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世界十二10

怪就怪一开始越之轩假装被蛊虫控制, 表现得听话又温顺,连朱肖肖都被迷惑了些许。

然后就是从武林盟回到客栈之后,闻见越之轩身上有蛊虫的味道, 他才意识到对方其实早就解除了蛊虫控制。

再回想这一路发生的事, 啧啧,很明显对方的真实性情, 和自己认为的并不一样。

就连外面传言关于天苍派越之轩如何的评价, 也未必可信。

否则的话,就如他之前所说,如果越之轩真如传言那般温和礼貌,有君子之风,那越之轩之前在武林盟的时候, 又怎么可能一直旁观, 坐视不理,直到最后一刻才出手?

朱肖肖其实还挺诧异。

不过想到越之轩95的初始黑化值, 其实也能理解。

只是他才开口问了一句,黑化值竟然上升了1个数值......

越之轩和朱肖肖对视着, 在朱肖肖问完后,他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收回抵在朱肖肖下巴上的食指, 再反手抓住朱肖肖划弄他手背的手指,握在掌心, 虚虚的, 仿佛能让朱肖肖随时逃离开。

“闻教主的确把你的秘密告诉了我,但当真是所有秘密吗?”

褪去温吞的伪装后, 越之轩的目光竟有些锐利:“二十多年前, 中原武林有位叫路嫣的高手, 对方来历成谜,武功路数也有些奇诡,而且......她竟和闻教主一样,都擅长用蛊,只是用的很少就是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手心里的手指微不可查的蜷了一下。

越之轩:“我听闻,那位路前辈姿容出众,比之吕素兮还要令人惊艳叫绝,但对方后来却无故消失了......”

“够了。”

朱肖肖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淡淡道:“别说了。”

越之轩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提醒你,哪怕你不说,但单用蛊这一事,也能让人联想到,你和路前辈是否有所关系,哪怕这位路前辈在二十年前只出现过一段时间,可若是提起对方,想必许多武林前辈都应当记得她。”

朱肖肖看着越之轩:“你一开始就怀疑过我和她的关系?那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我不想去轻易探究别人的过往。”

朱肖肖呵了一声:“你是想告诉我,让我也别轻易探究你的过往?”

“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越之轩苦笑一声:“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该向何人复仇。”

“复仇?”

“家父越泽渊。”越之轩开口道。

朱肖肖立即啊了一声。

越泽渊啊,前武林第一高手。

为什么说是前武林第一高手,因为越泽渊已经跳崖身死。

江湖武林什么时候都不缺武林第一高手,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无论是新一代取代旧一代,总会有武林第一出来,但越泽渊却是个例外,他武功之高,堪称战无不胜,哪怕是年长他许多的,也几乎在几招之内败于他手。

当时都说越泽渊是不世出的天才。

毕竟越泽渊可是如今唯一一个超越武圣级别的存在,直到现在,提起越泽渊,众人也无不赞叹可惜。

可惜的是,不知道是谁放出消息,说越泽渊之所以武功这么高强,是因为他修炼的心法,那心法名为至圣心法,单听名字,便有种战无不胜之感,以至于总有鬼迷心窍的人,想要得到此心法。

越泽渊是逼着跳崖的。

双拳难敌四手,哪怕是武功再高强之人,也无法应对前扑后拥的逼迫与攻击。

那些人还没得到至圣心法,便不能杀了越泽渊,又无可掣肘越之轩的人或物,便只能试图武力镇压,以性命逼迫,可谁能想到越泽渊宁愿死,也不愿意屈辱写出心法,于是在逃到一处山峰上后,就跳崖自尽了。

可笑的是,当时越泽渊被围攻逼迫,竟没有一个江湖人,亦或者江湖门派来帮他。

也不知那些人是想静观其变,来个黄雀在后,还是他们就是所谓的幕后指使......

但无论怎么说,一代江湖传奇竟然落得个被逼自己的结局,也是可惜可悲可叹,哪怕后来在越泽渊死后,其余武林人士像是终于发现这种逼迫之事,纷纷打着铲除江湖毒瘤的旗号,将那些逼迫越泽渊的人都给杀了,可又能怎么样呢,越泽渊已经死了,用最悲壮且令人可叹的方式,而从那之后,再也没出现过能比肩越泽渊的人。

越之轩只说了这么一句,朱肖肖就明白了。

难怪越之轩对现在的江湖武林是这种态度,表面上温和礼貌,可实际却像是旁观者,甚至带着种冷漠。

因为那些逼迫他父亲自杀的江湖人,袖手旁观的也是江湖人,但最后连可报仇的方向和目标都没有,又怎能舒心。

大概越之轩早就看透了这江湖,只可惜,他却也身在这江湖中。

无法彻底脱离,于是便只能伪装好自己。

不过朱肖肖倒是没想到,当年是江湖传奇的越泽渊,竟然还有一个儿子。

毕竟那个时候,越泽渊横空出世,父母亲人尽皆不在,且像个游侠一样,没见他与谁特别亲近交好过,更别说有越之轩这个儿子了,否则的话,那些逼迫越泽渊,想让他交出至圣心法的人,又怎会放过越之轩这么一个筹码。

“我母亲只是一个普通渔女,是我爹在游历时认识的。”

越之轩笑了笑:“我爹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游泳,而我娘却水性很好,他们在海边相识,最后相爱,然后生下了我,在我5岁的时候,我爹便有了退隐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后来却发生那种事......”

朱肖肖:“那你娘......”

越之轩对上朱肖肖的目光,用平淡的语气开口道:“我娘和我爹十分恩爱,在我爹跳崖自尽后,某一日清晨,我娘她也走进海里,溺水自尽了。”

朱肖肖几乎听得心脏一跳。

“谁能想到,最擅长游泳,甚至能在海里屏息一刻钟的人,自杀的方式竟也是在海里呢。”越之轩自嘲笑了笑:“我不怪娘,但我却也不知道究竟该怪谁,当年逼迫我爹自杀的人死了,剩下那些袖手旁观的江湖人,我又能拿他们怎么办......不过,至今为止,我都还没找到那个散播我爹修炼功法的人......”

“那人隐藏得太深。”越之轩眉心紧锁。

加之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就更加难找当时的那个人,甚至越之轩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死在那次绞杀中,如果是和那些逼迫他爹的人死在了一起,那还好,可如果对方一直隐藏至今呢?

只恨这么多年过去,他竟一丝线索都没能查到。

至圣心法突然被公之于众,他爹就像个移动的靶子,哪怕想要隐退江湖,却还是能被人逼迫出来,甚至为了不暴露他们母子二人的存在,后来越之轩连越泽渊的面都没怎么见到,一直到最后,他得到的是他爹的死讯......

“天苍派的道一真人也没能找到此人吗?”朱肖肖突然问道。

越之轩摇头:“师父一向不理凡俗事,整日在天苍山闭关,偶有出来的时候。”

“当年我娘自杀后,我没处可去,是师父把我带回了天苍派......他得知我爹的死讯后,感到可惜,便出关下山,推动和号召那些武林人士,这才组织起来绞杀了那些逼迫我爹的人,否则的话,那些人很可能逍遥到现在。”

朱肖肖:“那你师父是怎么发现你的存在,然后找到你的?”

毕竟现在也没谁知道越之轩就是越泽渊的儿子,可见当年越泽渊隐瞒得有多深。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越之轩却否定了朱肖肖的疑问:“我师父并不知道我的身世,直到现在也不清楚,他只是偶然遇见我,发现我根骨不错,便决定收我为徒,然后将我带去了天苍派。”

这回朱肖肖是真的诧异了。

“连你师父都不清楚你的身世?你都没说?”

“嗯,没说。”

朱肖肖眨了眨眼:“那你怎么这么干脆告诉了我?”

越之轩看了朱肖肖一眼,轻咳一声:“你不也告诉了我,关于你的身世了吗?”

“我可没说路嫣是我娘。”

“那她是吗?”越之轩反问道。

朱肖肖:“......”

越之轩笑了笑,却并未再问下去。

他和盘而出了从不被人所知的身世,却没再继续问朱肖肖的身世。

朱肖肖吁出一口气,看了越之轩一眼,又看一眼,突然道:“也许我能帮你找到那个人。”

“什么?”越之轩瞬间怔了下。

“就是那个将你爹修炼至圣心法之事公之于众的人。”

越之轩难得想不通:“可你要怎么找?”

如果能轻易找到,他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找到那人。

朱肖肖不答反问:“你说当年那个人,公开你爹武功之高是因为至圣心法这件事,其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且当年那么多人逼迫你爹,总少不了受到煽动吧,我想这人大概率,也是这场逼迫的幕后煽动者。”

越之轩点点头,沉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否则当年怎么会出现那种事。”

那么多人围攻逼迫,就为了抢夺别人的心法,多么可笑又讽刺,不过法不责众,那些人能够聚集起来,恐怕也是有这种心理,再加上想要得到至圣心法的强烈欲,望,被驱使着做出什么也不奇怪。

毕竟江湖武林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只要得到至圣心法,修炼上乘内力,占据武学巅峰,到时候就算有人诟病,又能说些什么,他们也不敢说。

“和那些逼迫我爹跳崖自己的人一样,那个人,想必也是为了至圣心法罢。”越之轩开口回答道。

朱肖肖:“可是那个人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你有想过这又是为了什么吗?”

越之轩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他要么是鼠辈之人,不敢出现,要么是身居高位不好出面......后一种可能最大。”

朱肖肖挑眉:“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我喜欢。”

越之轩先是一怔,随即眼底的锐利消失不见,无奈笑着摇头:“但我真的要适应下闻教主的说话方式。”

朱肖肖耸肩,然后继续开口道:“不过言归正传,我之所以说能帮你找到那个人,是因为......我也在找一个人。”

“你猜得没错,路嫣是我娘,而其实我娘的本名叫闻路嫣,我跟我娘姓,且并不知道我爹是谁,但我猜,他应当是中原人吧。”朱肖肖摸了摸自己的脸:“毕竟我这张脸还是有几分中原人的特点。”

“不过听教中人说,我和我娘长得特别像,所以我出入中原武林,都会戴上面具,免得会被人认出来。”

说到这里,朱肖肖看了越之轩一眼:“但谁想到你单凭我和我娘都用蛊这件事,就断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弄得他戴面具好像是多此一举一样。

越之轩尴尬摸了摸鼻子:“那你爹......”

“哦,他不重要。”

朱肖肖转而托着下巴:“我娘本名叫什么也不重要,我只是想说一下。”

越之轩:“......”

他看着朱肖肖,突然偏过头低咳一声,眼底冒出了些许笑意。

“干嘛?”朱肖肖狐疑道:“你在笑吗?”有什么好笑的。

越之轩看回来,眼底笑意还未消失,又一声低咳,才开口道:“只是突然觉得......闻教主很有趣。”

朱肖肖:“......”

哦,那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好吧,那闻教主的重点是什么?”

朱肖肖换了个手托下巴,好半晌才轻声道:“重点是,当年我娘带着我教圣物游玩中原,最后圣物被骗走,我娘也被蛊虫反噬,毒发身亡......当年我娘被蛊虫反噬的时候,已经怀上了我,所以我生来带毒......”

“我娘拼死生下了我,我生来带毒,百足教圣物被骗,至今为止,我修炼的炼心决无法更进一步,便是因为少了我教圣物......”朱肖肖抬起一只手,不知做了什么,那只手突然浮现了浅淡梅花印记,一如他身体发热发烫时,身上出现的痕迹:“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凤城秋家,百西吕家,以及武林盟的臧锐洪!”

越之轩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年他们还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且家世武学虽然都还不错,但天赋不怎么出众,至少那个时候的武林新秀,可没他们这三人的一席之地......”

朱肖肖嗤笑一声:“你知道吗,无论是凤城秋家,还是百西吕家,亦或者是臧锐洪,这三个人不约而同,几乎都成名在后期,且成名前后相差无几......就仿佛在一夜之间,武学突然精进了许多。”

越之轩蹙了下眉:“难道是因为百足教的圣物......”

“没错,就是因为我百足教的圣物。”

朱肖肖冷声道:“血蚕你听说过吗?”

越之轩惊讶道:“那不是传说中出现的......竟然真的有?”

“当然有,而且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一份。”

朱肖肖看向越之轩:“普通蚕能吐丝,但血蚕吐出的却是血珠,血珠凝结,一颗便能温养人的内府,促进功力长进......你知道血蚕是如何喂养出来的吗?是无数精血,稀缺药材,毒物等一同喂养出来的,异常艰难。”

“这只血蚕,是我百足教耗费百年之久炼制出来的,是历任教主的心血,可它却在我娘手上被骗走了。”

砰一声,朱肖肖猛拍向桌子,恨声道:“我娘不仅是被害毒发身亡,更是含恨而终!她直到死,都在念着这件事!因为百足教的圣物血蚕在她手上失去,如果不是当时怀了我,恐怕我娘会和那些人同归于尽!”

雪白的手拍在桌子上,因为用力,指尖前端都泛着白。

失去亲人的痛,越之轩当然能理解。

更何况他们的爹和娘,都是被人害死的。

从开始讲述自身隐秘之事的时候,两人之间的防备和疑虑竟开始渐渐消融,此时更是有某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越之轩将朱肖肖的手执起,又轻轻放到一旁:“这么好看的手,为那些人拍桌子不值得。”

他本就对臧锐洪等人毫无怜悯之心,现在得知这三人当年做下的事,就更不会对这些人有任何言语上的客气。

“我恨中原人,所以我抓那些江湖人放血,看看能不能再养一只血蚕出来。”

朱肖肖毫不遮掩自己的行为:“所以我将秋寻挫骨扬灰,还灭了秋家满门,哦,除了秋锦飞,不过我早晚有一天,还是会杀了秋锦飞......”一边说着,朱肖肖一边盯着越之轩的眼睛:“你觉得......我做的过分吗?”

越之轩沉默下来,像是在思考一样。

他这样,朱肖肖脸色慢慢阴了下去,目光变得有些危险——

“那武林盟的人太多了。”

“......什么?”

朱肖肖怔了怔,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武林盟的人太多了?

越之轩:“你报仇不是要灭人满门?百西吕家暂且不说,武林盟的人太多,而且太杂,并不好行事。”

朱肖肖:“......”

“怎么?”

朱肖肖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胳膊杵在桌子上盯着越之轩看,眼神异常认真,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看......

这回轮到越之轩:“......”

他也看着朱肖肖,看着对方脸上被双手托起来的小肉,又对上朱肖肖的目光,但很快又移开,没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不由得又开口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朱肖肖眼神漂移了一瞬,然后突然道:“我还没说到最重点的地方呢。”

“咳,那你说。”

两人不约而同将之前莫名的氛围给略了过去。

朱肖肖也收回一只手,继续开口道:“你也清楚当年知道我娘的人,很难不将我娘和我联系起来,从而怀疑我们的关系,所以在我带领百足教入驻中原后,他们那三人都很在避免和我对上,不是不想试探我,而是他们也没想到,我的武学品级,竟也如此之高,那当然能是必须的,毕竟我也是我们西南那一带难得一见的天才。”

“就是和你相比......”

朱肖肖看了越之轩一眼,顿了顿,然后适时换了个话题:“总之,那三人轻易动不了我,便一直避着我......”

越之轩偏过头:“咳......”

朱肖肖:“......”

“不好意思。”越之轩又将头转回来,这回嘴角笑容竟也还在:“闻教主继续。”

朱肖肖:“......所以我后来——”

他还是忍不住瞪了越之轩一眼。

越之轩正了正神色,诚恳道:“我保证不会再打断。”

朱肖肖轻哼一声,才继续道:“所以我后来才以约战的名义,单挑了秋寻,毕竟我们一个用蛊,一个善用暗器,都讲究出其不意,以此为名头比拼,秋寻自然不好拒绝我......其实我本意是想逼问秋寻关于血蚕的下落,但是......”

“那血蚕并未在秋寻身上,而他竟也说不出血蚕究竟在哪里。”

越之轩听出不对劲:“怎么会?”

血蚕的归属,总归逃不开凤城秋家,百西吕家,以及臧锐洪三人才对。

为何秋寻竟不知道血蚕在哪里?

“我当时也觉得不对,于是继续逼问。”

说到这里时,朱肖肖声音沉下去了些:“可秋寻却告诉我一件事,他说当年真正骗走血蚕的人,并不是他们三人,他们三个充其量只是帮凶罢了,而罪魁祸首,则是另有其人,是那个人教他们如何骗我娘的,他们只管他叫神秘人......在他们三人从我娘那里骗走血蚕,又利用血蚕改善内府后,那个神秘人便将血蚕给带走了。”

越之轩疑惑:“但他们三个就任由那个神秘人带走血蚕?”

毕竟是能改善内府的好东西,说是至宝也不为过,难道这三人就没起了贪婪之心?

朱肖肖嗤了一声:“他们三个当然不肯,也生出了想要将血蚕占为己有的心思,可是秋寻说,当初他们三个加起来都不敌那个神秘人,加上有把柄在那个神秘人手里,又不知道神秘人的身份,只能任由神秘人带走血蚕了。”

不然骗取圣物,不是连带着家族都身败名裂,就是被神秘人夺走性命,无论是哪个结果,这三人都不能接受。

也因此血蚕被带走,那定是必然的,他们也留不住。

越之轩想着朱肖肖说的话,神色一动:“所以你的重点其实是......”

朱肖肖挑了挑眉:“你不觉得这神秘人的操作,和当年害你爹的那个人有些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