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餐厅里。
余年抱着碗, 用勺子戳着米饭, “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主角攻受。
他们怎么能不在一起?不谈恋爱?不结婚?
他俩都二十七八,老大不小了,《校园蜜恋》都快完结了,“校园”早就没了, “蜜恋”还没影。
就离谱。
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难不成是因为他穿书, 造成了蝴蝶效应?
不会吧?他就一个小炮灰,有那么大的威力吗?
他还以为自己可以现场磕cp, 结果cp到结局了还没组起来。
贺氏父子坐在他身边,贺小鹤小声对他说:“爸爸, 我本来想跟你说的,但是没来得及。”
贺行缺给他夹菜,余年挖了一勺米饭,拌在一起,塞进嘴里, 嚼嚼嚼。
“没事, 他们不谈恋爱,对我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嚼嚼嚼x2
“他们不谈恋爱,我们反派一家的心腹大患就没有了。他们没有小崽崽,你也不会变成小崽崽的对照组,很划算。”
恶狠狠地嚼嚼嚼。
坐在反派一家人对面的主角攻受, 莫名感觉后背有点发凉,对视一眼。
傅元洲问:“你刚惹他了?”
裴玉成摇了摇头:“没有。”
“那他怎么了?”
“可能是碰坏了脑袋。”
“原来如此。”
主角攻受齐齐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余年。
余年:“我最后重申一遍,我只是失忆了, 我没有变成笨蛋!”
*
吃完晚饭, 主角攻受把他们带来的补品提到起居室, 向余年和贺氏父子介绍一下。
“八个核桃,补脑的,让小鱼每天喝一瓶。”
“山羊肉,昨天刚送来的,补脑。”
“深海鱼,也是昨天刚送来的,特别补脑,今天来不及了,先养起来,明天再吃。”
“小鹤记得监督爸爸吃。”
“好。”贺小鹤举起儿童手表,在上面认真记录。
余年瘫在沙发上,鸡给黄鼠狼拜年——主角攻受给我补脑。
这篇文算是彻底崩坏了。
裴玉成带着老管家,把深海鱼送去他们家的鱼缸里养,帮忙调试水温、含盐量和含氧量,确保深海鱼能多活几天。
余年抓过抱枕,搂在怀里,目送主角受离开起居室。
“多好的人啊。”余年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向主角攻,“你不喜欢他吗?”
傅元洲一激灵,冲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人没走远呢。”
余年眼睛一亮,好像明白了什么:“我就知道……呜呜呜……”
贺行缺往这里扫了一眼,明显有些不满。
不要动我老婆!
傅元洲不情不愿地把贺小鹤的小手抓起来:“你来,捂住你爸爸的嘴。”
“噢。”贺小鹤从沙发上爬起来,捏捏余年的嘴巴,还关心地问,“爸爸,能呼吸吗?”
余年拍拍他的小屁屁:“呜呜——”
不能!
你这个不孝崽崽,身为小反派,投靠主角攻,背叛我们反派家族,太过分了!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裴玉成走远了,傅元洲才让贺小鹤松开手。
傅元洲问他:“你不是失忆了吗?这种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余年看着他傻乐:“你喜欢他噢,你真的喜欢他噢。”
我就知道,我的cp绝不可能be。
只是进展比原书稍微慢了亿点点而已。
“是是是。”傅元洲无奈承认,“大二那年你就说要帮我追人,一路追到现在,我到现在还单身,你自己和贺行缺结婚五年,小鹤三岁,你是不是应该负一点责任?”
“啊?”余年皱起小脸,“不至于吧,我理论经验很丰富的,肯定是你自己不行。”
“你不要借着失忆逃避责任。”
“不可能。”余年朝他挑了挑眉,“你放心,我失忆了也继续帮你追人,带病追人,保证追到。”
“你八年前就是这样跟我说的,八年后你还这样跟我说。”
“……”
余年搂着贺小鹤,转过头,看见旁边的贺行缺,眼珠一转,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什么?”
“你的公司是不是还叫‘傅氏集团’?”
“是啊,怎么了?”
“改掉!马上改掉!”余年举起手,“改成‘元成集团’,或者改成‘玉洲集团’。”
傅元洲一脸复杂:“小鱼,你失忆之后,品味也跟着倒退十年了吗?很土啊。”
“一点都不土!”余年开启忽悠模式,“你想啊,你把经营多年的集团,改成你们两个名字的结合,代表了你心里装着这些年和他走过的风风雨雨。”
“哇噻,把白手起家的公司作为爱情的结晶送给对方,超级浪漫的耶。”
贺小鹤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爸爸。
爸爸好会变脸,明明上午才说“行年”这个名字很土。
余年捏捏他的小脸蛋,朝他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
我不管,这篇文里,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土!
主角攻受必须和我一样土!
傅元洲开始动摇:“好像是有点道理,认识这么多年了,是应该拿出有点诚意的礼物。”
余年指天发誓:“没错没错,贺行缺就是靠把‘贺氏’改成‘行年’,才追到我的。”
他抱着手,转头看向贺行缺:“贺总,对吧?”
贺行缺点了点头:“对。”
傅元洲皱着眉头,反应过来:“不太对吧?我怎么记得,当时贺行缺把集团名字改成‘行年’,向你求婚,你拉着我和玉成疯狂吐槽一个晚上,甚至想要悔婚?”
余年脸上的笑容凝固:“啊?”
“我和玉成劝了你一晚上,你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否则小鹤就被你们两个改没了。改名字真的有用?”
糟糕,被看穿了。
余年及时躲到贺行缺身边。
傅元洲怀疑地看着他:“小鱼啊,这八年来,你就是这样帮我追人的?难怪我追了八年没追上。”
余年躲到贺行缺身边:“我失忆了!”
大反派稳稳地搂住小炮灰,同样理直气壮:“他失忆了。”
小反派也加入他们:“爸爸失忆了。”
“……”主角攻看着抱团的一家人,表情复杂。
不愧是反派一家人。
专门破坏主角攻受之间的感情,致力于气死主角攻。
特别是余年,超级小螃蟹,整天横行霸道。
正巧这时,裴玉成回来了。
傅元洲回过头,朝他张开手臂。
裴玉成不解:“怎么了?”
傅元洲哭丧着脸:“他们一家人抱团欺负人。”
裴玉成犹豫了一下,无奈地朝他伸出手。
余年狂喜!
*
余年伤还没好,医生让他多休息,不要劳累。
所以他们也没有安排别的活动,就陪着余年看了一会儿《猫和老鼠》,一到九点,就催他和贺小鹤去睡觉。
余年带着贺小鹤,离开起居室:“那我们先去睡觉啦。”
他不太放心地看着贺行缺,朝他使眼色:“你也早点睡。”
——不要和主角攻受作对。
贺行缺微微颔首:“知道了。”
——记得了。
主角攻受朝他摆了摆手。
余年牵着贺小鹤,回到卧室。
余年从枕头底下拿出《穿书笔记》。
贺小鹤去拿睡衣,准备洗澡。
余年随口道:“小崽崽,我和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贺小鹤说:“对呀,我早就说了,爸爸和两个叔叔是好朋友,爸爸不用害怕的。”
余年翻开穿书笔记,直接把攻略第三条【备选项,同主角攻受打好关系】勾掉。
他和主角攻受称兄道弟,主角攻是他的好哥们,主角受对他嘘寒问暖。
主角攻受怎么可能举报他?不可能的。
苟命几率再一次大大提升。
余年竖起自信大拇指:“不愧是我。”
余年想了想:“就是不记得高中的事情了,有点遗憾。”他转头看向贺小鹤:“你记得吗?”
贺小鹤回答:“爸爸,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噢,快去洗澡。”
余年把书本收起来,摸摸口袋,他的手机没了,应该是落在起居室了。
余年起身:“崽,手机掉掉了。”
“掉掉了就捡起来。”这还要崽崽教,笨蛋爸爸。
“不是,掉在起居室里了,我回去找。你先洗澡,我喊管家爷爷过来帮你。”
“我可以一个人洗澡。”
“不可以。”
余年按了铃,把老管家喊过来,看着贺小鹤洗澡,自己原路返回,去起居室拿手机。
余年在走廊上小跑。
该死的,这该死的走廊怎么这么长,我的心跳该死的快。
余年跑回起居室,刚准备推开门,就听见里面的人在说话。
傅元洲问:“小鱼严重吗?我现在看着还好,和以前好像没什么不一样,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的语气严肃了一些。
贺行缺淡淡道:“身体没事。刚醒的时候有点怕我,现在不会。”
傅元洲顿了顿:“对噢,他高二的时候就很怕你。你肯定接受不了吧?追了好几年,才让他不怕你,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贺行缺道:“不会。”
傅元洲笑了笑:“有好几年的攻略经验,第二次攻略应该更简单,是吧?”
“别胡说。”裴玉成低声喝止他,对贺行缺道,“平时还是要麻烦你多照顾他,这阵子你辛苦一些,多包容他。”
贺行缺正色道:“我不觉得麻烦。”
“那就最好了,辛苦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向我和元洲开口,我们义不容辞。”
“看看要不要请国外的医生来给他看看,我认识一个德国医生,脑科专家,明天看能不能请到。”
普通人都会觉得,好好的一个人失忆了,对爱人和家人来说,肯定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主角攻受不能免俗,站在门外的余年也觉得有点道理。
“这阵子还是要麻烦你了。”
贺行缺还是认真地纠正他们:“不麻烦,年年的事情不麻烦。”
裴玉成问:“那下周校庆你们还去吗?”
傅元洲道:“去吧,说不定去了,小鱼能想起来一些事情。”
贺行缺却道:“看情况,年年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太适合出门,去学校里面,不知道会不会头疼,我明天问问医生。”
“也是。”
三个人再说了一会儿话,主角攻受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贺行缺坐在单人沙发上,架着脚,神色如常,波澜不惊。
忽然,掉在沙发缝隙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只小猫咪,两只小猫咪,三只四只喵喵喵,喵喵喵——”
余年的专属跑调铃声。
贺行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贺小鹤的儿童手表打过来的。
他接了电话:“年年?”
电话那边传来的果然是余年的声音,他好像跑了一段路,还有些喘气:“贺总,手机掉了,我们家实在是太大了,我懒得回去拿,你帮我送过来嘛,好不好?”
“好,我现在过去。”
“等你。”
贺行缺挂了电话,对主角攻受道:“我去找年年,客房已经准备好了,原来那两间。”
“行,快去吧,我们自己过去,认得路。”
贺行缺拿着手机,大步穿过走廊。
长长的走廊上亮着壁灯,贺行缺远远地就看见余年站在卧室门口,朝他招招手。
“贺总,我在这里!”
贺行缺没忍住翘起唇角,加快脚步上前。
余年小跑上前,从他手里接过手机:“谢啦。”
贺行缺压了压唇角:“不用谢。”
这时,贺小鹤在里面喊:“爸爸,我洗好了。”
余年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先把绘本拿出来。”
贺行缺道:“时间不早了,快回去睡觉,我先回去了。”
“嗯。”余年点了点头,却站在原地没动。
贺行缺想等他进去了再走,余年好像也是这样想的。
沉默了几秒钟。
余年小声道:“我想去校庆。”
贺行缺垂眼看他:“听到了?”
余年摸了摸头发:“嗯,跑回去拿手机听到了。”
贺行缺问:“为什么不进来?”
余年道:“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两个在里面,你根本没告诉我校庆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会被笑死的。”
“不会,不会被笑。”
“但是我一直不恢复记忆的话,肯定很麻烦吧?我们认识这么久,从高中开始到现在,谈恋爱、结婚的事情,我全都忘记了,你肯定也很难过吧?”
“没有。”贺行缺低声制止他,正色解释道,“没有很麻烦,不要胡思乱想。我说过了,一直不能恢复记忆也没关系,我们还会有好几十年的记忆。”
余年抬起头,看见贺行缺眼里坚定的神色,也有一点触动。
余年认真地说:“那我也说过了,我会努力适应以前的生活的,我要去校庆,要是我想不起来的话,你可以在旁边告诉我。”
贺行缺颔首:“好,我来安排。”
这时,贺小鹤又在里面催促:“爸爸,我已经在床上了。”
余年又应了一声:“噢,来了!”
贺行缺扶着他的肩膀:“进去吧。”
“好。”余年刚准备推开门进去,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过头,“对了,贺总。”
“嗯?”
“我觉得,我失忆这件事情,可以换一个思路来看。”
贺行缺看着他:“怎么看?”
“就是说——”余年一只手按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拽着贺行缺的衣袖。
他一本正经:“我们以前不是高中同学嘛,算是青梅竹马。现在我失忆了,我们就可以玩豪门老男人和纯情男学生play了。”
余年“biu”的一下竖起大拇指:“一段婚姻,两种口味,青春草莓味和酸甜狗血味。哇,贺先生,恭喜你,你中了特等奖耶!”
贺行缺目光深邃地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垂下眼睛,掩去眼底的神色,唇角带笑,低沉地应了一声:“嗯。”
根本就不是别人想的那样,失忆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麻烦。
失忆对他们来说,是特等奖!
余年一只手撑在贺行缺的脑袋边,酷酷地抬起头:“那我要当豪门老男人……”
“啊!”余年话还没完,他扶着的门把手忽然往里一松,门往里打开。
贺小鹤气势汹汹:“爸爸,我已经在床上等你十分钟了!”
余年一下没站稳,往前扑去,掉进贺行缺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