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手中捧着白乾坤留下的龟甲, 龟甲之上漂浮着人形的雾气,白帝话音刚落,雾气像是火焰一般猛地拔高, 十王及众神受到感应, 齐齐下跪叩拜混沌神王。
“东君尸位素餐, 行身皆败,自封神以来, 又何止九不应, 三界人神共愤,天地之所不容!”
“虞王助纣为虐, 应以诛之!”
众神激愤, 而混沌神王已脱离束缚立于众神之上,他人形幢幢,清晰可见身量见长, 好似下一刻便要显形。
渡圣公抬头见到混沌神王真身, 心中大骇, 低头想起刚刚的骨偶, 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他惧怕眼前这位神秘诡异的混沌神王,也担心虞王留有后招, 再看众神无不沸腾, 心中就更是矛盾。
“今日怕是做了风箱里的老鼠, 两边都要受气, 两边都得受死!”
——“不行, 我得出去看看。”
渡圣公吃过虞王的亏,是绝对不会再吃第二次, 趁着群情激奋之际, 从法宝袋里翻出一个土遁的法宝, 念了几句咒诀,消失在众神之中。
虞王陵用的都是千斤的石块,千年来从未遭到过破坏,土遁法宝在这里并不好使,加上到处都是岔道、机关和幻境,时不时还要躲着不断进入虞王陵的其他香火神,渡圣公本想原路返回,结果竟然出不去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吱吱的叫声。
老鼠?
这个声音隔得有些远,又是断断续续的。
渡圣公耳朵贴在地上,仔细听了会儿,确定这就是一只老鼠。
这虞王陵密不透风,老鼠既然能进来,那必然是有其他的出口。
渡圣公又从法宝袋中取出一张黄符,粘上身上的香灰,在黄符上画了符箓,又把黄符折成猫的形状,默念咒语扔出黄符。
黄符落地,竟然变成了一只大黄猫,渡圣公嘬嘬叫了几声,指着前方:“好猫儿,快去捉鼠。”
大黄猫嗖嗖嗖向前跑去,渡圣公则跟在后面追着。
这一路追了许久,终于见到些熟悉的路,临近一处岔道口时,大黄猫停下来,四处嗅嗅,然后又在前面一处地方闻了闻,“喵”的一声,竖起尾巴拱着身子向前扑过去。
“吱吱!”
前面响起老鼠杂乱的叫声,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窜了出去,而大黄猫却没能抓住老鼠,反而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变回了黄符飘落在地。
渡圣公心道不好,刚打算后退,一道亮光闪过,他眯起眼睛,用手挡住了双眼,在指缝中恍然发现,刚刚大黄猫撞上的,竟然是一面宝镜!
“何人在此!”
宝镜缩小,飞入了岔道后走入的一个高壮汉子手里,渡圣公松开手,待看清眼前是哪方神明后,大惊失色。
“宝将军!”
宝将军因战功封神,历来都是宫门城楼关隘供奉的神明,守在这里,分明是不会放任何一个神出去!
渡圣公脑子一转,突然明白了虞王的意思,顿时吓得冷汗涔涔。
虞王陵不好进,但是比起其不好进,它更难出去。
虞王分明是要把他们都封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渡圣公心一横,豁了出去。
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博一手,找机会逃出去。
“宝将军,见面就亮法器,是不是不太妥当。”渡圣公挤出笑脸,“不妨谈谈?”
“我和你这贼子,没什么好谈的。”渡圣公手持宝镜,“你是要我将你收入这宝镜里,还是束手就擒。”
“当然是要切磋一下的。”渡圣公祭出宝刀,“都说宝将军大刀当关,万夫莫开,我也有把宝刀,也想来试试。”
宝将军冷哼一声,收了宝镜,也祭出了宝刀。
渡圣公说;“那就请宝将军指点一二了 !”
他双脚一剁,加下尘土化作黄云,拿着大刀就朝宝将军劈过去。
这一招尽是破绽,宝将军并未迎战,而是躲开这一劈,脚踏禹步,一脚踩住渡圣公脚下黄云,大刀一横,封住了渡圣公进退二路。
却见渡圣公嘻嘻一笑,说了一句“得罪了”,祭出土遁法宝,身形一缩,钻入了土里。
宝将军顿时大怒。
他一声怒吼,祭出宝镜,宝镜升天,发出夺目的光辉,将这处岔口照得明明白白,老鼠吱吱的乱叫声又响起来,宝将军化作数个分/身,将各个通道堵起来。
“贼子,受擒!”宝将军一眼便在宝镜中看到了藏在土中的渡圣公,他飞奔过去,手中大刀化矛,朝地上狠狠一插,只听一声惨叫 ,周围石块崩裂开来,渡圣公现出原型,像是一条被棍子贯穿的鱼,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
宝将军冷哼,口中默念咒语,宝镜发出奇异的光辉,从空中落下。
“收——”
就在宝镜即将落入宝将军手中时,一只大老鼠从角落里扑出来,叼着镜子一个翻转,让宝镜正对宝将军,宝将军慌忙后退,却也来不及,身体化为一束金光,被宝镜收入了镜中。
而宝镜也失去了光芒,坠到了地上。
渡圣公目睹一切,眼中又惊又喜。
“你这畜生,倒是有几分灵性。”他从胸口处拔出长矛扔在一边,吐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说道,“你把那个镜子叼来给我,等我找到天火处融了,让这厮尝尝折磨的滋味。”
他哈哈笑起来;“我可是结了血盟印的,不死不灭,他一把破刀,也想杀我。快,你快给我叼来,待我出去后,给你煮上几锅猫肉。”
“猫肉?又酸又硬,没人想吃。”
老鼠在渡圣公眼前扭动着身体,逐渐变大,直到变成成人男子的身高。
杰拉德展开扭曲的上肢,把自己的脑袋掰正,然后活动活动脖子,对渡圣公微笑道。
“我也不是来救你的。”
他弯下腰,凑近渡圣公闻着,直到胸口的血洞处才停止。
“你不是不死吗?那我问你借一样好东西。”
杰拉德伸出尖尖五指,从胸口探入渡圣公的神体里,抠出一块带着神格的灵魂碎片,然后将痛苦嚎叫的渡圣公踢到刚刚的土洞里。
“自己复活吧。”
杰拉德忍着剧痛,把渡圣公的灵魂碎片安在了自己身上,灵魂碎片转动,变成了渡圣公八九分相似的样子。
他又从地上捡起渡圣公的法宝袋和大刀,将宝镜翻过来扔在角落,跟着刚才进来的几位香火神,向虞王陵深处奔去。
有了华夏香火神的灵魂碎片,杰拉德的行动就方便得多。和白帝争执多次后,这老头子显然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当初的誓约变成了白纸,看来东君神格也不想和他分一杯羹。
杰拉德倒是不在意,当初选择和白帝结盟,也不过是因为初来乍到,对华夏神系以及虞王陵不熟,如今他拿到了不少华夏神明的碎片,也熟悉了华夏神系和虞王陵,已经达到了目的,至于血盟印的力量,算是意外之喜。
他跟着这些香火神穿过重重机关,感应着混沌神王的召唤朝虞王陵中心奔去,一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直到在地下石林处,脚下突然剧烈颠簸起来。地下暗河的水声也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
“下面有动静!”
“是不是要塌了?”
“还是天子剑出世了?”
也不知道是谁说天子剑出世了,一群香火神纷纷祭出法宝,硬闯开幻境继续前行,杰拉德拿着渡圣公的法宝却不会用,又偷偷变成老鼠,叼住一个香火神的衣角前行。
脚下颠簸的越来越厉害,而上方不断落下碎石,将前方的路堵得乱七八糟。
太启和虞渊正在主墓室中守株待兔,突然感觉上方动了一下。
虞渊向上方看了一眼。
太启则四处看看:“你在外面设了这么多机关,这里什么也没有?”
虞渊说:“不需要。”
太启翻出手机:“也没信号。”
看完又塞进怀里:“倒是挺大的,适合打架。”
太启走过来,在虞渊身边坐下:“也不知道林启蜇怎么样了。”
太启无聊地捧脸看着插在主墓室的中央的天子剑。
“难怪林启蜇只守外边,原来你对虞王陵这么熟,他是不是比我先知道你还有个马甲是虞伯侯。”
“林队不知道。”虞渊说,“他也不知道我是虞王,除了你,我没告诉过任何人,不过他应该猜出来什么,他常年在一线,对蛛丝马迹都很敏感。”
太启说;“我还以为你告诉他了。”
虞渊笑道:“怎么可能,如果时机到了,我必须告诉其他人我的真实身份,那么第一个人只会是你,没有其他选择。”
太启有点高兴:“真的?”
“不然呢?”虞渊站了起来,走到墓室正中央,拔出天子剑,“差不多到时间了,走吧。”
太启也站起来:“你不等他们下来?”
“谁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那些香火神应该都进来了,是时候动手了。要不林启蜇那边会有很大压力。”
太启问;“你怎么知道香火神都差不多都来了?”
虞渊用指腹擦去天子剑上的尘埃,神兵隐藏凡间世界千年,却依然锋利无比,刀刃如霜,隐隐沁出血色。
“直觉。”虞渊收了天子剑,“走吧,就算有零星几个,到时候也好收拾。”
“嗯。”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刚走了没几步,周围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力量在晃动整座虞王陵。
太启回头问虞渊:“怎么回事?你在虞王陵里还放了什么吗?为什么这么大动静?”
太启隐约又听到了野兽的咆哮声,这一次,咆哮声比之前都要清楚,很明显来自于脚下。
“下面有东西?”
虞渊没有听到太启的问题,他抬头看着上方,神色有些急促:“不好,白帝恐怕要往上打了。”
“他不是要下来吗?”
太启比虞渊还着急,外围虽然有林启蜇的队伍和他手下的正神层层包围,却怎么敌得过千军万马,更何况再向外便是凡间世界了,万一混沌或是白帝发疯,直接撕破结界,拿凡间世界做要挟,那就更是棘手了。
“走,上去!把他们往下压!”
虞渊和太启身影一闪,直接消失在主墓室。
就在虞王陵之外,林启蜇也发现了不对劲。
数据组的报告接连传来,有能量场的,也有虞王陵沉降变化的,数字一个接一个地挑,数据组紧急地汇报着。
“林队,虞王陵能量场有倾斜,从下方在向上方移动!”
“闪开!有落石!”有队员大声说道。
林启蜇察觉到危险,慌忙一个翻身,躲过了从封土上滚落的石块,他稳住身体向上一看,整座虞王陵的封土在不断地颤动着,不少地方还有塌陷的趋势,山上不少植被经过恶劣天气和大暴雨的冲刷,本来就脆弱不堪,如今因为颤动和塌陷,纷纷倒地向下滑落,眼看就要形成泥石流。
“撤退!各组全部从封土范围内撤退!”
“各小组按之前计划,配合正神去守封印,决不能让里面的香火神出来!”
又是一组数据传来。
“报告林队,虞王陵人工结界范围内,出现32个异常能量团。”
林启蜇说:“报告位置。”
“在人工结界A2、C1.、B5处。”
“不在封印处?”
“不在,林队,现在增加到41个异常能量团了!”
数据报告刚结束,又有一个通讯消息传来了。
林启蜇接通,发现竟然是姜颐的通讯。
“弟媳,你这里还有没有备用的人工结界。”
林启蜇心下一急:“有,怎么了?”
姜颐说:“赶紧补一把,那些傻B突然不进虞王陵了,都飞到天上用法宝和兵器在砸结界,你赶紧啊,要不把结界砸破,凡人们看到一堆法宝神仙在天上飞,你就算是有十个怀特夫人,也不能替你收拾场面了!”
“混账!”
林启蜇忍不住骂道。
身后的队员一拳狠狠砸在地上:“妈的,这群神仙疯了吗?三界维持的好好的,就这么撕破脸,对凡间世界宣战?”
“他不仁,我不义,走,灭了他们!”
“凡间世界也不是任他们胡作非为的。”
“让他们尝尝科技的力量!”
林启蜇很快恢复了冷静;“都安静,跟我来!”
他一边下令补人工结界,一边带着小队前往刚刚能量团聚集的地点,补给武器和无人机正好到场,他也顾不上其他,让所有队员换上新装备,命令无人机集结,向天上的香火神轰去!
“砰!”
无数能量弹和磁场弹在空中炸开,姜颐的红色长练震了一下,很快又被一片白色的晶体撑住,结成新的结界。
香火神们被炸了一波,很快也分成两路,一路继续砸结界,一路则手持法宝,和林启蜇等人对轰。
无人机上去一批,就碎一批,眼看着库存就要告罄,林启蜇扛着火箭筒要冲上去,被身后的腾蛇摁住。
“还没到你们出面的份,让我们来!”
身后的腾蛇展开翅膀朝天空中飞过去,巫姑则手持长鞭,骑上坐骑,向腾蛇相反的地方飞去。
镇守虞王陵外的神明们各显神通,飞上空中,和香火神们缠斗起来。
结界处的四方天王则化为法身,如四座山丘,牢牢压制住封印,姜颐掏空了法宝袋,结成一个巨大的法阵,压住地下通道的封印。
林启蜇下令队伍散开,分散到各处,用火箭筒及□□狙击枪协助腾蛇等神,很快空中的情况暂时被控制住,而就在此时,虞王陵的封土剧烈地晃动起来,神陵震动,大地同哭,经受着香火神们攻击和虞王陵震动的结界猛地晃了一下,眼看着摇摇欲坠,就要坍塌!
林启蜇从口袋里翻出青鸟的折纸,一边打开紧急通讯频道。
“特别行动处一队,特别行动处一队,林启蜇,林启蜇。虞王陵附近异动,申请最高级别预案!”
“情况已发送,请查收,请查收!”
“申请疏散虞王陵附近五公里内所有市民!”
“申请派遣jun队!”
青鸟则带着林启蜇的焦急飞向了虞王陵内。
“太启,结界要守不住了!”
虞王陵之内已经是一团糟,虞渊在虞王陵之内设置了无数屏障,试图将这些香火神困在其中,这些香火神不能脱身,便开始用各种法力法宝蛮力开路。
机关幻境一一被破坏,却也没能能打开通道,反而让道路打成了死结,即便是这样,香火神们依然没有丝毫泄气。
他们不死,不灭,无惧太启和虞王的威名,势要打出凡间世界,逼出虞王交出天子剑,斩东君,杀上昆仑。
庞大的地下神陵里,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剑鸣。
“是天子剑!”
白帝收了法宝,唤过十王:“虞王在下面,走!”
青帝迟疑道;“恐怕是陷阱。”
“陷阱又如何?”白帝说,“你在此侍奉混沌神王,我等去取天子剑!”
说完,余下九王留着香火神们向上打通离开虞王陵的渠道,自己则化作九个光点,循着剑鸣的地方飞去。
这声剑鸣几乎穿透了整个虞王陵,力量之大,声音之轰鸣,连虞渊都差点没抗住,幸好太启在他身边,接过了天子剑,收束在袖中。
“你最近身体不太行,恐怕用不了天子剑。”太启从袖中抽出白羽递给虞渊,“肯定和这剑有关系,等出去你再说,你先用这弓。”
“行。”虞渊没有辩驳,他也知道最近分身乏力,天子剑在自己手里发挥不了威力。
白羽落在他的手中,化作了长弓。
太启问;“去哪里?”
虞渊说:“上面。”
两人飞快的跃过几片乱石阵,正要向上攀过一处石壁,身边却飞来九个光点,将他们团团围住。
九个光点落地,正是九王。
太启和虞渊停住脚步。
“东君,好久不见了。”白帝向前走了一步,捋了捋长须,“听说我十王的香火在昆仑万神殿灭了,也不知道东君有没有命天姬收拾好我们的香火台。十王封神,距今已经几千年了,也算是东君执掌昆仑以来的一个见证了。”
他又看了一眼太启身边的虞渊:“这位就是虞王?”
虞渊说;“幸会。”
“虞王好似和上次见面,已经不太一样了。”白帝双眼在虞渊和太启之间来回扫了两眼,“现在看来,虞王夙愿已成,看来这假死一次,也是死的划算了。”
“你有没有觉得,你话有点多?”太启缓缓从袖中抽出天子剑,“你今天来,是要和我叙旧的?让我再听一遍,你们十王是怎么吹嘘你们功绩的?”
“自然不是。”
白帝目中凶光一闪,手里出现一根虎首长杖:“今日来,正是要替三界,向东君讨个说法!”
其余八王也围了过来,手中皆是出现了和白帝一样的兽首长杖。
九王持杖,齐齐将杖尖点地,将杖头兽首指向了太启和虞渊。
“东方青帝,南方赤帝,西方白帝,北方黑帝,中央黄帝!”
“东方灰帝,南方兰帝,西方紫帝,北方褐帝,中央明帝!”
“拘汝牙,折汝齿,破汝头,折汝胁,如诏律令!”
太启和虞渊身边的空间迅速旋转扭曲,九只巨兽嚎叫着从九王杖兽跳出来,正是当年十王氏族图腾上的兽形!
“后退!”
太启挥剑拦住虞渊,左手向上一抛 ,五彩丝结成巨网,挡住九只巨兽的攻击。
巨兽袭击失败,向后退了几步,又撞了过来。
九王口中念念有词,巨兽便一次又一次撞来。
五彩丝网丝毫不动,太启说:“我劝你们趁早把这几个东西给撤了,我对小动物有同情心,对你们十王氏族的圣兽可没什么兴趣。”
白帝说:“东君莫要放大话,我知道我们九王不敌你,可你身边那位可说不定!”
赤帝笑道;“东君还要不容易来凡间世界享受一回人生,别过了没几天,就当了寡妇——啊啊啊——”
一只白羽箭自五彩丝中射/出,又刺入赤帝的肩膀,将她连神体带箭一起,死死盯在了地上。
太启撤了五彩丝,和虞渊二人分开,太启持剑冲散了九王的阵型,虞渊则向后跳入山壁间,手间弓弦一张一合,无数白羽箭如落雨般打在了地上。
九王挡住了箭雨,又将杖首指向了山壁上虞渊。
“去!”
九只凶兽齐齐朝虞渊扑去。
太启心急,连忙向后看去,自从虞渊打完龙凤二神之后,太启就发现,他的神体和灵力并不如意,更不似千年之前那样骁勇善战,也不知道是因为天子剑封印力量和记忆太久的缘故,还是上一次诛灭虞渊留了旧伤,更在打完龙凤二神后,伤了元气。
“接着!”
太启抛出五彩丝,五彩丝在空中凝结成网,护在了虞渊身边。
九兽咆哮着撕咬着五彩丝网,爪牙摩擦着丝线,发出巨大剐蹭的声音。
而九王则故意缠着太启,逼着他离开山壁。
太启手持天子剑,几乎势不可挡,他以一抵九,几乎跟压着九王打,逼着他们向虞王陵下方后退,直到频频听到身后传来的嘶鸣声,才想起身后的虞渊。
“能撑住吗?”
“没问题!”
太启离得越远,五彩丝屏障的力量就越薄弱,但这对虞渊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他自幼在野兽群里长大,自然知道这些野兽的弱点。
熊视弱,靠气味杀敌,虞渊便将自己的袖子扯下来绑在白羽箭上,趁着另一只虎扑来时,射中了虎心,巨虎向巨熊身上倒去,巨熊一刹那闻到了虞渊的味道,一爪拍在了虎身上,巨虎连遭击,向山壁下滚去。
巨熊这才意识到不对,背对虞渊看向山下。
而虞渊又趁此机会,一箭射出,从熊月工口刺入,又解决一兽。
“两个了。”
虞渊还有空朝太启邀功。
“棒!”
太启的声音远远传来。
虞渊得到老婆赞赏,越发势如破竹,又接连解决了二兽。
就在这时,一个鬼祟的影子出现在山壁上,正是方才缺了一门的青帝。
青帝将龟甲恭敬地放在一边,朝混沌神王的真身拜了两拜。
虞渊感应到什么,向山上看了一眼。
而就在下一刻,一块十来米高的巨石从山上坠落,朝虞渊滚来!
虞渊一怔,随即朝远方大声道:“太启,撤五彩丝!”
太启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虞渊连杀二兽,有了骄躁心。
“不行,安全第一!你就待在五彩丝网里!”
“不是,太启——”
巨石重重地撞上了五彩丝网。
五彩丝网只能抵抗灵力,在自然界的力量面前,作用微乎其微。
虞渊试图撑开结界,却因为身体透支没来得及,五彩丝网从山壁上被撞飞,虞渊遭遇巨击,从山壁间重重地落在地上。
太启这才反应过来身后发生了什么,收了剑势就朝身后山壁跑过去。
他身后是两处地下山脉夹着的山谷,这里几乎是一片漆黑,只远远在上方看到两处长明灯,加上虞渊事先布置的机关幻境,太启几乎看不见身后的情况。
他一边焦急地呼唤着虞渊的名字一边朝身后狂奔而去,而九王却脚踏禹步,借着地势沿天罡位变幻,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将太启困在了山谷外!
“滚!”
黑暗变成了变成一片浓雾,太启一剑劈开,浓雾上下分层,又渐渐合拢。
白帝背手站在太启面前。
“虞王已亡,东君既然与虞王鹣鲽情深,那便陪他一道陨灭,看着天上,会不会出两轮红月吧。”
“请混沌神王——”
浓雾四周响起沉闷的古语,古人们在吟唱着古老的歌谣,祈求着神明的降临,太启前后的浓雾向两边飘去,像是岸边黄芦上飞起的绒絮,拥簇着母亲河。
而太启就站在河道的正中央,隔着山谷眺望自己的爱人。
危险在逼近。
太启冷笑着提起剑;“你以为混沌能挡得住我?”
一个高大的影子出现在山谷之中,浓重的血腥味飘了过来。
白帝跪了下来,向影子的方向匍匐行礼,身后的八王也卸下了兵器和法宝,迎接着混沌神王的降临。
太启丝毫不惧,拿着天子剑向前方走了过去。
然而没走几步,他却愣在了原地。
只见山谷狭道中赫然出现一轮红月,虞渊全身浴血,缓缓在众王的吟诵中走了出来,他手中提着什么东西,看到一边跪着的九王,便把那个东西抛了过去。
这东西咕噜噜滚到了九王面前,白帝抬头一看,竟然是青帝的头颅!
他再向前一看,发现山谷间走来的竟是虞渊!
虞王大怒:“我等恭迎混沌神王,你竟然敢践踏神意!”
他看到虞渊身后那个高大的影子在靠近,又是害怕又是气急,连忙又跪了下来。
“今日,就用你血祭混沌神王!”
然而那个影子之下,却并没有混沌神王的身影。
影子慢慢,慢慢地临近,渐渐地,和虞渊的神体融为了一体。
山谷间响起虞渊低沉的声音。
——“我就是混沌。”
*
“你是叫小文对吗?我应该没记错?”
风雨欲来,怀特夫人安静地坐在窗前,和一边站着的女孩说道。
女孩是今年入职国属特别行动处的新队员,还在实习期,被林启蜇几次申请要了过来,她还以为会参加什么秘密案件的调查,结果林启蜇却让她来看人。
这个叫怀特夫人的女人,在特别行动处内部也是大大有名,她是知名的神秘学研究专家,后又牵扯到好几件非正常案件里,最后以污点证人的名义被保护起来,小文就是过来看着她的。
在来这里之前,林启蜇和小文谈过一次话,他告诉小文,除了保证怀特夫人的安全,另外还要注意怀特夫人的情绪,如果怀特夫人有强烈的要求,要及时上报,并且尽量安抚她的情绪,另外,也可以适当和她闲聊,并将闲聊的内容全部上报。
然而来这里几天了,怀特夫人却很少说话,也没有林队说的一些强烈要求。
她总是看着窗外,偶尔去阳台上透透气,窗外对着小学,怀特夫人总爱看孩子们放学,而阳台则远远对着虞王陵,怀特夫人总是对着阳台叹气。
今天,是怀特夫人第一次主动叫小文过来和她说说话,结果来到这里,怀特夫人给她泡了花茶,却什么也没说,
两人都看着窗外发呆,到这时听到怀特夫人的声音,小文才把注意力从虞王陵那边转过来,点了点头:“是的,夫人,我叫小文。”
怀特夫人慈爱地问:“你多大啦?”
小文说;“我今年二十三。”
“二十三啊,那比我的养女罗莎还小上六岁。”
小文知道怀特夫人还有一个养女,这个养女在欧洲的商业界有些名气,是个年轻的企业家,不过她并没有接下话,又点了点头:“嗯嗯。”
接着,她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阳台那边,今天晚上出门时,她就看到了虞王陵那边黑云密布,她在入职培训时讲过特别天气和能量场变化,所以对那块格外关注。
怀特夫人也不再说话,和小文一起看向阳台。
“又要下雨了。”怀特夫人说。
小文起身:“我去关窗户吗?”
怀特夫人说;“不用了,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小文刚准备起身,听到怀特夫人的话,顿时惊呆了:“您的孩子?罗莎?”
她向四周看了一圈,变得紧张起来。
这怀特夫人不会让人来救她了吧?
“别紧张,小文。”
怀特夫人微笑着示意小文坐下。
“我说的不是罗莎,是我的亲生孩子,他好大了,长得很帅气,据他说,他还有对象了。”
“真快啊。”怀特夫人感叹道,“我把他送给附近村落的老太时,应该是三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小文;“??”
小文震惊,不过很快,她出于职业素养,就把震惊的表情给憋了回去。
她看过林启蜇给她的关于怀特夫人的秘密档案,也知道怀特夫人自称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大巫白湖,但是她从来不知道,这位怀特夫人还有个孩子,看起来,还活到了现在?
怀特夫人没有注意到小文脸上复杂的表情变化,她看着阳台,沉浸在了回忆里。
“我前几天又看到了他,其实之前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但是我竟然没有认出来,他就是我的孩子。”怀特夫人叹道,“他笑起来应该有一点点像我,但是他也不怎么笑,也有一点点像他父亲后来的样子,他父亲啊。”
怀特夫人露出了少女般的笑容。
“他父亲总觉得之前的自己丑呢。”
“有什么丑呀,不就是一团水蒸气吗。”怀特夫人说,“我就说为什么神庙里我整理好的东西过一会儿就摆的乱七八糟,还以为是新送来的女须(巫女)弄乱的,后来就被我发现了,原来是他在捣乱呢。他是从昆仑西边的深渊里出来的,听到我唱给东君的歌声,就一路找了过来,然后就藏在神庙边,每天看我做什么。”
“他看我洗脸,也有模有样的学着洗脸,可是他又没有脸,所以他便学着我们氏族里最英俊的男人,凿出了五官,然后又凿出来身体。我说我不觉得我们氏族里最英俊的男人好看,我喜欢个子更高一些的,眉毛更浓一些的,嘴唇更薄一点的。他就一点按照我喜欢的样子,变成了我最喜欢的模样。”
小文起初并没有打算认真听这个故事,她为了入职,读过太多神仙和凡人,又或是神仙和神仙的爱情故事,已经熟知套路了。
可她还是被怀特夫人的这个故事吸引了。
她在怀特夫人身边坐下来,用一个聆听者的身份,陪着怀特夫人回顾这段往事。
“然后呢?”
“然后,我开始教他说话,写字,他很聪明,学的也很快,我就问他,你从哪里来啊,你到底是什么神,为什么不住昆仑蓬莱等神山上,还这么奇怪。”
“我说他奇怪,他还很伤心呢,他告诉我,他有意识的时候,天地还是混沌一片,没有日月没有白天黑夜,但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有和他相同的存在,就在他不远的地方就有。他的‘家’,就在昆仑西边的深渊里,终日不见天日,他很少出来。”
“他说天地之初便存在,离他不远的,那应该就是东君,那么,我猜,他应该也是原生之神。”
“果然,我猜对了。”怀特夫人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灵摆,“他果然有神格,但是作为原生之神,他却不如东君,盘古,女娲一般为众人所知,也没有天地灵气,神山,以及三界的供养。在上古时代,他只被少数人崇拜,也被视为不吉之神。”
“在知道这一切之后,我开始担心了,我是侍奉东君的大巫,一生注定献给东君,我又有天眼,族里为了下一代大巫,必然会让我产下子女,如果神不能选中我,那么我只能和其他大巫,或者是和近亲生下子女。”
“可我已经爱上他了,我知道,他也爱上了我。”
“我决定和他分开,我给他取名字叫混沌,告诉他,你应该去找原生之神,我是凡人,我配不上你。”
“可他还是来找我了。”
“那是一个月亮很美的夜晚。”怀特夫人了的双眸,就像是月色一样温柔,“我躺在他的怀里,不知为何,就说起了孩子,我说,一定要生个男孩,男孩像我,要不像他,又是一团水蒸气可怎么办。”
怀特夫人,自己都笑了起来。
“他当然也是同意我的意思了,然后我就问他,你想给我们孩子取什么名字,他竟然说,要给孩子取名叫混沌。”
“我就故意生气了,我说,父亲叫混沌,孩子怎么能叫混沌。”
“他就说,因为混沌是我给他取的名字,是他最珍视的东西,他想把这个最珍视的东西,也留给自己的孩子。”
“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个玩笑,直到前几天,我还在感慨为什么当初把孩子送走时,不给他取个名字。”
“是我错了,我的孩子,在天眼里看到他父母相知,相恋,也实现了父亲唯一的愿望。”
“他告诉我,他要用混沌的名字,要去做一件和他父亲一样的事情。”
——“他要用神格去保护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