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大师已经深刻认识到了一件事情。
当今掌握大权的那个男人, 先不管他究竟是太子还是皇帝,反正就是年轻的那个,他长得有多俊美, 心肠便有多黑。
慧明大师觉得他有癫症。
当然, 这个癫症在云缓眼里又有一个新的说法,叫神经病。
无论如何,慧明大师在见到太子之后,他不再渴望什么功名利禄, 也不渴望着成为麒朝最受追捧的高僧了, 他只渴望着时间能回到一年前或者半年前, 他继续当他财源滚滚的高僧, 继续忽悠凛州的一众权贵。
慧明大师原以为京城那群人只比凛州这些权贵聪明一点点, 他想着利用太子皇帝这些地位最高的人达成自己的目的。
那种场景他都想好了,自己要穿着金灿灿的袈裟, 文武百官甚至亲王皇子见了他慧明大师都得双手合十, 皇宫随便进出,甚至皇帝会为他在皇宫里建造一座华丽的佛堂。
跪拜皇帝?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是大师, 哪里用得着跪拜皇帝?就连皇帝也得捧着他,把他奉为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国师。
现在么——太子就在他面前,他不仅不敢利用,还得跪在太子面前,连头都不能抬。
太子这条船他是上了, 可一旦上去, 便不能下来了。
经过这两天的试探打听, 慧明大师已经打听出来了, 连锋现在确切还是太子。皇帝还没死呢, 他没篡位,自然还是太子。
不过太子有个毛病,他不喜欢听别人喊他“殿下”,而是喜欢别人喊他“陛下”,他也不喜欢自称为“孤”,而是喜欢自称为“朕。”
慧明大师揣测这是因为太子是个十分虚荣的人,之所以这么做,全是因为他虚荣心犯了。
譬如慧明大师自己,他年轻时候也不喜欢别人喊他“小和尚”,而是希望别人喊他“高僧”,自己也不喜欢自称“贫僧”,而是喜欢自称“老衲”。
自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慧明大师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只敢在自己心里想想。
按照这位太子殿下时发癫症的性情,一旦慧明大师表现出来了,他的脑袋也要随之落地了。
两人正在王府之中。
太子殿下在凛王府中并不稀奇,因为他现在的差事既不是领兵打仗也不是辅政监国,而是当个端茶倒水的下人。
稀奇的是慧明大师也在这里。
慧明大师现在欲哭无泪,两日之前,他的灵云寺里来了一帮人,这帮人个个带着非同寻常的杀气,自称是太子的五品影卫,占据了他的地盘。
凛州这么大,没有哪个地方比灵云寺里安插人手更合适。
慧明大师不敢拒绝,他深切的知道,一旦他拒绝为太子服务,那他将被太子割下脑袋挂在城墙上。
“陛、陛下,”慧明大师道,“您有何吩咐?”
连锋冷淡的支着下巴,狭长眸子看向近处的湖泊:“这段时间你在王府待着吧,王妃有一处佛堂空着,你暂时住在里面。”
慧明大师愣住了。
连锋脸色顿时冷了几分,语气更为不耐烦:“你有什么不满?”
慧明大师赶紧道:“谨遵陛下吩咐,贫僧不敢不满。”
连锋淡淡的道:“倘若有人加害王妃,你以同种方法回敬便是了。”
这些天连锋想过把云尧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但云尧一天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凛王的院子里,连锋手中暗卫倒不是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杀人,就算云尧躲到天上去,只要连锋想杀,暗卫总能给他杀掉。
只是死得太过蹊跷,会打草惊蛇,让凛王心生怀疑。
连锋是看不上凛王,他却不得不承认,凛王的警惕心比他几个儿子稍微强一些。
慧明大师恭敬的道:“是。”
连锋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敲打两下:“你退下吧。”
慧明大师从来没有在别人府上住过——倒不是别人不让他住,能有一位得道高僧住在家里,换谁都求之不得。
只是他不乐意。
王妃那小小的佛堂,怎么能住他这么厉害的大师?
眼下没有其他办法,他的灵云寺已经成了太子人马的据点之一,他的身家性命都被太子掌控,只能屈服在太子的淫威之下。
慧明大师叹了口气,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该和太子这样的人来往,他想算计对方,可对方的城府如此深沉,压根不是他能算计得了的。
刚走没几步,慧明大师便看到云缓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云缓正寻找连锋,压根没有想到会碰见慧明大师。
之前慧明大师惩罚过云缓很多次,以至于云缓私底下总是偷偷骂他“老秃驴”“老法海”。
眼下突然看到慧明大师,云缓心里发怵,生怕慧明大师今天哪里看自己不顺眼,又要想法子让王妃罚自己。
云缓双掌合十:“慧明大师。”
慧明大师看到云缓之后,低落的心情瞬间没有那么低落了。
虽然拿捏太子不成,拿捏拿捏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公子,他还是很可以的。
慧明大师咳嗽一声:“七公子近来可好?”
云缓只想从他手下逃离:“最近还好。”
“老衲这些天要在王府诵经祈福,暂时住在这里,七公子在佛理方面若有不懂之处,可来询问老衲。”
云缓:“……”
虽然云缓抄写了不少经书,但他对佛法研究得不深,可以说是没有研究。
让他和慧明大师这个老秃驴谈经论道,还不如把云缓关禁闭。
他有些烦闷,想着随便糊弄过去:“若有不懂的地方,一定会请教大师。”
慧明大师刚刚被太子吓惨了,如今看云缓见到自己亦是不情不愿的,当然要趁机显摆一下威风,证明他还是那个厉害的慧明大师:“咳咳,那老衲会告诉王妃一声,让王妃提醒七公子这些时日多研究佛经。”
云缓听到慧明大师这样说,便知道这一顿抄经是少不了的了。
这个时候,连锋的声音传来:“慧明大师难道不知道最近凛王府上有贵客么?小公子每日应酬尚且来不及,又有什么时间研究佛经?”
慧明大师灰白的胡须抖动了起来,接着他回过身去。
果不其然,慧明大师看到了一脸冷淡的连锋。
云缓知道慧明大师心胸狭隘,连锋的话语如此强硬,就连凛王都不敢这么和他这位信徒上万的大师讲话。
云缓轻轻咳嗽一声:“公仪,不许对大师这么失礼。”
连锋对慧明大师拱了拱手,面无表情的道:“失礼了。”
慧明大师心中苦涩,他又没敢真对这位云小公子做什么,就是言语上稍微拿捏那么一下下,宣泄宣泄他无家可归的苦闷,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那么快就赶到了。
他怎么担得起太子殿下对他行礼?虽然太子对他恭恭敬敬行礼的场景在他脑海里幻想了无数次,一旦真的发生了,慧明大师简直觉得这是在折自己寿命。
他一下子跳起来去扶连锋:“不必,不必。是贫僧思虑不周,既然凛王府最近有许多要事忙碌,小公子当忙于正事。探讨佛理一事,来日再说,来日再说。”
云缓疑惑的偏了偏头。
慧明大师双手合十,看向了云缓:“阿弥陀佛,贫僧先回去了。”
云缓看着慧明大师的身影:“连锋,你有没有感觉,慧明大师今天不对劲。”
“没有,我与他只见过这两面,不清楚他的性情。”
云缓道:“或许他急着去见我母妃,今天对我们手下留情了。连锋,你以后千万不要招惹他,我几个兄长,还有我父王,他们这么粗鲁的人见到慧明大师都客客气气的,可见他十分可怕。如果得罪他,万一他在你身上下咒让你倒霉,那多不好。”
连锋似笑非笑:“我平生从不相信这些,一身正气的人不会被奸佞所害。”
云缓对连锋肃然起敬。
那些装神弄鬼的事情,其实凛王和云缓的几个兄长也不屑去做,他们骨子里觉着捧道士和尚不如捧自己。只是面对有神通的慧明大师,他们不敢流露出来,虽不去捧,他们亦不敢得罪。
在云缓眼里,连锋与他们格外不同。
云缓道:“父王刚刚派人告诉我们,伯山族的王子和公主下午便到了,让我们准备迎接。”
连锋不悦:“你也要去?”
这一行人接待伯山族,按照规矩是要骑马二十里相迎,云缓身子骨脆弱,连锋记着前世的时候云缓并没有过去,数日之后因缘巧合才遇到了陌那持。
云缓点了点头道:“不仅我要过去,母妃亦要过去。因为靖侯世子在这里,排场要正式有礼数一些,不可显得凛州与伯山族过分亲近。”
王妃虽然会骑马,但她只是野外踏青时随便溜达溜达,压根追不上这么宏大的队伍。她现在有了封地和皇帝给的头衔,身份不同以往,因而今日她并不骑马,只坐在马车里随行。
托王妃的福,云缓只需要和王妃一同在马车中。
连锋对伯山族这对兄妹并无好感,前世陌那持对云缓一见生情,总是跟在云缓的身后百般讨好。
当时王妃意外去世,云缓伤心痛苦之下不愿理会陌那持,陌那持并不放弃。
云缓怀疑王妃是被人害死,凛王知晓最有嫌疑的人是云尧,为了袒护云尧,他打了云缓一巴掌,云缓一边耳朵因此流血聋掉。
凛王勒令云缓不准胡说八道,否则割掉云缓的舌头。
得知云缓被打,陌那持三天两头的送药,并表明要帮云缓查出凶手。而且,陌那持知晓云缓关心连锋,私下里警告连锋,不准连锋再接近云缓。
世上最信赖连锋的人大概只有云缓,连锋前世被皇帝算计,手下不少心腹倒戈相向,在凛王府的前两年里,他比最污浊的淤泥都要不堪。
从众星捧月到众叛亲离,从高高在上的太子到异族公子的奴隶,这种反差无人能接受。连锋想,他表面上是平静的,实际上已在这段岁月里疯了。
大概为天所佑,在连锋彻底黑化之时,云缓陪在他的身侧,给他递上温热的糕点,又给他一口干净的水。
即便陌那持挑拨离间,诬陷连锋是云尧安插在云缓身边的奸细,云缓依旧相信连锋没有这样做。
云缓只相信他自己眼睛看到的,只相信他感知到的真假,他说他不想成为凛王那样黑白不分的人。
有时候,云缓着实迟钝,但有时候,他又无比敏感。
出城的时候云缓与王妃坐在马车里。
云缓掀开马车帘子看向外面。靖王世子苏康年一同过去,云缓能够理解,毕竟苏康年留下来便是监督凛王府与伯山族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勾结。
但慧明大师一同过去——这和尚年龄很大了吧?难道他就不怕突然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断脖子吗?
王妃倒了一杯茶:“缓缓,你在看什么?”
“慧明大师怎么也来了?”
王妃含笑道:“慧明大师说他这些时日想住在王府中,因为伯山族来的王子和公主是贵客,便一同来迎接。”
云缓跟着微微一笑:“他这般热络,难不成王子和公主还能给他贡献香火?”
王妃轻轻拧了拧云缓的脸:“你这孩子,不准胡说八道。”
外面是碧绿辽阔的草原,雪白的月阆花点缀在一片碧绿之中,马车很快随着众人停了下来。
连锋从马背上下来,敲了一下车身:“伯山族的人要到了。”
云缓上了连锋的马,连锋在旁边给他拉着缰绳。
只听见一阵浩浩荡荡的马蹄声,不出半刻钟,一群身着褐色衣袍裹着各种皮草的男人骑马来到了面前。
为首的女子身着深青色衣物,她的上身很短,一截麦色的细腰露出,下身则是灯笼般的长裤,墨发高高束起,额头上挂着一串银饰,五官精致明艳,想必就是伯山族公主陌那鸢。
为首的男子身形高大威猛,他披着狼皮短衣,胸前衣物微微敞开,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和块块分明的肌肉,腰间配着两把弯刀,脖颈上挂着一串兽牙首饰与一串绿松石首饰,从衣着上便和其他灰扑扑的男人格外不同。
云煜跟着世子等人驱马上前,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陌那持一番。
不得不说陌那持容貌十分出色,他的身材亦是夺人眼球。
陌那持的长发颇为豪放的披散在肩上,五官粗犷又不失英俊,一双碧绿的眼睛虽比春日最深的湖水还要漂亮,却隐隐透着狼一样的狡诈与阴险。
大概连锋对他真的恨之入骨,所以陌那持被连锋碎尸万段之前,一双眼睛被挖了出来。
......
留在后面的云缓对连锋道:“你看到了么?公主的眼睛是褐色,王子的眼睛是绿色的,他的眼睛就像绿宝石一般漂亮。”
麒朝繁华无比,与海外各个国家都有往来,东南码头上经常有金发碧眼高鼻梁的番邦鬼子和浑身漆黑的昆仑奴出没,便是都城汮阳也时常出现胡人和蛮夷。
连锋冷淡的目光落在陌那持的眼睛上。
云缓则细细看着陌那持的胸口:“他的肌肉看起来很结实,不过,他与公主这般衣着——”
“看这些会长针眼。”连锋面无表情的道,“小公子,你应该矜持自重,盯着别人腰腹恐怕不合你的身份。”
云缓:“……”
云缓只是觉得这对姐弟上身穿这么少,冷风一吹肚子可能会受凉,凛州虽然暖和了,却没有完全暖和。
至于长针眼——在云缓原本的世界里,大家夏天穿衣服都露胳膊露腿,露腰的靓女不在少数,也没有见谁看过之后就长针眼。
云缓思考了一下,大概连锋出身世家,从未见过这般衣着的男男女女,所以他看不惯这个。
凛王与云广陵在前方和陌那持讲话,云缓不用想也知道是一堆客套话。
王妃道:“缓缓,你进来吧,他们一时片刻顾不上你。”
这种场合众人都过来只是表示尊重对方,凛王与陌那持相谈甚欢,正询问对方一路上的事情,暂时想不起介绍各个儿子给他认识。
云缓进了马车里。
不一会儿,大部队便要轰轰烈烈的回城了。
马车有些颠簸,云缓趴在王妃的腿上睡得昏天暗地。
等到了王府,王妃让木柔给凛王传了消息:“王妃晚些时候要小公子陪她一起下棋。”
凛王没什么意见,这里公子那么多,云缓在不在都没有关系。
靖王世子苏康年还在府上,凛王不敢得罪王妃。
云缓这种半大少年身子骨虽轻,王妃身边端茶倒水的柔弱丫鬟还是无法将他抱起来。
无奈之下,等其他人离开之后,王妃让人把连锋叫了过来:“小公子睡着了,把他抱回房间。”
连锋轻轻松松把云缓抱了起来。
王妃看到云缓在连锋怀里居然那么小一只,她严肃的咳嗽一声:“不准把小公子摔着。”
连锋点头:“是。”
王妃点头:“你回去吧。”
云缓不知不觉便苏醒了,在连锋怀里安稳的触感和马车上的颠簸截然不同。
他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已经到家了?母妃让你送我回来?”
“嗯。”
云缓知道,即便自己没有睡着,王妃也会找借口把他支走。
她素来不喜欢云缓跟着这群人喝烈酒。
云缓推了推连锋的胸膛:“连锋,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已经到了。”
连锋抱着云缓进了院门,接着再上台阶。
院子里的下人早就习惯了云缓晕倒被人抱来这一事情,一个个都没有在意。
云缓作为一个有自尊心的少年,被这样光明正大抱着回来,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他一进院子便闭上眼睛装晕。
直到连锋把他放在了床上。
云缓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正要起来找东西吃,连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重新把他压了下去。
云缓眉眼弯弯,他对着连锋一笑:“你要干嘛?和我打闹吗?”
连锋坚实的腹肌贴着云缓的手臂:“我和他的肌肉,谁的更结实?”
云缓:“……诶?”
思考片刻,云缓才思考出连锋口中这个“他”可能是陌那持。
云缓疑惑,他又没有摸过,这怎么比较啊?
“当然是你,你容貌比他俊美,武功比他高强,”云缓认真的道,“他们族人总是袒胸露腹,或许他的肌肉是为了美观用奇怪颜料画上去的。”
连锋哑然失笑。
用颜料画上去的?
云缓的想象一直都很丰富。
他伸手抚摸云缓的头发,稍微用了一点力气,簪子出来,云缓发上的银冠便落了下去,顺着肩膀落在柔软的锦被之上。
万千青丝随之散下,淡紫色的衣物被墨色映衬,这种浅而高贵的颜色更显华美。
其实云缓还未到加冠的年龄,但王妃爱重他,千娇万宠捧在手心里长大,总是让他以最好的风采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些麒朝的小规矩,自然不是那么重要了。
连锋骨节分明的手指没入云缓带着淡淡伽楠香的发丝里。
云缓下巴微微抬了起来。
连锋看到淡色的唇瓣,微微抿着的唇角,以及一双略带疑惑的双眸。
云缓想着连锋是不喜欢伯山族的人,或许他觉得陌那持狼一般的眼睛和浑身的肌肉很可怖或者奇怪。连锋曾经被云永泰欺负过,陌那持的气质和云永泰有几分相似,大概连锋把陌那持当成了云永泰那样的人。
他抱住了连锋的腰,脸颊在连锋宽阔的肩膀处轻轻蹭了一下:“在我眼里,自然是你最好啊,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这个王子如果欺负你,我会想办法保护你。”
连锋的身体十分坚实,他的身体同样温暖,带着成年男子好闻的气息,给人非常深的安全感。
连锋呼吸慢慢变重。
云缓平时最爱撒娇,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时候十分危险,不该对连锋撒娇。
他现在很困,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只好偷偷在连锋的衣服上蹭干净。
蹭干净之后似乎有点心虚,把连锋的衣服当成擦泪的帕子究竟像什么样啊,所以脸颊再蹭蹭连锋的胸口,装作是无意之中碰到的,不是故意用连锋衣服擦泪的。
连锋生得高大,云缓在他怀里看起来很脆弱,显而易见云缓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他攀在连锋的肩膀上,只觉得两人在一起很温暖。
他在好朋友怀里贴贴又怎么了。
连锋把云缓的小动作全收在了眼底。
他慢慢冷静下来,将云缓的墨发重新束好,再整理了一下云缓的衣物:“桌子上有红豆酥,今天早上买来的。”
云缓慢慢的伸着懒腰从床上起来,他在桌子上找了一下,果真翻出两盒红豆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