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针锋相对

火光燃烧着树枝发出烧裂的动静, 兰泽清醒过来,谢景庭大半夜的是在同谁讲话?

不是常卿……这个声音他在哪里听见过。

兰泽起身,他蹑手蹑脚地到山洞边缘, 刚探出脑袋,他忘记有影子,影子先浮现出来,传来一声凶恶的质问。

“谁?”

兰泽对上一张疤脸,还有一双寒意料峭的眼眸……他心里徒然一惊, 不好的回忆瞬间浮出来……这是……这是……这是那一日绑架他的坏人。

“宋和,他并不是外人。”谢景庭眉眼略微向下压, 落下一道浓重的阴影, 眼中似乎有什么浓重的情绪在涌动,落在兰泽身上沉甸甸的。

“兰儿,过来。”

兰泽的记性一向不好, 他忘记了孟清凝所说, 先前蜀郡世家为宋氏,宋氏历代出名臣, 后来宋氏招抄斩,宋和被流放,如今名臣之子沦落流寇, 成为了盗贼。

他虽不记得这些, 但是模模糊糊知道谢景庭不应该和盗贼有牵扯……这件事若是让人知晓了, 兰泽不敢去想后果。

谢景庭说他不是外人,兰泽才不想知道那么多秘密, 他为何没有睡过去呢。

兰泽背后冒出来一层冷汗, 这是谢景庭第一次这么喊他, 嗓音温温和和的, 好似与他关系多么亲近。

他有些害怕,顶着宋和的视线,到了谢景庭身边,低声喊了句“督主”。

兰泽认出来了宋和,宋和自然也认出来了他,兰泽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宋和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宋和单膝落地,声音平和稳重,略微俯首道:“当日我不知晓小公子的身份,甚至未曾与督主见面,对小公子多有得罪,望小公子恕罪。”

宋和脸上有好多道疤,兰泽终于想起来了,那一日在难民营,他也见过宋和,当时宋和拿了两张令牌,后来便被贺玉玄带走了。

明明应该被关在诏狱的人……如今却在这里。

他还记得当时宋和凶恶冰冷的态度,那时候宋和当真想杀了他。

兰泽瞅宋和一眼,宋和常年在外,皮肤黝黑,和谢景庭站在一起简直是黑白小人儿一般对比,本来生的就黑,眉眼又总是很凶,看起来便很吓人。

他没有作声,下意识地扯住谢景庭的袖子,躲在谢景庭身后。

“督主,那日便是他把奴才扔下去的。”兰泽顺带着小声告状。

宋和抬眼看向他,对他道:“那片断崖之下有桃林与洼地,原先我从那里跳下过几回,都未曾有事。”

言下之意是扔下去也不会死。

兰泽确实没事,但是宋和这般说,他不大高兴,瞅宋和一眼没有说话。

他又不是铁人做的,反正他不会原谅宋和。

他难得不搭理人,兰泽察觉到谢景庭碰了碰他的手指,对他道:“兰泽困便去睡,清晨我们便回去。”

兰泽也不太想听秘密,他识趣地走了,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很快便睡着了。

“督主,原先我派人跟过他们。他们二人一同去过兰阴之地,兴许他别有心思,督主当心才是。”宋和说。

谢景庭看着兰泽乖顺地离开,收回了视线,对宋和道:“他若是有心思,也是他人引之。”

“若是有人引之……除掉便是。”

兰泽天亮的时候被喊起来,他揉揉眼睛,被带上马车,前一日谢景庭已经通知了人过来,兰泽看一眼,喊他的侍卫手腕很黑,上面还有疤痕。

他认得这一身黑皮,顺着看过去,发现宋和已经扮成了锦衣卫的模样,那张脸似乎贴了假皮,比脖子稍微白一些,看起来像是纸人。

兰泽眨了眨眼,他在宋和面前安静如鸡,待上了马车之后才问道:“督主,他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谢景庭应一声,对他道:“有些事要查,所以带他过去。”

谢景庭回答的随意,兰泽在马车上缺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窗外纠结了好一会,又瞅谢景庭,小声问道:“督主,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奴才?”

告诉他了他还容易胡思乱想担惊受怕,早知道他不过来了。

谢景庭闻言道:“先前我问过兰泽,是兰泽自己要跟过来。”

兰泽回忆起来,当时他是可以留下来,但是他不想留下来,他抿着嘴巴,略有些不高兴。

“我并不知道这些,当时跟着是因为担心督主。”

兰泽忧心忡忡道:“如今奴才知道了这些事情,若是不小心说出去了,督主会不会杀了奴才。”

“不会。”谢景庭视线落在他身上,嗓音温柔,对他道:“兰泽说的人兴许会没命,这世上的意外那么多,并不差那么几件。”

兰泽觉得有些吓人,兴许因为谢景庭第一次见面便是这般,这个人可以随意裁决生死,本质上性子又冷漠,不怎么把人命当一回事。

如今其他情绪盖过了他的害怕。

“督主,这般会不会不太好……”兰泽略有些犹豫,他对上谢景庭的目光,总觉得现在的谢景庭更加让人难以捉摸。

对上谢景庭的目光,窗外的树影落在谢景庭身上,兰泽如今已经知晓一些谢景庭的习惯。比如谢景庭不喜欢明亮的东西,总是喜欢待在暗处。

像是一些他见过的冷血生物。

“杀人……终归是不好的。”

兰泽想了想说:“奴才小时候村镇上有位秀才读书入了魔,他约同窗前去论道,在论道的桃园害死了很多同窗。他杀完人把人埋在桃树下面,此事一直无人知晓,直到后来下了一场雨,那一日埋的人血尚且没有干涸,血水被冲了出来。”

“衙门于是顺着往下查,未曾查出来那名秀才,我们那里是小地方,好些案子都查不出来。”

兰泽:“此事不了了之,直到那名秀才故技重施,约了一位同窗过去,那一日秀才淋雨染了风寒,走路时摔倒,摔下去时被长歪的桃枝绊倒,在他埋尸的桃树旁撞到石块死了。”

“娘亲说这是报应……因果轮回,若是害人,迟早有一天惩罚会落到自己身上。”

兰泽不想谢景庭杀人,他尽量说的好听些,对谢景庭道:“奴才不想让督主受惩罚。”

他这是第一次讲这么多的话,兰泽有些口干舌燥,还有些不安,他同谢景庭说这些,谢景庭比他聪明的多,兴许这些都知道。

兰泽情不自禁地多想,忍不住瞅谢景庭两眼,脸上跟着红起来。

“这般。”谢景庭静静地听着,对兰泽道:“兰泽所言不无道理。”

“我知晓了。”

兰泽所受的影响,不过是来自娘亲、村镇,先生,还有周围的人。

他奉行民间流传的因果轮回一说,这是除了立法之外,加固统治阶级统治的方式。

他自然不知,若是人人如此想,惧怕因果报应,世上兴许会安贫乐道,人人得以广厦千万间,天下寒士俱欢颜。

这般也不会有天下分合、人人得以安之幸之,更不会出现乱臣贼子、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之景。

人欲最难测,因此这种说法本就天方夜谭。

正因人欲难测,只是因为简单的因果报应而约束自己,这般同等难能可贵。

兰泽看出来了谢景庭在敷衍他,他瞅谢景庭两眼,不再多说了,他想起来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和谢景庭保持距离。

若是有一日他当真喜欢上谢景庭,谢景庭擅长令人难过,他才不要为任何人难过。

桌上便有茶水,兰泽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他察觉到谢景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像是在一寸寸丈量他皮肤下的血管,令他感觉略微不适。

直到谢景庭收回视线,兰泽的不安感才消失,他重新窝回了谢景庭身边。

到蜀郡城花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方下马车,已经有许多人在等着他们。

贺玉玄领兵前来,还有孟清凝与褚统头,李大人不在,原先的知府鲍氏也在其中。

看到了人,孟清凝略微放心,对谢景庭道:“督主若不是传来消息,我与贺大人不必再回京上,直接便交代在这里了。”

前一天他们发生了意外,久久没能回去,孟清凝很担心,即便谢景庭传了信,孟清凝依旧不放心。

按照姬嫦的脾性,若是谢景庭折在这里,他和贺玉玄都会被牵连。

贺玉玄看向兰泽,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兰泽无恙之后才收回视线。

“有劳孟学士挂心,”谢景庭扫一眼旁边缩着的鲍氏,对孟清凝道:“今日还请了知府大人过来,孟大人想必已经猜到了。”

常卿上来,呈上来了一张地图,地图交给了孟清凝,孟清凝扫了一眼,神情略微怔然。

“既然孟大人已经知晓,此事便容易了。”

谢景庭:“当年复修江堤,朝廷批了二十万银子至蜀郡,加上当年太傅组织朝中募捐十万,整整三十万。”

“三十万余银,蜀郡建堤……却建了一座空堤出来,江堤中空,兴许今日蜀郡落雨,明日江堤冲毁,蜀郡的十万百姓一并受难。”

“此事……鲍大人打算如何交代?”

饶是兰泽已经亲眼见过,如今听谢景庭讲出来,不免后背发凉。

是了,底下江渠不过是一座空架,甚至如今已经被侵蚀,若是蜀郡再来一场大雨……最坏的结果便是江堤之水冲入蜀郡,到时候便是生灵涂炭之景。

鲍氏已经脸色惨白,随着谢景庭的话音落下,周围安静下来,只剩下砰然一声,鲍氏跪在了地上。

“督主饶命,望督主恕罪,江堤之事……臣并不知晓,当年工程吩咐下去,我并不知他们未曾建成……”

“望督主恕罪——”

这番话实在牵强,身为知府,必然不可能不清楚其中关窍。至于那三十万余银都去了哪里,此事有待往下查。

“既然这般,便有劳鲍大人先随锦衣卫去一趟,等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得以还大人清白,到时候自然会给鲍大人公道。”

眼见着锦衣卫要将人带下去,贺玉玄开了口,“慢着。”

贺玉玄:“督主心思细致,查出其中要害是为民请愿,在带走鲍大人之前,我有一事想问。”

谢景庭看向贺玉玄,温声道:“有什么事情,贺大人不如去牢里再问。”

方才谢景庭说的那么好听,如今提到“牢里”这两个字,鲍氏整个人脸色惨白,畏畏缩缩地由锦衣卫扶着,拿着的佛珠珠串掉落在地,珠子崩裂散的四处都是。

“去牢里兴许来不及,此事事关前朝,就在前几日,我们前去难民营那一天,我无意从带回来的难民身上搜查到了前朝信物。”

“前朝旧制有七忠八勇,当年的七忠公中,宋氏位列七忠之首,在先帝及位时,悲怆自刎死于蜀郡。那一日的令牌,便是七忠公宋氏的信物。”

贺玉玄:“只是我方查出来,当天夜里守卫全部死在诏狱,直到今日才被人发现。里面被关着的犯人不知所踪。”

“守在诏狱的是我与褚统头的人,为何直至今日才发现,有人每日传信过来,幕后之人显然已经丈量清楚,模仿字迹每日传信,迷惑了我与褚统头。”

贺玉玄看向鲍氏,视线扫过谢景庭,问道:“今日只是想请问鲍大人,诏狱只有鲍大人手令才能进,鲍大人好好回忆一番,当日有谁去过你府上?”

“不一定是本人,兴许是某人的侍从也说不定……”

孟清凝听完了,在贺玉玄与谢景庭两人之间巡视一番,这其中的话音兴许其他人听不出来,但是谢景庭自然能听出来。

在这里质问,贺玉玄的目的实在是太过明显。

反观谢景庭依旧不动如山,那双眼像是清冷的弦上月,没人注意到谢景庭身边的侍卫身形略微僵住。

谢景庭:“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贺大人所言不无道理,既然如此,鲍大人,便要耽误你一些时间,你好好想一想,前几日谁去过你府上。”

兰泽瞅一眼贺玉玄,不知道贺玉玄在打什么主意,人马上就要抓走了,他看得出来鲍氏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似乎比他还要胆小。

“没人去过府上……”

鲍氏厚重的官袍垂落在地,他被侍卫撑着勉强站起来,双腿略有些发抖,不知是听到了哪一句话受到了刺激,整个人都在打着寒战。

像是一摊软泥在原地堆着,说话语无伦次,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没人…我什么都不记得……督主,你可一定要查清楚……我是无辜的。”

贺玉玄耐心道:“鲍大人,你再仔细想一想,那一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比如什么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这些也能讲讲。”

“如果你提供了有用的消息,我会向皇上申请赦免你。”

“那一日有谁去了你府上?”

贺玉玄的话音领着鲍氏思考,鲍氏脑海里短暂地浮现出来当日的情景。他明面上还是知府,实际上在蜀郡已无实权……前一日,布善那一日下了雨,有谁去过他府上?

那一日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清晨,他在府上整理蜀郡历年编册,那些册子都是他请人所写,有些地方不符实际,他命人改过来。

中午把册子送去给贺大人,下午时收到李大人的请帖,去了李大人那里。李大人年老疏迈,却耽溺沉色,被身边的两名侍童迷的七五八道。

不知道皇上为何要派李大人过来,复想起贵族门阀之中并非无有用之人,孟大人便是世家名门,未曾与之一貉。

下午他回去时,外面下了雨,回府路上碰到了谢景庭,谢景庭与他客套了两句,说途经遇见两株上好的玉兰,已经命人送至他府上。

……

鲍氏记起来了什么,玉兰玉兰……连襟玉兰,那两株玉兰隔日便死了。

没有在他府上留下任何痕迹,甚至他只知玉兰是谢景庭所送,他府上却无人得知。

那两株玉兰死了之后,顺带着消抹了谢景庭去过他府上的痕迹。

“呵……”鲍氏嗓间艰难的发出来声音,他身体猛然地抖动起来,双腿之间难以控制,一股腥臊气息扑面而来,黄色湿润的液体从官袍滴下来。

鲍氏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栽到地上,面部略微抽搐,倒在地上不动了。

身旁的侍卫见此去探鲍氏的气息,人已经没气了。

谢景庭表情很平淡,面上无波无澜,对面的贺玉玄紧紧盯着谢景庭,试图从谢景庭脸上能找出来一丝遗漏。

直到大夫过来,贺玉玄才收回视线,大夫检查完对他们道:“这是中风,前几回也有过,鲍大人身体不好,上回便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大夫还在絮絮叨叨,如此巧合,实在是巧的令人感到不适。

贺玉玄耳边出现鸣声,如同他那一日胳膊受伤一般,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冒出来,这种预感,兴许要称之为即将发生的、不符实际的命运。

“这般,鲍大人一路受劳,我等大意疏忽,命人前去请鲍大人的家眷,劳烦他们还要随锦衣卫走一趟。”谢景庭温声吩咐。

此事没办法往下查下去,在谢景庭准备离开时,贺玉玄身边的侍卫刀剑出鞘,拦住了谢景庭。

谢景庭抬起眉眼,视线落在贺玉玄身上,语气依旧很平和,“贺大人还有话要说?”

“方才看着鲍大人是督主的人,督主不如先把两名侍卫留下来,待查探之后没有问题自然会放他们回去。”

贺玉玄:“除此之外,我想知道……督主那一日人在哪里?”

兰泽在一旁瞪大了眼睛,若是刚刚他还没察觉出来,如今他算是明白了,贺玉玄在怀疑谢景庭!

孟清凝反应更快,上前一步,笑意吟吟道:“贺大人说的什么话,这般怎么能怪督主,我知晓今日之事贺大人伤心难过,贺大人莫要糊涂了才是。”

一边说着,孟清凝给贺玉玄使了眼色,生怕贺玉玄冲动之下做出来什么事。

不知为何,兰泽感觉到了此时谢景庭的心情不大愉快,他担心的是贺玉玄,贺玉玄真是笨死了。

上次手腕便受伤了,贺玉玄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督主那一日和我在一起。”兰泽忍不住道,他瞅贺玉玄两眼,主动道:“我和督主在一起,督主还给我买了好些小人儿书,贺大人若不信,去府上看看便是。”

谢景庭眉眼深黑,离近了看,那一双眼眸冷的没有焦距,好像一些冷血动物的深瞳,没有一丝机质与感情,却又深邃美丽至极。

“贺大人这般关心我的举动,倒是让我有些难办。”谢景庭,“若是贺大人想知晓,不妨改日去我府上查。”

谢景庭带着人走了,说的话也很客气规矩,未曾为难贺玉玄。

贺玉玄仍在原地站着,今日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切都太合理、太巧合,带着一些古怪。

若说如何形容,像是有一只手在暗中推动这一切,一切都好像是拼凑过的,偏偏没有留下任何拼凑的痕迹。

兰泽快到马车的时候在原地停了下来,他扭头瞅一眼,贺玉玄还在原地站着,兰泽到底不放心,谢景庭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

兴许他能说一说贺玉玄,不让贺玉玄再去拨老虎的胡子。

他略微犹豫,想起来今日谢景庭马车上的话,贺玉玄好歹救了他,他于是对谢景庭道:“督主,奴才有事去找贺大人,奴才晚些回去。”

隔着帘子,兰泽看不清谢景庭的表情,谢景庭静静地没有回应,兰泽当作谢景庭是答应了,他转身便去找了贺玉玄。

谢景庭透过车帘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象,那道身影折转,看见兰泽,贺玉玄似乎很高兴。

他整个人融在阴影里,眉眼落下一道厚重的沉郁。

“小泽。”贺玉玄见人回来了,他略有些意外,眉眼笼罩的郁气散了些。

兰泽瞅见孟清凝还在,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对贺玉玄小声道:“你今日是不是糊涂了?”

他拽着贺玉玄的袖子,对孟清凝道:“孟大人,我有事想要和贺大人讲。”

说完,他便把贺玉玄拽走了。

“小泽,慢些,当心看路。”贺玉玄任兰泽拽着,问道:“小泽是在担心我吗?”

兰泽到地方之后松开了手,他上下打量贺玉玄一番,问道:“你今日为何要针对督主,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上回难道你还没有长记性吗?”

闻言贺玉玄眸中略微动了动,问道:“小泽觉得上回不是意外。”

“我怎么知晓,”兰泽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自己兴许没好果子吃,为何还要上赶着得罪督主。”

兰泽学着先生平日里教训他一般,他不大高兴地教训贺玉玄道:“你规矩一些,不要总是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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