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预示

与兰泽的真实想法相比, 这个理由似乎更好一些。何况谢景庭确实是残缺之身,日后他们总要谈到这个问题。

兰泽于是抬起眉眼,他虚虚地瞅谢景庭一眼, 他眉眼中带着媚意,眸中水盈盈的,按着自己的衣衫绞尽脑汁地找借口。

“自然不是,我没有嫌弃督主。”兰泽解释道,“督主, 我们尚未成亲,不能做这些。”

兰泽想了半天, 编了个蹩脚的借口, 他担心谢景庭生气,主动地上前用唇角碰了碰谢景庭的唇角,略微倾身时, 一截腰线若隐若现。

他这般主动, 引得谢景庭略微垂眸看他,视线深邃犹如冰冷的兽类上下打量猎物, 令兰泽略有些不安。

“我并不知兰泽在意这些,”谢景庭若有所思道:“既然兰泽在意,此事便按兰泽所说的做。”

“兰泽既然想与我成亲, 便是我未过门之妻, ”谢景庭抚摸着他的嘴唇, 对他低声道:“身为妻子,自然不能再与其他人过密往来, 兰泽是否知晓?”

兰泽不会有哪一日会想到谢景庭会说出这种话, 令他面红耳赤, 什么未过门的妻子, 都被谢景庭扯出来了。

“奴才未曾与其他人有过密往来。”兰泽嘴硬道。

“给人亲,以身换利,收信物,与人肌肤相触,这些兰泽若是再做一遍……”谢景庭眉眼宛如浓墨一般浓稠,与黑暗融在一起,兰泽一不小心便会陷进去出不来。

这些都是兰泽做过的,兰泽以为谢景庭对他既往不咎,自然不知有人已经付出了代价,比如贺玉玄碰过他的那只手。

兰泽莫名有些头皮发麻,明明谢景庭讲话的语气温温柔柔的,他却胸腔处的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危险在前方等着他。

见他这般,谢景庭知道他胆子小,眉眼锋芒敛去了几分,恢复了平日的平静无波,甚至带了些温度。

谢景庭俯身亲了他的眼皮,停顿了一会对他道:“兰泽不要做那些事。”

剩下的话谢景庭没有说。

兰泽被亲眼皮,他耳尖跟着红起来,不敢去看谢景庭的眼睛,略微别开了视线,应了一声。

见他这般,谢景庭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将兰泽泛红的耳尖尽收眼底。

兰泽后半夜睡了过去,他揉着眼睛,早上谢景庭走时他没有感觉,是常卿叫他起床,要送他去陆圣医的三昧堂。

他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宋和给他递了柳枝让他咬,他漱了口,抱着自己的小包子出发,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兰泽半路醒来,问常卿道:“督主去了哪里?”

常卿说:“督主去上早朝,近来繁忙,兴许晚上才会回来。”

“可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兰泽问道。

常卿回答了他:“再过两个月便要入冬,今年暑日洪灾,自边关往西北干旱,西北如今在边城驻军虎视眈眈。”

原来是要打仗了吗,兰泽闻言有些担忧,不过很快想起来此事和他没什么关系,谢景庭也不会上战场。

三昧堂在城西,离督主府有一些距离,兰泽只是去做小药童,他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到地方之后,常卿和宋和领着他去见了陆圣医。

三昧堂像是一间书院,不过都是学医的,兰泽见到的大多是男童生,也有一些女子,他们统一穿着深蓝色的服饰。

这些都是陆圣医门下徒弟。

府邸辽阔,两边是草药院与论经讲道的地方,往前是一条长廊,陆圣医在最里面的内殿。

内殿有一座巨大的柜子,上面排列着各种药材,许多兰泽不认识的药材。

药炉里咕嘟咕嘟煮着东西,书架古朴透露着淡淡的苦药味,陆圣医一身清白道袍,他已经年过半百,两撮山羊胡略微发白,一双眼颜色偏淡让人想起来山羊的眼睛,总是先看两边再看人。

似乎视线总是不集中在一起。

方才侍从已经前来禀报,兰泽抱着小包子进来,他对陆圣医的第一印象便是和国子监里的先生有些像,这里的苦药味并不好闻。

“陆圣医,这是我家小公子,督主今日让我们送他过来。”

陆圣医哎呀哎呀两声,把手上的草药放下来,看向兰泽,对常卿道:“老夫知晓了,既然督主已经吩咐过,我会留他在药堂。”

“能不能学到东西,还要看他自己。”

陆圣医讲话慢悠悠的,比讲课的先生还要轻一些,听的人更容易昏昏入睡,兰泽有些紧张。

交代完之后有人领着兰泽先去安置,常卿先走了,宋和带他过去,领着兰泽认自己住的地方,他自己单独住一间小屋子,屋子简单陈设单一,整洁不必兰泽怎么收拾。

宋和帮他铺好了褥子,他的小包子宋和没有动,对他道:“剩余的小公子晚些自己整理。”

宋和交代完之后也走了,只剩下兰泽一个人。

兰泽简单地收拾一番,便去药堂找了陆圣医,他从小药童开始做起,完全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陆圣医门下徒弟众多,只是兰泽是谢景庭送来的,便多了几分其他意思,陆圣医考了兰泽几道题目。

兰泽只认得几样药材,会一些皮毛,他结结巴巴地答不上来,脸上因此着急地红起来。

陆圣医慢悠悠道:“看来你会的并不多,便从简单的开始学起,从明日起,你跟着木鱼一起分药材。”

兰泽不知木鱼在主殿里,和陆圣医待在一处,相处的时间多些,这是多少学生都求不来的。

他什么都不懂,唯一胜在听话,对陆圣医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干巴巴地道谢。

“多谢陆圣医。”

木鱼是名女孩子,常年跟在陆圣医身边,兰泽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才打听到,木鱼是孤儿,从小陆圣医捡回来的,很有炼药天赋。

原先太医殿试中,木鱼拿了满分的成绩,还发明了许多中药,可惜太医院不收女子,陆圣医也不大想让木鱼进宫。

女子进宫,若是被皇帝看上了,兴许一辈子会困在后宫。

兰泽看木鱼的性子也不大适合进宫,木鱼天生比平常人黑一些,一个女孩子和宋和同样的肤色,五官英气明亮,让人会想到在黑夜中依旧盛开的向日葵。

他在府中便只和如意如礼玩,如今又是跟女孩子,木鱼性子放的开,兰泽反倒束手束脚。

“兰泽,明日起跟我分药材,今天晚上外面的药材都要记住,先生没空管你,你跟着我学便是。”木鱼说。

兰泽点点脑袋,他在一边看着,木鱼于是从第一样开始,跟他说了每一样药材的名字。

药材总比书要好记的多,来陆圣医门下不乏有识草药有天赋之辈,兰泽有不会的便问木鱼,木鱼说了三遍,兰泽还是没有记下来。

木鱼没有嫌烦,对他道:“记不住找纸笔按顺序记便是。”

兰泽于是把药材都记下来,他分了整整十日的药材,才把药材磕磕巴巴的都记全,陆圣医说兰泽是记的最慢的一个。

但是胜在勤快,没事便往正殿跑,还会帮忙装药材,兰泽干活比常人要慢一些,还总是笨手笨脚,有些客人不愿意等见到兰泽便避开。

兰泽却有些开心,因为这些药材他能记住已经不错,若是换成国子监的课本,哪怕他记住了,之后很快隔一两日就会忘记。

比方说让他现在再背原本背过的文章,他一篇都背不出来。

抱着这般的想法,兰泽在三昧堂里待短短一个月,是他人生以来学东西学的最多的一个月。

兰泽回府的时候带了许多草药回去,花花草草都摆在正殿外面,绿色的小苗苗不一般粗,摸起来很柔软,又很容易死掉。

他还特意检查了一番,兰泽拿起桌上的那盆肉虫草,似乎长得有些慢,然后他端起来时瞅到了盆底部,和上回的不是一个颜色。

兰泽顿时明白了,他瞪大了一双眼,气咻咻地抱着去找了谢景庭,谢景庭在书房里同侍卫讲话,见兰泽过来便让侍卫下去了。

没等兰泽开口,谢景庭看见兰泽抱的东西,就知道了兰泽过来是问什么。

“督主,奴才的虫虫为何换了个,奴才不在的日子,督主是不是没有好好照顾它?”

谢景庭对上兰泽那双水盈盈的双眼,略微停顿了一会,沉吟道:“我把此事交给常卿,常卿没有好好做,晚些我会罚他。”

兰泽狐疑地瞅谢景庭两眼,他气鼓鼓,才不上当,不高兴道:“明明是督主不上心。”

“这盆和原先的一点也不一样。”谢景庭还想找盆一模一样的骗他,若不是他原先记得底下的颜色,兴许要被骗过去了。

眼见着兰泽不高兴,马上兴许要抱着一盆草掉眼泪,谢景庭斟酌着开口:“兰泽若是不喜欢,我让常卿再去寻一些过来。”

兰泽更生气了,他瞅谢景庭一眼,谢景庭当真是木头脑袋,他抱着自己的木盆回去了。

此事常卿也参与其中,兰泽连着常卿一并不想搭理,他好不容易回来,谢景庭屁都不放一个,还扔他的虫虫,兰泽越想越委屈。

晚上的时候,兰泽待在自己小桌旁,常卿给他送来了许多花花草草,有些是药种,有些是点心,还有一些玩具。

不必说,自然是谢景庭让送过来的。

兰泽转着手里的拨浪鼓,谢景庭到底还是给他买了,把他当三岁小孩。

他远远地瞅一眼谢景庭,自己先去小床上睡觉了,晚上若有所觉似乎有人在他旁边看着他。

兰泽半夜被讲话声吵醒,是清晨,谢景庭要去上早朝的时间。

“督主,此次朝上想必穆家已经有准备,江堤一案银款俱落穆家手中,穆家已经听闻督主要上报此事……昨天夜里,陈谏司起了火。”

兰泽模模糊糊地听见了谢景庭的低语,他太困了,谢景庭和侍卫说了什么,他察觉到人似乎到了他身边。

外面天还没有亮,兰泽脸颊被冰冷的手指碰了碰,他被冰的下意识闪躲,半睁着眼,瞅见了谢景庭在摸他脸,他有些不高兴,轻轻地握住了谢景庭的手指,不让谢景庭乱摸。

“兰泽,我晚些回来。”谢景庭这般说,收回了手,手指上残留着余温。

兰泽睡觉小动物一般,喜欢蜷成一团,窝在被子里鼓起来,闻言没有反应。

兰泽醒来之后反应过来了,他才不要留下来呢,虫虫他方安葬好,何况药材他还没有分完,木鱼在三昧堂等着他呢。

他第二日下午便走了,兰泽临走的时候写了一张纸条,让谢景庭好好照顾他带回来的花草。

常卿问他道:“小公子为何走这么早。”

罪魁祸首还好意思问,兰泽瞅常卿一眼,慢吞吞道:“先生在等我,督主既然把我送过去,我应该好好学才是。”

常卿于是没有多问,兰泽在马车上睡着,他到三昧堂时人并不多,木鱼倒是有些意外,上下扫了他一眼。

“兰泽怎么来这么早,这么早便过来了。”

陆圣医虽然嘴上不说,因为兰泽跑的勤快,很待见兰泽,教了一些兰泽杂七杂八的东西。

兰泽笨蛋,前期没有让兰泽上手,只是让兰泽在旁边看着,他为人诊治时让兰泽在旁边帮忙。

有时候接诊时也会带兰泽过去,京城各地,凡是疑难杂症,普通大夫接不了的,陆圣医都会前去。

这一回接的是一位宫中的病人,陆圣医不大愿意为皇上诊治,兰泽也不想见到姬嫦,听闻不是姬嫦之后略微放下了心。

“陆圣医,这位病人用了南春蛊,如今晕过去不省人事,他肯用南春蛊,可见此人心性过硬,恳请圣医前去看一看。”

陆圣医闻言脸色变了些许,最终还是答应了,带了兰泽过去。

兰泽已经很熟练,他跟在陆圣医身边收拾了小药箱,路上好奇地问道:“先生,南春蛊是什么东西?”

他知晓蛊虫大多来源于西域三十六国,那里靠近峭壁,是非常神秘的民族。他们能够用蛊虫治病,前朝有巫蛊之变,巫蛊在魏朝一度禁止。

陆圣医拍了下兰泽的脑袋,兰泽摸摸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要长不高了。

“是一种可以愈合伤口的蛊虫,用了之后经脉会被虫子啃一遍,南春蛊能够令死肉起死回生。”

听起来便很疼,兰泽略有些好奇,从陆圣医府上到皇宫,有一段距离。

兰泽在路上又问了一遍,“先生,我们一会不用见到皇帝吧。”

“若是皇帝也在,我便不进去了。”兰泽说。

陆圣医好说话,没问他为什么,对他道:“南春蛊并不常见,能找到此物的想必不是寻常人,你若是能进去,最好看看。”

“此蛊虫容易控制人的心智,莫要沾染。”陆圣医想到了什么,只说了这些,剩下的没有说。

虫子还能够控制人的心智?

兰泽又害怕又好奇,马车浩浩荡荡的进宫,并不是在金銮殿,而是在一处偏殿。

此处人少,旁边守了几名侍卫,兰泽下来时耳朵竖起来,听见陆圣医问了侍卫,里面只有那位病人,皇帝不在。

何况此处偏僻,姬嫦如今在勤政殿。

兰泽于是放下了心,他跟着陆圣医进去了。

“圣医里面请。”

兰泽踏入正殿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等他见到凤惊的那张脸,便明白了什么。

他和凤惊对上视线,凤惊视线在他身上略微停顿,很快神色如常。

殿中充斥着阴凉冷清的气息,燃着很厚的兰香,兰泽隔著书架仿佛能够看到后面床榻上的人影。

床榻由帐子隔着,只能看到一道人影,露出来的那只手腕有一道疤痕,原先断裂的手已经如初,那只手恢复了血色,只是血管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兰泽已经知晓,里面的人是贺玉玄。

他与贺玉玄有一段时间没见,兰泽莫名有些心慌,他心脏跳个不停,想起来贺玉玄断的那只手,所以贺玉玄用了南春蛊将手复原?

他站在原地有些紧张,如今身边只有陆圣医,凤惊和贺玉玄耳语了几句,里面的人没有反应。

陆圣医照常把脉,略作停顿道:“南春蛊本就容易反噬,如今大人已经醒来,不必服用药物,这些日子好好养着便是。”

“切忌大喜大悲,此蛊虫容易误人心性……”

随着陆圣医话音落下,里面的人开了口,兰泽心思慌乱,方才未曾看陆圣医写下来的药方。

“有劳陆圣医,此事还望陆圣医保密。”

贺玉玄音色好听,声音没有什么波澜,陆圣医身为医者,并不怎么放心,他又不愿意留在皇宫,自然让兰泽跑腿。

“兰泽,你留在这里,若是贺大人无恙,明日再回来也不迟。”

陆圣医给兰泽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兰泽不怎么情愿,若是平日里陆圣医也不愿意让兰泽留下,只是牵扯到蛊虫,又是皇帝过来请的人,此事便重下来。

“先生。”兰泽喊了人。

陆圣医拍了一下兰泽的脑袋,兰泽于是不说话了,他隔着那一层帐子,总觉得似乎有目光落在他身上。

人很快便走了,殿中只剩下兰泽与贺玉玄,随着里面的贺玉玄掀开帐子,露出来了一张略微苍白的脸。

贺玉玄容貌女气,脸色白一些,便衬得双眸更加的黑沉,唇色透出不自然的艳色,目光落在他身上,平日里的温柔消失,替代的是一些其他的情绪。

“小泽……小泽在这里,我以为小泽今日是过来看我。”贺玉玄视线落在兰泽身上,看的兰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你害怕我?”贺玉玄问道。

兰泽确实有些害怕,他说不清是为何,兴许因为有些愧疚,若是他注意一些……若是他能去看一回贺玉玄,兴许贺玉玄不必在路上断手。

不必因为治愈时间不当而用南春蛊。

“我一直在跟着先生学习,近来没有时间。”兰泽干巴巴地解释,他心中略微愧疚,原先路上只担心姬嫦,未曾问要见的是谁。

“你……你手上的伤如何了?”兰泽问道。

贺玉玄视线在他身上停顿了好一会,目光像是能够触碰到他的皮肤,在他身上游走,好一会贺玉玄才收回视线。

“小泽关心我的伤势?”贺玉玄略微垂着眼,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他的手掌如今在被上千只虫子啃噬,蚀骨之痛莫过如此。

贺玉玄:“我还以为小泽没空记挂我,如今有了倚仗,自然不必再想起我。”

兰泽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明白贺玉玄的意思,贺玉玄在嘲讽他与谢景庭。

“你若是不想我待在此处,我走便是了。”兰泽讲出来,先生提着药箱已经走了,实际上他并不知如何出皇宫,这些简单的事情,对他来说需要费一番功夫。

他说着便要出正殿,他还未曾出去,随着一声人声传进来,正殿的门原本便是打开的,兰泽迎面险些和对方撞上。

“微尘,朕听闻陆圣医已经来过。”

姬嫦刚下朝便过来了一趟,过来看一眼贺玉玄,贺玉玄身上的南春蛊是他下的,为确保贺玉玄确实忠心耿耿受他控制。

猝不及防地,兰泽撞入姬嫦眼帘,兰泽那张脸原本已经从姬嫦记忆中消失,如今重新浮现出来,姬嫦的视线落在兰泽身上。

兰泽在听见姬嫦声音的时候已经停在原地,明黄色的长袍撞入眼帘,他和姬嫦对上视线,那些在金銮殿的记忆浮现出来。

蜡烛、长鞭,喝醉酒的姬嫦玉风盐……

兰泽脸色变得惨白,看清姬嫦身上所穿的图案,殿中的芍药花香炉,他浑身一震。

这般的场景……那一日的梦,有这么一幕。

他背后冒出来一层冷汗,殿中的两人,姬嫦与贺玉玄,两个人一前一后,兰泽几乎要腿软的站不住,他后悔今日跟着先生过来。

姬嫦的注意力被兰泽所吸引,想起来兰泽是哪个,阴郁的视线停顿,看见兰泽下意识地后退,突然哼笑一声。

“微尘,看来今日你这里来了个新鲜玩意儿。”

兰泽已经跪在了地上,宫中的礼仪,见到皇上需要行礼,他跪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一边是梦中一模一样现实的恐惧,意味着……兴许梦境当真在重演,兴许他前路只能是死路一条。

本不会有交集的师无欲、送他信物的孟清凝,还有姬嫦……这些人陆续出现。

另一边是眼前的姬嫦。

“奴才……见过皇上。”兰泽低下头,他只能看到姬嫦的一双黑靴,指尖按在地上,背脊弯着几乎要发抖。

那个梦便是预示……他会死在姬嫦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