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方才被阮云鹤扶了一把,他略有些不自在,他偷偷地瞅阮云鹤一眼,阮云鹤似乎比他更不自在。
他于是略微放下了心。
“多谢世子。”兰泽这般说。
阮云鹤收回了手,有阮云鹤的一群跟班,几名少年凑在一起非常热闹,虽然是在酒楼前停下,但是几人似乎没有打算去酒楼的意思。
“世子,我听说督主这两日在查酒庄,我们今日要不避避嫌,在街上转转如何。”
阮云鹤允了,兰泽只是跟着他们出来,不去酒楼更好,他略微松了一口气。
京城处处繁华,朱楼高阁林天而立,如今暮色初上,昙灯随之亮起来,一盏又一盏如同繁星。
兰泽没有逛过京城,他没有钱,如今出来也没有带银钱,只跟着这一群少爷身后。
这群世家公子自小在京城长大,心思都不在上面,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有说有笑,要么看路过的美人去了。
兰泽走在后面,他前面是阮云鹤,街上行人很多,他步子小一些,只堪堪地跟上,因为他视线总是忍不住在两边的商铺流连。
无论是路边的点心、还是商铺卖的小玩意儿,木马和少年们都喜欢的傀儡棋盘,兰泽都没有见过。
“世子,等等我。”兰泽绕开人群。
前面的阮云鹤只能看到一半侧脸,因为容貌生的俊朗,这般的少年郎,在街上总是惹人注意的。
兰泽险些撞到人,前面的阮云鹤停下来,眉眼中略有些不耐,然后他便感受到手腕处传来力道,他的手腕被握住了。
被触碰的时候兰泽下意识地要躲,还是被阮云鹤抓住了手,阮云鹤拿眼角瞥向他,对他道:“怎么,怕本世子吃了你。”
兰泽没有作声,周围人来人往人很多,他说:“世子,奴才自己会走。”
“不是要我帮你,你知不知道求人应该是什么态度。”
阮云鹤牵着他在他方才看的商铺前停下来,他指尖略微动了动,眼角扫到了摆放的傀儡棋盘,四方方的小格子,上面摆放着很多小人。
这是他方才看到的,商贩喜笑颜开,已经拿了好几款小人介绍。
“两位小公子,这些都是新做出来的款式,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阮云鹤略微皱眉,对他道;“自己挑。”
兰泽有些意外,这意思是给他买的?他看一眼上面雕刻的精致小人儿,心里有些想要,不知道阮云鹤这是做什么。
“不必了,世子,奴才买不起。”
阮云鹤没有理他,随意地点了几个兰泽方才多看的,让商贩都包了起来。
片刻之后,兰泽一只手抱着装起来的盒子,手腕被阮云鹤握着,被带着向前走。
“世子,你先松手。”兰泽手腕要断掉了,他唇线绷着,对阮云鹤道,“奴才走不动了。”
阮云鹤这才松开他,兰泽手腕上已经多了一圈红印,他连忙收回手,自己抱着东西腾出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他低头吹了一口,一片皮肤略微泛红,对面阮云鹤的视线在他手腕处停留,好一会才收回视线。
兰泽这才瞅向阮云鹤,他摸不清阮云鹤是什么意思,慢吞吞问道:“世子,你不生气了吗。”
阮云鹤把他怀里的小布兜提走,对他道:“你想让本世子找你算账?”
兰泽缩着脑袋不说话了,他自然不想,不然也不会一直躲着阮云鹤。
“世子那一日喝多了,对奴才动手动脚,不然奴才也不会对世子动手。”
兰泽这般说,去看阮云鹤的神色,阮云鹤面上没什么表情,对他道:“那天的事情,本世子不记得了。”
路上兰泽看到的点心,阮云鹤都给他买了,兰泽怀里都是热腾腾的点心,他略有些疑惑,不明白阮云鹤这是怎么回事。
“世子,你为何要给奴才买东西。”兰泽问了出来,虽说他都很想要,但是他和阮云鹤还没有牵扯清楚,问清楚才是。
“这些东西谁都能给你买,”阮云鹤说:“日后不要只用点心就被人骗走了。”
自然不可能,兰泽想说也不是谁都会给他买点心,他没忍住,填了一块放进嘴巴里,腮帮子鼓鼓的,在阮云鹤朝他看过来时点点头。
最后他们找了一间茶馆,这里有可以弹琴的地方。
兰泽觉得阮云鹤这是消气了,他问道:“世子,先生留下来的作业……”
“我会和你一起做。”阮云鹤看他一眼,对他道,“这茶馆里有琴,今日正好可以教你弹曲子。”
兰泽闻言有些意外,没想到阮云鹤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跟在阮云鹤的身后踏入茶馆,茶馆非常安静,装修的非常华贵,地方偏,不在热闹的街巷。
只有他们两人,其他人都去楼下凑热闹看扇子了。兰泽推开门,雅间里面燃的有熏香,桌上是烧热的茶水,古琴安静地静置在一旁,带着浅淡的檀木香。
阮云鹤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应当不算是会,只是阮云鹤记性很好几乎过目不忘,学起东西来很快。
和他这般的笨脑袋不同。
兰泽没有看出来这房间里的关窍,椅子只有一把,他注意力都在琴上,问道:“世子,我可不可以试试。”
阮云鹤没说不行,他就当作是默认了。
兰泽试了下音,指尖拨了琴弦,琴弦跟着颤动,发出浑厚的音色。
兰泽在以前没有碰过琴,他摸琴的机会少,能感觉出来这琴应当和之前先生用的那把不太一样……声音更加好听一些。
他弹得并不好听,音调也经常记不住,房间里燃着袅袅的熏香,兰泽在位子上坐着,阮云鹤到了他身后。
“督主没有教过你这些?”阮云鹤似是随口一问,拢住了他的手指,带着他拨了一下琴弦。
琴弦随之颤动,音律传出来,兰泽略有些不自在,只是随着阮云鹤带他拨动琴弦,曲调缓缓地流出来,不再是难听晦涩的音调,而是成律的曲子。
这般,他好像是被阮云鹤从身后揽进怀里,看不见身后的人,整个被罩住,对方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耳畔,他的耳尖略有些热。
腰上的那只手略微收紧,兰泽略有些忍受不了,他方要出声,阮云鹤放开了他,对他低声道:“你自己试试。”
兰泽脑海里一片空白,他脸上发热,下意识去看阮云鹤,阮云鹤视线还在琴谱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忍不住呆了一下,难不成是他想多了,如今阮云鹤和他保持着距离,还顺手在琴谱上补充了几个地方。
注意到他的视线,阮云鹤这才看向他,问他道:“方才的曲子没记住?”
兰泽脸上涨红,点点头又摇摇头,于是阮云鹤重新带着他练了一遍,他注意力都放在琴上,只是对方靠近他时略微不适。
他脖颈处若有若无的温热呼吸,好像对方下一秒就会用犬牙咬上他脆弱的脖颈,时不时有目光落在他身上,视线里的情绪一触即散,兰泽没能察觉出来。
“首先要分清琴音,有些是重弦有些需要用轻弦。”
阮云鹤随意地讲着,视线掠过怀里少年的耳畔,那处耳垂如今红了一片,兰泽略微垂着眼,细瘦的腰肢略微僵直,清澈的眸底水盈盈,好似谁欺负了他。
“砰砰砰”门被毫无规律地敲了三下,侍卫破门而入,打乱了室内的旖-旎,因为猝不及防,兰泽被吓了一跳,身后的阮云鹤扣住了他的腰肢。
“锦衣卫奉命搜查。”
冰冷的令牌出示,在侍卫身后,谢景庭长身而立,与房间里的兰泽对上视线。
从屋外的角度看,兰泽仿佛是坐在阮云鹤怀里,何况阮云鹤一只手还揽着他的腰,桌上的琴好似成了调情的用具,兰泽另一只手被握住,不知道的以为他正要被压在琴桌上。
兰泽尴尬地脸上红了一片,他正要让阮云鹤放开他,阮云鹤比他要先行一步,面色略有些怪异。
“如雪哥。”
谢景庭眉眼在屋外的檐下压着,因为受了伤,艳丽的脸容颜淡了几分,像是清冽的寒霜,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平淡而又透着几分凉气。
“若是我记得没错,今日应当不是修沐的日子。”
谢景庭平静地说,没有看兰泽,兰泽心脏却开始不安分的怦怦乱跳,脸色跟着白了下来。
“还要麻烦江壁随我们去一趟。”
接下来谢景庭没有再注意分开的两人,向茶馆老板审问了一番,以及他们房间里的情况,香里有迷-情香,茶馆老板被带走了。
兰泽坐在马车上,谢景庭在他对面坐着,他不敢抬头看谢景庭的神情,心中密密麻麻的情绪在涌动。
满脑子都是自己做错了事,谢景庭会如何想他,会如何处置他。
他一直不说话,低着脑袋,偶尔偷偷瞅一眼谢景庭,明明谢景庭没有讲话,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他却依稀能够感觉到现在不能触霉头。
“兰泽可有什么要说的。”谢景庭问他,语气比平时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