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庭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 空气明显的安静下来,兰泽被谢景庭看的脸上冒烟,他内心强忍着羞耻, 反正这殿中只有他和谢景庭两个人。
他对上谢景庭的视线,兰泽忘记了谢景庭是块木头,还是块心思多的木头,不是他能够掌控的。
“这便是兰儿看书所学?”谢景庭略微沉吟,顺手将他扶好, 茶碗放置在书桌边,兰泽身上比茶水还要香一些。
兰泽脸上红起来, 若是换个人, 他兴许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是谢景庭,谢景庭并未嘲笑他, 甚至好脾气地问他一句。
似乎以为他是在玩闹。
兰泽眼神略有些闪躲, 他如今是真的有些腿软,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奴才……奴才觉得有意思, 便想试一试。”
谢景庭目光在他脸上略微停顿,很快收回了视线,对他道:“这般, 兰儿应当学些好的东西。”
前一阵子还在看医术, 近来又不感兴趣, 兰泽显然十分容易被吸引注意力,对某一件事不会投入太长时间。
说白了便是孩子心性。
谢景庭意思是他如今学的是坏东西。
兰泽有些不高兴, 若是谢景庭爱他, 他何必如此费心费力, 谢景庭完全不懂他的烦恼, 这个混蛋只会欺负他。
“奴才知晓了。”兰泽默默地说,送茶水这招行不通,兰泽把话本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上面法子那么多,兰泽把可行的记下来。
跳舞给对方看,兰泽并不会跳舞,他只会唱小曲,还是江南那边的曲子,不知道谢景庭喜不喜欢听。
兰泽这般想着,他自己跑到偏殿去练了两天,拉了宋和听他唱小曲。
宋和老实,他便喜欢欺负宋和。
他让宋和给他买了许多点心,还买了曲子的谱词,兰泽跟着咿咿呀呀的唱。
他特意重新抹了一遍脂粉,察觉到自己涂的似乎并不好看,他便过去问了宋和。
“宋和,你看我这般如何?”兰泽嗓音清润甘甜,一双眼睁圆,拽着宋和的袖子问。
宋和看兰泽一眼,斟酌着语言,一会便收回了视线,对兰泽道:“小公子怎么样都好看。”
兰泽也这般觉得,他最近喜欢上了脂粉,脂粉颜色不一样,他瞅宋和两眼,担心宋和撒谎,对宋和道:“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给你涂。”
宋和:“……”
兰泽看出来了宋和不大情愿,兴许方才说好看也骗他的,他有些不高兴,扯着宋和的袖子道:“你方才是不是在骗我,为何我给你涂你便不愿意。”
“你坐下来。”兰泽下了命令,宋和略有些无奈,只能跟着坐下来。
宋和皮肤黑,若不是脸生的不错,这般的肤色兴许找不到老婆。
兰泽对上那双粲然的双眸,宋和坐下来和他持平,高大的身躯略微低着,他从一边拿了脂粉,对宋和道。
“正好你这么黑,我给你涂白一些,像督主那样,会好看许多。”
宋和冷硬的唇线绷直,兰泽那双手柔软无骨,触碰在他脸上,摸上他硬挺的鼻梁,香粉的气味扑面而来,带着少年粘腻的体温。
“不许乱动。”兰泽的气息扑洒在宋和脸颊边,少年音清澈动听,那双眼弯起来像是清澈的月牙,里面含着笑还有几分狡黠。
偏殿亭子石头并不平,兰泽选在此处便是因为人少,他在宋和脸上涂来涂去,宋和身上硬邦邦的,脸都是硬的,棱角分明带着冷硬的弧度。
他涂的差不多了,打算后撤看看效果。退后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石块崎岖不平,他险些摔倒,宋和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兰泽吓了一跳,腰上多了一只手,宋和体温高,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灼热的手掌,烙在他的腰上,几乎要在上面留下印子。
宋和稍微带了一下,兰泽便抓住了宋和衣领处边缘,他这般相当于在宋和怀里,因为方才害怕还叫唤两声,等他站稳之后,他发现宋和的耳朵红了一片。
他狐疑地瞅两眼,宋和黑不怎么看的出来,但是确实是红了,黑红黑红,看起来有些像是野果,兰泽没忍住上手摸了一把。
兰泽这么一摸,被宋和握住了手腕,宋和力气大,没使什么力气就让兰泽叫唤起来。
“你做什么,混蛋,赶快松开。”兰泽手腕有些疼,他瞪着宋和。
宋和这才意识到,于是松开了兰泽,把兰泽扶稳之后就松开了人。
“小公子,抱歉。”
宋和温顺地低头认错,耳朵还红着,对兰泽道:“小公子不要乱摸。”
宋和之前没归顺的时候兰泽很怕,现在宋和跟着谢景庭了,兰泽没有什么好怕的,何况他看出来了宋和有点怕他。
“谁让你红耳朵。”兰泽嘴上道,他收回手时没忘在宋和耳朵上蹭过去,宋和没什么反应,脸上涂的脂粉遮住了面上的神色。
他给宋和涂完,就知道宋和有多丑了,同理他自己肯定也不好看,于是兰泽把脸上的脂粉洗掉。
宋和一直跟着他,在他洗完脸之后用他洗剩下的洗脸水洗脸。
兰泽不大愿意,他不想让宋和洗脸,他顶着脂粉已经在府中转了好几圈,丢够了人。
“宋和,你过来。”兰泽扯着宋和的袖子,他把宋和拽到了一边,宋和刚洗了一把脸,他拿了手帕把宋和脸上的脂粉擦干净。
兰泽的手帕都是自己缝的,他随身带着沾的有他身上的味道,先前他用手帕擦过嘴巴,现在给宋和擦脸。
“已经差不多了,不必再洗了。”兰泽擦的时候动作很轻,脂粉没有怎么被擦掉,他擦完闻了闻,都沾上了宋和身上的汗味,于是他把手帕扔给了宋和。
“我要去给督主唱曲子了,你回去便是。”兰泽说。
宋和把兰泽的手帕揣进怀里,顶着一张涂花的脸回去。
兰泽已经可以想象,若是常卿看见了,那些侍卫一定会笑话宋和。
守在正殿的常卿瞅见兰泽哼着曲子回来,目不斜视地继续正视前方。没一会宋和回来了,常卿继续看着前面,然后目光略微停顿,扭头看了宋和一眼。
其他侍卫也是如此,瞅宋和好几眼,直到换岗的时候,宋和在众侍卫面前丢了一回人。
“小公子这般顽皮,宋和,你不如去告诉主子,这般小公子便会挨罚了。”
宋和知道兰泽是故意为之,未曾说兰泽的不好,回复道:“他不过是孩子心性,平日里很乖。”
“小公子只在主子面前装乖,你看见院子里的千金枝没,全都被小公子踩毁了,主子辛辛苦苦养出来的。”
宋和顺着看了一眼,花池里的花还好好的,一动不动。
“别看了,那些都是假的,小公子担心被责怪,剪了纸花贴上去的。”
宋和:“……”
这边兰泽回到了正殿,他和谢景庭一起用晚膳,自从上回谢景庭在他面前吃过鱼,兰泽便知晓了谢景庭并不是不沾荤腥。
他玩到吃饭才回来,谢景庭问他道:“兰泽去做什么了。”
“奴才去找了宋和,让他陪奴才练曲子。”
兰泽先吃饭,他吃的比谢景庭多,吃完膳食还有点心,还有果子和茶水,他都放的整整齐齐的,然后才擦嘴巴,在一旁守着看谢景庭吃饭。
等谢景庭放下了筷子,兰泽才在一旁鼓起勇气开口道:“督主,奴才新学了一首曲子,想唱给督主听。”
谢景庭看看兰泽,又看看兰泽喝剩下的茶水,对兰泽道:“兰泽唱来听听。”
于是兰泽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来,他和宋和唱了好几回,宋和一直都说好听,如今给谢景庭唱,紧张些许,嗓音便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软绵绵的嗓音响在殿中,像是一场温润无声的春雨,兰泽唱的是湘女怨,是一首情词,小时候娘亲偶尔弹过,他学起来不是很难。
就是唱的有些不好听。
兰泽唱着曲子,他一直观察着谢景庭的表情,谢景庭不为所动,双眸似乎有些深邃。
“督主,奴才唱的如何,湘女怨可是前朝嫆皇后所写。”
嫆皇后是出了名的才女,出身前朝世代名门,听说有过孩子可惜夭折,后来前朝被灭,嫆皇后殒之。
谢景庭好一会没有讲话,面容仿佛融进了黑暗之中,那张明艳的脸不可方物,半天才道:“兰泽唱的不错。”
兰泽半天等到这么一句,他有些失望,胸腔里闷闷地不大高兴,他瞅谢景庭一眼,谢景庭是闷葫芦,就算喜欢也不会讲出来。
晚上的时候兰泽睡在自己的小床,他半夜抱着枕头起来,如今的情形和话本上写的一点都不一样。
话本上人家唱完对方都是高兴的,谢景庭表现平平无奇,他根本不知晓谢景庭心里在想什么。
兰泽抱着枕头爬上谢景庭的床,他夜夜爬床,谢景庭未曾管过他,他瞅见了原先穿的肚兜,把肚兜扔到了一边 ,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必再穿。
谢景庭回来的晚,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腥味,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今谢景庭在沐浴,兰泽钻进谢景庭的被子里,听见动静时兰泽从被子里探出来脑袋,实际上他一直都有些好奇。
谢景庭是太监,那谢景庭那个地方……会是什么样的,他未曾见过。
正殿中没有点灯,只有月色照进来,月光勾勒出一道清冷的人影,成年男子的身躯犹如冷玉凿壁,盘虬的腹部线条不断向下,配上那张明艳至极的面容。
兰泽还想往下看,却对上一双深邃不见底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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