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足教进入中原以来, 闻心沐的名字便时常被提起,只是绝大多数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而闻心沐也少有出现在人前, 几乎没有人清楚他的长相。
不过鉴于闻心沐的行事作风狠辣又无情,所以外界对他的评价, 多半是不如何入耳的。
有句话叫面由心生, 恶人多半长相难看。
在大多数人眼里,百足教的教主当然算不得好人。
所以此时当朱肖肖猝不及防摘下面具后,场面竟瞬间寂静了几息时间,随即便响起许多抽气声......就连秋锦飞都微微瞪圆了眼睛,略显怔楞地盯着朱肖肖看, 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都说吕素兮是武林第一美人,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无不是赞叹或欣赏, 可那种美是没有攻击性的,是温和婉约的美, 而眼前摘下面具后的那张脸,却美得极具特色, 甚至令人震撼, 黑是黑,白是白, 那不是妖媚, 而是妖异。
能晃着人眼睛的美,让人不敢直视, 却又想一看再看。
朱肖肖不理众人的反应, 而是目光直视同样震惊的臧锐洪和吕长宜:“怎么, 看到这张脸,两位没有话说吗?我和我娘应当很像,你们当年让我娘被蛊虫反噬致死,是不是也以为我会必死无疑?”
在朱肖肖开口后,周围人这才缓缓回过神,不由得纷纷看向臧锐洪和吕长宜两人。
“闻教主的确和当年的路嫣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有人开口道,算是证实了朱肖肖和闻路嫣的母子关系。
也就是说,现在朱肖肖在这里质问臧锐洪和吕长宜,所说的话,便更有了不少可信度,毕竟当年闻路嫣是突然消失不见的,之后就没有了她任何消息,且那个时候谁也不清楚闻路嫣的身份,原来竟是百足教的前任教主。
看到朱肖肖这张脸,臧锐洪和吕长宜的确是震惊的。
在此之前,朱肖肖的出现,以及用蛊的手段,的确让他们有所猜测,但并没有证据肯定。
就如秋寻临死前,见到朱肖肖这张脸,也是怔楞加震惊——两人的关系得到证实,看到朱肖肖这张脸,就必然想起闻路嫣,想起闻路嫣哪怕被蛊毒反噬,也差点将他们三个给杀了......甚至后来还让闻路嫣给逃走了。
若不是肯定闻路嫣必死无疑,恐怕他们会一直寝食难安。
可谁又能想到,闻路嫣竟然还留了一个孩子。
那当初秋寻死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说些什么......
“臧盟主,不解释一下吗?”
“是啊,还有吕前辈,两位难道不说点什么?”
“当年的路嫣难道真是你们杀的?!”有人甚至直接开口问了出来。
来不及多想,臧锐洪按耐住心底隐秘升起的慌乱,立即开口道:“诸位不要听这魔头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你的意思是我说谎了?”
朱肖肖打断臧锐洪的话,冷笑鄙夷道:“敢做不敢当,你们中原人都这么虚伪的吗?”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有人怀疑,自然也有人选择站在臧锐洪和吕长宜这边:“你这魔头有证据吗?张口闭口就说你母亲是被臧盟主和吕前辈害死的?还有那血蚕,至今为止谁也没真的见过这东西,全是你们举例的说辞而已......”
关于秋寻,臧锐洪和吕长宜三人的“厚积薄发”,究竟是不是因为血蚕,根本拿不出证据,这三人同一时间段出名,且在此之前的武学天赋都差不多,但也证明不了什么,万一是巧合呢?
可这人说完后,便有人嘀咕着反驳道:“人家母亲都被杀了,难道吃饱了撑着乱认仇人?”
之前说话那人一噎,可还不等反驳什么,和臧锐洪三人同一辈的武林人士之一,便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声音骤然凌厉起来:“路嫣消失之后的那段时间,不正好是你们三人出名的时间......这撞的巧合未免也太多了吧?!”
此话一出,知晓路嫣存在的人,纷纷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们可不像年轻人那样阅历尚浅,甚至不敢相信武林盟的盟主和百西吕家的家主是这种人,对于臧锐洪和吕长宜的出名过程,以及时间和过往如何,他们可都是亲自经历过的。
所以就算没有切实的证据,可是朱肖肖说的那些话,恐怕就是真的。
臧锐洪和吕长宜两人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从一开始,他们就陷入了被动,谁能想到百足教竟舍得将血蚕的事公开!难道他们不知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血蚕的事情,就算他们以后拿回血蚕,也还会被觊觎甚至抢夺吗!
还有闻心沐,竟然真的是路嫣的遗腹子......
可就算确认是他们杀的路嫣又如何,就凭闻心沐一个外族人,难道真以为在场有多少人会站在他那边吗?
但臧锐洪还未开口,便听朱肖肖开口道——
“报仇的事情可以另外再算。”
“今天我来表明身份,其一是告诉各位,不管是臧锐洪,还是吕长宜,以后我必取这两人性命!”
朱肖肖伸手一指过去,不客气道:“他们两个,以及和他们相关人等,不管遭受什么,那都是咎由自取!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话就放在这里了,你们若是有实力,自然也可取我性命,灭我百足教!我闻心沐自当恭候大驾!”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朱肖肖大言不惭,不仅说要杀了臧锐洪和吕长宜,还要祸及家人,那他们自然是听着不舒服,可朱肖肖却也说等着臧锐洪和吕长宜反杀过来,相比之下,武林盟和百西吕家对付百足教,可是二打一,那就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他们不说,这话听在臧锐洪和吕长宜耳朵里,肯定是不怎么舒服的。
尤其是吕长宜,他就只有吕素兮一个女儿,且这女儿不管是品貌还是天赋都让他自豪,如今却毁了脸毁了身体,甚至找不到医治的办法,他如何不恨朱肖肖,于是长鞭一甩,啪的一声,恨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就算我们灭了你百足教,也是你咎由自取!”
朱肖肖哦了一声:“那你就是承认你和臧锐洪为了骗取血蚕,令我娘被蛊毒反噬,毒发身亡的事了,对吧?”
吕长宜一悸:“我......”
“既然如此,你们这两个小偷,就该将血蚕物归原主才是!”
朱肖肖不给吕长宜以及臧锐洪反驳的机会:“今日我来这里的第二件事,便是要回血蚕,我之前翻遍秋家,血蚕并不在秋家那里,所以毫无疑问,血蚕在你们两家其中一人那里。”
提及血蚕,甚至提到了血蚕的归属,汇聚到臧锐洪和吕长宜身上的目光便越来越多了。
臧锐洪和吕长宜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他们怎么会有血蚕!那血蚕早就被人拿走了!
这时铃铛响起,便见旁边站着的乌和雅抬起手腕,笑嘻嘻道:“你们中原推选出来的武林盟主,应当是要维护江湖人的安全吧?那既然如此,臧盟主,我们教主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和你们有仇是有仇,不过杀了你们也不急于一时,在此之间,你们两个小偷就做点好事吧,把血蚕交出来,我们便放了这些江湖人,如何?”
“否则的话......”
乌和雅哼哼了声,下一秒,便见他身后被包围控制的江湖人,竟齐齐抓住了自己的命脉,到时候只要命脉一破,这些人必死无疑!
——这竟是要他们自己杀了自己!
“看见了吧?”
乌和雅歪歪头:“赶紧把我们百足教的血蚕交出来!否则这些人都是因你们而死哦!”
只要交出血蚕,这些人就不会死。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臧锐洪和吕长宜。
尤其是那些有亲人,同门师兄弟在其中的,更是急得不行。
百足教抓了人去,还控制了他们的亲人,同门师兄弟等,这样做确实可恨,但现在最起码性命无忧,而且只要臧锐洪或者吕长宜交出血蚕,他们的亲人,同门师兄弟就能解除控制,于是这些人无疑是最着急的。
“臧盟主,你还在等什么?!”
“臧锐洪,血蚕是不是在你身上?还是在吕长宜身上?快交出来!”
“你们霸占了百足教的血蚕,导致我的儿子被抓,罪魁祸首原来是你们!是你们做的孽......快交出血蚕!”
“真是无耻,原来你们天赋提高,根本不是所谓的厚积薄发......”
“臧锐洪这种人怎么配当武林盟的盟主啊......”
“别忘了还有吕长宜,亏我之前还觉得他人很和善,结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哦对了,还有凤城秋家......”
............
秋锦飞双肩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臧锐洪和吕长宜,沉声且艰涩问道:“闻心沐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闻心沐杀了他爹,灭他秋家满门,是因为当初他爹也参与了骗取血蚕,杀害路嫣的事当中?
若真是这样,那他的仇......
他还有理由去报仇吗......
想到这里,秋锦飞竟有种惶然无助的感觉。
但他的质问没有得到回答,因为臧锐洪和吕长宜已经自顾不暇了——两人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对方不仅要取他们性命,在此之前竟还要他们交出血蚕!别说他们没有血蚕,就算有,这么被逼迫着交出来,那也是颜面扫地!
可他们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尤其是臧锐洪,额头青筋都崩了出来。
眼前这些叫嚣着的武林人士逐渐群情激奋,但臧锐洪根本拿不出血蚕,可直白说出来,能有人信?恐怕这样只会引起更多的怀疑和不满,但就算他有血蚕,拿出来,也不过是坐实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真是好绝的一招啊,不管他拿不拿得出来血蚕,恐怕他这武林盟的盟主都坐到头了!
臧锐洪狠绝盯着朱肖肖,眼底神色闪烁不定。
不,也不是没别的理由可说,但难道真要说出来吗......
就在臧锐洪举棋不定之时,旁边吕长宜却已经率先开口——“我身上没有血蚕,那血蚕转交的最后一人不是我。”
说罢,吕长宜便看了臧锐洪一眼。
这竟是承认了血蚕确实存在,且自己也确实曾使用过血蚕。
而与此同时,也间接告诉了众人,最后一个使用血蚕的人,应当就是臧锐洪。
朱肖肖的嘴角顿时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