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先生回你什么了?”施郝仁掰开面前的黑刺榴莲, 取出一瓣儿饱满的果肉,津津有味儿地吃了起来。
他就住在斯家别墅的后院儿,吃喝都是斯家的佣人为他准备好了送过来的, 平日里偶尔去京海市内的各大医学院讲讲课, 其余大部分的时候都窝在家里看书。
斯总到底是个要面子的人,听到施郝仁的问题,他从容地清了清嗓子,撒起谎来面不改色:“他说当然了,一定会给我拍个视频发过来的。”
施郝仁撇了撇嘴:“不信。”
斯樾:“爱信不信。”
“我信不信倒无所谓啦,只是明天拍摄结束之后,鄙人可是要登门给晏先生复诊的,如果不把情况了解得详细一点, 恐怕会影响我对病情的判断哦,”施郝仁吃完,又掰开一瓣儿,嘚瑟地朝斯樾晃了晃,“龙姨说晏先生喜欢吃这个,所以提前拿来给我尝尝味道好不好,还让我明天去看望晏先生的时候带两个过去。”
斯樾只得咬着后槽牙,把对话框的界面朝向屏幕——
果不其然,施郝仁看清之后, 当即爆发出极其欠揍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妈的!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妈的,晏先生真是太行了哈哈哈哈哈……”
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的斯樾:“……”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 我知道晏先生肯定是想回‘好的’, 但是吧……”施郝仁放下榴莲, 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但是这两个字出现在眼前的视觉冲击力实在是太强烈了哈哈哈……”
还没等施郝仁笑够,他就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凉意,是从他正前方的屏幕里传过来的。
笑声戛然而止。
“好啦好啦,我干正经事还不行吗?我不笑了。”
被迫板起脸的施郝仁打开电脑,在视频平台上找到《宝贝出发》的推荐位点了进去,跟着斯樾一起看了起来。
他还是要多了解一些晏久日常生活中的状态,才能找到一个最佳的突破口,帮助他尽早地恢复记忆。
“对了斯樾,你看到直播间那些弹幕里有对晏先生非常不友善的言论,不会生气吗?”施郝仁看见评论区里有骂晏久的弹幕,随手举报的同时,向斯樾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按照这个恋爱脑的护犊子脾气,早在直播间里出现第一条攻击晏久的评论时,这人的号就应该已经没了,然而——
“弹幕是什么?”斯樾诚恳发问。
施郝仁: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施郝仁:“你这又先进又落后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斯樾朝他投了一个“此话何意”的眼神。
“说你跟不上时代吧,你知道追直播;说你跟得上潮流吧,你又不知道弹幕是什么东西,”施郝仁扶额道,“你把左下角那个方框打上勾勾,就能看到网友们的评论了。”
斯樾照做后,紧接着就被屏幕上瞬间炸开的大片大片【啊啊啊老婆老婆】【久久鲨我】【嘶哈嘶哈老婆好辣】之类的评论吓了一跳,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这些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久久永远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久久。
简直荒唐。
画面正好是摄像师给晏久的特写,因此弹幕一片祥和,清一色地在夸晏久的颜。
斯樾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不过几秒之后,他就再次关掉了弹幕。
施郝仁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关掉啊?你不想看别人夸晏先生的话吗?”
斯樾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它们在上面悬浮着,会挡住久久的脸。”
施郝仁:……6。
“你知道晏先生被‘黑料’缠身的事吗?”施郝仁不敢说太多,实在是因为他太担心这个恋爱脑会直接起身踹开隔壁的墙,把白洛揪出来暴打一顿,以至于帕帕日后考不了公务员,但一想起他之前看过的那些无中生有的新闻,不免也觉得怒火难平,“恶评说晏先生蹭白洛的流量,还在年会上袭击了白洛,致使他受伤,简直是一派胡言。”
斯樾截了几张晏久的侧颜图,目不斜视地答道:“文征已经在收集证据了。”
施郝仁了然地耸耸肩,恋爱脑归恋爱脑,认真做事时的雷厉风行倒是半点都没有变过。
“但是,那些黑料是大V说的,如今在直播间骂晏先生的是另一批人……”
看着施郝仁欲言又止的眼神,斯樾只得再度打开了评论区。
施郝仁从斯樾略带震惊的视线中捕捉到了“这里竟然也会有人觉得久久不好”的情绪,紧忙劝道:“不用跟这帮杂碎动气,直接一块儿处理了就是。”
斯樾拿起手机,给文征拨了个电话,简短地吩咐了几句。
却没想到,文征在电话那头同样茫然地问道:“斯先生,什么是弹幕?”
施郝仁:“……”
施郝仁一向热心肠,闻言隔着屏幕对电话那头的文征喊道:“就是直播间左下角有个方框,把那个方框打上勾勾,你就能看到直播间观众们的实时评论了。”
文征顺利操作后,也扯着嗓子向另一头的施郝仁表达了感谢:“多谢施医生!改天请你吃饭!”
施郝仁不甘示弱地回道:“谢什么谢!都是好兄弟,这是我应该做的!”
斯樾看不下去这drama的场面:“要不你俩唠一会儿。”
文征迅速恢复正常:“不用了,斯先生,我这就去法务部。”
挂了电话,施郝仁语重心长道:“有些人、有些事呢,不是你觉得好的,就一定是好的……”
感知到了来自斯樾的危险视线,施郝仁话锋一转:“当然啊,我不是说晏先生不好,而是说那些恶意诽谤晏先生的人,他们要么是出于妒忌,要么就是白洛的脑残粉,要么就是听信了一面之词而跟风造势的蠢货,这么多年以来,晏先生对这件事的冷处理,就足以看出他的大气。”
斯樾视线微沉,别的不说,晏久大气倒是真的,他性子洒脱,看上去什么都不太在意,像是游离不定的漩涡风暴,可凑近一看,却会发现内里藏着的汹涌不沉的真心。
而作为晏久的爱人,斯樾不是没想过出手去管,但晏久整日跟他待在一起,无论他有什么动向,晏久都能非常敏锐地察觉到,然后大气地丢下一句“帅哥的事儿你少管”作为警告,便欢脱地甩手走人了。
但他不大气。
这次趁着晏久失忆,他也算是得了机会,终于可以将那些诽谤造谣者绳之以法,让他们在日后但凡想起晏久这两个字,都会应激性地忍不住浑身颤栗,时刻警醒自己,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不过,他进娱乐圈只不过是为了玩玩而已,最后还是会回到公司做他最擅长的事,”斯樾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眸色温柔,“但不管在哪儿,只要他玩得开心,我永远都支持他。”
“你俩高三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我寒假回来,就看见俩死对头像两根灯芯儿似的缠一块儿了呢?”
当年斯樾和晏久之间擦出爱情的火花时,施郝仁已经上了大学,完全不知道还在读高中的这对儿欢喜冤家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机缘巧合下,才走到了一起。
对于这个问题,施郝仁在心里憋了很多年了。
今天终于仗着斯樾打不到他的这个机会,眼一闭心一横地问出了口。
就算是死,他也要把这个瓜吃个明白。
本以为斯樾会再次威胁他,要把他调走,施郝仁一度已经做好了被驱逐出境的准备,没想到却迎来一句:“你真想听?”
这个语气……???
怎么好像他比自己还要期待呢?
“那我就长话短说,随便给你讲讲。”斯樾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施郝仁到茶几上捧了一盘瓜子,坐回到屏幕前,乐颠颠地听了起来。
“那就从你上大学之后开始说吧。”
施郝仁连连点头。
对对对,看他俩从小打到大看腻了,他就想听听后面的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久久要强,无论做什么事都想当第一,身体不好还总是要学到深夜,想偷偷卷死我,我那时候只觉得他很犟,看他生病会很生气,于是我就比他更卷,比他成绩更好,觉得这样才能引起他的注意,让他的眼里有我。”
“后来我目的达成了,他眼里确实有我了,可却是把我视为眼中钉,甚至当众立下flag,在他的成绩超过我之前,都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那种感觉叫做喜欢,最期待的就是考试之后出成绩的时刻,这样就可以看到他回头瞪我的样子。”
“眼睛像是水洗过似的,又黑又亮,和帕帕一模一样。”
施郝仁嘿嘿一笑:“那你还挺贱的。”
斯樾抬眸看他。
施郝仁连声赔笑:“不贱不贱。”
“其实我知道他那个时候也有点喜欢我了,只是和我一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施郝仁觉得自己不能白听人家的故事,得随时发挥着捧哏的作用:“为什么这么说呢?”
“班里有同学来找我帮忙解题,他就会不开心,故意过来捣乱,然后把人撬走,说他来讲。”
“讲完之后,还会非常嚣张地过来挑衅我,当着我的面问人家,到底谁的解题思路更清晰明了,简洁易懂。”
“每次听到的回答是我之后,他就会更不开心,偷偷跑去天台吃冰淇淋,最后因为着凉而被爸爸……那时候的晏叔接回家去养病。”
……
施郝仁磕完了瓜子,开始啃苹果。
“他生病了,我当然义不容辞地去他家里帮他复习,晏叔很信任我……”
斯樾还没说完,就被施郝仁打断:“所以你就拱了人家的白菜?”
说完,他霎时间把嘴唇抿成了“U”型,表示自己不再哔哔。
“也正是在这个期间,久久对我的态度才变得稍微温柔了那么一点儿。”
“每当我给他讲了两三个小时的课之后,他会给我端一杯橙汁,他亲手榨的。”
“我就觉得他肯定是喜欢我了。”
施郝仁突然生出一种自己的命似乎没有他们的经历长的感觉,于是匆匆抬手打断道:“斯樾,你吃午饭了没?总统套房的饭菜合胃口吗?啊对了,是秦叔给你送饭对吧,哎呀真好,隔离也能吃到龙姨做的饭。”
斯樾认同地点点头:“那我接着说。”
施郝仁:“……”
他突然后悔自己释放出来的八卦之魂了。
“久久情窍开得晚,自从喜欢上他之后,我经常一个人生闷气。”
“班里经常有女孩子请他帮忙解题,他性格好,总是不厌其烦地给人家讲。”
“那你呢?”施郝仁问道。
斯樾瞅了他一眼:“我当然是在生闷气。”
施郝仁:“……”
你还挺得意。
“所以你就为了晏先生而没有出国留学?”施郝仁是个智性恋,从小到大只对比自己聪明的人有好感,所以即便多年来被身边这个恋爱脑的光环所笼罩着,他也还是保持着理智的思维毫不动摇。
斯樾停下打字的手,理所当然道:“看不见他,我学不下去。”
施郝仁按住自己的人中:“……”
这恋爱脑可以封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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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午休结束了,听说帕帕捡了小狗崽儿的小朋友们都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在院子里焦急地等着帕帕出来。
“小懒蛋,该起床啦,”晏久关掉闹钟,轻轻晃了晃帕帕的脚丫,“小伙伴们都在外面等你和小狗呢。”
帕帕没有起床气,听见久久的声音,小肉手揉了揉眼睛,立马从被窝里一跃而起,欢呼道:“好喔~”
“但是爸爸还是要到周围问问,它到底是谁家的,”晏久摸摸小狗头,对帕帕说道,“如果爸爸找到了它的妈妈,帕帕就要把它还回去跟妈妈团聚,知道吗?”
“噢……”帕帕有些失落,但还是举起双手,把小狗崽儿递给久久,“那……那帕帕会想念小狗狗的喔~”
见帕帕这么喜欢,晏久笑着安慰他道:“那爸爸帮你问问看,可不可以把小狗买下来,好不好?”
“好~~~”帕帕抱住久久的脖子,兴高采烈地亲了他一口。
小狗崽儿现在虚得厉害,晏久也就没有抱着它出去吹风挨冻,而是把它留在车上,拜托栾池看着这些孩子不要随便戳它取乐,自己则和丁思胤一起去周围邻居家打听谁家的狗丢了。
刚出了院子,丁思胤就听见了一道凄厉尖锐的狗叫声。
“那边儿。”
二人紧忙快步朝声源处走去。
松垮的栅栏边,一只显然是刚生产没多久的小型犬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口鼻似乎已经流出了血来,但求生欲望还算强烈:“嗷呜……哦呜……呜……”
院子里站了个叉着腰的中年男人,朝着地上的小型犬破口大骂道:“本来养你一个就觉得多余,这可倒好,又下了个崽子!”
说着,就又要抬脚去踹。
这一脚要是下去,饶是小狗的求生欲望再强烈,也绝对活不成了。
【别啊!!!住手啊啊啊!!】
【他妈的,好残忍啊这个傻逼玩意儿!不得好死!】
【快制止他啊啊啊啊啊!】
【幸亏狗妈妈只生了一只小狗崽儿,不然都得被这个bt摔死】
“你干嘛呢!”
丁思胤吼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动静吓得男人立马收回了脚,回头看去。
“你们谁啊?”男人怒道。
丁思胤大步挡在晏久身前,俯视着男人,也不说话。
【连丁思胤都不认识?】
【他可千万别认识,不然思胤的名誉又要被这种人给扭曲着造谣了】
趁此机会,晏久紧忙蹲下身子查看小狗的情况,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二十米之外就有一家开在村子里的兽医所,于是站起身快步朝那里跑去,片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兽医就拎着一个小单架跟着晏久跑了出来。
“大夫,您先给它治伤,”晏久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大夫,“我现在没有现金,这个先押在您这儿,拜托一定要救它,我明天就带着诊金来接它。”
男人见晏久和村里的兽医带走了他的狗,赶忙追了上来,用力推了晏久一把:“滚滚滚!我打我家的狗,跟你们有个屁关系。”
晏久毫无防备地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被丁思胤搀住才堪堪站稳,眉头微皱:“扰乱公共秩序,妨害公共安全以及社会管理,具有社会危害性的,虽不构成刑事犯罪,但可以依法给予你一个治安管理处罚。”
【我靠,他竟然还能整两句法条儿?牛哇】
【这个王八蛋竟然敢动手推我老婆!报警啊啊啊!!!】
【呜呜镜头快挪开,让池哥过来踢死他啊呜呜呜】
男人作势又要来推搡晏久,被丁思胤瞪得没敢伸手,只好歪着嘴讽刺道:“治安管理处罚,能把我怎么着啊?”
“警告、罚款、行政拘留,看我的态度。”晏久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面色有些难看。
男人大笑起来:“你是个屁?还能决定老子的生死了?!”
“这我倒决定不了,不过你可能得跟我去医院验个伤,由伤情来决定,”晏久抬手给他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暗红擦痕,说完拍拍丁思胤的肩膀,“报警。”
男人立刻慌了神:“小兄弟,看你是个斯文人,刚刚的事儿是大哥不对,认识了就是缘分,报什么警啊哈哈哈,对不对?”
晏久嫌恶地后退半步:“别跟我称兄道弟的。”
男人笑得油腻,指指兽医所的方向,对晏久说道:“你们来我这儿,肯定是捡到被我丢出去的那只小的了吧?想要买母狗回家喂奶?不然也不会花大价钱救它。”
他见这俩年轻人没吭声,心里也有了底,伸出三根指头:“三千,娘俩儿归你了。”
丁思胤惊讶道:“三千?你抢劫啊?”
男人咧开一口黄牙,恬不知耻地笑道:“你要是真心喜欢这狗,也不会跟我讨价还价的,你肯定是想要通过它……”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晏久嗤笑着打断:“你不用在这儿道德绑架我,我没有道德,三百,连带着狗妈妈一起,我带走,不行的话我就只能拜托警察同志来帮个忙,送我去医院。”
男人得逞的笑意一下就垮了下来,嘴碎地骂道:“妈的,算我倒霉,三百就三百。”
【久久:我是有钱但是我不是傻子】
【看晏久这个挥金如土的架势,让我又有点怀疑起他的家世来了】
【买两条狗而已,谁买不起啊?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晏久不是为了炒作呢?】
【被他这张具有迷惑性的脸给蒙蔽了是吗,是非不分了开始】
【就因为帕帕可爱,你们就忘记了晏久当初对白洛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
丁思胤拒绝了兽医愿意让他刷脸的好意,坚持着向他借了钱,保证一会儿就过来还清后,才把那三张钞票丢给原来的狗主人。
“俩小兔崽子,你们别瞧不起我,知道这晓梁村就要盖避暑房了吗?等我这房子一卖,我他妈也成有钱人了!别总觉得就你们了不起,我呸!”男人站在院门口,朝着晏久二人的背影高声叫骂着。
丁思胤懒得在他身上耽误时间,问晏久道:“你真被他打伤了?”
晏久失笑着伸出胳膊,只见方才还暗红一片的皮肤已恢复得润白如初:“我就是下车的时候刮了一下,刚才正好派上用场了,还真把他吓唬住了。”
【啊啊啊久久呜呜呜我的久久嘿嘿嘿久久】
【我真的会爱死他,呜呜呜我一定要谈个这样的】
***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晏久和丁思胤出发的时间也就比其他的爸爸们晚了很多。
然而当晏久去领自己的那份玉米时,却发现贺云笙为了减轻他的负重,已经提前帮他挑走了一半。
晏久无奈地叹了口气,弓着腰挑起了扁担,朝着大部队的方向追去。
刚走一会儿,晏久就瞧见不远处似乎有个小朋友摔倒在了地上,隐约还瞥见了手臂上的一点血光。
晏久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丘丘!
“费仁,你干嘛呢?丘丘都摔倒了你还拍?!”
看见丘丘身边复工回来、却只顾着低头拍摄的摄像师,晏久皱紧眉头,扔下扁担快步朝他们所在的位置走去。
【天哪晏久来了呜呜呜,快帮帮丘丘宝贝啊他久叔】
【我快被这摄像师气死了啊啊啊!】
【丘丘摔倒了他就无动于衷地站着,好像个死人】
要是普通摔倒的话,还算小事,要是真的和他刚刚无意中看到的那样受了伤,这摄像师怕是真的没有心了。
晏久飞快地瞟了面色有些慌乱的摄像师,没顾得上问他情况,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丘丘身边,蹲下身子查看他的情况。
丘丘仍旧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偶尔传来两声低弱的抽泣。
晏久不敢随便挪动他,轻声问道:“丘宝,别害怕,小久叔叔在呢,你怎么样,自己能起来吗?”
小孩子骨头脆,万一不慎摔倒骨折了,他要是贸然扶起来,恐怕会造成二次伤害。
丘丘艰难地动了动小拇指,可怜巴巴地小声道:“……小久叔叔,痛……”
小孩子没办法在短暂的时间里归纳出自己哪里痛,晏久只能来为他做排除法。
“腿腿痛不痛?脚脚呢?要是都不痛,久叔就先扶你坐起来。”
丘丘听话地按照小久叔叔的问话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腿和脚,确认不痛后,应了一声:“不痛。”
“你daddy呢?”晏久小心翼翼地搭住丘丘的肩膀,扶着他坐了起来。
丘丘忍着疼说道:“daddy去村民家里推销玉米了。”
扶着丘丘坐起来后,晏久才看到他手臂上鲜血淋漓的伤口,顿时心疼得皱起了眉,抬眸瞪向摄像师:“你还拍?你不会去叫医疗队过来?!”
摄像师吓了一跳,但因为是被晏久骂,让他又想起了节目首播当日,他在晏久家里被狗吓到的经历,心里便有点气不过,顶嘴道:“总导演说,我们做摄像师的任务就是将嘉宾们的所有情况都如实直播给观众。”
【我靠,这摄像师他妈疯了吧】
【看了这么半天真的急死我了!我他妈想投诉这个摄像师!】
【小朋友都受伤了他还拍?不怕丘丘真的出危险吗?】
【要不是遇到晏久,丘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呢】
晏久被气笑了:“你他妈说什么?”
见晏久骂人,摄像师更来劲儿了,立马凑近了摄像机,让收音的话筒离自己近一点,然后阴阳怪气道:“晏老师,我只是一个摄像师,要是能预知丘丘会受伤,我肯定也会扶他一把的,而且不管怎样,您也不该骂人啊。”
手机之类的电子设备会在做任务的期间收缴上去,此时晏久没有通讯工具,没法联系医疗队来这边,唯一能打电话的就是摄像师。
“我他妈骂的就是你,”晏久朝他伸出手,“你把电话给我,我自己联系医疗队过来。”
没想到摄像师竟然又后退一步,不肯把电话给晏久:“抱歉,晏老师,拍摄期间,所有嘉宾禁止使用通讯设备。”
【???】
【这摄像师到底怎么回事啊?到底是跟晏久有冲突还是记恨丘丘啊?】
【孩子还在流血呢,妈的气死我了,我想创死他】
【呜呜何毅和云笙肯定心疼死了吧,我的丘丘宝贝啊】
摄像师敢这样对丘丘,一方面是因为贺云笙的性子软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跟他对峙的人是晏久,他咽不下这口气,总想着要撒出来才安逸。
“总导演告诉你这么做的是吧?”
摄像师有恃无恐地挺直了身板,“对啊。”
晏久劈手夺过电话,拨通医疗队的号码等待接通时,连半个眼神都没给摄像师,淡声道:“好,那你俩就都他妈别干了。”
他的声音不大,表情也格外淡然,可却让几步之遥的摄像师莫名地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晏久的那个眼神,明明是看摄像师的,怎么我手心都出汗了】
【我也是,有点怕怕的,不过我又好喜欢啊嘿嘿嘿嘿嘿……】
【孩子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他爸爸说,让他爸爸教育他,这种报复未免太恐怖了吧】
【晏久要是真的能把摄像师和导演搞掉就好了,感觉今年负责《宝贝出发》的这个导演真的很他妈的怪】
.
浮云卫视广电大楼。
“有什么好怕的?”总导演任札翘着二郎腿坐在宽大舒适的椅子里,手上端了杯茶,对费仁道,“一个晏久而已,你还担心他能翻起什么浪来啊?”
费仁还是心里有点不踏实:“但是我看他的表情,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的样子。”
任札吐了口茶叶沫子,讥讽道:“还说让咱俩都别干了,笑话,我任札这么多年来一路干到总导演的位置,我还能怕他?”
“二姨夫,那我们真的没事吗?秦绶哥已经被调走了,接下来会不会真的轮到我了啊?”
想到这里,费仁不禁对之前不管丘丘的做法感到有些后悔,“二姨夫,我不想离开浮云卫视,我在这儿干得挺好的,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可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
“怕个屁啊你?!有什么好怕的?”任札重重放下茶杯,瞪了一眼没出息的费仁,“以后你就跟着二姨夫好好干,以后总导演这个位置还不是你的?”
费仁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勉强笑道:“谢谢二姨夫,我一定会好好干的,绝对不会辜负二姨夫的期望,争取……”
话音未落,办公桌上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任札又喝了口茶,慢吞吞地接起电话:“喂,谁啊?”
下一秒,任札顿时呛咳了起来,“台,台长?!我没有!我没有那样吩咐过!”
费仁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一口大气也不敢喘。
不知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总之站在办公桌后头的任札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竟像是要当场厥过去一样,脸色铁青得吓人。
费仁心道不好,八成是出事了,难道他刚刚的预感真的应验了?
台长愤怒地挂断了电话,留下任札一人握着听筒,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二姨夫,我怎么办啊……”费仁惊慌道,“二姨夫,你说话啊……二姨夫我害怕……”
任札回过神来,抓起桌上的一叠文件夹,兜头就朝费仁的脸拍了过去:“我说了多少次,在台里不许叫我二姨夫!”
“二姨夫……”费仁快要哭出来了。
“晏久,晏久竟然他妈的……”任札依然有点难以置信,“他竟然真的……”
看着任札近乎于崩溃的举动,费仁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幻灭了:“二姨夫……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任札一把摔飞桌上的烟灰缸,声嘶力竭地吼道:
“就因为你干的蠢事,我们两个今后全完了!全完了!”
***
直播因为丘丘的伤况而被紧急叫停,救护车飞速赶来将丘丘拉走。
晏久也跟着一起到了医院。
其实这些事本可以吩咐别人来做,但晏久实在担心丘丘出事,便和贺云笙一起前前后后地忙活,恳切地拜托医护人员一定要着重看护丘丘。
等待检查结果出来的期间,丘丘被胡朋差人安排进了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门口站着两个体型堪比苟酉的保镖,离老远儿瞅就能让人生出敬而远之的心思。
病房里,贺云笙坐在床边低声啜泣着,单薄的肩膀抑制不住地颤动。
“笙哥,节目还会继续播出,但总导演大概率会被换掉……”晏久头晕得厉害,说话的声音也是越发有气无力,“而且这几天你和丘丘待在这里,是再安全不过的了。”
“谢谢你小晏,”贺云笙的眼泪止不住地掉,“如果没有你帮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晏久帮丘丘掖了掖被角,摆手道:“笙哥,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真的不该把丘丘交给摄像师,我不该信任他会照顾好丘丘的。”贺云笙懊悔道。
晏久难受地咳嗽了两下,担心吵醒丘丘,又刻意放轻了声音。
贺云笙见晏久的脸色不太好,紧忙擦了擦眼泪,哑声道:“小晏,你先回家休息吧,等丘丘醒了,我给你发消息。”
晏久摇摇头:“我没事……”
“小晏,你听我的,回家休息。”贺云笙性格一向温柔,此时却展露出了不同于以往的犟劲。
晏久知道他是一心为了自己好,于是只能苍白着嘴唇服软道:“那好,我先回去歇歇,但是一旦丘丘这边有了消息,你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有什么事就叫门外的保镖帮忙,都是我朋友的人,可以信任。”
贺云笙哭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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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樾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一天的隔离期,却让他的心情又期待又烦躁。
而恰巧就有几个混账撞他枪口上了。
挂断了浮云卫视台长的电话后,斯樾想了想,给文征拨了个电话:“西郊晓梁度假村的避暑房最近要报行政机关审批了吧?”
电话那头的文征翻了下文件,予以肯定的回答:“是的,下个月上报,年后大概就能动工。”
“晓梁村五号三户,无需同他办理土地出让手续。”
斯樾看着屏幕上定格的晏久手臂上的红痕,声线微沉:
“对,围着他家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