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斯樾站在门口, 顺着晏久手指的方向,抬眸看了天花板一眼:“久久,你不喜欢吗?”

晏久一张白皙的脸臊得通红, 要不是因为担心吵醒在隔壁睡觉的帕帕, 他恨不得能冲上去给斯樾一个大比兜。

“谁……谁会喜欢啊?!”晏久压低声音,语气又羞又怒。

天花板上装镜子,受利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斯樾!

果真是诡计多端的小厨娘!

斯樾挑了挑眉,抬腿走进来,反手关上卧室门,将屋内的涩然气氛与外面隔绝。

晏久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漂亮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斯樾这是要干嘛。

正当晏久暗自琢磨斯樾心里在想什么的时候, 斯樾也在垂眸审视着他。

从前晏久完全不会对这些事情感到羞耻。

他一直都是禁yu与放纵的结合体。

单纯懵懂,却又意外地听话。

在他们两个相处的这一方面上,他相当地敢于尝试新鲜事物,并对斯樾言听计从。

但如今……

斯樾的眸子暗了暗,不过也只是一瞬,转念又轻松了起来。

只要他在久久的身边,可以好好地照顾他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那,那晚上……我们怎么睡觉啊?”晏久仰头看了一眼。

总不能仰头看着自己睡觉吧?

那也太bt了。

斯樾走到床头柜边, 俯身在那排控制按钮的第三个上面按了一下。

晏久紧忙抬起头来看镜子的变化。

只见方才还澄净不染的镜子霎时变暗,仿佛被一层黑色的哑光布面所笼罩住,再也找不出半点儿方才的涩意。

“……这怎么回事啊?”晏久疑惑不已地问道。

斯樾解释道:“灯。”

说完,他又就着方才的话题接着说了起来, 语气颇为无辜:“其实天花板的镜子, 你有时候还会自己打开的。”

虽然大部分的时候是被哄骗着打开的, 但……也算是吧?斯樾心想。

听到这话,晏久顿时连耳根都发烫起来,伸手想要去捂斯樾的嘴:“你能不能别胡说了?!一点都不好玩儿!”

他、他怎么可能自己打开?!开什么玩笑?!

斯樾笑了起来。

晏久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这些年和斯樾究竟玩得有多花花。

他对这间卧室的记忆不是很清晰,站在正中间环顾了一圈儿后,突然发现了一个极不显眼的东西。

“……那是什么?”他伸手指了指那处,转头问斯樾道。

斯樾正在准备他们两个一会儿要换的家居服,听见晏久的疑问,他抬起头来,顺着晏久的目光看去。

“诶?”晏久边说边朝那处走去,“它怎么有点儿像……”

还没等他说完,斯樾就开了口:“那是一道暗门。”

闻言,晏久不禁有些吃惊:“暗门?”

原谅他瞬间想到了一些字母的事情。

斯樾看得出他在想什么,把手中的家居服放在床尾的长沙发上,迈开长腿走到晏久的身边,失笑着解释道:“你想多了,里面是我们以前高中时的留念。”

晏久怀疑地看他一眼:“不信。”

斯樾:“……”

.

大家都累了一天,吃过晚饭,晏久带着帕帕洗了个澡后,又听奶娃娃给他讲了个新故事,随即就回到房间,躺进被窝里准备休息了。

并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斯樾端着杯温度刚合适的水进了屋,放置在晏久的床边矮柜上,站在旁边儿看着他。

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斯樾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猜到了晏久的心思。

晏久脚踝处的伤要恢复了,斯樾清楚他的性子,也明白他伤好之后第一个要冲的就是斯家老宅。

“久久,你是不是在想老宅的事情?”斯樾也躺进被窝里,侧头看向晏久,问道。

晏久惊奇地“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他不仅要替斯樾出气,还要帮施哥报仇。

至于该做的准备他都已经做好了,并且完全有信心一举击溃唐雅薇母子的心防。

“久久,老宅的事情,等我忙完最近的事,我们一起解决好吗?”斯樾看着他。

晏久只好点点头,柔软的发丝蹭在枕头上,发出细微的窸窣声:“那好,我等你一起……”

亲耳听到了晏久的保证后,斯樾这才放下了心,温热的指节轻轻勾住晏久修长的尾指,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变得沉稳均匀,像是睡得熟了。

须臾,侧躺着的晏久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温柔地端详着斯樾的睡颜,眼底蕴着浅淡的狡黠笑意。

等你一起……才怪。

***

翌日。

斯家老宅。

一辆周身漆黑的大G将发动机的声音轰得高亢响亮,一路从远处疾速驶来,而后一脚刹车停在了气势恢宏的玄青铁门前。

正对着路中央的摄像头识别完车牌后,五米多高的院门缓缓开启,将大G迎了进来。

“砰——”

晏久甩上车门,仰头打量了一番斯家老宅院里最中心的这栋别墅。

唐雅薇和她的孽子就生活在这里。

“诶?施哥?是你吗施哥?”晏久刚收回目光,就看到了不远处背对着他往别墅后院走的施郝仁。

听到晏久的声音,施郝仁紧忙回过头来,有些惊喜地挥了挥手:“小久?”

确认是施哥后,晏久加快了步伐,笑着朝施郝仁走去:“吃过午饭了?”

“嗯,刚吃过,小久……你这是……”比起晏久的突然到访,施郝仁显然对他身边的几位更感到意外。

自打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之后,施郝仁便把对晏久的称呼从“小晏”变成了“小久”。

此番见晏久打开车门,被四条大型犬前呼后拥着走进来,不禁十分惊讶。

“施哥今天气色不错啊。”晏久边说边走,气定神闲的模样一度让人误以为这里就是他的家。

“小久,你的脚怎么样了?”施郝仁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

晏久笑着说道:“一想着今天要干件大事,我这腿脚就好像打通了奇经八脉似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虽然时不时还会有点儿刺痛的感觉,但相比之下,比之前好很多了。

能开车,能单手牵制住四条威猛的大型犬,看上去好像……确实是没事儿了。施郝仁心想。

“这是……Hayden和Norbert?”施郝仁认识晏久家里的很多狗狗,就算时间长没见到,也还是能准确地叫出它们的名字。

听到熟悉的人叫自己的名字,Hayden和Norbert立即用自己的大脑袋使劲儿蹭了蹭施郝仁的腿,以示友好。

“哎哟它们越来越壮了,”施郝仁挨个儿摸摸它们俩的头,见到香香和蓝莓也在争宠似的摇尾巴,急忙也摸摸它们的脑袋,夸赞道,“香香和蓝莓也壮了,越来越好看了。”

四条大型犬疯狂地甩着三条大尾巴朝他嘤嘤嘤了两声。

“我们家Norbert的尾巴只有这么一截儿,”晏久低头看着杜宾犬的短尾巴,语气里满是遗憾,“当初它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裁尾了,要是打出生起就在我身边儿,我肯定不会让它经历这种痛苦。”

施郝仁拨弄了一下Norbert的耳朵:“嗯,除了裁尾还要立耳,真的很遭罪。”

两人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别墅正门前的长廊,牵着狗慢悠悠地踱着步聊天儿。

施郝仁想问问晏久今天为什么会自己来到老宅,但每次刚一犹豫着想要张嘴,就被晏久先开了口,甚至还被他的问题牵着走。

“我大哥帮你找男朋友没有?”他一直都惦记着这事儿呢。

听到晏久的问话,施郝仁看上去似乎有些难为情,偏过头去,飞快地答了一句:“……还,还没。”

“诶?我大哥平时还是挺靠谱儿的,这次怎么这么拖后腿啊……”晏久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作势要给大哥拨电话,“我帮你问问他。”

施郝仁紧忙按住晏久拨号的手,连声说道:“找了找了,晏总帮我找了。”

“哦?”晏久只当他方才没有承认是因为不好意思,于是挑眉朝施郝仁笑了笑,“说来听听呀。”

他大哥的眼光可不差,让他帮忙给施哥找男朋友,可谓是明智之举。

哪知施郝仁说完“找了”之后,便什么都不肯再透露了。

面对晏久的追问,他也只是抿着嘴唇摇了摇头:“这……还没稳定下来,所以我就想着……先不跟你说了。”

省得最后事情秃噜了,还要让朋友失望。

晏久充分尊重好友的意愿,看他不愿意说,也不再多问。

见他们两个马上就要迈进门了,就顺势换了个话题:“唐雅薇呢?”

听到贸然闯入的晏久直呼唐雅薇的姓名,别墅里一些新来的佣人立刻就不高兴了,匆匆派了个盛气凌人的代表上前来质问晏久:“你以为你是谁啊?为什么直呼我们夫人的大名?”

他们不瞎,当然明白晏久漂亮。

不过漂亮归漂亮,将沉迷于一张好看的脸和今后的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相对比,他们深知这二者之间该如何抉择。

因此即便猛然间看到晏久,斯家老宅的佣人们也只是在短暂的惊叹过后,重新找回自己的理智,为夫人坚守她的身份和地位。

“你们夫人?谁啊?”晏久轻轻拉了一下Hayden的颈圈,不让它爆冲。

Hayden在嗓子里低吼了两声,随即遵从着晏久的命令安静了下来,但周身的架势仍旧保持着片刻都不放松的警惕感。

佣人被Hayden凶悍的面相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去,嘴上却一点儿也不饶人:“你不用在这儿跟我装糊涂,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直呼我们夫人的名字,我就要叫保安了!”

“在这个家里,除了斯樾的生母颜女士之外,从来就没有过第二个夫人,”说完,晏久问道,“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只野鸡?”

小洁被晏久的这句话气到快要发癫,指着门外对晏久说道:“我劝你马上带着它们离开这里,否则我就要叫保安了。”

“小洁,你去忙吧。”施郝仁是为了她好。

没想到这名叫小洁的佣人丝毫不领情,还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施鹤,你别以为老爷宠你,我们就也要跟着一起敬着你,别太天真,这斯家以后就是小少爷做主了,你还是趁早为自己的前途做打算吧。”

闻言,施郝仁略显局促地拽了拽衣摆,低下头没再吭声。

晏久眉头微皱,看向小洁:“道歉。”

“我认识你,晏久嘛,大明星,”小洁嘲讽道,“原来大明星就可以对人颐指气使了,好好好,施鹤,对不起~”

施郝仁仍旧低着头,没什么反应,像是早就习惯了让人这样对待。

小洁不知道被谁洗了脑,总觉得她所在的斯家无人敢动,就算是晏鹏江亲自来了,也还是要敬畏于他们家老爷的身份,而完全没胆子动斯家。

“好啦,我道完歉了,现在该你回答了,你怎么把车开进来的?”

进入斯家老宅的车可都是要经过识别车牌的,晏久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老爷又怎么可能允许他这个怪物进来?

晏久没有必要跟她解释这些事情,面对小洁的问题,他依旧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唐雅薇的东西,那就让唐雅薇一起打包带走。

还没等小洁想要喊外院的保安过来时,二楼就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晏久?!”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说曹操曹操到。

唐雅薇披着披肩从二楼下来,指着晏久身前的四条大型犬,声音发着颤:“你,你怎么敢,带着这些畜生‘登堂入室’?!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你来我们家里做什么?!”

晏久被她的用词创到了,忍不住嗤笑一声:“文盲。”

唐雅薇自从攀上了斯家这根高枝儿之后,便觉得自己是上流社会的贵妇人了,整天仗着有一双高学历儿女到处炫耀,自己的脑子里却空空如也。

“趁我现在还愿意跟你好好说话……”晏久摆弄着狗链,眼睛看也没看唐雅薇,“劝你现在就上楼收拾行李,带着你的孽种给我滚出去。”

为了能让唐雅薇足够配合,他今天特意带来了两位新成员,一条足够唬人的杜宾犬Norbert,一条凶悍迅猛的罗威纳Hayden。

它们平日里性情温和,尤其喜欢撒娇,可在外人的眼里,这种形象可怖的大型犬,偏偏是戴上了止咬器之后,才更让人觉得害怕。

“妈……怎么了啊……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斯达似乎被他妈的尖声从睡梦中吵醒了,闷闷不乐地走了出来,懒洋洋地趴在楼梯扶手上问道。

唐雅薇害怕地朝他伸出手:“小达,你下来。”

见到来的人是晏久,斯达的睡意顿时消散无踪,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挡在唐雅薇的面前,大声问晏久道,“你来做什么?!”

晏久还算有耐心:“来送你们离开,到千里之外。”

“凭什么让我走?!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你让我走我就走?!做梦!这座院子以后是我们家小达的!”

唐雅薇本就是个纸老虎,这工夫斯正杰不在,别墅里的佣人们又因为那四条大狗,以至于没有一个敢拦着晏久的,她只能躲在斯达的后面大放厥词。

再等一会儿斯正杰就回来了,就有人给她们娘俩儿撑腰了。

小敏已经被晏久这个坏东西害得进了监狱,她和斯达绝对不能再出闪失了。

“你确定?”

晏久说着,从Norbert背后的小书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打开后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

唐雅薇和斯达探头看去,那好像是一本……房产证?

谁的房子?晏久给他们看这个干嘛?

两人又往前探了探脑袋,总算是看清了户主的那一栏,只见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两个人的名字——

晏久、斯樾。

唐雅薇瞬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度让晏久有些替她担心眼珠子会掉出来。

“这……这,斯家老宅是……你和斯樾的?!”唐雅薇厉声问道。

晏久摊了摊手,不置可否。

“一定是斯樾让你来报复我们娘俩儿的!是不是?!”唐雅薇不相信晏久拿出来的这本房产证的真实性,扯着嗓子朝外喊道,“来人!来人!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我们家斯樾心地善良,”晏久慢吞吞地俯下身子,单手打开了Hayden的止咬器,轻讽道,“我可不是。”

Hayden的脾气比蓝莓还要差,忠诚度也丝毫不亚于香香,此时若是被晏久彻底解开桎梏,后果可想而知。

它伏低身子,眯起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嗓子里发出低低的怒吼声。

不过晏久没打算现在松开狗链,只是想对唐雅薇母子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而已。

“来人啊……嚇!”

通过唐雅薇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的这个反应来看,Hayden的能力毫无疑问地得到了认证。

“胡闹什么?!”

门口传来一声威严的怒喝。

话音刚落,斯正杰便走了进来。

接到小洁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回家的路上,听见晏久过来挑衅了,便紧忙让司机加快速度赶回来。

“正杰,你看晏久手里的那份……”唐雅薇已经急得语无伦次了,指着桌上的那本房产证,眼泪止不住地掉,“那上面,为什么写着他和斯樾的名字啊?为什么?!”

提到这茬儿,斯正杰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不自然起来。

他似乎不敢回答唐雅薇的问题,想了半天,咬牙切齿地转移话题道:“斯樾这个畜生,我当初就应该……”

“诶,您这话说的就太谦虚了,”晏久的语气充满了尊敬,可说出的话却险些将斯正杰气出脑溢血,“畜生这名头,我们家斯樾担不起,还是让给您吧。”

斯樾只有在某些特定场景下才会像个畜生,平日里还是挺人模狗样的。

可斯正杰就不同了,发妻重病在床,而他完全不顾念旧情,堂而皇之地就把唐雅薇母子三人接进了斯家老宅,从而加速了斯樾母亲的死亡。

这才是真畜生。

斯樾从小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因此他对爷爷去世前所说的那番情真意切、语重心长的话不敢不听。

——不管怎样,他是你爸爸,就算他烂泥扶不上墙,也请保证他的余生安然无忧——

这是爷爷唯一的遗愿。

多年来,在让斯正杰的生活舒适安逸的前提下,斯樾从未做过阳奉阴违的事。

对得起爷爷的嘱托。

但晏久素来擅长寻找逻辑漏洞。

让斯正杰的余生安然无忧,所以这并不意味着让唐雅薇母子也安然无忧。

至于“安”,有施哥在这里,保证斯老爷比住在医院里都还要“安”。

“这座别墅,我大可以推了重建,里面的杂碎……得及时清理出来,”晏久环顾四周,仿佛已经开始在计划着该如何装修了,“不然变成毒瘤再清理,流出脓可就让人觉得恶心了。”

“我就不该让斯樾这小畜生活到今天!”斯正杰改变不了现状,只能通过咒骂斯樾来宣泄愤怒。

他一直都知道,他爸在临死前,把这座价值六个亿的斯家老宅过给了斯樾。

而他只有居住在这里的权利,甚至根本无力反抗如今身为户主之一的晏久驱逐唐雅薇和斯达的决定。

晏久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顺便给旁边的施郝仁也倒了一杯,推到他手边后,抬眼看向站在客厅里没有落座的斯正杰:“你瞧瞧你这话说的,多他妈王八犊子。”

“你!”斯正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晏久,“你说什么?!”

他活了五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被人用这么侮辱性的词汇当面骂过。

晏久无奈地笑了笑:“嗐,耳朵怎么还出问题了呢?”

斯正杰气到嘴角抽搐,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击。

“哦,对了,你不是一直都因为我是个男人,所以不愿意让我跟斯樾在一起吗?”晏久把狗绳夹在臂弯,看了斯达一眼,继续对斯正杰说道,“大家都清楚……斯达斯敏是你的骄傲。”

斯正杰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晏久没接茬儿,轻笑道:“但现在看来,他们种下的因,所得到的果,是他们的福报。”

斯正杰疑惑不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久抬起手,看上去又要拿什么东西。

这一次,他从Hayden背后的小书包里掏出了另一个文件夹,从容不迫地打开后,继而随手一丢,厚厚的一沓照片“啪”地一声被摔在了茶几上。

照片顿时四散开来。

一楼通向花厅的落地窗开着,带起的风将茶几上的照片吹落在地上,得以让所有人都能够看清楚那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场所背景。

而那每一张的主人公,都是同一个人——斯达。

往后的每一张,都比上一张更不堪入目。

他和高的、瘦的、胖的、矮的,各种男人在一起的腌臜事。

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斯正杰整个人都开始哆嗦了起来,身侧的手不住地发着颤。

见状,斯达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发抖不敢说话。

“你就不怕把我气得犯心脏病,斯樾会怪你?”斯正杰捂着闷痛的心口,恶狠狠地盯着晏久。

晏久笑着朝施哥扬扬下巴,难得有耐心回答斯正杰的话:“不怕,我们这儿有医大的教授随时准备急救呢。”

斯达直起身子,想要冲上来打晏久,却又碍于他身边的狗,不敢动手。

“Hayden是护卫犬,但你要是真的对我动手,”晏久莞尔一笑,“那我也不知道这护卫犬的性质会不会改变了。”

“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我可以告你!”斯达恨声道。

“斯少爷此言差矣。”

晏久的语气始终都是不卑不亢的,“斯少爷”这三个字被他说出来,总像是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嘲讽意味。

引得斯达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金碧辉煌是我哥的场子,而您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晏久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着措辞,“情难自抑……这跟当众拉shi有什么分别?”

晏久平日里是不常说脏话的。

可今日在这个被外人所认为高不可攀的斯家老宅里,把毕生的脏话都一吐为快,实在是爽得很。

唐雅薇抓住了斯家这个高枝儿之后,便开始树立自己出身上流社会的人设,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这种粗鄙的脏话了。

此时听到晏久用这样的词汇来侮辱斯达,她自然是不愿意的:“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儿!”

斯达也是拿准了晏久绝对不会知道自己其他的事情,所以找回了几分镇定:“我现在只是跟男人随便玩玩儿,等到爸爸想让我结婚生子的时候,我当然会乖乖听话,至少不会像斯樾一样,找一个怪物来给我生孩子。”

施郝仁皱起眉头,忍着害怕对斯达说道:“斯达,请你向晏久道歉。”

听到施郝仁敢对自己发号施令,斯达登时勃然大怒,随便从一旁拿起个东西就朝施郝仁砸了过去:“谁他妈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晏久抬手帮施郝仁挡掉了砸过来的物件儿,“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Hayden原本已经准备趴在地上了,见此情景应声而起,朝着斯达张开了血盆大口,吠叫声疯狂而粗犷。

原本看上去还算温和的香香也瞬间蹿了起来,两只粗壮的前爪凿在茶几上,死死盯着斯达。

晏久安抚地摸摸它们的狗头,然后随意地按了按被那花瓶撞得通红的手背,反问斯达道:“那HIV呢?斯少爷准备怎么解释?”

“你……HIV……HIV?!”唐雅薇显然更爱她自己,确认晏久说的这三个字母是她那浅薄的大脑仅有的知识储备里所知晓的那个病症后,她立刻放开了斯达的手,朝后退去。

“妈,妈你别害怕,”斯达见唐雅薇惊恐地后退,不禁又气又怕,也跟着上前两步,“艾滋病不会通过这种途径传染的!别听他骗你!”

见斯达的反应如此真实,斯正杰下意识就选择相信了晏久。

他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斯达,胸腔都跟着疼了起来:“你,你感染了HIV?!你真的感染了HIV?!你跟男人搞出了HIV?!”

“爸,爸你不知道,其实按照现在的艾滋病母婴阻断技术的发展,孩子也不一定会感染艾滋的,爸你相信我,我多生几个,总会有没感染的孩子能继承斯家家业的!”斯达膝行了几步,抓住斯正杰的手。

他不能没有斯家的家业,如果爸爸放弃他,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斯正杰彻底绝望了。

“我现在已经被架空了,”他破罐子破摔地坐在了沙发上,“我只有斯氏集团……百分之四的股份了。”

斯樾的叔叔伯伯们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一股脑儿地都选择倒向他、帮助他,根本不会在乎自己这个亲兄弟的想法!

唐雅薇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紧接着崩溃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晏久并没有喝那杯茶。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朝他们鞠了一个看上去是在表达歉意、实则却感觉不到丝毫悔意的躬,更像是……一种哀悼。

修长细瘦的手指端起那杯他压根儿就没碰过一口的清茶,手腕微斜——

茶杯里的液体缓缓倾泻出来,浸湿了昂贵的长绒地毯。

晏久轻轻放下茶杯,微微颔首,眼底的冷戾倨傲并未消去半分,声线沉敛清淡:

“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