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点, 夕阳几乎整片地落下去,还剩点残存的边缘,与浅淡的火烧云互融, 交相辉映成艳丽的色彩。
橘金的浅光投射于岳或执画笔的那只手的尾指间, 绯色小痣被渲染得撩人心魄。
林是非视线平移朝下,精准地察觉到岳或捏画笔的指节不自觉地用力。
指弯处淡紫色的小血管隐隐彰显而出,附着在那只骨节匀亭修长的手指节,漂亮得瞩目。
而这只手已经为自己做过很多私密的事情,林是非对它再熟悉不过, 就在昨晚, 他还抓着这只手细细亲吻, 唇瓣描摹过每根指节。
便是通过这点小动作,林是非觉得他似是捕捉到了些许隐秘的东西。
他垂下的睫羽转瞬抬起, 目不转睛地重新盯上岳或的侧脸。
果不其然,林是非深邃的眼底当即映入岳或通红的耳根, 和半截本洁白细腻的颈子也是绯红一片。
他眉梢无法抑制地微动, 不由自主地询问:“Darling,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听到他的声音, 明明不是突如其来的说话,岳或却仍然犹如受了惊吓, 反应更为剧烈地手指蜷缩, 画笔都差点掉落。
他堪称手忙脚乱地把拿在左手的调色板放于旁边, 随后瞬间用手遮住耳朵。
有力纤白的小臂又恰好掩盖脖颈, 那片惹人的红眨眼被便遮挡得严严实实。
岳或不看林是非,音色有抹能够被人察觉的微微颤抖, 但他没有结巴, 很稳当:“……刚才有热风吹过来, 我有点热。”
“所以耳朵才红,一会儿就好了。”
林是非根本没信,方才那道在无数情感的心绪间被浅显抓住的隐秘尾巴,这次更加明显地浮出了真实的水面。
他没细问,只随口道:“星星这次怎么不问我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怎么不好奇我是不是又在口头占你便宜?”
言罢林是非的视线便犹如探照灯似的钉在岳或身上。
随即,他明显察觉到星星的喉结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便不可抑制地轻微滚动。
“我问了你也不会说,”岳或盯着眼前的画,手上动作片刻未停,熟练又生疏,“反正你又是在调戏我,这是你之前就承认的……你昨天晚上说的我也没问你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要再好奇了……不要问我。”岳或左手还遮着耳朵,终于敢侧首看林是非,他眼底含有命令,像只傲娇的猫猫,“林是非我让你看我画画,不是让你一直看我,你要是再看我……我就不跟你说话了,影响我画东西。”
“不要嘛,”林是非语气立即低却,还故意染着抹认错过后的撒娇意味,他的眼睛再不敢直勾勾地直盯着岳或,乖顺地转向画纸,“不许不跟我说话。我看星星画画。”
意识到他是真的不再用情绪浓郁的双眼盯着自己,岳或方才始终提在胸口的悸动气息,这才能够悄然落下去。
仍还捂着耳朵的左手在想着刚刚林是非说的话时,指尖霎时轻动拨弄了下耳后的软骨。
而后,那抹已退却到差不多的滚烫温度卷土重来,岳或手心都热了。
他要怎么告诉林是非……这次他听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自从上次林是非在宿舍附在他耳边说“enter your body ”
虽然已有整整一年不好好学习、但毕竟也和林是非这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人在一起了两年的岳或,之前他学习成绩还行,英语发音因为有林是非在,更是很标准。
所以相对简单的词汇,对岳或来说还是比较容易能听懂的。
只不过有的英文单词发音比较相近,听快了没注意又容易分不清,岳或并不确定林是非说的是“enter”还是“inter”……
但他倾向是前者。
而且每次林是非说这些都是匆匆而语,那时岳或又还没习惯林是非老这样……所以总会有些反应未及。
但那次岳或怎么回味怎么觉得林是非说的就是“enter”,早自习还专门去查了词典。
所以便彻底知道、也真正记住了这个单词。
而这一查还有意外之喜,岳或又随手翻,把发音也算是相近的、在前缀为“in ”的词典页面看见了“insert ”这个单词。
……也记住了。
和“enter”意思差不多,几乎相同,但又比“enter”更……
反正……总之,也就是说——这次岳或明白林是非在说什么东西,而且简直不能更明白了。
在上次苏尔谰“好心”劝告岳或告诉他林是非性欲强,让他在林是非成年时小心,最好离他远点儿。
岳或心下就猜测,比于自己对林是非的喜欢,林是非对他的感情,肯定是“得到”。
不然怎么可能会有人对他的好朋友拥有强烈的控制欲,以及那么浓郁的占有欲呢。
任何感情之间都会有占有欲的存在,可没有人会像林是非那样,在岳或和别人聊天时,他都要很不高兴地非要知道是谁。
要不是岳或知道林是非首先会尊重他的一切,就冲林是非的心理情绪与强硬手段,岳或这个人在他面前早就被扒光了。
根本不会有任何秘密。
但等首次真的搞明白林是非的“得到”意思……岳或倒是没有傻眼,可还是有些懵逼。
懵过之后就是身体内部的无数血气一齐上涌,几乎差点把岳或蒸熟。
他整个人都冒烟了!
岳或持着画笔继续“临危不乱”地作画,且很好地维持住了自己从来没画过画,纯靠天赋与心情落笔的青涩人设。
但心里却一直在呐喊,甚至没忍住爆了粗口:
玛德林是非这个狗东西,他怎么可以……怎么能这么露骨啊。
好特么羞耻。
烦人。
反应半晌,天边的残存夕阳都淡得几乎要看不见,岳或在收尾了,他的耳朵也终于不再涌出灼烫的羞热。
……
“爸爸,你在看什么?”岳含舒被岳释抱在怀里,许久没再察觉到他们的身体重新动起来,她看向其他地方的目光被短暂地收回,好奇出声。
随后,她的大眼睛随着岳释的目光朝前面看去,顿时看到一道画架前的石凳上坐着两个背影颀长,好像是大哥哥与大姐姐的人。
左边那个头发很长,随意地拢起而扎,应该是大姐姐。
右边那个在画画,画画的时候却还要遮着耳朵……哦,现在放下来了,是个大哥哥。
和其他人相比,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岳含舒稚嫩的小脸却忽然大人似的皱起眉头,那个长头发的她看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肯定不喜欢,说不定还很讨厌,因为她现在就在不开心。
直到下一刻,她瞪大眼睛确认了,那个长头发的根本不是什么大姐姐。
他是上次抢自己棉花糖的坏人!
而那个画画的更不是什么大哥哥,岳含舒生气地指着岳或的背影指名道姓:“岳或!”
“爸爸,是岳或。”岳含舒不开心地转过头看岳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肯定是故意的,他肯定又要和我抢爸爸……我讨厌他,我们快走叭。”
岳释的视线并未收回,脚下也没动,道:“含含,没有人能够抢走你的爸爸。不要闹哈,妈妈就快回来了。”
刚去不远处给岳含舒买了根糖葫芦的许静叶回来,隐隐听到他们对话,没出声打断,而是先不自主地随着岳释的目光而寻。
她秀气的眉尖当即轻蹙,在岳释转过头来之前又舒展,不亲不疏地表达:“这孩子怎么会在这儿啊?”
岳释回首,道:“和朋友一起出来玩吧。”
“嗯。”许静叶又随意看了眼岳或,想立即走,但又怕太刻意,便没动。
站在她旁边的人就是知名画家,虽然岳释近几年没有什么太满意太出圈的作品,但许静叶也见过真材实料,懂得好坏。
收回视线前她不咸不淡地随口评价了句:“他看起来好像不会画画,手法很青涩,但画的图像……好像还行。”说到这她轻笑了声,没任何恶意,道,“确实不像你,他没什么天赋。”
往常提起这个儿子,岳释的反应都是淡淡的。
岳或并不优秀,身上也没任何闪光点可以用来倾心培养,所以实在没什么好关注的。
而这点,恰巧让许静叶很满意。
现实里多的是夫妻离婚,而他们的孩子,总是会没自知之明地周转于两个家庭之间,势必要搞得父亲和母亲的新家庭一起支离破碎。
虽然岳或这些年是跟着沈婉生活,他也从来没有主动找到过岳释的家里,可许静叶仍然怕他会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不愉,打心眼里不想看见他。
之前有两次,岳或在上下学的路上碰到岳含舒,对她女儿表达出“那也是我爸爸”时,就已经很让许静叶不开心了。
抚养权又没判给岳释,还算什么是他爸爸。
她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时常和丈夫与他前妻生的孩子一直碰面,她可没道理去喜欢、去善待这件事、这个人。
可岳或毕竟是岳释的亲生儿子,许静叶也没和岳或有过任何交集,她不能太刻薄。
所以每次遇见,能够表现的就是不刻意亲近也不过于疏离。
往常听见许静叶说这些,岳释都会附和着表示赞同,最初时他还会语气些许嘲弄地道:“他会画什么东西?都是些幼稚的小儿科玩意儿。我的天赋是一点没遗传到,全奔着沈婉去长了。”
许静叶以为这次她仍会得到附和,却没想到岳释只是又深沉地在远处盯视了片刻岳或,忽而出声道:“他会画。”
“嗯?”似是没听清,许静叶确认,“什么?”
岳释便又道:“他会画,手法还很熟练。”
许静叶蹙眉,脚下不自觉地朝前迈了两步,学着岳释的样子极其认真地观察岳或执着画笔的那只手。
而后她摇头,轻笑道:“老公,我虽然不懂画画,但也看过你画那么多次了,怎么也算半个内行,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你看他落笔的时候都是一直在思考,线条也很粗糙,连咱们家含含画简笔画都比他利落大胆。”
岳释作画几十年,画展办过无数场,除了画工,眼光自然也能说得过去。
就岳或那种故意抖动手腕又每下都抖得非常匀称的手法——真不懂的话,每次手抖必定不会都抖出相同的弧度。
能够相同,便说明他作画的年数不短,且手法早就已经形成严苛的肌肉记忆,不是说能改就能改的。
他装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也就只能骗骗真正的外行,比如林是非。
就连画架的老板坐在远处休息,百无聊赖地看向岳或时,看见他画东西,眼睛里都染上了一抹“小情侣可真有意思”的玩味笑意。
“他故意的。”岳释音色低沉地戳穿。
言罢他便沉默下来,微微抿唇。
他记得上次见到岳或在画纸上画东西,还是在他和沈婉离婚那年,岳或刚十岁。
得知爸爸妈妈要离婚,以后可能谁也不会要他了,岳或哭得很伤心,他跟着他们到民政局。
怕惹人讨厌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连眼泪都落得无声无息。
岳释和沈婉进民政局,岳或就在门口等他们。
也不知道他把画笔画纸塞在了哪儿,等两人出来,岳或就坐在台阶上,看着他在皱巴巴的白纸上,画出来的爸爸妈妈和自己的一家三口简笔画。
岳释旁边写着“爸爸”,沈婉旁边写着“妈妈”,中间的自己旁边便写着“年年”。
可见到那副画,沈婉又一次在岳释面前失态,她气急败坏地弯腰抢过画狠狠撕碎,并疾言厉色地冲岳或吼:“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再画这些垃圾!如果你真这么喜欢那你就去跟着他吧,我正不想要你呢!”
“妈妈不要……”岳或马上站起来,眼泪落得更加汹涌,“妈妈……我错了。”
“呵,你不愿意要我就愿意要了?”岳释冷眼旁观,看着那副毫无优点的简笔画,道,“听你妈的吧,省得她真不要你。”
“不会画东西以后就不要再画了,幼稚。”
他似乎根本没有想过,他所评价的幼稚的主人公,本来就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
如今七年过去,还是具体几年过去……岳或今年多大了?岳释突然心想。
年年身上的青涩稚嫩,现如今已如数褪去,连落下画笔的手法都是那么熟练。
虽然他在故意将画完成的……幼稚。
岳释年龄渐长,空有炉火纯青的技术,灵感却大不如前,最近两年,他没有画出一幅完整的画。
岳含舒才六岁,还小,而且真要对比,她现在的简笔画甚至远不如当年的岳或。
搞艺术这行,特别是有名气有画工的大多都心高气傲,年轻时谁也瞧不上。
可到了岳释这个年龄就明白了,他想让自己的名字能够更长久的被人熟知。
他需要“继承人”。
—
“好了,完成啦。”岳或放下画笔,将画工粗糙却神韵描摹得极准的画纸拿下来。等林是非向老板付完钱回来,他自己拿着画纸面向他展开,脸上小表情有些得意,求夸奖般,“宝贝,好不好看啊?”
林是非双眸澈亮:“特别好看,Darling,你……”
满通夸奖的真心话还未脱口而出,林是非便眼睁睁地看着岳或忽而脸色微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画藏到身后遮了起来。
“怎么了,星星?”林是非急忙过去摸了摸岳或的胳膊,以为他被什么吓到让他别怕。
同时他回身往后看去,神色顿时也变得冷漠。
岳释牵着岳含舒,身边还跟着许静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这边。
像鬼似的。
“见了我不会喊人么?”岳释道,“还一幅见鬼的模样。”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礼貌了?”
“……爸。”岳或轻声喊道。同时却拉住林是非的胳膊,无意识后退半步远离岳释,将画藏得更加严实。
有林是非在,他以后再也不会自我轻视自我怀疑了。
林是非说他很厉害,说他很好。
那他就是可以很厉害很好。
哪怕岳释现在再说他画的仍然是小儿科,岳或也不会再因此而难过。
可想是这样想,岳或还是不想听见。
幼时的不被承认与被嘲弄深入骨髓,令他害怕、不安,乃至极度排斥。
“画得不错。”岳释突然说道。
岳或似是没听清,很疑惑地看向岳释:“什么?”
岳释下巴轻抬,随意又特指岳或手上那幅画,做足了父亲的威严姿态:“画得不错。”
这下岳或是真的不解了,也是真像见鬼似的看岳释。
而后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对林是非循序渐进的画画,岳释会让他露馅的!
“什么不错,我根本就不会画画。”岳或反应有些微不易察觉的激烈,几乎是用斥责的语气对岳释说道,“你别胡说。”
这下疑惑不解的瞬间转换成了岳释。
岳或从小就很希望得到自己是大画家爸爸的认可与夸奖,那时岳释一句“还行”都可以让他高兴半天。
怎么现在他却要说自己不会画画?还那么不懂尊重长辈的对他说话。
他竟然让自己爹别胡说?
岳释蹙眉:“岳或,你……”
“林是非我们走吧。”岳或不再看他,也不想听他说话,拽起林是非的手腕就要离开。
林是非反握住岳或的手,立即跟上:“好。”
岳释的眼睛在他们相握的手间来回打量,不知为何眉头忽而跳起,突然想管教儿子:“岳或你成年了吗?你竟然……”
“岳先生,”林是非侧首冷漠地出声打断他,道,“不要用一幅教训的口吻跟星星说话,想清楚你自己的位置。之前没有尽过父亲责任,现在也别来彰显父亲威严。”
“还有,礼貌是相互的。星星想喊你就喊,不想喊你又怎么样?”
他神色不只是漠然,还带着一股不属于少年人的冷伐,比淬了冰的利刃还要让人觉得胆颤。
岳释眉尖深深蹙起,身为长辈竟然被这么挑衅,他当即有些愠怒:“说话这么没教养,你是谁家的孩子?”
林是非自报家门。岳释面容即刻怔愣。
“我们没教养,岳含舒有教养你先让她别再瞪我了。”这时岳或再次出声,语气不好,“是你们先过来找我的,我又没跟她抢爸爸,现在也懒得枪。以后她再这么瞪我,我可不可以说是爸你教的不好呢?”
岳含舒没想到自己会被指名道姓地说,小孩子又还没有那么迅速的反应能力,她恶狠狠地瞪向岳或的眼神堪称恶毒。
由于眼睛大,恨不得要将眼球瞪得凸出来,闻言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反正平常爸爸妈妈又不会说她不对。
她理直气壮地说:“你要是真不想跟我抢爸爸,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你滚开啊!”
岳释连忙捂住她的嘴巴。
但岳或已经即刻说道:“你看,多好的教养。”
许静叶忽然软声道:“小或跟妹妹计较什么,她才六岁,是个小孩子。”
岳或没和许静叶说过话,闻声还有些讶异。
她竟然怼他?
林是非眉目冷淡得厉害,唇瓣欲动就要回击,被岳或眼疾手快地捂住,小声诱哄道:“好了宝贝,不要生气,我们不跟他们吵架了。”
哄完后自己却对着许静叶挺友好地一笑,说道:“那阿姨又跟我计较什么,我才 17岁,是个孩子。”
话落,根本没想过会得到同等反击的许静叶,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她道:“你!”
但岳或已经及时拉着林是非转身离开了,再也懒得听他们多说一句。
不多时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岳释眼中,追寻不到了。
*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岳或和林是非出了游乐园,往夜市街的方向走。
期间有很长一段路,两个人谁也没开口。
岳或也没想到岳释会主动找上来和他说话,并且说的还是类似于夸奖的这种言论。
很令人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岳释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和沈婉相同,总是在针对林是非。
就好像……岳或能变成他们越发不喜欢的模样,都是因为林是非似的。
可没有林是非,岳或才会越来越不好。
岳或觉得林是非现在肯定不高兴了。
毕竟没有人愿意接受一直被针对,哪怕他曾数次对岳或表达他非常喜欢星星。
可只要是人,就都会有情绪吧。
连岳或自己遇到这种出其不备的事都会不高兴。
更何况是无辜受牵连的林是非呢。
岳或觉得……这时候他应该哄哄林是非。
“……宝贝。”岳或慢慢停下脚步,面向林是非,极其小声地开口说道,“不要不开心……我哄哄你好不好。”
他们还没到夜市街,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但所有人都各藏心事,都在寻找快乐又或其他情绪,在夜晚的晃眼霓虹灯里,根本谁也不会注意谁。
但岳或带着些小心与不安的音色,在周围略显嘈杂的人声里仍然一字不落地传入林是非的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林是非的眼睛忽然便被岳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刺伤,眼尾直接泛起红色。
自己用生命喜欢、用灵魂珍重了多年的人,却被那些人伤害的敏感、多疑,失去自信,总是那么不安、小心。
现在竟然还以为他在被针对后而生气了。
林是非隐忍着声音说:“是星星受了委屈,星星在难过,为什么要哄我。”
“是我要哄星星才对。”
话落,岳或澄澈的双眼里出现了些许孩子般的懵懂。
他似是不太理解林是非的意思,还在确认他到底是不是、又有没有真的生气。
而且他根本就没有把话挑得太明白,林是非怎么会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哄他?
“Darling,我并不是因为他们对我不友好而生气,我是因为他们对你那么不好才生气。”林是非捧起岳或的脸颊,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道,“我不是要星星哄我,我只是……在自我消化,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怕自己会跟他们动手。”
“但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我怕星星不开心怕你会怪我,在让自己冷静。”
“对不起,Darling,我应该立马哄你的……你别对我那么小心好不好。”
原来他真的知道自己都在想什么,还那么具体。
岳或突然就觉得眼睛泛起了些许酸涩,刚才和岳释他们“大逆不道”没怎么样,此时他却莫名有些委屈,嗓音微哑道:“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所以才不跟我说话。”
他实话实说地表达:“……我刚才都害怕了。”
怕林是非在得到那么多针对之后,也会讨厌他,远离他,以后……也不要他了。
毕竟他好像总是那么糟糕。
“如果星星离开我,我才是会发疯的那个。”林是非用指背摩挲岳或的脸颊,眼睛深邃的似是能把人深深吸入进去,“星星不怕。——Darling,我真的特别喜欢你。”
言罢为了哄人开心似的,他轻松着语调说:“星星可以不那么乖的,好不好。”
“……嗯。”不知是被远处的彩灯照的,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岳或的眼睛有些红。
他认真想了想,随即被允许过后而无理取闹地提要求:“宝贝哄哄我。”
“好。”林是非亲吻他的额头。
岳或微微阖眼,轻声:“你再亲亲我。”
言罢下达指令:“眉心。”
被命令的林是非眼底浮起浅显的愉悦,再次将唇瓣轻却珍重地落在岳或的眉心处。
岳或眼睫轻颤:“眼睛。”
意外得到下一步指示的林是非有瞬间的怔愣,但极快地反应过来,唇直接极轻地印于岳或已然紧阖的眼皮上方。
温热、柔软、真实……岳或很喜欢。
岳或喜欢得要命。
在林是非的唇稍稍退开,岳或又道:“鼻尖。”
林是非的吻继续下落。
“……嘴巴。”
林是非直接捧住岳或的脸,重重地亲上去。
幸而他们在有绿化树木这边的人行道,行人多的地方都在对面靠近商店的人行道。
意识到侵略性的灼热气息靠近时,方才还游刃有余下达命令的岳或及时朝后退去,让两人身形隐于树后。
他的羞赧这才没有暴露在对面行人的视线下,被很好地藏匿于粗壮的树影与晦郁的黑暗中。
几分钟后,岳或喉结滚动吞咽口水,兀自微微喘息恢复。
静默须臾,他抬起有些湿润的眸子,坦荡地看林是非,扬起纤细白腻的脖颈,露出颈间的凸起,启唇说道:“喉结。”
林是非眼神转瞬变暗。
岳或强忍住才没有被林是非那抹似能吃人的眼神吓退,更加清晰地表达:“让你……在上面再留个记号。”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瞬间,林是非便将岳或猛地压向树干,不算温柔地掰着他的下颌,张口便咬了上去。
有点尖锐的牙齿力度很轻地擦过颈间,舌尖也放肆地探出微微吮咬。
记号肯定是有了。
而后,林是非伏在岳或颈侧还没抬起头,岳或便又紧跟着像喊人名字似的道:“小星星。”
捏着岳或下颌的手当即微微收紧,林是非抬头了,眼眸沉得不像话。
岳或道:“……小星球。”
林是非咬合肌剧动,声线嘶哑,道:“Darling,你是想直接杀了我对吗?”
岳或睫羽不好意思得像蝴蝶扇动翅膀似的轻轻颤抖。
他红着耳尖,抓住林是非还掐着他下颌的手将其拉过来,穿入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乖巧地道:“我会……好好打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