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菟丝花

兰泽坐在马车角落, 听着贺玉玄对守门的侍卫说了些什么,他眼角扫到了飞鱼图案,锦衣卫今日正好过来。

凭借贺玉玄几句话, 阮云鹤与齐星宇要被关进诏狱。虽说只有几日,这般惩戒已经算是严惩。

兰泽隔着窗帘能够看见贺玉玄。

贺玉玄官职位列正三品,穿的是金丝绣锦青鸦袍,他容貌生的偏女相,杏眼薄唇, 偏偏那双眼瞳浅邃冷漠,若是不笑时, 便是凡世的寡言薄情相。

此时贺玉玄略微低垂着眉眼, 同守卫交代完之后,他注意到贺玉玄又朝守卫要了些东西,是一些伤药。

兰泽在马车里瞅着, 他安静地在角落里待着, 直到贺玉玄一并上了马车,贺玉玄在他身边坐下来。

他方才听见了, 贺玉玄直接让守卫把人送到诏狱,他忍不住问道:“你不怕得罪阮云鹤。”

“他犯了错,我不过是按律执行。”贺玉玄这般说, 视线落在他脖颈处, 对他道:“他们不会在诏狱关太久。”

“小泽, 让我看看你的手腕。”贺玉玄说。

兰泽不大想给贺玉玄看,但是方才贺玉玄没有把他抓进去, 现在他还在贺玉玄马车上, 于是他不大情愿地把手腕伸出来。

他瞅见贺玉玄打开了药瓶, 里面装的是淡青色的药膏, 药膏匀了一些涂在他的手腕上,冰冰凉凉的。

兰泽的手腕被握住,贺玉玄动作小心翼翼的,只是略有些笨手笨脚,戳的他有些疼。

他手指略微向后缩,忍不住出声道:“你会不会,不会我可以自己来。”

贺玉玄眼中略微有些歉意,“弄疼你了?”

随之轻轻在他手腕处吹了两下。

兰泽别过了脸,手腕处传来轻微的触感,没一会他又扭回来,自己手腕上被贺玉玄系出来很丑的蝴蝶结。

看贺玉玄神情认真,兰泽抿起嘴巴,到底没说什么,一包好他立刻收回了手,不让贺玉玄碰他。

“兰泽近来未曾去过我那里,若是有课业问题,可以去问我。”贺玉玄这般说。

这也是先生交代的,兰泽还有六艺的作业没有交,他才不愿意去找贺玉玄,打算等先生回来的时候一并交上去。

他这么想着,当天晚上被贺玉玄送回自己的小院,贺玉玄接下来几日未曾骚扰他。

只是没等到先生回来,成绩先出来了,兰泽的名字在上面,是鲜明的乙一。

兰泽一直在丙等,未曾上过乙等,何况他根本没有交作业,为何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上面?

“兰泽,你这一段时间进步不小,居然拿到了乙一。”

对其他人来说兴许乙一不算什么,对兰泽来说便足够令人刮目相看了。

“兰泽,我方才去礼仪堂,还听评判的先生说你很有天分,六艺颇有造诣。”

“你的努力没有白费,写的诗能不能给我们看看。”

六艺他们不考骑射,考琴棋书画诗与意。

兰泽头一次和同窗讲这么多的话,他略有些不好意思,被夸的脸上红起来,但是他更想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亲自去了一趟礼仪堂。

礼仪堂里评判的先生把他的考卷给了他,画上画的是春日芙蓉,只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来了几缕残枝,并没有画完。

剩余的诗还有琴谱填词,兰泽看一眼,是有人模仿他的字所作,上面的笔画被人刻意写的圆润一些,但是有一些笔锋能够看出来凌厉的雏形。

先生拿着他的作业惊叹道:“兰泽,虽然你没有画完,但是这几支残枝已经画出来了神韵,若是画完,兴许可以上甲等。”

“作业是贺大人送来的,你近来都在请教贺大人?贺大人最擅写意,他的画曾被太傅夸过王柳合璧……你如今跟着贺大人学,前途不可限量。”

兰泽脑袋里都是先生的话,他原本便苦恼六艺,一边觉得贺玉玄多管闲事,一边心中又隐隐庆幸,自己不必再担心考不过被赶走。

他到底忍不住,课业结束便去找了贺玉玄,礼仪堂没有找到人,于是去了贺玉玄住的院子,在后山那边,这里只是贺玉玄的临时住所。

兰泽碰到了上回送信的侍卫,侍卫见到他便领他进去了,房门打开,映出来贺玉玄那张脸。

“小泽?”

贺玉玄为他让开了地方,兰泽怀里抱着贺玉玄帮他画的作业,这些都不是他的东西,他全部还给贺玉玄。

“你为何要擅自做主张为我答题?”兰泽原本想好好的问,出口便有些像是不高兴的质问。

贺玉玄看了眼桌上的画,对他道:“小泽没有找过我,昨日便是截止日期,太史说只有小泽的作业没有交。”

“我已经和先生说过了,我的可以晚一些交。”兰泽这般说。

贺玉玄垂着眼看他,浅色的眼珠略微深邃,对他道:“这般,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先问问小泽。”

兰泽上回便没有交成,他的水平先生们都知道,若真让他考,他依旧过不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兴许贺玉玄也知道,才会帮他写,他忍不住有些生气。

他睁着一双眼瞅着贺玉玄,偏偏贺玉玄这般向他低头认错,让他挑不出错来。

兰泽有些郁闷,气堵在胸口发不出来,他只能自己憋着。

“日后不必问,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用你多管闲事。”兰泽这般说,他眼角扫到了什么,视线略微定住。

在窗边放着木制的画架,画架上的白纸勾勒出来人形,那上面画的是他……只是为何他没有穿衣服。

贺玉玄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随手便用白纸把画纸盖住了。

“你……”兰泽因为羞愤脸上红了起来,他瞪着贺玉玄,已经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我都看见了,贺玉玄,你为何要画我……”还画他不穿衣服,那般的姿态,不知道的兴许会以为他与贺玉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贺玉玄面上没什么表情,对他道:“小泽若是不喜欢,下次便不画了。”

兰泽才不信这般的鬼话,手长在贺玉玄身上,他难不成还能监视贺玉玄不成。

他这般想更生气了,脸上涨红一片,一双清澈的眼眸略微睁着瞪向对面的人,他这般毫无威慑之力。

“你最好是。”兰泽只能干巴巴地丢下这么一句,他转身便要离开,那一堆作业还给了贺玉玄便算是完成了任务。

在他身后传来脚步声,兰泽眼角扫到了一间鸦纹图案。

他忍不住扭头,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贺玉玄:“天色有些晚了,送小泽回去。”

兰泽收回视线,这里离他住的地方确实有一些距离,贺玉玄想跟着便跟着,他现在生气地不想和对方讲话。

他注意到这里只有贺玉玄这么一处院子,院子偏僻静,附近人一片竹林,这原先是上任太傅的清斋,竹林旁的石碑上还有提字。

兰泽只想赶紧回去,他走的便快些,即便他走的快,身后的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对方个子比他高腿比他长,很容易就跟上他。

兴许每次他想什么事情总会不那么容易,兰泽未曾来过后山,对这边的路并不熟悉。他走的略微急了些,没管身后的人,在经过竹林有一道低坎,他一个趄趔向前栽去。

“小泽。”

兰泽险些撞上一旁的石碑,多亏他情急之下用手撑住,石碑上写着“真敬以诚”四个大字,他膝盖撞上去,膝盖火辣辣的疼。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脚踝的地方也有些疼,他自己低头看了一眼,脚踝已经肿起来了。

先生提的字正对着他,这是在惩罚他没有自己考试吗?

这么一会,贺玉玄已经到了他面前,兰泽用手捂着脑袋,被撞得又委屈又疼,透过缝隙对上贺玉玄那张脸,贺玉玄略微低着头,掀开了他的衣袍。

“小泽,不必走那么急。”贺玉玄这般说,兰泽略微挣扎,对方握着他的小腿,他膝盖处一阵刺疼,他只挣扎了一下。

“流血了。”贺玉玄这么说,拿出来手帕捂住了他膝盖的位置。

兰泽咬着牙忍疼,他委屈道:“你为何要跟着我,若是你不跟着我,我便不会摔倒。”

他这番话实在没什么道理,嗓音又低又软,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几乎要冒出来眼泪。

贺玉玄眼睫低垂,修长如玉的手指按住了他膝盖的位置,对他道:“我下次走远一些,不让小泽看见。”

兰泽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瞅见手帕上面有歪歪扭扭的兔子图案,看起来略微眼熟,可不正是他原先缝的,贺玉玄还在留着。

膝盖用手帕包住,贺玉玄向下握住他的脚踝,只是碰到,兰泽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跟着白了。

“别碰我——”他要收回脚,却被贺玉玄按着不能动弹。

贺玉玄收回了手,对他道:“崴到了,我不会正骨,需要让大夫为小泽看看。”

兰泽摸着自己的腿骨,他向下碰了碰脚踝,传来酸麻的触感,他立刻收回了手。

“我带小泽回去。”

兰泽才不愿意,他自己扶着石碑尝试站起来,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疼的他不得不坐了回去。

都是因为贺玉玄,如果不是贺玉玄,他不会摔倒,不会骨折,不会没办法走路。

“不用你管我。”兰泽嘴巴硬起来,他又摸摸自己的脚踝,若是贺玉玄把他丢在这里,他要怎么回去?

他这般想着,头顶落下来一道阴影,很淡的兰香传过来,一只修长的手从他膝盖下穿过,他整个人被横抱起来。

兰泽险些摔下去,他被迫下意识地环住了贺玉玄,另一只好的腿还在乱动,脸上因为生气又热起来。

“你放我下来,不用你抱我。”

贺玉玄一向好脾气,如今没有搭理他,温声说了句“最好不要乱动”,在他伤着的脚踝处碰了一下。

兰泽没劲乱动了,疼的几乎要冒眼泪,只能在贺玉玄怀里待着,脚踝处一抽一抽的疼。

都是因为贺玉玄,他讨厌贺玉玄。

“我要告诉督主。”兰泽这般威胁道。

贺玉玄纹丝不动,看了他一眼,对他说:“这里的竹林下坡有些陡,小泽下次走路要注意一些,不要不看路。”

兰泽当作耳旁风,他小时候就经常磕磕碰碰,看路的时候总是看两边而不是看脚下,那个时候贺玉玄给他带过很多伤药。

“过两日便修沐了,我会给谢景庭写信,让他来接小泽。”

兰泽闻言看向贺玉玄,他忍不住道:“你给督主写信做什么,你不怕我把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告诉他。”

贺玉玄是他的什么人?还要给谢景庭写信,他才不需要贺玉玄多管闲事。

贺玉玄略微停顿,对他道:“小泽,你告诉谢景庭,他也不会对我做什么。”

“兴许他会让你离我远一些。”

这话一出,几乎戳到了兰泽的心窝子,谢景庭又不是他的娘亲,也不是他的父兄,没有任何义务因为他而记恨贺玉玄。

兰泽自己心里知晓,他只是用来吓唬贺玉玄,如今被贺玉玄直白的点出来,他觉得有些丢脸。

是了,他原本便是寄人篱下的孩子,谢景庭愿意收留他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他自然没有理由要求谢景庭为他做什么。

“督主对我很好,他很喜欢我。”兰泽这般说,他脸上挂不住,对贺玉玄强调道:“若是我跟他讲了,日后督主也会讨厌你。”

贺玉玄静静地没有讲话,兰泽有些生气地别过脸去,如今天色已黑,他应当庆幸这条路上没有什么人。

只是他被贺玉玄抱着,气息时不时地便会相融在一起,他能够闻见贺玉玄身上的兰花香,这人喜兰花,不知为何,兰泽连这一点一并讨厌。

他被贺玉玄抱回了自己的院子,贺玉玄给他请了大夫。大夫看了好长时间,兰泽险些睡过去,耳边能够听见贺玉玄和大夫在低语。

兰泽自然不知晓他被贺玉玄抱回去的一幕已经让人看见,他在国子监的一切都有人每日记下来,隔几日便会书信传到督主府。

夜半的督主府。

昏暗的正殿点了几盏照明的灯,信件由锦衣卫传到谢景庭手中,上面写了兰泽每日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和哪些人待了多长时间。

今日所写,贺玉玄为兰泽答题,兰泽前去质问,回去路上摔倒,兰泽被人抱了回去。

“常卿,你说……是不是不应让兰泽继续留在国子监。”

谢景庭这般问出来,眸中沉寂平静,信纸上的内容一扫而过。

常卿闻言俯首道:“一切都看督主的意思。”

……

修沐这一日,兰泽早早收拾了东西,这几日贺玉玄每天都过来,他的课业都是贺玉玄送过来的。

贺玉玄多管闲事,兰泽每日说一些坏话,贺玉玄整日受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不搭理他。

“谢景庭说了今日会亲自过来接你。”贺玉玄把他的课业收拾好,对他道:“小泽落下的课业,我都已经整理好,回去之后若是不明白的可以记下来,之后我会给小泽讲。”

“我为何要问你,我可以问督主。”兰泽床边放了一盘子点心,他脚伤了不能去讲堂,只能自己在院子里待着。

床边有贺玉玄给他带来的点心,贺玉玄每日过来伺候他,他嘴上挑刺,实际上贺玉玄送来的东西他都很想要。

比如点心,他平日里便喜欢吃点心,贺玉玄每日送来的点心都不一样,他吃完了一回,打算下回不吃了,但是第二日和前一日的不同,他便忍不住被吸引注意力。

“若是小泽事事都找别人,我会难过。”贺玉玄平静地说。

兰泽有些生气,还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贺玉玄难过管他什么事,他忍不住道:“你难过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瞅贺玉玄两眼,贺玉玄宛如一块木头,又不说话了。

常卿的身影出现在院外,见到贺玉玄,常卿行了礼,然后就过来提兰泽的行李。

人一来,兰泽便乖巧许多,他把行李都交给常卿,临走时没忘记把贺玉玄送来的点心带上,趴在常卿背上瞅了贺玉玄一眼。贺玉玄眼底平静深邃,看着他离开了。

兰泽上了马车,原先他只是觉得不便行动,此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上上回是出门被抓,上回是没有完成课业,如今又摔坏了脚,他似乎一直都在给谢景庭找麻烦。

兰泽见到了谢景庭,常卿把他放下来,他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谢景庭,坐在谢景庭身旁略有些拘谨。

“奴才见过督主。”

谢景庭从陈谏司过来,身上朝服未换,明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惯来是冷淡的,像是一株生长在广寒高处的千金枝,与人群总是隔着一段距离。

“听闻兰泽前几日受伤了,如今可好些?”谢景庭的视线落在兰泽脚踝处。

兰泽另一只脚没有穿鞋子,上面裹了一层纱布,他只是被谢景庭看一眼,莫名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脚背处的皮肤变得灼热起来。

“奴才没有事,现在好多了。”兰泽脚趾略微蜷缩,不自在地动了动。

“这般。”谢景庭只问了这么一句,接下来就没有话音了。

兰泽原本攒了好些话想跟谢景庭说,如今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偷瞄谢景庭的眉眼,莫名有些紧张,在心里打鼓。

“督主近来如何,奴才听闻督主抓人的时候险些受伤。”兰泽瞅着谢景庭,干巴巴地问出来,方才马车里十分安静,这般打破了平静,他担心谢景庭会不想理他。

谢景庭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温和道:“让兰泽担心了,我没有受伤。”

“督主下次抓人的时候不要自己过去,让常卿他们过去就好了。”兰泽绞尽脑汁地回复,谢景庭随口应一声,反应平平。

朝政之事他并不了解,兰泽瞅一眼谢景庭又瞅一眼,开口问道:“督主过来是因为贺大人给督主写了信吗?”

谢景庭闻言点头,对他道:“贺大人对兰泽很关心。”

“奴才的腿伤便是因为他,督主不要被他骗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兰泽这般说,他已经想好如何告贺玉玄的状,可是贺玉玄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他的腿伤并不算贺玉玄直接造成的。

“这般。”谢景庭似乎听进去了,扫了一眼兰泽手边的点心,那是兰泽抱着上来的,贺玉玄送的点心。

兰泽没有注意到,他自己也知道说不清楚,只能干巴巴道:“奴才去找他是因为他帮奴才写了卷子,这次我拿了乙一,但不是奴才自己写的……我想告诉督主,督主说了奴才要说实话。”

闻言谢景庭倒是有些意外,看向对面的兰泽。兰泽似乎察觉到他的敷衍,整个紧张起来,脸蛋娇红,模样看起来略有些可怜,睁着一双眼小心翼翼地瞅着他。

就是这般模样,总是引人心软。

“兰泽似乎很怕我。”谢景庭略微斟酌着开口,方才的平静心情,莫名地因为对方的示弱略微好上了一些。

“没有怕督主,”兰泽立刻否认道,他小声说:“我总是闯祸,担心督主会不高兴。”

谢景庭闻言若有所思起来,自己方才的态度兴许确实冷淡了些,于是温和道:“我没有不高兴。”

“兰泽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般说完,兰泽略有些不可思议,他瞅谢景庭好几眼,然后略微松了口气,因为谢景庭的这句话高兴起来,水盈盈的眼眸跟着亮起来。

“我以为督主会怪我,我在学堂里总是做不好,完不成先生的课业、总是招惹麻烦,还会让自己吃亏……”

兰泽自己掰着手指头数着,他越数越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实在忍不住有些高兴,他离谢景庭并不远,忍不住眼神跟着乱瞟。

“督主,奴才可不可以做一件事情。”

谢景庭认真听着,闻言还没有说好,少年朝着他扑了过来,怀里撞上一团温软,兰泽身上特有的清香传过来,他被兰泽抱住,触及到对方鲜活温热的躯体。

兰泽抱住了谢景庭,他这般实在是有些冒犯,只是这般才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他嗓音软声软气,“除了娘亲,督主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谢景庭身上略有些凉,兰泽碰到了谢景庭的手指。他头脑一热,做完知道自己冒犯了人,于是红着脸松开,对上谢景庭略微黑沉的眼,他又有些害怕。

守在外面的常卿隐约能听见几句话音,前一日谢景庭吩咐要把兰泽送走,今日兴许已经不做数了。

“蝶落蛛网,犹深相泽,一次两次尚且能够逃脱,时而久之,前路唯万劫不复。”

史书上记载了一种菟丝花,擅长伪装示弱迷惑人,总有一些人类被迷惑了尚且不知情,直到最后被吞食殆尽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便是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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