹润喉结,不让他的脑袋朝后躲避分毫,哪怕后面就是门板,岳或退无可退。
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喝了很甜的饮料,是店里的新品,此时口腔里全是甜香的味道。
“……Darling。”在察觉到岳或鼻腔深处溢出呼吸困难的低吟时,林是非便退开距离,用很低沉的音色喊道。
他的眼眸垂着看向岳或身上循规蹈矩的秋日蓝白校服,以往觉得很好看,此时却只觉得非常碍眼。
岳或睫羽颤抖应:“嗯。”
林是非视线克制地抬起上移落到岳或脸上,道:“在学校里说过的话没忘吧?”
“……没忘。”
“傍晚在学校门口说过什么还记得吧?”
“……记得。”
林是非夸奖:“很好。”
“那个——宝贝,”岳或语气忽然有点急的开口道,“我有点事想先跟你说。”
林是非应:“星星说。”
“你别不高兴,”岳或不自觉地轻 tian略显干燥的嘴唇,组织语言,说道,“就上次,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叫乔晃的画单雇主……”
“怎么了?”林是非精准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和他私下见过面。”
“……”
林是非抿唇沉默,过去好半天才语气有些古怪地问道:“星星,你说什么?”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岳或觉得自己的头皮都麻了,突然很后悔打开这个话题。
“什么时候见过?在哪里见的?”林是非捏住岳或的下巴让他脖颈微仰只能看着自己,“星星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我是……”
“先别说话,”林是非强势地打断他解释的话音,一字一顿地道,“我现在很不开心。”
诡异地沉默许久后,他才呼吸猛然沉落,能够将冷静往外拎了似的。
“Darling,如果你不……”林是非脊背微弯和岳或咬耳朵似的轻喃,“because my sexual organs went into urinary incontinence”
他用道歉的话语顿句道:“都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