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开国以来拥立士族门阀, 士族权势滔天,犹如割据诸侯,治下贪患污弊积怨已久。先帝去世新帝即位, 发布新政,提拔清贫士官。
即位不过数年,新政未见成效,叛军作乱,谢景庭镇压叛军, 定都陵州,改魏元为景元, 代为执政。
兰泽不知自己昏睡了整整三日, 他与谢景庭好些时间没见,见到人便不愿意撒手,一直粘着谢景庭。
“督主如何找到奴才的……督主不是原先说当天去接奴才, 奴才在那里等了许久。”
兰泽略有些委屈, 他瞅着谢景庭,因为被亲眼角, 自己摸了摸,被谢景庭握住了手。
“我与兰泽约定在云涧山,兰泽去了相反的方向。”
谢景庭想来这件事觉得有些蹊跷, 对兰泽道:“兰儿可还有那张地图……是不是兰儿记错了?“
兰泽摇摇脑袋, 他没有记错, 摸摸自己怀里欲盐否,他已经被谢景庭换了一身衣裳。他对谢景庭道:“奴才的小包子督主放哪里了?”
谢景庭于是命人把兰泽的小包子呈上来, 兰泽先数了数, 东西没有少, 他把地图拿出来。
地图沾了露水, 略有些皱巴巴的。
“奴才是按照督主写的记下的,确认了好几遍,奴才背书都没有这么用功过。”
兰泽指了指上面的地点,引魂谷那里有谢景庭的字迹。
谢景庭目光略微停顿,兰泽认不出来细微的差别,谢景庭却一眼便认出来了,这字迹并不属于他。
“兰儿收到信时便是这般?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兰泽立刻摇了摇头,他脑海里划出一道人影,他想到了什么,问道:“督主,贺玉玄……他怎么样了?”
谢景庭目光深黑了些许,对兰泽平淡道:“死了。”
兰泽听到这个消息,心莫名的一紧,结合那只一直缠着他的鬼做出来的事情,他又日日梦到贺玉玄。
会不会……那只鬼便是贺玉玄。
“奴才……”兰泽嗫嗫喏喏,他有些不知道如何说起,抓住谢景庭的衣角,埋进了谢景庭怀里。
“兰儿有话便说,我想知道兰儿身边在我不在时……发生的一切。”
谢景庭唇线绷紧,他平日里并不怎么想起兰泽,因为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只是一空闲下来会担心兰泽出事。
“奴才……奴才兴许碰到鬼了。”
兰泽磕磕巴巴地把从万相寺开始遇到的事都和谢景庭说了,谢景庭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听见兰泽在梦中被羞辱,目光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
“我找到兰儿,是在引魂谷外,巡查的侍卫发现兰儿把兰儿带回来。”
谢景庭眸底平静,指尖碰到兰泽的皮肤,触到一片温热,视线显露出一部分阴郁的情绪,很快便遮掩了。
“督主……会不会嫌奴才脏。”
兰泽嗓音低了下来,此事若是传出去兴许不会有人相信,他信任谢景庭告诉谢景庭,又担心谢景庭会因此嫌弃他。
“自然不会。”谢景庭知晓兰泽需要明确的回应,他握紧了兰泽细白的指尖,俯身轻轻缀吻兰泽唇角。
“是我不对……如何能怪兰儿。”
兰泽被亲的脸红起来,兴许谢景庭温柔的语气与亲昵的触碰,令他有些招架不住,他脸上跟着红了起来。
亲吻很快变了个意味,雪枝香撬开他的唇畔,让他唇齿之间浸入气息,兰泽抓紧谢景庭的衣角,他情不自禁地便缠了上去。
“督主……奴才好想你。”兰泽忍不住小声讲出来,他在谢景庭耳朵上咬了一口,谢景庭耳尖因此透出一抹绯红。
谢景庭动作略微停顿,那一双眼犹如璀璨深明的宝石,黝黑泛着光泽,让人陷进去移不开眼。
“我也很想兰儿。”
兰泽的衣衫被谢景庭掀开一部分,他的手腕细瘦,只堪堪地能够握住,被握着掠过头顶,兰泽半边锁骨显现出来,脸上情不自禁地浮上红晕。
他的下颌被掰过去,被迫仰起头,细碎的吻落下来,他唇腔被填满,眼角扫见谢景庭褪去了外袍,一角玉簪花纹路若隐若现。
兰泽浑身线条绷紧,他宛如被饱满的水浸透的纸张,脸颊边汗湿,乌发沾在脸边,衬得眉眼过分的澧丽,雪白的肌肤透出淡粉,红唇略微喘息,发出来的声音犹如细密的羽毛扫在人身上。
“三哥哥……”
兰泽抓紧了谢景庭的衣角,谢景庭总是这般,衣衫未曾褪,那张脸比平时更加明艳,他心里冒出来不好的心思,上前一口咬在了谢景庭肩膀上。
他嗓间发出细碎的音色,谢景庭手掌撑着他略微停顿,然后便把他抵在了墙上。
兰泽此时鬼迷心窍,忘记了前些日子吃过怎么样的亏。他与谢景庭重逢的喜悦胜过了恐惧,被折腾了一回又一回才知道反悔,此时为时已晚。
他全身四处传来疼痛,痛意令他刻骨铭心。他被钉在原地不能动弹,眼里汪了一汪眼泪。
仿佛在他骨髓深处留下刻印,似乎想要覆盖其他痕迹……这般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兰泽生病刚好,脑袋此时又晕乎起来,他撑不住晕了过去。
兰泽晕过去之前都是谢景庭的面容,谢景庭讲话讲的少,大多时候沉默不语,只有些许时候会诱哄他,骗他欺负他。
他醒来是在第二日下午,与第一天完全相反,第一日大病初愈充满力气。如今身体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他只是坐起来都非常困难,只能略微动动手指头。
谢景庭不知在与何人说什么,兰泽只听见了几个词,流放、降职,抉目……这几个词都是不大好的词汇。
他挣扎着要坐下来,谢景庭正好和侍卫讲完话,到了内殿,见兰泽醒了,到了兰泽身边。
兰泽被谢景庭抱起来,他耳朵尖忍不住发热,一碰到谢景庭便有些发颤。
“……督主放开奴才。”
兰泽嗓子哑了,听起来不怎么好听,嗓音很低,他被谢景庭抱起来,谢景庭目光落在他脸上,抱着他到了软榻。
谢景庭问他道:“兰儿饿不饿。”
兰泽闻言下意识地点头,软榻上铺了好几层的软垫,他躺着仿佛要陷下去,谢景庭命人上了粥过来,喂给他粥。
他小口小口的喝粥,低头看着粥碗,耳尖被碰了碰,抬头时对上谢景庭眼底,谢景庭收回了手。
兰泽发现谢景庭一直在看他,他露出来的手指都是痕迹,从里到外都是雪枝香,他看出来谢景庭喜欢这般,让他不能见人。
“奴才方才听见了一些,督主要剜谁的眼睛?”
兰泽喝完了粥在一旁略微好奇的问,现在谢景庭谋反成功了,那谢景庭就可以随便决定其他人的生死。
“原先的朝臣,他们犯了错。”谢景庭嗓音平静,猜出来了兰泽想说什么,对兰泽道,“兰儿不必担心。”
兰泽于是收回了视线,他瞅见一旁盘子里放的有点心,试探地拿了一个,谢景庭在一旁没有反对,他于是填进嘴巴里。
不知用什么做成的,外面的奶皮入口即化,软绵绵的糖心儿,还带着温热。
兰泽吃东西时谢景庭也在一旁看着他,他忍不住瞅向谢景庭,注意到谢景庭的视线落在他手指那些痕迹上,有一些像前一天晚上的痴迷眼神。
他略有些不安,脸颊跟着红起来,瞅谢景庭好几眼,推了推人,他没什么力气,谢景庭在原地一动不动。
“督主不要看奴才了,奴才前一天好疼,都没有怪督主。”
兰泽讲出来,他细白的手指搭在谢景庭衣角上,唇畔不大高兴地抿起来,他凑上去轻轻地亲在谢景庭脸上。
他这么一亲,引得谢景庭看他,谢景庭俯身亲他的唇角,指尖不轻不重地摸着他耳垂处的牙印,带了些其他意味。
兰泽一整天都与谢景庭腻在一起,他在软榻上待着,谢景庭似乎不愿意把他放床上,折子呈上来时在软榻边查看。
他偷偷地翻看了谢景庭的折子,谢景庭处理了一批朝臣。
阮云鹤与姬嫦一并流放、师无欲处剜目之刑,贺玉玄满门抄斩……孟清凝贬官至寿州。
若是兰泽记得没错,贺玉玄家中没有亲人……有一些不怎么亲的家眷,满门抄斩兴许邻里都会牵扯。
兰泽若是为贺玉玄求情,兴许谢景庭会多想,可是贺玉玄已经死了。
他对谢景庭道:“督主……可否看在他已经死了的份上……不要再牵连他的家人。”
桌上的折子摊开,兰泽讲话时略微犹豫,他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烛火晃动了一瞬。
殿中只点了几盏烛灯,锦花雕琢的壁沿朱红迭起,烛泪落下来,映出一双青白枯瘦的手。
“……兰儿心疼他?”谢景庭注意到兰泽看了折子,其他人兰泽未曾关注,只提出来了与贺玉玄有关。
兰泽摇了摇头,他唇畔绷紧,贺玉玄的出身他再清楚不过。
“贺玉玄少时丧亲,出身贫寒,受邻里老妪恩惠……若是督主抄斩满门,会牵连到许多无辜行善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