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冬天黑的早。

此时天色已在几人的对峙中逐渐暗沉下来, 空气似都变得晦暗黏着,可林是非脸上的眼泪是那么清晰可视。

大颗大颗地滑出眼眶,疯狂地在下巴处汇聚, 摇摇欲坠。

沈婉本来还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在见到林是非眼泪的那刻起,她的所有泪水竟然都直接先给吓停了。

“你不要跟她走……”林是非表情执拗又茫然,手上抓着岳或的力度却丝毫不敢松,他哽着难言的颤音,“Darling你……你不要跟她走。”

“不要跟她走……”

岳或下意识伸手接他眼泪都接不完, 还只觉得自己的手心被这些透明却灼热的液体烫伤了。

“诶啊林是非你别哭了, 不要哭了……”岳或音色哽咽, 眼圈红红的,他慌里慌张地捧着林是非的脸帮他擦眼泪, “宝贝我没有走,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你到底怎么了啊, 不要吓我……”

林是非瞳孔明显有些散,所盯方向却一直是岳或的面容, 未曾挪开分毫。

他眼泪掉得凶,哭得却很安静, 被岳或捧脸擦脸的时候一动不动, 只低声道:“Darling, 跟我回家……你跟我回家吧。”

“好, 好。”岳或说,“我们现在就立马回……”

“年年, 你答应妈妈要跟我谈谈的。”沈婉即刻反应过来立马出言制止, 看到林是非哭成这个德性她虽然震惊, 但内心里不得不说却起了一道快感。

像这样骄傲自大,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孩子,家长不好好教,在外面迟早要吃亏。

现在就已经算是很好的证明了。

沈婉说道:“你先跟妈妈好好谈谈……”

“闭嘴——!”林是非突然暴戾地怒喝,整个人都像是被浸在癫狂的边缘,只需要外力地轻轻一推,他就能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彻底失去自我。

沈婉整个人都被吓住了,只敢瞪着眼睛看着这个目前、貌似还只有17岁的少年。

他这副可怕的吃人模样,哪里像个孩子。

四周一片寂静。

意识到所有人的噤声,林是非湿润的眼睛快速眨动,更大颗的泪珠顿时更汹涌地落出来。

“我没有凶,我不是故意凶的……”他哭腔浓重地说,“是她太可恶了,我不是故意那么大声说话,星星别怕我……”

“我以后都不会再凶了,我不会再凶了……”林是非泪眼朦胧地看着岳或,“Darling,你跟我回家……跟我回家吧好不好,你不要害怕我。”

“我没有害怕你,你才不要害怕啊。”他没有很快说话只是因为回头用眼神警告沈婉,不要再说话刺激林是非,并不是被林是非吓到。

岳或使劲儿地擦林是非脸上的眼泪,眼尾又红又湿:“我们现在就回去,现在就回去……”

“轰——”

这时,一辆车疾驰而来,迅速地停在几人面前。

岳或下意识抬眸看过去,而后便犹如见到可以绝对信任依靠的长辈。

眼泪当场也跟着下来了。

“当!”

“怎么了?”林倚白从车上有些焦急地下来,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待确定看到了两张同样哭花的脸,其中有一张唇色都是白的,他的神情瞬时就变了。

“小非!”言千黛跟着从副驾驶下来,直直地走至两个少年人身旁,“发生什么了?”

“Baby你们不要哭……”

“怎么回事?”林倚白护住两个小朋友,把他们拉到自己身边,告诉他们有人在这儿,“小宝贝?小非?”

岳或当即哽咽着说道:“叔叔……我不知道林是非怎么了,他就突……突然很害怕地在哭,是不是我哪里让他不开心了……”

“不是,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多想。是小非自己心理不太健康,小宝贝可不可以先替爸爸妈妈多跟他说说话,不要让他伤害自己,同时也要告诉他,不可以伤害你。”看岳或把头点到眼泪都跟着沉重坠落,林倚白同时匆匆抹了把两个人脸上的泪痕,音色低沉且有无限力量,“好了都不哭了,我们在这儿呢。”

言罢他安抚地拍了拍满脸担忧的言千黛的胳膊,让她不要担心,轻声道:“Baby,你带他们两个先回车上。”

言千黛点头:“好。”

待几人回到车上,林倚白的视线才从他们的身影收回,随即冷凝的目光便直直钉向沈婉。

四目相对的那瞬间,沈婉被他眼神吓到的同时,忽然觉得他很眼熟。

……好像是在七年前,岳或被一个小孩儿带走了一个多个月。

那个小孩儿的家长言辞恳切地找她商量了,很明确地说他儿子目前的心理状况不太好,他想跟岳或做朋友,所以可不可以让岳或跟他玩几天。

他们会给予相应的补偿,只要能够办到,只要不过分,什么都可以。

沈婉当时是同意的,但后来又去大闹特闹……

眼前的男人没怎么变,只不过再也没有当年的温润有礼。

而且之前的记忆太久,沈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认错,又或有没有记错,

只先下意识道:“是你?”

“沈女士。”林倚白加深了她的猜测,疏离地冲沈婉微一颔首,想起方才的两个小孩儿哭成那样,他音色很冷漠,道,“不要欺负孩子。”

“我没有!”沈婉惊讶于她竟然还能够和这样的人见面,而且当年的小孩儿竟然就是林家的小少爷,她面色有些难看,辩解道,“是他自己要哭的!”

“嗯。”林倚白并没出言否认,只是转而继续说道,“但我儿子对你有阴影。”

他强调:“你吓到他了。”

林是非从小就对自己的所有物有不同寻常的占有欲,他完全不懂得分享,不懂得交朋友,只懂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年龄每每增长,领地意识就越是不能得到冒犯侵占。

完全没有好转的趋势。

他自小便练习格斗之类的很耗体力的运动,破坏力惊人。

可那时他毕竟只是个十岁还都不到的孩子,谁会主动去想是他心理状况有问题。

哪怕林是非的外公确实有类似的“前车之鉴”。

言千黛身为女儿,都完全没事,她又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从记事起就已开始走向偏执。

十岁之前,察觉到林是非无法与人进行分享,领地意识又完全没有其他小朋友那么正常,林倚白与言千黛两个人都花费了更多的时间来陪伴他。

用无数的耐心去教给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哪些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做。

他四岁的时候,都主动给他帮过的一个小朋友粉色糖果了。

虽然回去后他就又不再懂得分享是什么,但那天也算进步的一大成果。

林倚白与言千黛当时商量交流过好几次,说林是非再如何应该也只会这样了,反正他只是对物体有强烈的占有欲,不准任何人碰,大不了以后要给他什么东西都同时买两份,一份任林是非处置,一份在别的小朋友来家里时可以展现,只要他不对人产生这样不正常的情绪,就一切都好说……

直到十岁那年,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他第一次对人产生了将他牢牢圈入自己地盘的欲望。

被绑架后,只有十岁的林是非衣服上染着血,对随着警方赶到民政局前方不远处的林倚白言千黛,指着他握住手腕的一个小男孩儿说:“爸爸,妈妈,我要把他带回家。他是我的。”

他不许小男孩儿离开他的视线,哪怕刚到林家的第一天小男孩儿有点害怕,想要哭泣,想要回家,林是非都仍然不让他走。

还把房间门反锁,连爸爸妈妈都不让进。

林是非会把所有玩具都交到小男孩儿手上,喂给他饭吃,会逗他开心,但就是不许他离开。

踏出房门都不可以。

他说:“你是我的,你不能出去,不然别人就会看见你,但我不允许别人看见你。”

这些年,他完全没有学会到底该如何跟朋友相处。

林倚白用暴力开门,进去后严肃地制止林是非的行为,并要把小男孩儿送回去,林是非的反应非常激烈,他控制不住地狠摔东西,疯狂地把小男孩儿护在身后,不许林倚白靠近分毫。

他甚至还伤害自己,用尖锐的东西往手臂上刺,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才十岁,这样的行为在大人眼里都已经堪称可怕,决不能放任。

但那时林倚白不能让他那么伤害自己,言千黛都吓哭了,只好退出房间,放软语气:“好了小非,我不会把他送走的,他是你的朋友,所以你答应爸爸……千万不要伤害他,好吗?”

小林是非边哭边说:“我只是要跟他做朋友,我不会伤害他的。”

“好。”林倚白道,“也不要伤害自己,妈妈在害怕,你乖一点,好不好?”

小林是非道:“嗯。”

早在小男孩儿被带去林家的第一天,林倚白就立即找到了他母亲。

那是个很憔悴的女人,姓沈名婉。

林倚白跟她交流,说能不能让小岳或跟小林是非玩几天。

等他们安抚好林是非,他们就会立马出国,不会给小岳或造成困扰。

谁知道沈婉的表现根本就是漠不关心,听完林倚白的话,她也只是随口道:“随便啊。”

“你们要是喜欢那拖油瓶我就直接送给你们好了。”

闻言,林倚白深深蹙眉。

对她的言语与措辞感到很不舒服。

“沈小姐……”

“不要再问我了,我把他送给你,我刚离完婚,谁要管那死孩子去哪儿啊!”沈婉不愿意再听下去,转身就走,几乎是骂着说道,“爱回来不回来,不回来我还不稀罕要呢。”

林倚白果真没再追上去谈第二次,只让人往沈婉的账户上打了一百万,并发送短信说感谢她让岳或小朋友陪他儿子治疗。

也是在那时,林是非首次接触到了、以后都会属于他的心理医生。

苏尔谰不远万里赶过来,那时候他二十多岁,还是个温暖的大哥哥。

就算和林是非说不上话,也能很快攻略小岳或的防线。

有了小岳或的搭桥,那和小林是非交流也就不再是难事。

身为医生,还是比常人厉害得多,苏尔谰和林是非说过的每句话都不是废话。

他会精准地勾起林是非的所想所要,并且告诉他如果他不学着慢慢变好,那他根本无法真正地留住小岳或。

小岳或很乖,他不知道小林是非怎么了,但他却会在苏尔谰对林是非说他会离开的时候,立马在旁边小声地接:“大哥哥你不要吓唬他,他会哭的……”

说完就冲着小林是非甜甜地笑,糯糯地道:“跟你在一起玩我也很开心,我们是好朋友,我不走。”

那一个多月,小林是非从刚开始的抗拒和人交流,只顾着和小岳或玩耍,到慢慢地真的学着思考他目前的所作所为……一切看起来都在变好。

然后沈婉过来了。

她似乎已经从离婚的痛苦中回过神来,反而体会到了每晚独自居住的寂冷。

所以她需要她的儿子回来。

重新见到妈妈,小岳或的眼睛当然是晶亮而起的。

但是察觉到他要走,林是非当时就不愿意了,哭得特别凶。

而看见他掉眼泪,小岳或的表情又不是那么开心了,他抬脚想要走过去,说:“你别哭……”

只是还没迈出去半步就被沈婉强硬地拉住。

走前,小岳或对小林是非承诺:“我过不久还会来的。”

但他再也没有来。

本来都已经在往好的道路上行走的林是非,前方却突然变成荆棘沼泽,他还那么小的身躯无法挣脱,遭到灭顶打击。

彻底在心里埋下癫狂的偏执执念,无药可救。

直至今日。

……

“沈女士,如果当年我知道您对小朋友那么不好,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把人带走的,哪怕他是你的亲生儿子。”林倚白脸色冷淡得厉害。

他想着岳或搬进他家的这几个月,刚开始总是小心翼翼,后来简单了解才知道他都经受过什么,林倚白便觉得心间有股戾气在横冲直撞:“你既然已经生而不养,现在又跑到我孩子面前彰显什么母亲的责任与高贵?”

他语气淡漠凶狠:“对孩子从小忽视打压,甚至要比直接抛弃他对他造成的伤害还要大。”

沈婉脸色褪去了血色,她摇头想要辩解:“不是,我……”

“小朋友在你手上,从未得到过夸奖,但他长这么大却仍然可以这么善良、这么优秀,是他自己好,与你毫无关系。”林倚白字句清晰地说,“我希望沈女士可以由衷得搞明白这一点。”

沈婉嘴硬:“你胡说。我不把他教成这样难不成还是你教的吗?是你们教的吗?”

林倚白并不理会她悲哀的坚持,只说道:“那我们可以做个假设——如果是我的儿子在你手上,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能想象到吗?”

闻言沈婉一怔,不理解林倚白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假想。

林倚白道:“小非自小心理就不正常,心理有疾病,不加以正常引导他一定不会长成一个好人。”

“而你只会顾得自己,永远不会知道他心理有问题,就算知道也只会觉得他矫情,并会以他的不正常时常反复打压讥讽。”

“所以,”林倚白一针见血地说道,“你只会让他成长为恶魔。在你手里,他现在肯定杀人放火都会了。”

“——那你觉得岳或的心理状况怎么样?很健康吗?”

简短的反问,和上述的假设完全背道而驰,可沈婉的身体却在刹那间变得冰凉,她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倚白,突然就怕得不敢再开口了:“你……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为了告诉你,现在岳或是我和我爱人的儿子,”林倚白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现在很开心,请沈女士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孩子。”

“如果你再来,像今天这样让小非发病陷入自我折磨,绝对没有第二次,否则我一定会直接走相关的法律程序。”

不到五分钟的交流,让沈婉遍体生寒。

可是林倚白什么意思!

年年什么时候成了他和言千黛的孩子了。

……年年是她的孩子。

林倚白驱车回家,本来他与言千黛根本不会来这里。

实在是因为最近几个月,两个小朋友有好几个周末回家,显得都不太开心。

一问才知道是沈婉常常找到学校去,而岳或并没有和她具体交谈。

但今天恰巧放寒假,既然沈婉先前就已经那么锲而不舍,那今天自然不会缺席。

林倚白怕林是非他们应付不来,加上迟迟等不到人回家,便和言千黛过来了。

谁知就见到这样一幕。

“……不要走……不要走。”岳或陪林是非坐在后座,被他牢牢地抱住脖子,肩膀处已经是一片温热。

岳或听林倚白的一直在跟林是非说话,音色低哑道:“我没有走啊宝贝,我没有离开……就跟你在一起。”

林是非把脸深深地埋进岳或的颈侧,低喃般道:“Darling你选我,不要选她了……也不要不回来,我不想再等好几年,我……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我……我好疼啊。星星,我好疼啊……”

言千黛在副驾驶上侧身看着他们,单手掩唇眼睛湿润。

但从上了车后她就没有再插手让岳或安抚林是非。

明明还什么都不知道,但岳或一直在跟着林是非掉眼泪。

他抬手摸林是非的脑袋,安抚他,道:“宝贝不怕,宝贝不疼……星星没有走啊,没有走。”

“我们现在就是在跟爸爸妈妈回家,你要不要看看我。”

“你骗我……”林是非哽咽着小声说道,“你跟我说你会回来的,可是你根本就不要我了……我找不到你,怎么找都找不到,好痛苦,真的好疼……”

岳或对这通指责没有任何印象:“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是非很低的声音打断。

“锁起来就好了。对……还是锁起来,锁起来就好了。”

只是声音太低,岳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

车子刚到家,都还没有顺利地倒进车库,只是稍做停顿,林是非便忽然打开车门,猛地拽起岳或下了车。

他脸色发白,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朝客厅走去。

一看他这副样子林倚白就知道他要干什么,顿觉头疼,车都不停了,马上跟着下车。

“小非,小非……林是非!你又想发疯是不是?你答应过我什么?”

林是非理都不理,隐约听见声音只拉着岳或走得更快。

岳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除了觉得心有点慌,只在快跟不上林是非的脚步时让他走慢点,可林是非完全不听他的,他只能跌跌撞撞地跟。

言千黛也在身后赶,语速急切地对岳或说道:“小宝贝不要害怕,小非不会伤害你的,绝对不会的,你别怕,你相信他。”

岳或当然相信林是非,但他此时只能专心追赶步伐,没办法回头回应。

客厅到了。

二楼到了。

紧接着卧室到了。

“咣当——!”

就差一步,林倚白就差一步便能抓住林是非的胳膊。

他被这声剧响关在门外。

林是非当机立断把门反锁不让任何人进,锁完怕不安全,又把房间的单人沙发搬过来结实地堵住门。

床边的双人学习桌也拉过来再次加固。

好像他这辈子就要和岳或生长在这个房间,哪里都不再去。

岳或被他的动作弄得胆战心惊,小声道:“宝贝……嗯!”

林是非突然把岳或打横抱起狠狠地扔在了床上,岳或还以为他打算和自己发生关系,心里紧张得不敢动,但也下意识做好了绝不推拒的准备。

只要能让林是非安心……

直到林是非压着他,去够床头柜后面镶嵌在墙壁的……锁链。

岳或在这里睡了这么久,从来没发现过。

银链有成年人的小手指那么粗,一端嵌入墙壁,活动范围大概两米,另一端便是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皮质手铐。

打眼过去,以个人的力量绝对挣脱不开。

岳或震惊地弹身而起,翻身就要下床,可他只是刚起了个这样动作的预兆,便被林是非毫不留情地环着腰拖回去。

“林、林是非,宝贝!”岳或声音有点颤抖,说道,“我没有走啊,真的没有走,你不用把我锁……”

“必须锁起来。”林是非梏着他的腰,把他压制在身下,强硬地按住他的手腕把手铐扣上。

岳或没他力气大,没出两秒便被真正锁在这张床上。

他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嵌在自己手腕上的黑色皮质手铐,而后又察觉到林是非在撕他衣服。

岳或的整颗心顿时更加紧得提上来。

“撕拉——”

“林是非,你不要……”岳或挣扎,被强行制住。

他怕现在的林是非是彻底失控了,控制不住地害怕想跑,锁链被带的“哗啦啦”地响,完全跑不了。

他张口就要求助地大喊林倚白言千黛,整个人便被林是非牢牢地拥入怀里。

嘴巴更是被凶狠地堵住。

“呜嗯……”

岳或张口咬他,口腔里的血腥味立现,但林是非就像察觉不到疼,没有退却分毫。

他被手铐拷在一起的手去推拒侵略源头的继续靠近,却被林是非一把拽住手铐边缘的锁链举过头顶,牢牢地压在床头柜。

林是非的膝盖极其强势地压制他着他的身体。

“宝贝,宝贝……林是非,你别这样,”岳或奋力侧首给自己些许能够喘气的空间,眼底盛着水雾,颤声哽咽道,“我有点害怕……我害怕……”

明明刚被带进卧室的时候岳或想的是,如果林是非真想跟他发生关系寻求安全感,那他当然愿意。

林是非是他最重要的人。

可真等到这一步,看着和平常模样完全不同的林是非,岳或还是止不住地怕。

他们的第一次……不该是这样的。

最起码不该是在林是非因为犯病而情绪不稳,他被另一面的林是非吓到而有点害怕的时候。

听清岳或的祈求,林是非眼眸瞬阖,瞳孔深处涌出明显的痛苦。

大约十几分钟后,他额头沁着一层冷汗,衬托着苍白的脸色更显得他病弱。

林是非紧紧地拥住岳或,把脸埋在他颈侧,低声:“我不会伤害星星的,我发誓……”

他哭的音色沙哑,此时不哭了声线都还有明显的颤抖:“我知道我不好,但我有很努力地在变好,真的……星星别不要我。”

岳或又想哭了,那点害怕眨眼便被心疼难过取代。

他道:“宝贝很好。”

林是非道:“Darling,不要跟别人走,求求你……”

“可怜我,救救我。”

言罢,他的音色就变了,虽还是些微的沙哑沉郁,但声音深处却变得极其强势不容置喙,字句清晰:“没关系……”

“反正星星再也走不出这扇门,下不了这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