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回家 抛夫弃子鱼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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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热气氤氲。

余年顶着粉色小兔发带,趴在浴缸边,数着地砖。

“回去、不回去、回去、不回去……”

忽然,贺行缺在外面敲了敲门:“年年。”

余年一激灵,直起身子:“干嘛?”

贺行缺道:“不要数瓷砖,快点出来,水要凉了。”

余年下意识往浴缸里缩了缩,躲进泡泡里。

他简直怀疑贺行缺有透视眼,隔着门也知道他在做什么。

余年试图掩饰:“我没数瓷砖。”

贺行缺应了一声:“嗯。”

过了一会儿,余年猜测贺行缺应该走了,转回头,看向地上的菱形地砖。

余年撑着头,瘪了瘪嘴:“害得我忘记数到哪里了。”

门外又一次传来敲门声,就敲了一下,作为提醒。

“知道了。”余年小声嘀咕,“而且我数的是地砖,不是瓷砖。”

“嗯。”贺行缺耐着性子,“先出来吧,穿上睡衣再数。”

“知道了。”余年双手攀着浴缸,刚准备出来,忽然想起什么,又缩回去了,“贺总,你走了吗?”

贺行缺应道:“还没有,怎么了?”

“你先走开。”

“好。”

余年躲在泡泡里吐泡泡,等了一会儿,才从里面爬出来。

他怕被大反派的透视眼看光光。

余年快速擦干,换上睡衣,拉开浴室的门。

“我好了。”余年看着贺行缺,眨巴眨巴眼睛,“怎么只剩下你了?小崽崽呢?老管家呢?”

“小鹤也去洗澡了,管家在帮他。”

“噢。”

“我留下来帮你。”

“噢……”

余年:!!!

“我又不是三岁小崽崽,我不需要帮忙。”

“嗯,你是‘十六岁小崽崽’。”

余年盘腿坐在沙发上,仰着脑袋。

贺行缺站在他面前,帮他把脑袋上的发带取下来,又摸摸纱布,确认他没有弄湿伤口。

贺行缺捋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拿起吹风机,帮他吹吹被水汽沾湿的头发。

余年问:“我可以洗头发吗?”

贺行缺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帮你洗。”

余年随口问:“会不方便吗?要不然等我伤好了再洗?”

“不会。”贺行缺道,“家里有理发店的躺椅。”

余年哽住,小声道:“我还没有说要跟你回去。”

贺行缺面不改色:“好,你慢慢考虑。”

两个人不再说话,贺行缺专心帮他吹着头发。

吹风机呼呼地响,贺行缺的手掌干燥又温暖,手指穿过余年的头发,在发间游走,呼噜呼噜他的头发。

贺行缺应该经常给他吹头发,动作很熟练。

余年抬头看着他,忍不住走神。

到底要不要跟着贺行缺回家呢?

这是一个问题。

贺行缺可以确定,他就是原来的余年。

那贺行缺的家,就是余年的家。

照理说,他回自己的家,应该理直气壮一点。

可是……

余年还是有点害怕。

大小反派对他是很好,他也能感觉到。

可是,书里的大反派黑白两道通吃,到了他的领地,就算他直接“杀鱼”,也能处理得滴水不漏。

万一……万一大反派凶性大发怎么办?

好难选啊。

这时,余年耳边呼呼的声音忽然停了。

余年回过神,是贺行缺把吹风机关掉了。

贺行缺看着他,问道:“你又想到什么难题了?以为你不是你?还是以为我不喜欢你,会欺负你?”

他怎么什么都猜得到?

但是余年绝不承认:“没有!”

可是贺行缺太了解他了,他这幅表情,疯狂摇头,很明显是口是心非,说“没有”就是“有”。

贺行缺背对着门口,站在余年面前,吊灯明亮的光线从他身后投来,投下一片阴影,将沙发上的余年全部笼罩住。

余年有点怕他,往后躲了躲,眼神也跟着飘忽起来,扭过头去,不敢看他。

贺行缺叹了口气,把吹风机放到一边,双手捧住余年的脸,让他抬起头。

余年被迫嘟起嘴巴,眨巴眨巴眼睛,迎上他的目光。

“我不是蠢货,我不会认不出我自己的爱人。”

“我更不是废物,我不会和我不喜欢的人结婚。”

余年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贺行缺的目光好笑又无奈,牢牢地锁住他:“年年,用你还没长好的脑袋好好想想,你到底在害怕我什么?”

“你、你的脑袋才没长好……”

余年刚想反驳,正当此时,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贺小鹤穿着睡衣,挂在门把手上,晃晃悠悠地推开了门:“爸爸,我洗香香了,晚上可以和爸爸一起睡觉吗?”

贺行缺回头看了一眼,顺势松开余年。

余年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从贺行缺身前探出脑袋:“可以。”

“耶。”贺小鹤欢呼一声,跑上前,钻进余年怀里。

他扭头看看贺行缺:“大爸爸要跟我们一起睡吗?”

贺小鹤话还没完,余年就捂住了他的嘴。

给我闭嘴,你这个得寸进尺的小崽崽!

不止自己睡,还要拖家带口、买小赠大,不行!

贺行缺看见余年的动作,知道他不愿意,便道:“我还有会要开,你们先睡。”

“好吧。”

余年把贺小鹤抓起来,扛在肩膀上,朝床铺走去:“睡觉。”

老管家已经帮他们把床铺好了,两大一小三个枕头并排摆好。

余年和贺小鹤盖好被子,各自占了一个枕头。

余年转过头,看见身边明显是老管家给贺行缺准备的大枕头。

余年把枕头拽过来,抱进怀里,朝贺行缺露出略显尴尬的笑容:“这个枕头我抱着,不算浪费。今天真不巧,下次吧,下次有机会贺总再来睡……呃,再来玩……”

余年总感觉这话有哪里不对,怪怪的。

贺行缺笑了一声:“好,下次来睡。有事情喊人或者按铃,我就在隔壁。”

“嗯嗯,遇到危险我会打‘110’。”余年抱着枕头,露出小半张脸,“但是需要手机才能打。”

“不行。”贺行缺断然拒绝,帮他们关了灯,“晚安。”

贺小鹤应了一声:“大爸爸晚安。”

余年跟上:“贺总晚安。”

贺行缺离开病房,轻轻关上房门。

房间里陷入黑暗,余年松开怀里的枕头,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怎么办啊?

大反派一枪崩了小炮灰。

可是贺行缺又对他这么好。

余年正在苦恼中,贺小鹤挪着屁屁,悄悄钻进余年怀里,热烘烘的一小只,跟暖手宝一样。

大爸爸不在,贺小鹤承担起这个家庭的重担,对余年嘘寒问暖。

“爸爸,你今天有好点吗?”

“好点了。”

“那你今天有难受吗?”

“没有。”

“那你今天有想起以前的事情吗?”

“没有。”

余年还在想“回家”的事情,心不在焉的,回答也很简单。

贺小鹤问:“爸爸,你睡不着吗?”

“嗯。”余年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抱紧贺小鹤,贴着小崽崽肉肉的脸颊,“我和贺总的感情很好吗?”

贺小鹤无奈:“很好。爸爸你已经问过很多遍了。”

余年小小声:“我不敢相信嘛。”他继续问:“我和他抱抱过吗?”

“那当然啦。”

“愚zl.s那……亲亲过吗?”

“不知道。”

“不知道?”

“大爸爸每次都捂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看。”

“……”

大反派还蛮注重儿童心理健康的。

余年想了想,又问:“小崽崽,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以前不太一样?”

贺小鹤不假思索:“有啊。”

有!余年一激灵。

“哪里不一样?”

“变得更傻了。”

“……”余年使劲捏他的屁屁,“睡觉吧你,不知道跟谁学的古早霸总臭屁。”

“爸爸,我的屁屁不臭。”

贺小鹤趴在余年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余年抱着熟睡的小崽崽,却依旧精神。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贺行缺。

该死的,他完全被贺行缺拿捏了!

*

第二天,清晨。

和煦的阳光照进病房里,贺小鹤抱着一个枕头,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

“爸爸……”

贺小鹤摸了摸身边的枕头,瞬间清醒过来,环顾四周。

爸爸不见了!

爸爸不会逃跑了吧?爸爸之前就想逃跑!

贺小鹤迅速滑下床铺,拿起自己放在床头的儿童手表,一边往外走,一边戴上手表,并且准备给大爸爸打电话。

爸爸竟然舍得丢下他这么大的小可爱逃跑!竟然不带上他!

真是太过分了!

贺小鹤打开门,走出病房:“管家、保镖,爸爸不见了!快!”

守在门口的老管家转过头,把他从地上端起来,送到隔壁房间门口。

隔壁房间里,余年抱着枕头,盘腿坐在床上,贺行缺坐在他面前。

两个人好像在说话。

原来爸爸没有逃跑……

贺小鹤推开门,跑进房间。

余年问:“我最爱吃的甜口零食?”

贺行缺快速回答:“原味奶糖。”

“我最爱吃的咸口零食?”

“仔仔小鱼干,橙色包装。”

“我……”

《年年喜好知多少——快问快答》

今天早上,余年早早地就醒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是贺行缺足够了解他,要是贺行缺真的喜欢他,要是……

然后他出来找老管家,就遇到了贺行缺。

贺行缺跟他说有疑问可以直接问他,余年就直接问了。

一连串问下来,余年也不得不承认,贺行缺好像比他自己还了解他自己。

“大反派”会记得一个人所有的喜好,原因很明显。

贺小鹤穿着奶牛花纹睡衣,小跑上前,疑惑地问:“爸爸,你们在干什么?”

贺行缺道:“年年说,只要我们足够了解他,答对关于他一百个问题,他就跟我们回家。”

“真的吗?”贺小鹤蹬掉鞋子,爬上床铺,钻进余年怀里,“爸爸,我也知道。”

余年努力保持镇定:“我的幸运色?”

贺小鹤“唰”地一下举起手:“彩色!”

余年:“我最爱的水果?”

贺行缺:“西瓜。”

贺氏父子嘎嘎乱杀。

余年心里没底,完蛋了,这下真的要和他们一起回家了。

余年灵机一动:“最后一个问题,谁是我的小宝贝?”

贺小鹤迅速举手:“是我!”

贺行缺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低声道:“是我。贺小鹤,我是先来的。”

余年翘着小尾巴,得意地看着他们:“怎么办?答案不一样噢,要答错了,你们要商量一下吗?”

贺行缺看着他,顿了顿:“没关系,年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回家,刚才那一百个问题就作废,不用勉强。”

余年哽了一下,没由来有些惭愧:“等一下,我不是……”

贺小鹤抱着爸爸的胳膊:“对,没关系,爸爸,我和大爸爸可以一直陪你住在医院里。反正医院是我们家的,不用花钱。大爸爸不上班,我不上幼儿园,我们在医院里住。”

余年试图辩解:“不是……”

贺行缺继续道:“我在其他地方也有一些房产,如果不想回家,可以过去住。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一家人能住在一起。”

“如果一定要分开,我和小鹤也可以克服一下,我们会努力适应没有你的生活,但是……”

贺行缺强忍悲痛,欲言又止。

贺小鹤可怜巴巴,眼泪汪汪。

齐齐控诉鱼耶耶抛夫弃子,余年良心很痛。

余年试图挽回:“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你们在干什么啊?我又没有说我要反悔。”

贺行缺退了一步:“年年,先回家看看,好不好?如果实在不习惯,你可以再搬走。你的很多证件也还在家里。”

余年捂着脸,难为情地点了点头:“嗯。”

贺行缺故意问他:“‘嗯’什么?”

余年小小声:“先回家。”

“好。”贺行缺拿起手机,“我让车队过来。”

余年:???

你早就准备好了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