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班级离晚自习开始还差半小时左右,林是非和岳或怀里各抱一半棉花糖,到教室给同学们分了。
班里有五十多个人,棉花糖明显不够,林是非就又买了棒棒糖。
已经如数到齐的各位同学手里或拿棒棒糖或拿棉花糖,都有点受宠若惊。
“或哥?”
每次都是在最后时期历经千辛万苦,才要到岳或各科作业的学委举着手里的棉花糖,镜片后的眼睛有些茫然:“你不会是为了贿赂我以后好不交作业吧?”
同学一年,张学术跟在岳或屁股后面最多,交流自然就比班上其他同学多些。
连称呼都随了肖洋和白乔。
有很长一段时间,张学术都觉得自己像个合格“舔狗”,岳或交作业每次都得被催,他也不敢冷脸,怕被打,还都提前好声好气地说:“或哥,好好写作业哈,我给你比心。”
学委之所以能成为学委,除学习成绩不错外,大概还都带着一幅书呆子的模样。
所以他说这种话,做这种动作,就显得真诚又有点……愚蠢。
当然,这个愚蠢并不是贬义的意思。
而岳或也不是真的跟学委对着干,非得让他催自己,实在是因为那些作业他大多都不会写。
后来张学术了解到了他的苦衷,非常贴心地给他作业抄。
“我不交作业还需要贿赂你吗?”岳或看张学术举着棉花糖沉思,莫名其妙道。
“……是哦。”张学术书呆子的脸垮下来,后又希冀道,“那或哥下次你早点交作业啊。我不想再追着你给你比心了,他们都说那时候的我显得老不聪明,像吃桉树叶吃中毒了的考拉。”
“哈哈哈哈……”
周围的几个同学原本还无所事事地听他们说话,闻言实在没忍住,笑音顿时从唇间溢出。
连岳或都气笑了,道:“你不比心也像个考拉。”
张学术不开心地瞪他,不过怕人生气,只敢瞪01秒。
众人都在笑,觉得校霸似乎挺平易近人。
怪不得肖洋和白乔能跟他玩儿得近。
在此起彼伏的打闹笑中,只有林是非瞬时敛了方才染上眉眼的愉意,道:“他为什么要对你比心?”
岳或知道这话是在问他,边往后排走边回答:“为了让我交作业。”
林是非将桌椅板凳上落的灰尘收拾干净,漫不经心:“他喜欢你?”
“!”
岳或刚拉开凳子坐下,闻言惊讶地看向林是非。
班里还乱着,他们又坐在无人注意的大后排角落,没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但岳或还是赶紧把林是非拽坐下,压低声音道:“你胡说什么呢?”
现在异性、同性恋爱结婚都无比自由,感情无高低贵贱,真情永远都最难得。
可岳或就没一颗早恋心,更没想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而且他和学委之间,真的就只有作业交易这种肮脏关系。
但林是非这话说的,就像男朋友突然查岗,问你今天又拈花惹草了吗?
岳或莫名惊慌。
林是非漠然:“可是他对你比心。”
“我也能对你比心啊,”岳或马上道,“你要几个我都给你比出来,还能给你比个大的!”
林是非挑眉:“来。”
岳或:“……”
说到做到,和林是非处久了岳或也懒得再扭扭捏捏,他当即伸出拇、食指微错开,先比了个小心。
随即两只手举在半空,大拇指向内,其余手指绷直,比了个中心。最后胳膊抬过头顶,手臂弯曲在头顶比了个大心!
“够不够?”岳或下巴微扬起,犹如完成任务的小朋友,正亟待夸奖。
外面又下雨了,细细的雨线像蚕丝似的挂在空中,一点风就可以吹得歪斜。
没有阳光天气阴沉,还未开廊灯的走廊很快暗昧,让教室里的人无法再窥探到窗外光景。
岳或的身影清晰地印在身后的窗玻璃上,棱角分明的面容被不刺目的白炽灯柔化,在他周边勾勒出淡淡的光晕。
如果把星星压在玻璃前,让他看着自己被进……入,他想躲就紧紧地桎梏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让他的胸口在冰凉上的玻璃表面摩擦,那点软肉肯定会被磨得泛红,甚至微肿。
星星的表情一定会带点惶惶不安的惊慌、又带着不欲说出口的害羞,那肯定很美妙。
林是非喉结微微滚动,压下眼睫,同时压下兽念。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岳或有那么深的占有欲望,但是他根本没打算弄明白。
心理医生让他离岳或远一点——接受治疗的时候,要对负责自己的医生毫无保留地说出心底的秘密。
这样有助于恢复,不让控制与占有本能变得那么不可控,走向极端。
但林是非从未听过。
为此医生做过一个假设。
他说你暗恋喜欢的人如果不喜欢你,这并不代表是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不喜欢你而已,你要学着想通、放手,不然他会恨你的。
林是非当时沉默许久,医生以为他是在认真思考,却听他漠然道,下辈子吧。
他不会伤害星星,但是星星必须要属于他。
他也不会让星星恨他,他在努力了。
而后,林是非重新抬起眼眸定定地看向岳或。
这道眼神兴许是能吃人,因为林是非没做丝毫掩饰,岳或心头顿跳,手指蜷缩,下意识身体后退些许碰到了冰冷的墙壁,冻得他一激灵,又忙撤回来。
他抓着凳子边缘,指节无意识地用力,问道:“……怎么这样看我?”
“就是想看看你。”林是非即刻收敛起那股侵略性极重的强势,探手抓住岳或还抠凳子边缘的手腕,道,“星星,以后不要对别人比心。”
岳或没懂:“嗯?”
“你属于我。”
“啊?”
“……”林是非改口,“你比的心心属于我。”
“不准再给别人看了,好不好?”
岳或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这么霸道。”
林是非认真:“嗯。”他抬起眼睛,低声,“答应我吧。好星星,求求你了。”
岳或最看不得他这副样子,跟个小绿茶似的,忙点头:“好好好。”
林是非浅笑,满意了。
*
晚自习开始时,杜杰来班里转了一圈,待看到岳或同学又在做卷子时,他非常欣慰,还委婉地表达了夸奖。
没敢指名带姓,怕岳或听见自己名字就摔笔不学了。
而岳或和完全不认识的英语单词面面相觑,没听见杜杰说什么,只觉得头晕眼花。
三节晚自习都快上完了,他一半题都没做完。
其实英语最好写,一多半都是选择题,ABCD抓阄来,抓到哪个选哪个。
但林是非在监督他,警告说让他认真写,不然就弄他。
岳或不知道林是非会怎么弄他,但潜意识里觉得肯定不是好事儿。
他抓着头发崩溃:“什么时候放假?这是人学的吗?过去时现在时……不写了!”
“不可以。”林是非忍着好笑,把桌面的笔捡起来重新塞回岳或手心,凑过去耐心道,“其实语法都是靠死记硬背,比较死板,建立语感后你就会觉得英语很简单。”
岳或没兴趣,恹恹的:“是吗。”
林是非:“靠近点,我告诉你怎么建立语感。”
不靠近又不是听不见。岳或想睡觉,他觉得眼皮有点热乎乎的,还有点沉甸甸的。
闻言像随着那股疲乏短暂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靠林是非更近了些。
但他甫一靠近,林是非眉尖却忽而轻蹙起。
随后岳或想要往下耷拉的眼皮猝然睁开,眼底攀上震惊。
林是非一手搭他后颈,稍稍向自己这边用力,一手撩起岳或额前的头发,两人顿时鼻尖触鼻尖额头相贴。
课桌上的书在书架里高高的立成一排,这时却成了打掩护的堡垒,好像在让他们放心偷情似的。
岳或呼吸都屏住了。他觉得林是非的额头有点凉,还有点舒服。
林是非不会生病了吧?
“你……”
林是非严肃:“Darling。”
岳或下意识应:“嗯?”
林是非再次细细感受一番,眉心彻底蹙紧,道:“宝贝,你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