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变成咒灵？”夏油杰也察觉到了, 咒灵悟对五条悟那真是恶意满满，而对着他态度却很好，不用想都知道了是为什么，所以有些问题如果想要得到答案, 不能由五条悟来问, 得他来。
五条悟来问的话, 要么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要么得到的答案……大概率就是假的了。
“对呀, 我是怎么变成咒灵的呢？”咒灵悟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仿佛在努力回忆, 如果不是脸上那恶劣的笑容, 在场的几人真的会相信他不知道。
回忆了一会儿, 咒灵悟左手握拳击在右手掌心，恍然大悟, “啊，想起来了, 是诅咒哦, 是被诅咒了呢, 毕竟我可是干了一件大事嘛，然后，就被世界诅咒了呗。”
“啧。不管怎么说, 先检查吧, 别说你没问题, 有没有问题我说了算。”见咒灵悟还想说什么, 家入硝子眸光一冷, 眼刀就甩了过去, 瞬间将咒灵悟钉在了原地。
五条悟双手环胸听着他们交流吗，此时终于开口了，脸上是和咒灵悟同款恶劣的表情，“硝子，为什么要看看他身体有没有问题啊，他可是咒灵啊，还是那种愚蠢的废物，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我把他祓除了吧！”
“呵！”咒灵悟回了一个轻蔑的目光。
“悟，别闹。”
一句话，两个五条悟都消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明显不愿意配合的咒灵悟，夏油杰有些头疼。
他不是瞎子，咒灵悟的问题很大，总感觉已经处在半疯的边缘了，他对这个世界似乎没什么恶意，但对五条悟……却明显带着杀之而后快的恶意。
因为身份问题，他们也没有带着咒灵悟回高专，而是去了五条悟的私宅。
家入硝子给咒灵悟检查的时候，五条悟和夏油杰站在外面等着，并没有靠近，两人口中都叼着一根棒棒糖。
这算是他们的习惯。
那次三人学抽烟失败的经历，让他们拒绝抽烟，实在烦躁就叼着一根棒棒糖，但这十年来，他们其实很少做这个动作。
“悟，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啊？”
五条悟看着暗下来的天空想了想，最终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当然是送他回去啊。”
还用说么？
这个家伙意外跟丢了，跑到了他们的世界，那当然要送回去啊，不用谢，大杰知道了一定会感谢他的！
夏油杰：“……”
那个世界已经没了，所谓送他回去，不就是杀死咒灵悟吗？
狠还是五条悟狠，他当初，可从未想过要对那个世界的自己动手，即使当时他们还不确定那个世界的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只看到他身上危险的诅咒，误以为他非常危险，也只是戒备着，没想过要直接动手。
“……喂，我想看看能不能把他留下来。”
五条悟扭头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脸上表情出奇的温柔与平静。
“他做了那么多，一个人蹒跚前行，即使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他也还是走下去了，找到了那一线生机，即使那一线生机因为一场意外而落到了我们的世界，可……我想他总会看到春暖花开的。而且，我想另一个世界的悟也想看看，一切没有发生，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吧？”
会变成我们世界这个样子。
诅咒不再成为悬在头上的刀，一切平衡发展。
“那些烂橘子们……”夏油杰笑了一下，“他们想要天赋高的咒术师，但想要的是能被他们控制的天才，而不是不可控的那种，折弯了脊背，打折了腿才是最好的，可不管怎么样，我们的世界都在变好。”
变成他最想要看到的模样。
“这是他的馈赠，总要让他看到的。”
咒灵悟会想要看看这个世界的样子吗？
夏油杰也不清楚，但不管咒灵悟怎么做，夏油杰都会支持他。
而他是想要将他留下来的，就像当初，他们还不清楚所有真相，都下意识想要将那个世界的自己留下来一样。
当初做不到，不知道这一次可不可以做到。
总要试试的。
而最大的阻碍……夏油杰看向旁边的五条悟。
这才是最大的阻碍。
“我可不觉得他该留下来，杰你觉得，他配吗？”五条悟摇摇头，明显不赞同，如果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将那个家伙送回去。
他配看到吗？
那样的蠢货什么都不配。
“一个烂掉的废物，就该留在那里，为什么想要试图爬上来？这难道不是在污染世界吗？那这个世界也太可怜了。”
“哈，说得好像你有资格决定一样。”检查已经结束，穿好了衣服走出来的咒灵悟闻言嘲讽道，“你不过是什么都没有干，享受着他人果实的废物，却想要将这果实占为己有？真是贪心啊。”
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五条悟之间的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没什么问题，比当初大杰的情况要好多了，除了咒灵的身份，我感觉不到他和悟的区别。”换好了衣服的家入硝子没理两人，直接对夏油杰说。
“那是当然的哦，毕竟杰是被咒灵渗透同化的，而我可不一样。”
咒灵悟看上去很活泼的样子在有些时候还是非常愿意交流的。
比如提到自己的挚友。
“哎呀，不过，不管杰变成什么样子，都不是我的对手，当时他可不想正面和我战斗，想要离开的，不过，他杀了那么多人，还吞噬咒灵将自己也变成了诅咒，为了防止他变成第二个诅咒之王，我就只好拦下他了。”
“可惜最后还是让他跑掉了，我居然不知道极之番.漩涡居然还能这么用……”
咒灵悟说完，五条悟就再也忍不住了，一拳砸在他脸上。
“悟，反反复复提起这件事，反反复复说着自己的强大，理所当然地阻止那个我，你在拷打谁？”
夏油杰拦住还想继续动手的五条悟，看向及时避开，依旧想要继续张嘴挑衅的咒灵悟，突然问道，“你到底在挑衅我们，还是在……一遍一遍撕开自己的伤口？”
到现在咒灵悟出现不过两个小时，但是那件事他已经说起好几次了，并且一直用很轻慢的口吻说着，让人听着心中的火气就压不住。
可夏油杰并没有被这样的伪装骗住。
他不觉得咒灵悟是在故意挑衅。
咒灵悟不过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发泄而已，通过一次次提及，反反复复往自己身上捅刀的方式来回忆。
这是一种惩罚，一种自我惩罚。
原本还想挑衅五条悟的咒灵悟卡了一下，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直接收敛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夏油杰，随后嘴角慢慢上扬，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那笑容虚假极了。
虚假又扭曲。
“啊呀，我可不是这样的人啊，杰心中，我居然是这样矫情的人吗？”保持上扬的嘴角，咒灵悟将目光落到五条悟身上，“看他愤怒的样子，还真是有趣啊，这种感觉真好。”
真的吗？
“啊对了，我那个世界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他们都在哭，哭得特别厉害，然后尖叫着被诅咒吞掉了，硝子也死掉了呢。”
“夜蛾老师也死了。”
“惠和悠仁，他们都死了，只有最强的我，才能活下来，世界也拿我没办法，只能把我变成咒灵而已。”咒灵悟摊手，“所以说，人强大还是有用的。”
咒灵悟每说一句，五条悟脸上的表情就黑一分，反而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听着。
世界都没了，那个世界的人自然都死了，至于说咒灵悟现在提起……
“喂，这些不用说了啊。”
家入硝子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浓重的黑眼圈让她像是画了烟熏妆般，“而且，诅咒你的，将你变成咒灵的真的是那个世界吗？”
“那不然呢？”
“你和大杰还真的……都是满嘴谎言啊，你没有做错什么，那个世界怎么可能会诅咒你，你会变成咒灵，是你自己诅咒了你吧？”
似乎如果不是咒灵悟，那个世界最终会安全一样，但说到底，那真的是他的问题吗？不过是一场无法交流的误会罢了。
因而世界不可能因此诅咒咒灵悟。
是咒灵悟诅咒了自己。
作为那个世界最后的幸存者，他诅咒了自己。
这其实很好猜。
咒灵悟的记忆有残缺，尤其是在十六岁以后夏油杰叛逃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他都没有，但面对家入硝子，他却不太想说话。
不是不想，是有些不敢。
五条悟不是胆小鬼，但咒灵悟是。
见咒灵悟又想张嘴，夏油杰及时打断了他。
这张嘴，一开口就是暴击，即使是夏油杰，暂时也不想听到他说什么了。
言语是可以伤人的。
咒灵悟的言语，不但在伤着他们，伤得最重的还是咒灵悟自己。
“你想要看看这个世界吗？”
“这不是我的世界。”
“有什么区别？这是他创造出来的世界，你就不想看看，他最终努力的结果吗？”
因为他，这个世界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意义。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咒灵悟看着远方，轻声说。
我的世界已经结束了。
一切戛然而止。
所有的可能，所有的希望，都戛然而止了。
他们曾经看高层烂橘子不爽，曾经幻想着要怎么样让咒术界变得更好，怎么踹开那些腐朽的烂橘子，为此杰叛逃，走上另一条路，而他留在高专，成为老师，想要从下一代开始改变。
但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