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被带上马车, 他如今看上去略有些狼狈,发丝上沾了泥巴,脸上糊的也都是泥, 只露出来一双明亮的双眼。
那双眼眸倒映着贺玉玄与师无欲的身影,兰泽还镇静地捧着糖水糕,只是背后冒出来一层冷汗。
贺玉玄清淡的眉眼笼罩上一层阴影,被暖炉一衬,眼眸过分的黑, 唇色带着病态的红。
师无欲略微皱着眉,看着兰泽身上的泥巴略有些嫌弃, 兰泽路上奔波都瘦了些许, 下巴尖尖,看上去小脸还没有巴掌大。
“谢景庭如今在何处?若是你说出他的藏身之处,兴许回京之后圣上能够开恩。”师无欲率先开了口, 冷冷地盯着兰泽。
兰泽发觉到了师无欲嫌弃他, 他原本也是爱干净的,路上经常碰到危险, 没有时间注意这些,嫌弃他最好,赶紧把他丢下去, 他想回去找督主大人。
他慢吞吞地把糖水糕拆开, 用掌心蹭了一下袖子, 自己吃了一块点心。
“谢景庭把我丢下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两位大人抓奴才也没用, 奴才什么都做不了, 待在身边只会占粮食。”兰泽说。
贺玉玄已经命人去搜山, 兰泽略有些担心, 他却不能露出担心的神态,只好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因为贺玉玄一直盯着他,几乎贺玉玄一动,兰泽立刻放下了点心,担心贺玉玄把他单独抓起来。
贺玉玄不过是动了下手指,自然注意到兰泽的动作,对师无欲道:“他在,谢景庭想必不会走远。”
“小泽说的不错,他既抛下了你,自当罪该万死。”贺玉玄平淡道。
兰泽因为罪该万死四个字忍不住看向贺玉玄,他想反驳,看了贺玉玄两眼,兴许贺玉玄是故意这么说。
他抿着嘴巴没有讲话,他还是少讲话比较好,担心自己会说漏嘴。
马车驶向附近城池的驿站,兰泽被带下去,师无欲与贺玉玄紧随其后,兰泽什么都没拿,只有怀里吃剩下的一半糖水糕。
他被士兵带下去洗漱,意思是让他先洗干净。兰泽好长时间没有洗澡了,他乖乖照做,摸着自己的笨脑袋在想怎么传消息,又有些担心谢景庭会被抓住。
若不是因为保护他,兴许谢景庭不会受伤。
兰泽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他那张脸蛋露出来,士兵进来给他送衣服,他瞅了一眼,都是贺玉玄的衣服。
他才不信士兵营里没有崭新的衣物,他不愿意穿贺玉玄的衣裳,纠结了好一会,最后又换上了自己原本的脏衣裳。
兰泽被带着出去,他被带进正殿,正殿中炉火燃着,贺玉玄坐在书桌前,外面的氅衣脱了,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
兰泽脸上被热气熏得红通通的,贺玉玄视线落在兰泽的衣裳上,目光略微顿了顿。
“贺大人叫奴才过来做什么。”兰泽不大愿意和贺玉玄单独见面,如今他已经被抓住,见不见自然由不得他。
贺玉玄站起身,兰泽在靠门的位置,如今门已经合上,贺玉玄步步朝他逼近,到了他面前,兰泽向后退到了门边。
他闻见了厚重的兰香,还有一种奇异,两种香味混合在一起,衬得贺玉玄的面容带着几分妖冶,隐隐笼罩着一层郁气,他被自上而下的俯视。
兰泽心里打鼓,他背后靠着门边,已经退无可退,对上贺玉玄眼底,里面的情绪隐匿起来,让他看不明白,心底莫名产生惧意。
贺玉玄向下碰到了他的衣领边缘,嗓音听起来空灵灵的。
“不愿意穿我的衣服?”
兰泽略微睁大了一双眼,他尚未回答,下一秒,他的手腕被握住,大力顺着手腕传过来。
他叫唤了一声,被贺玉玄握着手腕拽着向前,剩余的嗓音被卡成了一声闷哼,兰泽向前撞到了贺玉玄的胸膛。
贺玉玄轻而易举地便解开了他的系带,动作慢条斯理,兰泽胸前一凉,他下意识地便要把衣服扯回来,嗓音拉长了些许,面容因为生气而通红。
“你做什么——”
贺玉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那双深茶色的眼眸倒映着兰泽恼羞成怒的面容,对他道:“小泽难道没有听清我方才的吩咐。”
“这身衣服不要再穿了,你不愿意换,我便亲手帮你换。”
兰泽把自己的衣衫合上,他双眸瞪大,殿中非常安静,外面的士兵因为听见了动静,在门外敲了敲门。
“贺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贺玉玄视线幽深,随口回了句“无事”,士兵握着长戟离开。
兰泽还在门边,他细白的指尖略微用力。这里是贺玉玄的地盘,他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心中羞愤,担心贺玉玄再上手,他脸上火辣辣的。
“我自己换。”
那身衣裳被送了过来,这是驿站临时空出来的地方,不知为何没有屏风,兰泽不被允许去其他地方,他只能在贺玉玄面前换衣裳。
送来的一并有小衣,兰泽脸上绯红一片,半咬着唇,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贺玉玄在看他。
他太天真了,贺玉玄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兰泽飞快地换了衣裳,他心里着急,衣裳的系带反而系不好,自己低着头重新去解,笨手笨脚地有些着急。
兰泽听见了动静,眼角扫到了一双黑靴,人已经到了他面前,一双大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系带,贺玉玄略微俯身帮他重新系好。
衣服大小穿在他身上很合适,兰泽记得,这是贺玉玄穿过的衣裳,贺玉玄特地拿剪裁过的旧衣裳给他穿。
兰泽一直在旁边待着,他因为担心谢景庭坐不住,贺玉玄似乎觉得他不安分,对他道:“再动便关起来”,于是兰泽不敢乱动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贺玉玄先吃,兰泽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了,他在一旁看着,瞅贺玉玄好几眼,又瞅瞅饭菜,贺玉玄没有要让他吃饭的意思。
兰泽想,若是让他跟士兵去啃肉饼也不是不行,他安抚自己,一会去吃肉饼的时候还能打听打听消息,打听谢景庭有没有被抓住。
他这边还在胡思乱想,侍从把饭菜端到了他面前,是贺玉玄方才吃剩下的。
兰泽略微睁大了一双眼,意思是让他吃贺玉玄的剩饭?许多点心贺玉玄都只咬了一口,在盘子里放着,是让他吃贺玉玄的口水吗?
他有些生气,对侍从道:“我不吃这些。”
侍从说:“贺大人吩咐了,若是小公子不吃,明日也没饭吃。”
兰泽最讨厌饿肚子,他闻言瞪大了一双眼,他和贺玉玄不过隔了几步的距离,贺玉玄当真是混蛋,故意这么针对他。
他略微纠结了一番,吃剩菜还是饿肚子,兰泽不是什么有骨气的,马上就选择了还是吃剩菜。
他有些担心谢景庭会生气,但是谢景庭应当会心疼他饿肚子。
兰泽郁闷地捧起碗,他面上闷闷不乐,吃饭的时候倒是不含糊,吃了好几碗米饭,引得侍从在旁边看他一眼。
他吃饱了才把筷子放下来,兰泽注意到贺玉玄在看他这边,他不想搭理贺玉玄。
晚上他也只能和贺玉玄睡在一处,兰泽偷听了侍卫的禀报,侍卫说没有抓到人,他稍稍放下了心。
他自己找了条毯子在地毯上窝着,不敢上床,因为贺玉玄问了一句,他对上贺玉玄的目光,只好顶着贺玉玄的视线上了床。
兰泽没忘记先前贺玉玄对他做过什么,他不敢睡觉,只在床边坐着,原先贺玉玄还有一些耐心和忍耐,现在应当全部消失了。
直到贺玉玄忙完,兰泽已经困的不行,他脑袋一点一点,睁眼时贺玉玄在他面前,不知道在他面前看了他多久。
“困了便睡。”贺玉玄说。
兰泽摇了摇头,对贺玉玄道:“奴才不困,贺大人歇息便是。”
兰泽不敢不听贺玉玄的,又不敢跟贺玉玄睡一张床,他只坐在床边一点点,话音落了引得贺玉玄看着他,他对上贺玉玄的视线,贺玉玄没有讲话。
他坐着不敢乱动,指尖下意识地略微瑟缩,一道阴影落下来,贺玉玄手指碰到他衣领边缘,轻轻拨开兰泽的衣领。
那里还有一枚鲜艳的吻痕,看上去日期并不长。
深红印在白净的皮肤上,像是点点梅花点缀在雪地里。
“他抛下小泽,小泽临走还要同他寻欢?”贺玉玄问。
指尖点在兰泽的锁骨上,兰泽皮肤传来发麻的触感,几乎要忍不住想闪躲。
兰泽向后闪躲,他对上贺玉玄眼底略有些不自在,回复道:“这些不是他弄出来的。”
“奴才已经和他没有关系,已经找好下家了,不必贺大人操心。”
“如此,小泽找的是哪位……随行的侍卫?还是路过的樵夫,或者是哪位城中的商贾?”
贺玉玄平静道:“只要能让小泽得利,小泽便愿意同之交换,这般……当真和妓子无甚区别。”
贺玉玄用平淡的语气羞辱他,兰泽胸腔里堵上怒气,因为生气脸颊红起来,气的略微发抖,贺玉玄最知晓如何戳他痛点。
他眼眶忍不住红了一圈,想起来娘亲生前一直被骂贱妓,如今他也被如此羞辱。
“贺大人乐意这么想便这么想,奴才如何不必贺大人评价。”兰泽嗓音略微发颤,他打掉贺玉玄要触碰他的手。
贺玉玄对他如何生气如何伤心都反应平平,他触碰到贺玉玄的手指,有些过分的凉,宛如寒潭里的深水,不像是活人会有的温度。
“如此,我愿意出价,小泽不妨看看,陪我一夜要拿多少来换。”
贺玉玄顺着他的衣领挑开了衣衫,兰泽因为这番话尚且没有反应过来,贺玉玄已经轻轻地向下吻在了他的锁骨上,这回不是温柔的吻,而是鲜明而深刻的疼痛。
犬牙穿破皮肉,刺进兰泽肉中,鲜血顺着流出来。
“贺玉玄——”兰泽紧紧捂住自己的衣衫,他被轻而易举地推倒在床边,那双冷冰冰的眼散出些许阴郁情绪,将他钉在床边不能动弹。
兰泽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向后挪,碰到床边的墙壁,他威胁道:“你若是碰了我,督主不会饶过你。”
“你忘记你上次为何断手了吗……”
兰泽话没有说完,他的下颌被捏住,贺玉玄大手捏住了他的脸,冰凉的体温传来,贺玉玄似乎笑了一声,那双眼分明没有笑意。
“如此,尽管来,我这条命已经赔了,除了小泽,我一无所有。”
兰泽不明白贺玉玄在说什么,他的衣衫被撕开,这是贺玉玄让他换上的,他身上底下还有许多痕迹,他明显感觉周围气氛变了些许,贺玉玄眼中压抑着什么情绪。
此时此刻,若问兰泽最后悔的事情,他一定要在五年前打醒自己,从他见到贺玉玄第一面时,在贺玉玄问他曲子,要买他的香囊时——
他不应该遇见贺玉玄。
兰泽的最后衣衫被脱下来,他的脖颈留下牙印,挣扎时贺玉玄的掌印在他腰际,腰上多了几处乌青的指印,他一口咬在贺玉玄的手上,咬的时候没收力道,在贺玉玄手上留下来了沾着血的牙印。
他被钉在墙壁上,兰泽嘴巴里沾上了血腥味,他此时后怕起来,尾椎处传来冰凉的触感,兰泽眼底蒙上一层水盈盈的光,握着贺玉玄的手腕,略有些发颤。
贺玉玄气有些喘不匀,兰泽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贯穿,然而贺玉玄却没有动,而是从一旁拿了一串碧绿的串珠。
串珠颗颗形状都不一样,泛着冰凉的光泽,兰泽略微睁大了一双眼,在他知晓贺玉玄要做什么之后,拼命地向后退挣扎。
兰泽被贺玉玄强硬的抱在怀里,串珠放在了里面,他浑身线条绷直,脸上绯红一片,因为屈辱留下眼泪,配上那张面容,实在是我见犹怜。
“含好了,若是掉出来一颗,我便干-你一回。”
粗俗的话语吐出来,兰泽浑身绷紧,冰凉与温热交织在一起,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乱动,眼泪流了出来,他的眼泪被贺玉玄用指腹擦掉。
就在这时,房间门敲响,贺玉玄衣衫完好,兰泽身无一物,门外传来了师无欲的声音。
清冷冷的,不带丝毫温度。
“贺郎。”
被打扰了雅兴,贺玉玄面有不愉,因为师无欲兴许有事,于是放人进来了。
人进来时,兰泽正在穿衣服,他穿的慢,大半都落在师无欲眼中,师无欲视线落在兰泽身上,兰泽身上的牙印还有面上未褪的潮红,无不彰显这两人方才在做什么。
贺玉玄注意到师无欲的视线,略微挡住了,问道:“何事。”
“你的身体,如今不适合……”师无欲剩下的话没有说,他与贺玉玄说了姬嫦传来的信件。
“定安侯死了,皇上命我们立刻回京。”
师无欲说:“这里派由太尉大人接手。”
定安侯是阮云鹤的父亲,兰泽闻言眼珠子迟缓地动了动,他只穿了一身里衣,触感依旧在,令他不敢动弹,他不能再留在这里。
兰泽用含泪的双眸看向师无欲,里面的求救意味太明显,他不过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师无欲当真愿放他离去。
“贺郎,身体为重,日后再与他行乐并不迟。”
师无欲已经做了决定,对贺玉玄道:“此小奴才你身边会动摇心神,这些日子暂且让他待在我那里,我会□□好他。”
贺玉玄略微皱眉,对师无欲道:“此事不必善羲插手。”
话音未落,贺玉玄突然咳嗽起来,脸色跟着变得惨白,胸口随之剧烈的起伏,指缝间淌出来鲜血。
南春蛊切忌情绪大喜大悲,滴落的鲜血略有些刺目。
兰泽在一旁看着,怪不得贺玉玄不碰他,贺玉玄兴许一辈子都不能与人行欢,自然碰不了他,才会想出坏法子,给他递珠串。
“传大夫。”师无欲吩咐了侍从,侍从匆匆地离去了,贺玉玄没有撑到大夫过来,在床边晕了过去。
大夫来之后,人便交给了大夫,兰泽被师无欲带走。
谢景庭睁开了双眼,身边放的有兰泽为他准备的一些干粮和水,他眼中黑漆漆的,远处兰泽的小包子在角落放着。
“兰儿。”没有应答。
他在原地等了一天一夜,未曾等到兰泽回来,直到门口传来追兵的动静。
他的兰儿被抓走了。
……
兰泽跟着走的每一步,都带着身体深处传来的不适,他走的越来越慢,脸上越来越红,在原地略微喘不匀,引得师无欲停下来。
“国师大人……奴才有些走不动了。”
兰泽脸上红着,嗓音细弱,他额头冒了一层汗,指尖略微颤抖。
师无欲见兰泽这般,面上没什么表情,冷冰冰道:“如今贺玉玄不在,不必这般故作姿态。”
“若是走不动,日后便每日随士兵走一个时辰。”
兰泽才不想跟着士兵走,他咬咬唇,继续跟上师无欲,只是脸上红的有些吓人。
兰泽随着到了师无欲殿中,师无欲的住所偏僻,兰泽脑子里只有珠串,他好不容易走到师无欲的住处,略微松了口气。
他如今顾不上其他,对师无欲道:“奴才便不打扰国师大人休息了,奴才先下去了……”
师无欲见兰泽这把慌张,更加不愿意放兰泽走,对兰泽道:“进来。”
踏入殿门,一阵线香气味扑鼻,兰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他进门时险些站不稳,迎面便扑进了师无欲怀里。
随着他进入充满檀香的冷硬怀抱中,兰泽瑟缩着,嗓间发出了短促的音节,抓着师无欲的衣角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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