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翎完全被这话定住,灵动的黑眸都不转了。
岑岩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觉得也许你们之间门存在着某种亲缘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做一下亲缘鉴定。”
亲缘鉴定的范围更广一些,在经历无数次失败后,夫妻俩不敢抱有什么明确的期待,甚至有些畏惧面对再一次的失望。
尤其是当年那个和桑羽崝(zhēng)长得非常相像的孩子,让桑琴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病情变得异常严重。
他们为此度过了一段艰难的岁月,当时的身心绝望和精神上的重负,完全称得上是夫妻俩人生的至暗时刻。
所以即便遇上了和十四岁的桑琴几乎一个模子刻出的奚翎,他们也不敢再像当年那般一口咬定是他们的孩子。
不过夫妻俩还是没忍住初步调查了一下奚翎的身世,也就是很多人都知道的版本,奚翎的原生家庭很糟糕。
之前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霍星眠身上,夫妻俩都没有额外留意孩子的养父,简单了解后两人不敢多想,却还是因为奚翎这些年受到的苛待痛哭了一场。
即便奚翎不是他们的孩子,也是无数不幸童年的缩影,只要涉及到小儿子他们就非常容易共情。
同时奚翎作为奚家备受苛待的长子,和弟弟奚龙形成强烈反差,更让夫妻俩内心多了一重可能。
如果是买来的孩子,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上户口时多添上两岁也属正常。
桑琴避免自己过分激动犯病提前吃了很多药,是以这会儿不仅因药效上来精神萎靡不振,胃部还因药物过量有些烧疼,不过这点病痛和她心底那份不敢言说的期待相比不值一提。
此前只要符合一定相似度且年龄相近的就会测一测,且每次做完鉴定他们都会提供一笔十万块的感谢金,所以这些年有许多慕名而来找上夫妻俩的,他们做了无数次DNA鉴定。
面对奚翎,岑岩将价格提到了一千万。
奚翎呆了好半晌才摇摇头:“我不需要这笔钱,抱歉,让我想一想。”
然后就在岑岩焦急的目光中,奚翎缓缓将相册翻完,眸光停留在少女精致的脸庞上,又呆了好半晌才怔怔点头:“我、我们去做一下吧。”岑岩对此早有准备,他们一直合作的DNA鉴定机构就在餐厅一公里内。
一行四人神态各异地等在化验室门口,岑岩揽着桑琴帮她揉搓已经冷得就快失去知觉的双手,一边温柔安抚着妻子:“没事的,别多想……”
奚翎有些坐不住,他的心里很乱,在「是」和「不可能」间门反复横跳,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焦躁茫然。
他站起身想要四处走走,总得干些什么转移注意力,不然他非得被捋不清的千头万绪烦死。
奚翎刚站起身,霍斯祎也跟着起来,长臂一揽便将他抱住。
霍斯祎在短暂的错愕过后很快将事情理清,对奚翎来说无非是鉴定出有关系,就多了一重关系,鉴定出没关联,他们的生活一切不变。
但他知道作为恋人他不该这么直白冷静,而是应该给对方一定的安抚,他想了一路也没想到合适的答案,最终还是选择在抱住人的时候直说了。
不过他在结尾上补了一句:“不论到任何时候,你都有我。”
对霍斯祎来说,不论他是禹毛,是奚翎,还是桑羽崝(zhēng),都是他生命里唯一,是珍贵的承载他全部情感的小羽毛。
奚翎闻言突然红了眼眶,很多时候本可以压下的情绪,一旦有了安全安心的倾泻口就会变得无法克制。
说不上是不是委屈,他扁了扁嘴微微颔首,将头靠近霍斯祎的颈侧。
霍斯祎将人牢牢抱住,温热地大掌轻而缓地轻抚在奚翎的脊背上。
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炙热目光中浓烈的不满,霍斯祎不仅没松开半分,还抱着人缓缓转身。
片刻后连奚翎的背影都藏起来了,毫不在意地隔离着岑岩施加的如芒在背。
倒也不是认为岑岩夫妇不可能是奚翎的亲生父母,反而因为他对奚翎的身世了解得更多,推论出的可能性还要比其他人多几个百分比。
但那又如何?不论有着怎样的血缘牵绊,小羽毛都是他的。
因而霍斯祎对岑岩没有一丝让步,两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暗中较劲着。
好在鉴定结果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因为岑岩每一次都会支付一笔加急费用,鉴定机构的实验员也被他训练得又稳又快,刚过两个小时就拿到了新鲜出炉的结果。
四人一拥而上,鉴定报告上油墨还未全干,奚翎摸到的纸张都是热乎的。
看到亲子鉴定报告最后一页的检测意见上标明「存在亲子关系」,奚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瞬间门便失去了思考能力。
两滴圆润大颗的泪珠,唰一下从眼眶中掉了出来。
原来,他不是被父母讨厌的小孩?
原来,他也有非常非常爱他的爸爸妈妈?
奚翎的泪腺像失控的水龙头,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滞涩的思绪缓慢解冻,他想到桑琴受不得刺激的身体,立即转身去看身侧的女人。
结果刚侧过头就听到桑琴一声惊呼,一直稳稳撑在妻子身旁的岑岩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别说其他人都没想到,就连送报告的工作人员身经百战都始料未及,只见过鉴定发现孩子不是亲生的气晕过去的,没想到还有认回儿子激动晕倒的?
“别怕,先把他扶沙发上。”桑琴稳住阵脚说道,“岑岩平时心脏血压都很正常,应该不是大问题。”
几人一通手忙脚乱,将软倒在地的岑岩抬进长沙发里,一边按人中一边往他脸上喷水,岑岩很快醒了过来。
看到眼泪汪汪的奚翎,岑岩「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男人一手攥着奚翎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妻子,“啊啊啊——”哭叫了好半晌才勉强发出声音,“琴、琴,我们、我们的孩子啊啊啊!终于!终于找、找到了……”
桑琴同样泪流满面,不过也许是提前吃了药的缘故,相较于险些将自己哭背过气的岑岩,桑琴的情绪则要稳定得多。
奚翎本来也是泪如雨下,但经历过岑岩的晕厥和醒来后哭得震天响……这些让人始料未及的反应反倒让他有些哭不下去了,真是很担心岑岩再哭抽过去。
男人不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笔挺的铁灰色西装不是晕倒折腾时留下的褶皱,就是试图唤醒时淋上的水痕,梳到脑后的发丝也全都散了下来,整个人狼狈不堪,和初见时的矜贵霸气大相径庭。
而岑岩已然对除奚翎以外的一切都不管不顾了,握着奚翎的胳膊撕心裂肺痛声嚎啕:“毛毛我的孩子!爸爸妈妈哇呜呜呜真的好想你!终于!”
奚翎擦了擦眼泪转而帮岑岩拍背:“您别哭了,哭多伤身,我们才刚相认……”
岑岩一听这话动作一顿,马上闭嘴憋住哭意,就像憋嗝一样,拿过一旁的水瓶喝了一大口,分多次往下咽,连续喝了半瓶水才算将眼泪止住。
“毛毛说得对,是我太开心了,太开心了……”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桑琴,确认对方没事才重新看向奚翎。
“我的眼镜呢?”因为不想奚翎离开半分,所以他直接问向一旁的霍斯祎,示意对方帮他找找。
当年在失去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他的悲伤痛苦完全不比桑琴少,没日没夜的痛心疾首泪如雨下让他哭坏了眼睛。
后来手术不及时留下病根,现在不戴眼镜根本看不清东西,而他又特别不喜欢戴眼镜,平时宁愿当个睁眼瞎也不戴。
不过现在不一样,他要仔仔细细看看他的孩子。
他几乎流干眼泪,无法放弃也不敢期待,苦寻了十几年的孩子,终于被他们找回来了。
尽管岑岩强压泪水,但还是在手指轻触上奚翎的眉骨时泪如雨下。
之后更是每听奚翎说一句曾经的旧事,就会止不住潸然泪下,奚翎真怕岑岩哭脱水,不过后来见岑岩哭着哭着还会主动拿水瓶补充水分,心疼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
乍一认亲,岑岩和桑琴几乎是同步在心里冒出一万件想做的事情,其中大部分都是在失去孩子的十几年间门,每一个备受折磨的白天黑夜里如同饮鸩止渴般想到的。
不过他们知道眼下最该做的,是查清当年的事情,他们的孩子为什么会成为偏远山村里禹家的孩子?
要知道当年车祸坠海案发生后,岑岩桑琴动用了双方家族能动用的全部力量,不仅不计成本打捞搜海,还曾找专家根据流水走向将孩子可能会漂到的地方都全部覆盖上了。
当时还有价值千万的悬赏,只要当地村民愿意提供就可以拿到岑家一千万的赏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是铁了心要找回儿子。
尽管在这样难以想象的找寻力度下,但凡是孩子有上岸的可能,他们一定会找得到,但实际却是依旧杳无音讯,大部分人都认为他们的毛毛是葬身鱼腹了,亦或者是被水草缠住了。
岑岩和桑琴即便不愿相信,但心里始终是存着这样的可能,毕竟那般的强度力度之下他们都没能找到孩子,然而实情却是奚翎成了禹家的长子。
奚翎是刚过完生日出事的,而霍斯祎和他是在同年暑假第一次相见,也就是说奚翎出事后不久就被运到山村中。
当时他们动静闹得那般大,不论是谁捡到的他都不可能放着一千万不要……
岑岩和桑琴并未完全沉浸在过度的悲伤和极致的喜悦中,找回儿子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力量,两人的思绪也是从未有过的清晰明澈,几乎是同时在心中想到此事。
不过两人都没有提及这些,而是一脸慈爱地盯着奚翎,听他讲一些十分平常的小事。
岑岩有很多事想带儿子去做,第一件就是想将奚翎认回来,也不用等什么遗嘱了,可以直接将一切都给他。
但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完的,当奚翎提出想带着岑岩桑琴回庄园看眠眠,夫妻俩满心欢喜地应了下来。
不止是想见眠眠,他们也想看看奚翎目前的居住环境,想知道儿子在霍斯祎那边是否有舒适体贴的衣食住行。
因为汽车座位有限,四个人谁也不愿离开半分,最终结果就是司机临时放假,由霍斯祎来开车,岑岩坐副驾,奚翎和桑琴坐在后排。
而坐在副驾位置里的岑岩,行车过程几乎要将头扭下来塞后排去看儿子,一个始料未及,霍斯祎急转弯产生不小的横向向心力让岑岩扭到了脖子。
岑岩痛「嘶」了一声,并怀疑是霍斯祎故意的,要么就是他驾驶水平太差,岑岩手按着有些轻微痉挛的脖子,正准备嘲讽霍斯祎两句,后排的妻子和儿子双双抬头,都一脸关切地望向他。
奚翎更是脱口而出:“爸是扭伤了吗?”
岑岩瞬间门顾不上和霍斯祎计较,几乎是本能反应般听到「爸」字,两行清泪就唰的一下滑落下来。
不久前哭红的干涩唇瓣再次张张合合,紧张地应声道:“爸、爸没事的。”
认回孩子,夫妻俩毕生夙愿达成,不敢有再贪心什么,一切顺其自然不想给孩子压力,也就一直没提改口的事情。没曾想奚翎会主动叫出,岑岩刚止住不久的眼泪又如同开闸泄洪般哗啦啦往外流,仿佛无法承受惊喜铺天盖地砸来般。
他摘下眼镜,不断用手背揩去眼泪,可是泪水越擦越多,像是怎么都擦不净一般。
等灯的霍斯祎随意抽出两张纸巾递了过去,岑岩接过纸巾刚想道谢,想起自己的脖子和两人此前的龃龉,立即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嘶哑嗓子回道:“好好开车!”
霍斯祎斜睨了倔老头一眼,想了想还是没继续强硬回击。
毕竟疑似亲生父母和真是血浓于水的至亲还是有区别的,他不在意这些,对小羽毛不好的就远远将人隔开,但对奚翎太好的,他还没有明确的相处之道。
被霍斯祎这么一打岔,岑岩倒是缓过来不少。
擦着眼泪笑着问奚翎:“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还有你妈妈……我们,我们做梦都想听到……”
话音未落,眼泪又涌了出来,十七年的凄风苦雨自责绝望,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易释怀的,他们每一分的喜不自胜背后都承载着多年积郁的悲怆。
奚翎吸了吸鼻子点点头,看着两人认真喊道:“爸爸、妈妈……”
桑琴闻言眼底泪光闪烁,抿唇无言半晌才哭笑着应声:“宝宝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宝宝丢的时候才那么小小一团,现在已经长成了高大帅气的男孩子。
岑岩靠在头枕上,再度泪如雨下,奚翎被桑琴抱着眼泪也不由自主往外溢。
既是为错过的那些年伤怀,又因他们重新拥有重逢的机会而情难自抑。
不过桑琴和岑岩饱经风霜的干瘦身躯显然不适合反复沉浸在大喜大悲中,奚翎主动提起以后他们可以做些什么,将两人的思绪带远些,一家口的泪意才算止住。
岑岩情绪缓和下来后,第一时间门注意到身旁面无表情开车的霍斯祎。
当一个人已经对另一个人有先入为主的意见后,他看任何事都会加入主观色彩,更不要说霍斯祎的确在感情方面有所缺失。
落在岑岩眼中就是他们一家都哭成这样了,霍斯祎却没有半分动容,结合他们此前结下的旧怨,岑岩更觉得霍斯祎太过冷漠缺乏同理心,要么就是不够在乎奚翎才会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虽说人无完人,霍斯祎这般能力外貌极为出类拔萃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但在岑岩心中儿子就是集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众神之福泽于一身的宇宙唯一大宝贝,霍斯祎的「家学渊源」和冷漠性情都让岑岩觉得霍斯祎远远远远配不上自家大宝贝毛毛。
就在岑岩一边喜笑颜开看着后排的妻儿,一边在心里疯狂挑刺霍斯祎时,经历大喜大悲的桑琴又因药物作用有些精神恍惚,像是困得要睡着般整个人恹恹的。
“您还好吗?”奚翎有些担心地问道。
桑琴按了按眉心,一脸慈爱朝奚翎温柔一笑:“没事的,你回来,妈妈就都好了。”
桑琴语气平常,奚翎却觉得鼻腔又是一酸。
他突然想到如果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像曾经的桑琴,他们会不会在相识多年后依旧未能相认?
毕竟他的年龄被改动过,而且一般人不会被转手两次,他一直认为禹家夫妻就是他的亲生父母,虽然待他很坏,但这样坏的父母天底下也有很多。
再往前想如果不是实验室被彻查,被岑家察觉到眠眠的存在……甚至如果他没穿回来呢?
剧情会不会就按书中的发展走下去,霍斯祎意外离世,霍家的秘密实验室依旧是隐没在水下的冰山,岑峻利用洺洺哄得岑岩桑琴的欢心……
突然相认奚翎心中的思绪太过纷乱,而被穿又穿回书中的情形又太过骇人听闻,奚翎并没有马上提及岑峻,而是笑着和夫妻俩说起眠眠来。
奚翎也觉得太过奇妙,明明昨天眠眠还为自己不是霍斯祎的亲生崽而哭鼻子,今天他们就成了亲舅甥。
一行四人很快进入庄园,他们走出电梯时,眠眠正坐在大厅中央的地毯上撅着嘴拼积木。
崽今天又换回奚翎最爱的小恐龙睡衣,昨天穿上相当「重工」的小鹦鹉家居服也是为了彩衣娱亲让后爸更爱自己亿点点,结果却被评价为胖乎乎的小彩鸡。
眠眠很不高兴,但因为突然得知自己和父亲没有血缘关系,和父亲的法定伴侣更是没了干系,他不敢不高兴。
哪怕是奚翎再保证他们有法律上的领养关系,不是亲生父子也胜似亲生父子,但崽子还是不能马上将小心心放进肚子里。
是以今天的彩衣娱亲就换成最稳的小恐龙,尾巴和毛茸茸的恐龙头套一应俱全。
不过这衣服买得比较早,宽松的连体衣和尾巴看不出什么,但头套却有些小了。
毕竟买的时候他还是只瘦巴巴的小崽崽,脸上连婴儿肥都瘦没了,而这头套又是从恐龙较长的脖颈中开了个小洞,来露出崽的肉脸蛋。
现在的胖崽套上后,整张脸镶嵌在恐龙脖子里就显得有些拥挤,尤其是崽气鼓鼓的时候。
崽时不时看一眼左手上的电话小手表,旁边规矩立坐着一只黑白灰配色的哈士奇奚工头,虽然工头目前还处于成长的尴尬期但依旧英俊稳重得很,看起来像崽的小卫士。
至于霍煤气罐子,已经因为食欲过剩,火速从一肚子坏水的小奶比长成一肚子坏水的臭比格。
正绕着崽子在地毯上疯跑,时不时就要来使坏想撞到崽搭的积木,无一例外会被奚工头抬腿踹开。
然坏狗贼心不死,一肚子无处安放的坏水越是压制越是癫狂,趁着崽和奚工头被突然冒出的四个人吸引了注意力,霍煤气罐子悄悄挪蹭过去,抬起腿对着已经搭得很高的城堡来了一场黄金雨。
要不是奚工头第一时间门咬住崽的恐龙脑袋将崽拽开,这场黄金雨势必要淋到他头上。
崽一时间门不知道先生气好还是先害怕陌生人好,呲牙咧嘴的小表情复杂极了,最后仰起头朝着奚翎的方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边哭边爬起身,尽力伸长着小短胳膊,努力捯饬着小短腿飞扑抱住奚翎的腿:“呜呜呜拔拔拔……罐罐坏!”
虽然狗的确很坏,小团子被气哭也是有些可怜,但这事在大人视角看起来实在很可乐,奚翎边哈哈大笑边抱起崽子安抚。
“你选它的时候不就知道它是坏狗勾吗?”
崽子顿时哭更大声了:“柴妹有……罐罐……特别坏!”
奚翎笑得更大声了,崽气得都嚎不下去了,鼓着小脸用头上的恐龙头撞奚翎:“拔拔也坏!”
奚翎见崽的肉脸蛋边缘都被勒红了,就帮他把头套解下来,崽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一边气哼哼地说着拔拔坏、罐罐坏,一边紧紧抱着奚翎的脖子。
奚翎哄了好一会儿才算将人哄好。
因为大厅被坏狗弄脏了,保姆们跟着忙活起来,奚翎就抱着崽将一直没说上话的岑岩桑琴带到会客厅。
霍斯祎斜睨了一眼被保姆莉姐拷走的比格犬,眼底闪过一抹暗芒,随即默默跟上几人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