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又和以前一样。
闹起来没完没了, 路也不好好走。
篮球馆前的几级台阶被他们走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闻京也是欠,一只球在手上反复炫技,他这方面本就是特长, 玩起来极引人注目。时舒又是禁不住馋的, 借着蹭梁径身上的高度优势,抬手就去夺。
不是第一次了, 闻京早就防备, 趁着空档往边上迅速一闪,时舒顿时扑了个空。
——他冲得太猛,差点倒栽葱。
幸好梁径拦腰抱得紧,不然这脑袋真保不住了。
梁径拿他没办法,把人放下后摁住,见实在摁不住, 只好去和闻京商量:“省点力气。”
闻京虽见怪不怪但总是难以置信, 他抱着球步步后退, 指着以梁径为圆心、以梁径的臂长为半径不停扑上来夺球的时舒,受伤道:“你怎么不叫他省点力气?!”
梁径看了眼时舒:“你让他热热身。他好久没打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又让人无处反驳。
闻京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梁径!你也太双标了吧!”
好不容易挣脱梁径的时舒冲上来就要抢他的球:“什么双标, 是你太小气了!从小到大, 玩你的球就跟玩你的命似的!”
闻京抱球就跑。
两个人在台阶上你追我赶, 梁径和何烁已经走到体育馆门口,看他俩一时没完,索性就地等一会。
傍晚的天还是阴阴的, 光线始终半遮半掩。
五月末,入夏的气温在暮色将近时分缓慢上升, 带来明显的闷热和潮湿。
时舒跑得比闻京快, 闻京跑不过往回跑, 往回跑也跑不过就开始玩左右闪躲的赖皮戏码。
时舒无语, 陪他闪了几下后站在高处不动:“你有本事上来啊!”
闻京:“你有本事别抢我球!”
时舒用力呼出口气,他已经热的后背全湿了,体育馆的冷气从身后丝丝缕缕吹来,别提有多舒服。
急着进馆吹空调,时舒懒得再抢他,摆了摆手往回走:“切。待会打起来别哭。”
闻京朝他背影比中指,被梁径看到,梁径皱眉。
闻京白眼,抱着心爱的球路过梁径身边,煞有介事:“作为兄弟,我、很、失、望。”
梁径没理他。
兜头就是一股冷气。
时舒朝前方中央空调出风口张开双臂:“好爽啊——”
没“啊”完,他就被梁径提溜着去更衣室:“别对着吹。”
时舒:“......”
身后,闻京和何烁被不远处站坐席前的教练叫住,好像是要去填一个表。
闻京瞬间老实,一边习惯性抛球一边朝教练的方向乖乖点头。
四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闻京正转头和何烁说话,没留意手上抛出的球。
突然,时舒折身一个箭步冲上去,蹦起来反手就把闻京手上的球拍飞,球鞋在地板上发出一记很清脆的滑步声。
闻京呆在原地,半晌咬牙切齿:“......时——舒!”
梁径也有点无语,看着时舒乐颠颠跑出去捡球,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何烁笑,他指着时舒:“等着吧,一会血虐你!”他也是特长生,和闻京一个队。
时舒白眼,他抱着球跑回梁径身侧:“谁虐谁啊!球都看不住。”
前方教练目睹,也很同意时舒的话,远远地训他们:“让你们看球看球!专业的打不过业余的......”
闻京伸指朝时舒狠狠点了点,气得不行,拉着何烁扭头走了。
最里面的场地,一场训练赛已经开始。球落地砸出沉重的闷响,鞋底和地板的摩擦声也很剧烈。
坐席上都是低年级的,零零散散坐着。估计是冷气开得太足,大家都校服裹头观赛。
更衣室早就没人了。
时舒两手转球玩,想起方才闻京怒气冲冲的样子,对梁径说:“完蛋。今天要累死。”
梁径拿过球放一边,让他去换衣服,然后打开自己的柜子:“待会别再招闻京了。”
时舒:“哦。”他低头翻衣柜钥匙,嘴上嘟囔:“又不是打不过......”
梁径已经换好,他动作永远比时舒快,见时舒还在书包里扒拉,接过他的书包帮他找钥匙:“那也省省。没必要和他们拼耐力......你钥匙呢?”
几秒功夫,时舒已经转头拿起了球颠:“没有吗?上次不是你锁的?”
梁径看他一眼:“然后呢。”
时舒对上他的眼神,眨了眨眼回想了下,还是一片空白,便说:“反正我这几天没打球,我肯定不会去动钥匙啊......你是不是没放好啊......”说到最后,他都有点不好意思,明明自己丢三落四,还去怪那个井井有条的人。
在梁径的注视下,时舒乖乖放下颠了一半的球,两手背后走到人面前,埋头朝黑咕隆咚的书包望,好像这样真能望出来似的:“我真不记得了......隔了好几天了......谁让你亲我,害我不能——”
时舒觉得自己还是一头栽书包死死算了!
他不敢抬头。
更衣室里的空调似乎坏了,到了柜子前就感受不到一点冷风。
隔着一扇门,猛烈的撞击和零碎的喧哗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接着一阵,嗡嗡的。
空气不知何时变得粘稠,他们两个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子里。
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轻而可闻。
梁径看着时舒耳根一点点红透,接着漫延到锁骨和裸.露的汗湿肩颈。他似乎能感受到时舒雪白肌肤上透明汗水的温度与湿度。
在时舒看不到的这一刻,他动了动喉结。
“算了。穿我的吧。”
时舒低着头,点了两下。没动。也没抬起来。
梁径见他这样此地无银,好笑:“再不起来就亲了啊。”
说完,自己倒先愣了下
——太阳穴的神经不正常地紧绷,嗓子口细微的沙哑提醒他这句话完全出自本能。
时舒仓皇抬头,他热燥得眼睛都潮湿了,黑白分明的一双眼,此刻定定瞧着梁径:“不可以。”语气是很坚决的,可模样一点都不坚决。他额头上都是汗,睫毛也被洇湿,眼梢的每根弧度都很清晰,有点倔,又有点不知所措。
话音落下,梁径倏地变了眸色。
先前那一秒只有自己知道的欲望不再遮掩,开始明目张胆地显露,他很快笑了下:“你说不可以就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