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窗外似乎起风了, 被落地窗严实遮盖着的窗玻璃发出一阵很轻微的风动。

连带着本厚重的窗帘都在隐隐颤抖,卧室中的温暖不受外界丝毫的寒冷侵染。

苏尔谰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无比精准地映入岳或的眼底。

他上次就已经和苏尔谰有过这方面的交流,虽然不多。

直播和画画露馅时, 岳或心里紧张, 为了哄林是非不让他生气,他脱口而出让对方玩腿,可玩过之后林是非却说,他想把自己关起来。

岳或从来没有听林是非那样说过话,他的语气跟神情都认真得堪称有点可怕, 所以他忍着双腿的不适, 在林是非去浴室洗澡的时候主动联系了苏尔谰。

问林是非想把他锁起来这个特质是怎么回事。

苏尔谰说, 一是因为他小时候受过创伤,十岁那年被人绑架过;二则是因为遗传, 且这个原因是主要原因。

当时看见那些,岳或对林是非便起了尤其浓重的好奇心, 但除此之外, 这更是独属于林是非的隐私。

如果林是非还没有做好主动开口告诉他的准备,那他就不能在暗地里去了解太多。

所以那天岳或只是向苏尔谰要了一通音频。

是林是非这次从国外回来那天, 08月30号岳或把他拉黑后他和苏尔谰的心理交谈记录。

就这刚开始时苏尔谰也不是很想给他,打字道:【林不让我跟你说, 他说我要是对你把他这个人抖落干净, 他就打死我。】

岳或只当他是故意这么回复的, 没相信林是非真的打他。

但还是有来有往地回:【他打过你?】

Su:【当然打过啊, 真的太太太太吓人了】

Su:【唉……不过这都是他十岁刚接受治疗的事情,那时候小不懂分寸, 之后就没再发生过这种事了】

Su:【所以大度的我只好选择原谅他[我真是太善良了.jpg]】

最后还是岳或说, 林是非都开始明目张胆地向他表达“关起来”这种可怕的言论了, 这就已经是他自己在把自己向岳或抖落干净,还瞒什么瞒。

苏尔谰一看觉得有道理,边说他怎么这么难,边贴心地把那天的音频做成黑屏视频,在上面配了相应的中文字幕给岳或看。

那通视频岳或背地里偷偷戴着耳机看了好几次,动容心疼的感觉只增不减。

每一次都让他没有办法去想象林是非这些年的心理治疗,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He doesn't want me anymore, why?! There has never been such a situation before!I couldn't reach him……”

黑色的手机屏幕里只有林是非焦急乃至痛苦的音色,他明显是在质问苏尔谰。

“他不要我了,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我联系不上他……”

“我当时听你的回来接受治疗,是我想让自己变得更正常一点,但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可能会在我不在的时候,喜欢上别人!甚至和别人在一起!”

“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啊?!”

“……我会犯错的!”

苏尔谰在中间对他进行安抚性地劝导:“林,你冷静点……”

“我没有办法冷静!!!”

岳或认真听着那些话,只觉得整颗心都窒疼得厉害,他从来都没有听过、更没有见过林是非这么失态的时候。

他变得“平易近人”,不再完美无缺,可岳或却更加地在乎他,更加地想要爱他。

林是非的音色有些闷,他似乎是用手掌盖住了脸,强行使自己冷静,但话仍然不退分毫。

“我要回去。”

“外婆已经醒了,星星也要属于我……我今晚就要回去。”

“他是我的。”

“……”

岳或没有告诉过林是非他已经听完了08月30号的音频。

倒不是怕他生气,苏尔谰的联系方式都是林是非主动推给他的,所以他那时就该明白岳或会在私下里了解他的一切,这是被提前允许过的。

之所以没说,是岳或怕自己忍不住哭,他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明明那么好、那么优秀的林是非,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这么多苦。

他当然会无法抑制地难过。

但岳或那时想,幸好除了这些,林是非大概就不会再经历其他的不好了。

直到今天……直到今天,苏尔谰告诉他,什么狗笼……

岳或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林是非……”岳或牢牢抓着林是非肩膀稍下的衣襟,脸上泪痕未干,嗓音也仍旧喑哑,他哽咽着说道,“以后让我来对宝贝很好,特别好特别好……然后我们再也不要害怕了。”

他说:“我一定会做宝贝最有力量的后盾,让你可以完全放心地相信我,好不好……唔。”

话音未落,林是非便突然捧住他的脸,不管不顾地亲上去,力度凶猛到几乎要把岳或拆吞入腹,那些早已要碎成岌岌可危布条的衣料彻底脱离肌理,满目的光洁淡粉如数裸露。他紧紧掐捧着岳或的下颌,迫使他脖颈微仰回应自己急切的热吻,交换彼此的津液。

二人双双倒向柔软的床面。

“……我可以吗?”不知过去多久,林是非稍稍放开岳或,错眼不眨自上而下的视线灼热得犹如实质,能把人穿透般。

他问出方才似乎已被允许的话题,确认:“Darling,我可以抱你吗?”

闻言,岳或颈间微凸的润白喉结便不受控制地滚动,临到头来他肯定想反悔,因为他们还没有成……这是犯大错。可林是非的眼神太过灼亮,他在期待。岳或紧张得指节蜷缩,把林是非胸前的衣襟都捏得皱巴巴的。

他感受到自己腰间横过一条有力的胳膊,力度缓缓缓缓地收紧,似是要把他勒进血肉。

岳或舌尖轻舔了下嘴唇,回答得铿锵有力:“可以。”

*

“当!”

自岳或的学费事件被揭露而出后,陈家好像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稳生活。

今晚仍然是。

兴许实在是没胃口,沈婉力度有些重地把筷子放在桌面,不再进餐。她眼神有些空洞地盯着前面的一点虚无,不知是在看陈谭渊,还是在看谭谌。

察觉到她的眼神有些许显而易见的可怖,仿佛是陷入了什么极大的痛魇中,谭谌便一阵头皮发麻。

突然也不是太想吃饭了。

和陈铭川结婚这六年,沈婉在陈家的形象,永远都是温婉可人,落落大方善良贤淑。

她可以很好地爱护继子,可以满心满眼地爱丈夫,可以全心全意地打理自己、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家。

但如今她谁也不想管,更谁也不想爱,整颗心都随着岳或的——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而飞走了。

她觉得自己饱受折磨,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真的痛苦不堪。

谭谌从没有哪刻是那么佩服岳或的。他以前只觉得沈婉身为一个柔弱的女人,带着儿子嫁进来除了为钱还能是为什么呢。

他就像看不见陈铭川与沈婉的感情,可笑得活在自己的认知当中。

但沈婉是真的爱陈铭川,陈铭川亦是,而且岳或竟然……岳或竟然从未花过他们家的一分钱。

这个事实让谭谌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特别是在看到沈婉不再对他有任何笑容,不再那么温柔地寻长问短,他就更觉得之前像是在做场不真实的梦。

有过对比才会有伤害,谭谌现在只要是在家里待着就觉得窒息,只希望这个家还可以变回以前那样。

“看什么看?”明显察觉到打量的目光,沈婉忽而出声,盯着谭谌几乎是恶言相向,“我脸上是有你喜欢吃的饭菜吗?你盯着我就能吃饱吗?”

陈谭渊下意识蹙了蹙眉,他抬手轻推眼镜,觉得自己应该要有个兄长的样子:“沈阿姨……”

“我又没跟你说话,你想跟我说什么?”沈婉看向他,“这时候不好好教他,难道要等以后教吗?”

语气冲得犹如吃了炮仗。

而这几乎就是他们过去三个月的日常情况。

本来无法无天的谭谌时常成为被开刀被针对的那个,刚开始时他还能气冲冲地反驳回去,可他在这六年里是怎么编排沈婉的他自己心里清楚,而且还已经被当事人知晓。

怕陈铭川跟着教训他,谭谌忍气吞声,内心里就更加无比地佩服起岳或。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忍受那么长时间的,几乎谁都可以欺负他……他却还可以从小就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当。”

这时,陈铭川跟着轻轻放下筷子。

他抬眸看向身旁的沈婉,没掩饰蹙起的眉尖:“阿婉,小谌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你怎么能无缘无故地教训他。而且他还只是个孩子,我们身为家长不应该包容他吗?”

沈婉道:“你说什……”

“这几个月你真的闹得已经足够久了,”陈铭川打断她,字句清晰地提醒,“我平常总是在忙公司的事,没有时间管小谌和小渊,所以物质和感情,我只能给出一样。”

他定定看进沈婉的眼睛,继续说道:“但是关于年年,你什么都没有给出。难道这怪我,又或怪小谌和小渊吗?”

“陈铭川!”沈婉猛地按着餐桌边缘站起来,身后的椅子顿时刺耳地滑出去老远,她几乎是尖叫着质问,“你在说什么?是你说你有在管年年的学费,我那么相信你,我那么……”

“这只是学费的事吗?”陈铭川音色稍提,跟着站起身,面色严肃,道,“你真的需要我更加清楚地提醒你吗?”

“你……我……”沈婉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声音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你……”

“阿婉,我是个商人,这段时间我自认陪你疯够了,你要是还想继续找年年,你就找,”陈铭川做出转身的姿势,抬脚想要上楼,说道,“但是不要再把这种疯狂的情绪带给孩子,也不要让小谌经历年年所经历过的。”

“如果你觉得我实在对不起你,而你什么错都没有,”他深深地看了眼沈婉,道,“你当然可以选择跟我离婚。”

沈婉怒火中烧地瞪着眼,死死盯着陈铭川上楼的背影,看表情就知道下一秒就可以疯狂地尖叫出声。

这瞬间,谭谌真的特别希望岳或可以回来。

是不是岳或回来了,他们家就还能变成像之前那样啊?

天花板顶端的灯亮得有些刺目,岳或不敢睁开看,眼角湿润得似是立马就能掉出眼泪。

他被手铐铐住的双手最终还是忍不住去推拒林是非,不敢让他再多亲近分毫。但那点力量在林是非的手里完全不够看,他重重地扯过锁链将他的双手压在岳或脸侧,让他老实点。

“不要乱动……”林是非从岳或颈间抬头,一双眼睛沉郁得厉害。

岳或当场就要哭了。但嘴巴里没有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Darling,星星,”林是非的吻落在岳或柔软的唇瓣,舌尖轻探让他的贝齿打开,“你要是再不咬我的话,就真的会被我翻来覆去……折腾深入了。”

闻言,岳或的身体下意识地轻抖。

他们此时紧密相拥,坦诚相见,林是非把他整个人都牢牢地拥入怀里,不让他躲。刚刚林是非动手扒他的时候告诉他说,他现在很不理智,希望岳或可以重重地咬他一口让他回神。

要是能咬出血就更好了。

可是岳或哪里敢啊,那得多疼。

他怕林是非疼。

但林是非一字一顿语速平缓地说道:“Darling,你不想让我疼,那疼的就会是你。”

他问:“星星觉得我今天会温柔吗?我当然不会温柔的。”

岳或明显还在心里做抗争纠结,眼底流露出的情绪是对林是非的又心疼又害怕。

直到下刻,他明显感觉到林是非的指尖想要探向……岳或双眸霎时微睁,纯粹是条件反射,激烈地扭动身体想要从林是非怀中挣扎出去,却被后者察觉,力度更重地紧紧桎梏,他吓得整个腰身都如数绷紧,不敢再乱动。

而后想也不想,张口就“嗷呜”重重地咬在林是非肩膀上。

感受着那点疼痛,林是非直接闷笑出声,这与今晚他的哽咽和痛苦完全不同,真的显而易见地愉悦。

“Darling,我不够好,可我正在为了你在慢慢变好……我当然会抱你,但绝对不是现在。”林是非的唇附着在岳或的耳边,每个字的音色都异常清晰,“今天晚上的我很不正常,在生病……我知道。”

他缓慢地说道:“我根本就不理智,我不要星星拥有这样的我……我只希望我没有吓到你,不要害怕我,Darling。”

字字泣血,句句真情。

和林是非认识以来,岳或就总是能够感受到对方对他表达出的、极其浓烈的感情。

浓郁到他无比喜欢,他无比依恋,只觉得这辈子都不愿意、不能放手。

这辈子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以这样毫无保留地对他。

岳或眼眶通红,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去,而牙齿也在这股动容中逐渐收力,没加以控制……

直到在口腔里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岳或才如梦初醒。他连忙松开嘴巴,瞪大眼睛慌乱地起身去检查林是非的肩膀,语无伦次道:“破、破了……林是非,我把你咬流血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啊,对不起……”

红色的血株在整齐的牙印中缓缓渗出,伤口不深,但那艳丽的颜色转瞬便顺着林是非洁腻的肩膀往锁骨滑,落入肩窝。

犹如世间绽放得最美丽的血色花卉,竟是美得触目惊心。

他新奇地低头垂首,非常努力地去看那点落下来的红色,双眸出奇得晶亮。

“Darling……我的星星在我身上种下了一朵玫瑰。”林是非如是评价道,“我好喜欢。”

“你在说什么啊!”岳或震惊得无以复加,完全不懂林是非的脑回路,他都要急哭了,只能忙去床头柜找纸巾,先把伤口给按住,“房间里是不是有医药箱啊,你拿来给我好吗?”

林是非拒绝,说道:“我不要上药,伤口又不大,一会儿它自己就结痂了。”

他想要这个伤口留疤,让星星种的血玫瑰永远留在上面。

这是星星给他的记号。

岳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闻言有点想要生气,但他又不想跟林是非真的发脾气。

只好大力地扯了下锁链发出“咣咣”动静,说道:“那你把我放开,我自己去找好吗。”

提及此,林是非神色都变得些许淡漠且警惕,说道:“我不会把星星放开。”

“……”

岳或这下是真的在生气地瞪林是非。

察觉到这抹眼神,林是非有些讨好地凑上去亲了亲岳或的唇角。随即,他隐忍地把光裸的岳或从头打量到尾,片刻后似是作出极大努力转身下床,伸手在床底扒拉,抽出一箱东西。

听着在卧室中响起的“叮叮咣咣”的动静,岳或便没来由地觉得一阵胆战心惊。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上还牵制着自己的皮质手铐,由于好奇心浓重,没忍住悄悄蹭着床单去床边偷瞄,而后顿时整个人都懵了。

那是个宽长都有一米、高二十公分的箱子,箱底琳琅满目躺着的都是……都是……

岳或的脸色先是有点白,再是有些粉,最后霎时通红得几乎能滴血。

“林是非你……你……”他颤颤巍巍地出声,同时开始往后蹭离林是非远一点,“你干嘛啊?你已经把我锁起来了……不能……”

“星星不怕。今天不用……以后再说。”林是非哑着音色出言安抚,而后他指尖轻点床面,指腹下压着枚小巧的东西,轻轻推给岳或,“Darling,我把锁我的钥匙给你,别轻易放开我。”

“这里没有笼……子,”他匆匆略过那个还未主动对岳或说过的名词,说道,“我真的怕控制不住自己,先让我冷静。”

那枚明显是手铐上的钥匙被极力推给岳或,言罢,只听两声清脆地“咔嚓”声,林是非用一把玫瑰金的金属手铐把自己拷在了床腿。

他盘腿坐在地上,下巴放在床沿处错眼不眨地盯着岳或,给他制造出相对安全的范围。

那把手铐没有锁链,他就只能完完全全地待在床边的地面,哪里都不能去。

岳或觉得眼睛酸胀酸胀的。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刚才被林是非揉搓出来的“不堪”,故意说道:“你就这样把我扒净,然后又不管我是吗?”

林是非的眼睛顿时半垂看风景,片刻后他才抬眸道:“星星朝我这边坐点……离我近点。”

岳或磨蹭过去,安静地坐在床沿。他肌理线条优美的小腿垂落至床边,脚后跟轻磕床侧,没发出丝毫动静。

林是非道:“我没手。”

岳或微微抿唇,小腿无意识地绷紧,踩在床沿边缘,甚至还拿前脚掌轻轻踹了林是非那只没受伤的肩膀一脚。

林是非的长发凌乱地落于肩侧,把方才肩头被不小心咬出的整齐伤口遮挡些许,愉悦地弯眸轻笑,而后他轻微启唇,垂首去认真地亲吻岳或。

岳或第一次有点嫌弃他头发碍事,倾身过去帮他拢着,不让那些柔顺又漂亮的发丝蹭到自己的肌理,不然很痒。

……

窗外的雪不知道是不是下大了,时不时就有点被风掠过玻璃的动静。

岳或想,他现在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苏尔谰不对林是非进行心理暗示。

也让他忘记小时候的那段过往。

不然他肯定能少很多痛苦。

林是非怕自己伤到岳或,仔细地亲完他便自行乖巧地安静下来,也没说让岳或帮他,他下颌依然贴着床面,紧盯着岳或看。

拿手机之前,岳或主动征求林是非的意见,说道:“我现在要跟……苏尔谰继续交流了?”

闻言林是非眸色有些暗,但他没有拒绝:“嗯。好。”

所以岳或就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或:【苏医生,你为什么不对林是非进行心理暗示,也让他忘记那时候的事呢?】

自从被林倚白打电话叫醒之后,苏尔谰便没再睡,专等着岳或可以回复他呢,此时见到消息直接秒回。

他很冤枉:【我让了啊,可我的心理暗示对林没用啊】

或:【啊?】

Su:【林的心理状况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哪怕是第一次接触我,他都知道我要干什么,他对外界的一切都非常警惕,所以我的心理暗示对他完全没用。】

Su:【现在他能好好跟你正常交谈就已经是质的飞跃了,说明他还算有好人的潜质[狠掐人中自救.jpg]】

今天晚上岳或的心脏真的饱受折磨,一直在疼。

他觉得如果今晚哄不好林是非,不让他感觉到切实的安全感的话,自己就也不会好了。

或:【那你重新暗示我,我想要想起来,可以吗?】

苏尔谰想说,他们现在又没有面对面,有点困难诶。

但他打字回复道:【你在林的家里,有没有见过一只很可爱的小熊玩偶?】

岳或下意识抬起眼眸看向了对面的书架置物柜。那只通体棕色的小熊玩偶脸上扬着极其可爱的笑容,安静地坐在置物柜的顶端格子中。

或:【就在我对面。】

Su:【小熊是你的。】

七年前,沈婉和岳释去民政局离婚,小岳或流着眼泪坐在台阶上安静地画画。

白色的画纸上画了爸爸妈妈和年年。

他在心里祈祷,希望爸爸妈妈不要离婚,紧接着便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眼前的景色。

林家家大业大,商业场上的利益更是大为天,为了钱,有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林家的小少爷便是这样被绑架的。

两个同为十岁的孩子,所表现出的情绪截然不同。

岳或用哭得视线模糊的双眸看见一辆黑色的车飞速驶来,又突然跌跌撞撞地歪曲路线,再到猛然刹车停住。

小林是非手里握着匕首,明显是不顾一切从凶手的手中夺过来的。

在半开的车窗中,他动作凶狠地将匕首的尖端刺入车后座的男人手臂中。

他才十岁而已,但却已经有了完全临危不乱、果敢伤人的力量,明明被绑架的是他,他却好像没有丝毫的惧怕。

而且他还知道避开恶人的要害。

警车把那辆车团团围住,小林是非却不等他们发号安全的指令,便灵巧决绝地跳车。

他矜贵的小白马甲都被血色染红了,脸上也有被手掌狠狠掴出的红指印,肿了起来。

那时林倚白还在后面的警车周围,没赶来,小林是非全身颤抖地握着被血染红的匕首。

他好像很冷,坐在路边,整张脸都苍白得不像话,不许任何人靠近。

除了真切地见到父母,不然他不相信任何人。

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小林是非直勾勾地瞪着他们,陌生惊惧的感观瞬时将他如数包围。

大颗大颗的眼泪终于安静地落下来,砸在地面。

岳或先把画笔画纸收起,抱着自己的小熊——这是他拥有的唯一一个毛绒玩具。

他没有朋友,平常只有小熊陪伴他,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把它带在身边。

小岳或不由自主地朝小林是非走过去,他不害怕他身上的血污,也不害怕他脸上可怕的凶狠表情。

他只觉得这个小朋友很害怕很伤心……就像那时的他一样。

小岳或把小熊玩偶递给小林是非,说:“你不要难过,我把我的好朋友送给你。”

他的父母还在身后的民政局里离婚,明明他都已经那么难过了,却还要用自己那时拥有的唯一的东西,让别人快乐。

小林是非的双眸先看向可爱的小熊玩偶,随即又抬起眼睑定定地看进小岳或那双有些紧张的眼睛。

他的瞳孔深处全是小岳或的干净身影,而他竟然……第一次生出了控制占有人的深沉欲望。

真真切切。

小林是非有些慌乱地把匕首藏到身后,丢掉,站起来。

他看着小岳或,先礼貌地询问道:“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我愿意。”空旷只有两个人的卧室里,岳或的嗓音有些许显而易见的哽咽。

他缓缓地靠近林是非,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低声道:“……我愿意。”

林是非被铐在地上,他一直在盯着岳或。察觉到他和苏尔谰聊完眼圈就红了,此时还主动和自己贴贴眉心,他有点紧张,忙问道:“Darling,怎么了?是苏尔谰跟你胡说什么了吗?”

岳或摇头,开口说道:“林是非,我愿意跟你回家,愿意被你锁起来。”

“——一辈子。”

听到那句“跟你回家”,林是非眼神有些微的茫然,但下一秒他就立马反应过来,岳或说的是七年前。

他的眼底顿时被巨大的惊喜与不可思议填满,结巴道:“星星……星星是想起来了吗?”

“嗯。”岳或学着林是非经常对他做的那样,去虔诚地啄他眉心、眼睛,鼻尖、嘴巴,也学着林是非往日里的直白非常露骨地表达,“宝贝……我的精神在你心里,肉体在你床上。”

林是非呼吸窒住,错眼不眨地紧盯岳或。

岳或伸手去捧他的脸,离他更加近,几乎睫羽相触,他主动给出、满足林是非需要的一切。

“林是非,宝贝,你的精神以后会跟我结婚,我们只会拥有彼此;你的肉体以后会把我翻来覆去,整夜整夜让我不能好好睡觉……”岳或极其认真,大胆地展望他们从头到尾都会拥有彼此的未来生活,不给林是非任何质疑、与自我怀疑的机会,“如果你心里产生了安全感,那就代表你就是这么认为的,你同意我的观点。”

他下达指令般地道:“所以你就可以亲吻我,深吻我,欺负我……弄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