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天的路, 晚上的时候不在城里,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再往南接下来到荷沂, 到荷沂之后他们便要扮成商贩。
“督主……”兰泽想到自己要改称呼了,问常卿道:“三哥哥在做什么。”
谢景庭在家中排行第三,途中便唤作三公子,贺玉玄是贺郎,孟清凝是孟公子, 李大人是叔父。
常卿答应了带兰泽晚上吃好的,趁着换岗时去抓了一只兔子两只鱼, 还有一些乡村卖的荷叶糕。
兰泽找了棵大树在旁边坐着, 他把荷叶打开,常卿烤东西他没有见过,而且是给他一个人开小灶, 他觉得有些新奇, 便一直在旁边瞅着。
翠绿的荷叶里裹着点心,糯米与红枣放在一起蒸出来的糕点, 里面还兑了一些甘蔗汁,闻起来香甜无比。
这边的树不高,兰泽捡了一些果子, 不知道能不能吃, 他把果子都放在了手帕上。
常卿熟练地把兔子剥皮, 鱼和兔子一并在水边处理干净,用削尖的树枝串起来, 放在火堆上烤。
上面还放了一些香料, 没一会就散发出来香味, 兰泽一直在旁边瞅着, 闻着香味险些流口水。
“常卿,你为何这般熟练,你们平日做任务还需要学这个吗。”兰泽问道。
常卿应了一声,对他道:“有时候出任务不在城中,外面有什么吃什么。”
“督主也是这般吗?那督主只吃素,是不是只能吃一些野草野果。”
兰泽说着拿起手边自己捡的果子,果子看起来红通通的,上面有一些很淡的小点,他拿了一个尝了一口,酸的他呸呸两口,把果子丢了。
常卿嗯一声,对兰泽道:“三哥有时能好几日不吃东西,他比常人要能忍许多。”
兰泽闻言佩服起谢景庭来,他平日里一顿不吃都好难受,若是让他好几日不吃饭,他想起来在国子监里被罚禁闭的那段时间。
回想起来腹部便开始难受。
“三哥哥好厉害。”
兰泽这般说,常卿把烤好的鱼递给了他。
香味扑面而来,兰泽注意力都放在烤鱼上,上面的油和香料还在滋滋作响,他拿着放了一会,放凉之后才往嘴巴里填。
鱼肉很鲜嫩,入口即化,兰泽吃了好几日的肉饼,如今吃到了好吃的东西,忍不住有些高兴,脸上被热气烘的红扑扑的。
常卿只带过侍卫,侍卫没有哪个像兰泽这般娇贵,所以他未曾叮嘱兰泽吃鱼小心被刺卡着,正常人应当都知道这是常识。
可是笨蛋不知晓,脑袋里只想着吃,没一会便被刺卡着了,嘴巴被烫红一小片,捂着喉咙的位置脸色有些白。
“咳……咳咳……常卿……”
兰泽还没有丢下手里的鱼,常卿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了兰泽被卡住了,原本抬起手打算一巴掌劈上去,瞅见兰泽嫩生生的身板,兴许他劈过去兰泽会晕过去。
常卿于是把兰泽送到了谢景庭那里。
兰泽嗓间被鱼刺扎着,嘴巴难以开口讲话,见到谢景庭眼睛便泪汪汪起来,抓住谢景庭把谢景庭当作救命稻草。
“三哥哥……我的嗓子。”兰泽一只手扯住谢景庭的袖子,还有一只手拿着啃了一半的鱼,常卿在一旁看的有些无语。
谢景庭听见动静便让侍卫下去了,兰泽手指上油乎乎的,全部蹭到他的袖子上,小孩指着自己的嘴巴,头上若是有耳朵这会兴许耳朵会耷拉下去。
“怎么回事。”谢景庭问的常卿,手指碰上兰泽的下颌,捏着兰泽的下颌让兰泽张嘴,这般什么都看不清楚。
“小公子吃鱼卡住了。”常卿回复。
兰泽闻言又忍不住觉得有些丢脸,耳朵红起来,还抓着谢景庭的袖子,下颌处传来温凉的触感,被迫张着嘴略有些难为情。
没一会谢景庭便松开了他,叫了大夫过来,还是上回的大夫,大夫用了药软化刺,让兰泽吃点心把鱼刺咽下去了。
兰泽手里还拿着那半只鱼,点心下肚,嗓子不疼了,他注意到大夫耷拉着眼皮瞅他,他有些担心大夫责怪他,于是拽着谢景庭的袖子躲在谢景庭身后。
“这里的野鱼刺很多,吃鱼的时候小心一些,剩下的药方子已经写给督主,下次再卡住按照这个方子便是。”大夫说完便走了。
兰泽在心里想他才不会卡住第二回 ,瞅着大夫离开,他还在谢景庭身后窝着,谢景庭开了口。
“兰泽,人已经走了。”
兰泽磨磨唧唧地出来,谢景庭又扫一眼他手中的鱼,对他道:“下次吃鱼时注意一些,不要着急。”
兰泽应了一声,他接下来吃鱼吃的慢些,吐出来的小刺都用手帕接着,瞅到了谢景庭的衣袍脏了,都是他留下来的油手印。
他略有些心虚,对谢景庭道:“三哥哥,我去看看常卿的兔子有没有烤好。”
谢景庭对上兰泽闪躲的目光,然后扫一眼自己袖口,略微了然,对兰泽道:“行路多有不便,晚上兰泽早些回来,还要洗衣服。”
兰泽闻言呆了一下,他整个蔫了下来,抱着自己的烤鱼出去找常卿,剩下的常卿都在给他留着,他吃了半只兔子就吃不下了。
兔兔很好吃,但是他已经吃饱了,余下的给了常卿。
他在外面待着,贺玉玄过来时他瞅到了,常卿就在旁边守着。
如今谢景庭已经知晓,兰泽没有什么好躲的,他瞅贺玉玄两眼,贺玉玄已经到了有他面前。
兰泽怀里还布着荷叶糕,贺玉玄对他道:“兰泽,我方才听大夫说你前一天闹了肚子,现在有没有好些。”
提起这个兰泽就有些生气,那些点心是贺玉玄送来的,他不大高兴道:“如今自然没事了,我前一日只吃了你送来的点心,大夫说险些中毒。”
“如此,下次我会小心些……是我不好。”贺玉玄神色有些愧疚,对他道:“原先点心我命人尝过才送给小泽。”
意思是送去的都是正常的,兴许是兰泽误吃了其他东西。
“我怎么知道。”兰泽说,他注意着常卿那边,常卿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听到他们二人讲话。
“马上要到荷沂,往南蜀郡路上会很乱,小泽平日里不要乱跑。”
贺玉玄惯例给他带了礼物,是一串天然萤石做成的手串。手串里面有碧青色的星星点点,看起来瑰丽动人。
美丽的东西自然都值钱,哪怕兰泽不懂这些,也能看出来这手串应当很贵。
“这是相离石,兰泽戴着应当会好看。”
兰泽有些喜欢,他方要收下来,常卿朝他这边瞥一眼,视线大抵有些像看出走的小羊羔子。
他回忆起来谢景庭说过的话,虽说他没和贺玉玄做什么,可是上次谢景庭让他含着手指。
谢景庭心眼多又蔫坏,若是他收了东西,下一次还不知道谢景庭会如何对他。
谢景庭有办法不让他疼不开口依旧能让他害怕。
“你自己留着便是。”兰泽收回了手,手指放在怀里的荷叶糕边缘,他对贺玉玄道:“日后不必再给我送东西了。”
“小泽。”贺玉玄自然注意到了兰泽犹豫的动作,对他道:“等回了京城,我便接你回去。”
兰泽闻言瞅贺玉玄两眼,他又不是贺玉玄的东西,什么叫接回去,如今常卿在这里,他也不好和贺玉玄理论,于是道:“贺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说完贺玉玄没有动作,兰泽忍不住看向贺玉玄,他不大明白贺玉玄为什么现在一直缠着他,他想了想说:“你当初不是丢下我去了京城,我不会原谅你。”
日后不要再过来找他了,再找他要挨罚的是他。
兰泽这么说着,在贺玉玄略微低头时看到了贺玉玄下颌边隐约有一道伤口,痕迹看起来很新,刚刚结痂。
他好奇地问道:“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原本不过是好奇一问,贺玉玄却以为是在关心,视线落在他身上沉甸甸的,对他道:“昨天不小心蹭到的,没有大碍。”
贺玉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似乎很容易受伤,兰泽瞅贺玉玄两眼,没有再说什么。
……
“这里是通往蜀郡的必经之路,前几日我们已经来此处查过,有人埋伏在此地,目标未必是官银。”
“我与老五老六顺着去查,查到了国师那里,是国师派出去的人。”
师无欲一心向帝,是姬嫦唯一信任之人,如今已经非常明显,既然不是冲官银,自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盯紧贺玉玄。”谢景庭只交代了这么一句,他随口问道:“他们两人那边如何了。”
“进行的很顺利,一切都在督主的预料之内。”
“贺玉玄这几日未曾去过什么地方,一切如旧,属下未曾见他有异常,也未曾写过信件,他每次出去都是为兰泽公子买东西。”
烛光随着晃动,谢景庭对侍卫道:“他既然会跟过来,自然有把握。”
“若是从贺玉玄这里查不出来,便从姬嫦那里查。”
“是。”侍卫应了一声,在听到门外有动静时,身形如鬼魅一般消失在殿里。
发出动静的是兰泽,兰泽觉得谢景庭当真是坏蛋,他不过是不小心蹭到了,便要他洗外袍。
他给别人洗外袍都是有银子的,给谢景庭洗衣裳没钱还受累。
兰泽抱着自己的小盆回来了,衣服已经让常卿搭在外面,他方才没有听到谢景庭和侍卫讲话,一路回来累的脸红红扑扑,身上出了好些汗。
“三哥哥,我洗完了。”兰泽手腕挽起来,露出来的皮肤白生生,把盆放在了一边,瞅谢景庭好几眼,暗示道:“我在路上听闻,非亲非故自然不能给对方洗衣服。”
他学着谢景庭上回说的,若有其事道:“通常是妻子给丈夫洗衣服,我与三哥哥非亲非故,我们二人也不是夫妻,三哥哥应当给我些别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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