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不好, 抓耳挠腮的。
后面两堂课听得三心二意,时舒走神想,难怪说谈恋爱影响学习——何止影响学习, 简直影响人格。
时舒花几分钟反思了下自己, 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梁径占据了他所有的情绪和感官。
他以前可没这么爱脸红、也没这么一惊一乍。
相反, 是梁径总被他搞得脸红、不知如何是好。
脸红的梁径很好说话, 都不用他怎么磨,左右叫两声“梁径”,问题就解决了。现在的梁径,胆子大又恶劣,怎么叫都不管用。
最重要的是,时舒气愤地想, 一天到晚只知道亲亲亲!
周末两天的亲吻已经让时舒尝了个饱。
确实很快乐。唇齿交.缠的愉悦是会蔓延的, 像一丝丝的电流, 并不汹涌,细密绵长, 他能感觉到自己逐渐变得敏感, 梁径碰他哪里他都会先瑟缩一下。
可也就止于此。
他被亲得浑身发热没有力气, 梁径的触碰不仅带来他的敏感,好像把他的力气都揉走了。
时舒觉得梁径获得的快乐大概比自己多。不然他不会上瘾似的亲他。
还有摸他。
浴室那次两个人都昏头了。
他被梁径抱着揉捏,脑子里根本就是一团浆糊。梁径让他并拢他就并拢, 让他往后摸他,他就伸手往后摸他。
那会, 时舒对自己做的事没有概念, 估计梁径也没有, 他只有兴奋和本能。
突然, 一张小纸条被梁径推了过来。
——“怎么了?”
时舒转头看梁径。
梁径握着笔注视PPT上的公式,除此之外什么动作都没有。
老王唾沫星子满天飞,cos和sin连着一起飙,整个教室只剩他的大嗓门。
时舒没有把纸条接过来,他右手伸过去在下面画了个问号。
始终目视前方的梁径很快把纸条拿了回去,没几秒,时舒就看到再次推来的纸条上,第三行写着:“你耳朵好红。”
时舒:“......”
时舒恨不得敲他,怪谁啊。
他拿过纸条,趁着老王换PPT的功夫,一笔一划:“你影响我听课了!”
跟着一个原地跳脚的暴躁小人,小人头顶全是闪电,看上去挺能唬人的。
本来时舒还想在后面写一句威胁的话,比如再影响我就不跟你谈恋爱了,或者再吵我我就换座位了。但是时舒没写出来。因为他就是想跟梁径谈恋爱,也想跟梁径坐一起。
以前换座位也不是没一起坐过。
只是梁径还嫌他闹腾。时舒上课和后排的方安虞传纸条没个停歇,他忍了忍,后来也给时舒递过去一张纸条,上书:“不要仗着自己成绩好就不听课。这节课的重点还是很重要的。你好好听。”严肃又认真,就连标点符号都一句一顿的。
两边都是纸条,时舒课理万机,匆忙之间掠了眼,给梁径回了个潦草至极的“哦”,气得梁径半天没理他。下课了才发觉同桌的异常,时舒凑过去:“你不开心啊?”梁径看都不看他,目不斜视写着手头作业。时舒自找没趣,也不管了,继续和后排的方安虞唠。梁径顿时更加生气。
那会高一,学业的压力还没铺天盖地袭来,一伙人又是初中顺利升上来的,换了新环境,精力比现在更多、更能闹。
小的时候宠着眼前这个人,随着年龄增长,梁径越来越产生一些莫名的责任意识。他觉得时舒这样吊儿郎当下去,到了高三铁定跟不上——当然他这属于过虑,时舒脑袋的灵光劲,从小就不一般,人家花十几二十分钟运算的步骤,到他那就是两三步的推导,答案跟吃饭一样顺理成章。
下节课照旧。
梁径搞不懂他和方安虞哪来那么多话。这边自己生着闷气,那边乐呵呵传纸条,梁径余光瞪了会,趁老师转身板书的功夫,伸手就把时舒的纸条没收了。时舒一下傻在座位上,扭头瞧冷冰冰的梁径,不是很明白。方安虞还在用笔猛戳他的背催他回复。时舒想了想,折中了个法子。他重新扯了张纸条,很快写了一句,递给梁径:“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梁径:“......”
梁径下课就去了老王办公室。
于是,第三节 课前,方安虞被临时换了座位。离时舒十万八千里,纸条就是扔,也很难扔过去。
——今时不同往日。
谁能想到,高一还一派正人君子模样、恨不得时时拴着时舒认真学习的梁径,这会居然也传起了纸条,就为了和他讨论耳朵为什么这么红。
收到暴躁小人的梁径居然还轻轻笑了下。之后倒是没再给时舒纸条。
中午大家一起吃饭。
理科一最后一堂课拖了几分钟,到食堂的时候人满为患。幸好闻京他们班下得早,提前占了位置。
本来说好不带闻京吃,这下又有些不合适,时舒左右为难之际,原曦倒没事了,虽然她依旧把闻京当空气人。闻京压根不敢惹她,虽然他已经记不清他们到底因为什么吵架了。
一顿午饭吃得有些安静。
快结束的时候,闻京小心翼翼问大家:“那个,别忘了啊......三亚......”说着,他瞥了眼原曦,生怕她不同意。
时舒也担心原曦不同意,他朝原曦看去。
哪想原曦笑了下:“你们干嘛看我?我是什么计划破坏王吗?从小到大,谁是破坏王,某些人心里没数吗?”
闻京认领得很快:“有数有数。”
方安虞吃得慢,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把汤浇在饭上拌拌,准备一起吃掉。拌着拌着,想起什么,他问闻京:“怎么住啊?五个一起?”
“我妈说,原曦是女孩子,就和她一起住海边的公寓。我们四个住在附近的酒店,订了两个房间。”
时舒:“两个?”
闻京无语:“难不成四个?少爷?”
时舒小声:“怎么分?”他能感觉到梁径在看他。
闻京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语气:“当然你和最好的朋友方安虞,我和我最好的兄弟梁径啊!”
时舒:“......”
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一时之间脑子反应不过来。
也不是说原本想的就是和梁径住,但......时舒扒拉两下筷子,这下也有点不情愿......
反差之后又落差,最后,时舒莫名觉得对不起方安虞。
梁径放下筷子,语气如常:“我和时舒住。你和方安虞。”
闻京顿住:“什么意思?”
接触到梁径眼神,他语气幽怨起来:“梁径,我是不是你最好的兄——”
太熟悉的戏码,从小到大不知上演过几轮。原曦轻轻笑了下,筷子去夹碗里的饭粒,抬起头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时舒脸不知怎么有点红。
梁径:“是。但我和时舒住一屋,就这么说定了。”
闻京张了张嘴,去看时舒:“行吧。反正他从小就黏你。”
时舒:“......”
“时舒!”
突然,原曦惊叫:“你流鼻血了!”
梁径比她反应更快,方安虞刚拿出来准备擦手的纸巾还没抖开,就被梁径抽走去擦时舒淌出来的鲜血。
“怎么了?”梁径语气焦急,他伸手去摸时舒脑门:“哪里不舒服?”
不怪他反应这么大。
先天原因,时舒体质总是差些,别人忽冷忽热顶多打个喷嚏、流个鼻涕,他是要嗓子发炎好几天的,严重的时候必须得挂水。
食堂里人太多,又到了夏天,中央空调开得呼呼的。
他们的位置没有正对冷风口,但距离也不远,仔细感受能感觉到冷风吹过的凉意。
梁径抬手试了下冷风,问还有些懵的时舒:“是觉得冷吗?”
原曦也去碰他脸颊:“你脸怎么这么红?”
闻京撑着下巴,瞧着两人一左一右围着时舒,半晌,对方安虞说:“我算是明白了,这哪是兄弟朋友,这是如父如母啊......”
原曦瞪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闻京瞬间消音。
时舒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鼻血淌了一阵也不淌了,就是梁径时不时去看他的鼻孔,弄得他又尴尬又不好意思。
他推了推梁径:“没事......我没感觉。可能......”他想了想,说:“可能太热了。”
方安虞回过神来,继续抽了张纸巾擦手,见怪不怪:“你们别担心了。我妈昨天还说小伙子火气旺,又是夏天......时舒估计就是火气太旺了,流点鼻血没事。”
他说着咧嘴一笑:“泄火嘛。”
他不说还好,一说,梁径看着时舒,时舒看着他,面对面的两个人忽地动作一致将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开。
紧接着,两个人都红了脸。
闻京奇了怪了:“这火气旺也能传染?”
他嘀嘀咕咕:“怎么就不旺我啊......”
周遭混乱又嘈杂,空气里有饭菜的油香、有冰饮的甜味,还有鲜血的铁锈气。
桌子底下,梁径没忍住,伸手碰了碰时舒掌心,并不十分凉,他稍稍松了口气。再去看时舒的时候,接触到他的目光,时舒把手缩了回去。
这下,鼻子也红红的,有点可怜,又有点无辜的样子。
梁径想,这个时候要是能抱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