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你嘴里的王夫还真多,当年虞王在昆仑,你也是这么叫他的。”
虞渊:“……”
腾蛇把脑袋转了回来, 警惕地看着趴在不远处的地上许久没起来的杰拉德, 他脑子里想的是太启的吩咐, 却也没耽误他嫌弃虞渊。
“这才一千多年,就又换了一个。”
“还这么弱。”
虞渊:“……”
一边的南正重尴尬了。
她出自南正重氏族, 以氏族为名, 是十王时代后最负盛名的大巫,和同为大巫的火正黎一起侍奉太启左右。因为年少封神, 南正重还是少女心□□玩爱闹, 当年对虞王和太启之间的亲密充满着憧憬。
当然,来到凡间世界后,南正重憧憬的对象就换了一个, 正所谓流水的王夫, 铁打的东君, 要不是腾蛇此刻提起, 南正重恐怕都已经把虞王忘了。
“你也很帅啦。”南正重想了想,小声对虞渊说, “虽然你是没虞王能打, 但是你和他帅的不相上下, 和东君超配!”
虞渊:“……”
小姑娘应该是真心实意在安慰自己, 只是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虞渊郁结了几秒, 还是对南正重说了一声谢谢。
他都已经习惯了,太启身边的神官, 每一个的脑回路其实都有点异于常人, 毕竟昆仑封闭, 这些神官又各个是功绩在身,受三界供奉的正牌香火神,说话做事都相当直接。
“不客气——”南正重还真回了一句礼貌的回应,然而当她一说完,却猛地抬起头,和感知到不对劲的虞渊一起,看向了前方。
腾蛇的翅膀力道极大,只是扇动的狂风,就将杰拉德掀到几米之外,重重撞上了家具和墙,倒下来的家具和墙体砸在了杰拉德的身上,几乎将他掩埋了起来。
就在这时,废墟堆里传来了杰拉德桀桀桀的声音。
“看样子,你们聊得很开心啊。”
无数碎片从废墟顶上滑落下来,飞起漫天的灰尘,杰拉德扒开身上的砌块,直挺挺地坐起来,抬手将弯折的头颅摆正。
“我找了这么久的东君,原来,他是你太太。”
杰拉德朝着虞渊挤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他发出的声音有种雌雄莫变的诡异,细细一看,连长相都变了。
“你们暴露了他。”
“啊。”南正重惊呼一声,捂住了嘴。
“小心!”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腾蛇又一次张开翅膀,巨大的羽翼上,和鳞片一样泛着亮光的羽毛齐齐竖起来,挡在了虞渊面前,而南正重则迅速踏出禹步,在虚空中画出符箓,维持住这个结界。
此刻杰拉德脚下,四大元素在他身旁流转着,已经附魔成为了暗黑色。
大战一触即发。
“知汝姓字,得汝宫商。”南正重警告道,“按照凡间世界的话,你已经社死了,看来,你现在还想我送你去见警察?”
“警察?这位圣女,我想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可不怕警察。”杰拉德盯着南正重,目光如刀般打量着南正重,“我有四魔神的碎片。”
“圣女,是献给四方魔神最好的祭品。”杰拉德淫/笑,“最好还是处/女。”
南正重沉下脸。
“四魔神?那正好,看我今天用四灵吊打你这鬼魔神!”
南正重一声轻咤,脚下又踏禹步,她步步生金,禹步在地上便踏出了符箓的形状。
“吾头戴朱雀,足履玄武,青龙白虎皆在前,破——”
结界中顿时听闻龙吟虎啸,杰拉德的灵魂也强势显影,完全侵占了□□的空间,他整个人的灵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各类神灵碎片,在四大元素化成的魔神逐渐成形体时,碎成了无数块,分别和四大魔神融成了一体,扑向了四灵。虞渊眼前只一闪,整个结界就开始剧烈晃动。
“不可!”腾蛇一看结界危险了,大声制止道。
他们还在万代盛业的大楼里,今天是工作日,整栋大楼有无数工作人员,若是真的打起来,这一栋楼都会遭殃。
“知道了!”
南正重扔了一个东西给腾蛇,翻身一跳,跳上了白虎的背部,和四魔神缠斗着,从落地窗处跳了下去。
虞渊脑子嗡得一响,大脑里嘈杂的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同一时刻,结界的晃动也停了下来,而虞渊所在的结界正是结在了阴阳交界处,外面鏖战的声音源源不断传过来,虞渊是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住源源不断的龙吟虎啸,又因南正重召唤出四灵,龙走雨,虎行风,原本晴朗的天气顿时狂风大作,乌云像是世界末日一般,重重地压在了整座城市的上方。
万代盛业作为本市最高的几座摩天大楼,吸引着无数闪电凌空劈下,震惊了周围的所有人。
即便是在结界里,虞渊都能听到外面的惊呼声。
“靠,不会又有哪个道友渡劫吧。”
“不是吧,不是说今天是晴天吗,没看到天气预报说下雨啊!”
“我没带伞!”
“你傻吗?这雨伞有用吗?”
“卧槽,一百个萧敬腾来万代盛业大楼团建了!”
“萧敬腾终于要变龙王了?”
“我记得我记得,上次环海公路,有人拍到了龙的视频!”
“不是说是3D全息投影技术吗?”
“奶奶的,今天这说是3D全息投影,狗都不信了!”
“这样不行。”虞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了一眼外面恐怖的闪电和乌云,在其中寻找着南正重和杰拉德的踪迹。
——他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南正重,竟然是个暴躁萝莉。
“你不要乱动,我来解决。”
腾蛇了解南正重的性格,又知道她几千年没打过架,担心这小姑娘打上头会出问题,翅膀轻轻一带,椅子便滑了过去,接住了没站稳的虞渊,又滑了回来。
“拿着,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腾蛇又把刚刚南正重扔给他的东西丢给了虞渊,还没等虞渊说话,便张开双翼,从落地窗中滑翔出去。
虞渊张开手一看,是一颗珍珠模样的小圆珠子,他在姜颐那里见过这东西,据说是凡人也能用的结界阵眼。
虞渊把阵眼塞进口袋里。
他正打算站起来,却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跌坐在了椅子上,刚想撑着把手站起来,手也被那股力量摁在了把手上。
桌上的茶杯和文件开始震动,接着,门打开了。
这是结界之外真实凡间世界的门,虞渊甚至能从门口,看见自己的秘书端着咖啡,像是被施与了定身咒一样,定格在了地板上。
有人走了进来。
还是那副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妩媚面孔,腰部轻摆款款走进来,毫无障碍地走进到结界里。
“又见面了。”
“所以说,碎片多就是这点好,人身和灵魂可以分开,一片碎片就可以让人身做想做的事情了。”
杰拉德自顾自说着话,挥挥手指关上了大门,又绕过虞渊的书桌,走到虞渊的身前来。
“你猜,我想做什么呢?”
杰拉德抬起左腿,侧坐在书桌上。
“我觉得我应该生气,但是看到你,我就总是生不起来气。”杰拉德凑了过来,手指隔着一点距离,细细描摹着虞渊身体的线条。
虞渊冷冷地看着他。
“你的鼻子好高。”杰拉德的手指一路向下,又张开手,去比划虞渊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手也好大,手指这么长。”
接着,目光又挪下去,看向西装裤紧绷的地方。
“西装裤,我喜欢。”杰拉德收回手,舔了一下手指尖,“坐下来都这么明显,尺寸肯定不小吧。”
“该怎么折磨你呢?”杰拉德笑起来,“把你关起来,喂你最强烈的药物?我有一栋古堡,很适合关你呢。”
虞渊没有说话,他的眉间浮起隐隐的怒气,从手臂上的青筋可以看出来,是用力想站起来。
“没用的。”杰拉德又一次凑过来,灰色的眼珠贪婪地看着虞渊帅气的脸,“因为你若是挣扎,我会削掉你的四肢,把你做成玩具。”
他咯咯咯地笑起来;“我可是有很多玩具呢——”
——“轰!”
门被撞开了。
杰拉德还没来得及回头,身体便像一只破碎的玩偶,从办公桌上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就在这时,虞渊也解除了束缚站起身来,被前来的太启迅速伸手挡在了身后。
“是你。”
杰拉德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嘴角流出鲜血。
太启指了指身后的虞渊,问杰拉德:“他没告诉你,我是他谁吗?”
杰拉德从地上艰难地站起来,身体里只有一片邪灵的碎片时,他远远比不上刚刚,可他已经不在乎眼前悬殊的力量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太启吸引了过去。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了,杰拉德却依然被太启所惊艳。
他太美了。
如果说在镜子里看到的太启是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神明,此刻的太启,则是凡间世界最精致的艺术品,人人都有机会得到他,人人都想得到他。
一个月前的杰拉德只想拥有东君脸部的碎片,现在他的脑海里却冒出一个,把太启也做成一个玩具的想法。
这可是东君啊。
“哦,原来是夏太启先生。”杰拉德的目光扫过太启,在虞渊不悦的警告下,又看向虞渊,接着,若无其事地笑起来,“哦,不对,应该叫东君。”
太启冷淡地问道:“所以他没告诉你了?”
“有关系吗?”
杰拉德站起来,向太启走过来:“反正——”
他在太启面前停下来,微微抬起下巴,势在必得地看着太启:“你们都会是我的东西。”
太启目光一沉,手边多了一把匕首。
“你杀不死我的。”杰拉德绕着圈,走到太启的侧面停下,像是欣赏着一件玩物一般,看着太启完美的侧颜。
太启转过身:“你倒是对自己挺有自信。”
“你可以试试。”杰拉德有恃无恐,他拉开领口,给太启看自己胸口的印记,“来,这里,把你的刀刺进去,看看我还能不能活。”
太启倨傲地看着他。
杰拉德又松开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哦,我好像忘了提醒你,我的灵魂也不在这里。”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太启:“那要麻烦东君试两次了——”
“砰!”
杰拉德又一次摔在了地上,他刚想坐起来,太启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把他又重重地踩回了地上。
“你觉得我杀不死你,所以你在我面前这么放肆吗?”
太启右脚踩住杰拉德,缓缓弯下身体:“那你知不知道,地狱三头犬是怎么死的?”
在听到地狱三头犬时,杰拉德机械地睁大眼,和太启对视着。
太启如星空一般的双眼把杰拉德的意识瞬间吸了进去,然而杰拉德进去时,却看到了一片惨烈的血色和支离破碎的地狱三头犬。
太启的声音像是入了魔。
“你还信我杀不死你吗?”
杰拉德的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都有些疯狂了,他在太启的脚下不断地挣扎着,甚至试图用黑魔法攻击太启。
“你杀了我的地狱三头犬——”
“对,我杀了你的地狱三头犬。”杰拉德抬起头,想用尖利的牙齿去撕咬太启的小腿,却被太启一脚踩在了脸上。
“讲点礼貌。”太启居高临下地看着杰拉德,“以及,不要打我先生的主意!”
“太启!”
一道灰色的影子不知道从何处闪了过来,虞渊反应极快,拿过一边的西装便裹住太启拉进怀里,锋利的长枪划过飘起的西装,昂贵的布料被整齐地划破,掉落在地上。
“白帝!”
太启马上认出了来者,他将虞渊拦在身后,手里的匕首应声掷出去,白帝却只守不攻,长/枪格挡开匕首,提起杰拉德的衣领,向后方墙上画出一个空间结界,跳了进去。
太启飞身而起追了过去,空间却急剧缩小,把他拦在了外面。
“又是这个家伙!”太启气得不行,又嘴笨不会骂人,只有一脚踹在了墙上。
他忘记自己释放了力量,这一脚直接把剪力墙踹出了一个大洞,巨大的能量波动让外面的秘书突然苏醒,房间里的结界也消失了。
秘书端着咖啡,目瞪口呆地看着虞渊豪华的办公室变成一片狼藉。
“小,小虞总。”
她是眼花了吗?刚刚门不是关着的吗?怎么突然就打开了?
这个办公室又怎么了?
夏先生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秘书整个人都呆滞了。
太启眨眨眼,这才发现,好像自己惹出事了。
他上前一步去,想洗去秘书的记忆,虞渊连忙拉住太启,问秘书:“基建科的人在吗?”
秘书如梦初醒:“应该,应该在吧,我去通知他们上来。”
她神魂颠倒地端着咖啡向电梯口走去,走了几步又想起来自己手里的咖啡,折返回到虞渊的办公室。
“您还需要咖啡吗?”
“当然需要,我的办公室都要被哈士奇精拆了,喝点压压惊吧。”
太启:“??”
哈士奇精?
秘书看了看太启,又看了看墙上的大洞,隐约觉得,这还真是哈士奇精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好的,您看看咖啡有没有凉,若是凉了,我在为您泡一杯。”
虞渊接过咖啡,并没有让秘书进房间,而是让她先去找基建科的人。
等秘书一走,虞渊就把门关上了,他右手端着咖啡尝了一口,左手去摸口袋里的结界阵眼。
结果却摸了一个空。
那玩意儿直接被太启这一脚,给震成了粉末。
虞渊无奈地看着太启,他老婆真的是哈士奇精没错了。
虞渊这无奈的眼神让太启不乐意了,他压制了力量,在虞渊又瞄了一眼那个破洞时,抬手就去揍虞渊:“谁是哈士奇精?你再说一遍,谁是哈士奇精?”
“我是,我是。”
虞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朝落地窗走过去,太启就跟在他后面揍他。
“什么这么好喝。”
看到虞渊只顾着喝咖啡还敷衍自己,太启更不高兴了,接过虞渊手里咖啡杯尝了一口,苦得皱起眉。
“怎么没有糖。”
虞渊又从太启手里把咖啡杯接过来,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把咖啡杯放在桌上。
“本来就是喝着提神的,要糖做什么。”
“你还提神?我都要气死了好吗。”
太启也不知道自己该生气杰拉德打虞渊的主意,还是该生气白帝救走了杰拉德,抑或是生气被虞渊说是哈士奇精。
白帝和杰拉德都跑了,现在看来,只有拿虞渊当出气筒了。
他又问虞渊:“你说谁是哈士奇精?”
虞渊在椅子上坐下来,又拉过念叨的太启,让他坐在了自己怀里。
“不是说了吗,我是。”
虞渊左手抱着太启,右手拉开抽屉,拿出一部手机,拨通了林启蜇的电话。
“怎么样?”
“计划顺利。”
太启不高兴地说:“以后别想这种计划了,为什么要放杰拉德走。”
虞渊说:“你放他走了,他和白帝就会误以为,你确实能杀死有血盟印的神,所以他们不敢轻易对你用阴招,你要是真动手了,杰拉德死不了,他们就有把握了。”
林启蜇也在电话那一头解释:“这是虞总为你考虑周全的计划,你的身份差不多也要曝光了,与其被他们查到,不如自爆。”
太启说:“可这计划也没完全按照你们的来,刚刚南正重和杰拉德打得天昏地暗,还有那个杰拉德,他竟然想动你?”
林启蜇说:“计划肯定会有变化,未来的事情不能预知,所以是不可能完全按照计划来的。”
“也不是完全无法预知,我就见过可以预言未来的大巫。”太启转过身,又对虞渊说;“杰拉德怎么回事??他知不知道你是我老公?”
“知道,知道。”虞渊顺着毛安抚:“我一开始就给他说了。”
太启说;“他说你没说。”
虞渊哄道:“他说你就信?我说你信不信?”
太启说:“我当然信你。”
小两口闹了一会儿别扭,林启蜇悄悄把电话挂了。
等太启在虞渊面前一再强调,杰拉德下次再对虞渊动手动脚,就把他的骨灰扬了后,他又想起来一件事。
“所以,到底是谁杀了地狱三头犬?”
虞渊正享受着老婆吃醋的快乐,冷不防又被问了一个问题。
他潜意识里就没把这件事当做一回事,太启问起来,他随口说道:“是我不行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然后又被太启锤了一下:“你又骗什么人,我很认真再问你这个问题。”
虞渊说:“林启蜇那边已经立案了,等他的结果。”
“不,这问题很严重啊。”太启说,“那时我和你在做什么?”
虞渊嘴角抽了抽:“你忘了吗?”
太启说;“我就是没忘,那时你在给我——”
他的嘴很快被虞渊捂住了。
“结界。”
太启结了一个结界。
然后虞渊听太启事无巨细地把他们那天做了什么说了一遍。
虞渊有点想笑,但是看到太启认真的样子,又憋下去了。
太启说:“你知不知道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有人闯入我们家,但是我却不知道?还从家里拿走了东西?”
虞渊说:“应该不是人,那天林启蜇就查了监控,没有人。”
太启更生气了:“那是偏神?还是香火神?还是什么邪魔?”
虞渊说:“也许是你离魂了?”
太启说:“我真身都没办法杀死三头犬,离魂怎么可能?而且离魂我会有感觉的。”
虞渊说:“那就是我梦游了。”
“你——”
“好了,别纠结这个问题了。”太启和虞渊闹着,胳膊上的伤口又露了出来。
虞渊扣住太启的手腕,轻轻地卷起他的袖子。
这个伤口看起来很容易愈合,等结痂后,却又一次裂开了,虞渊听巫姑说了,伤在神体,太启又在凡间世界,不是那么容易好,至少要脱三次痂,才能完全恢复原样。
这已经是第二次结痂了,胳膊上还留着一点痂壳,应该两天就会掉了。
虞渊用指腹温柔地抚摸着太启的伤口。
“我是真的想杀掉那只狗的。”
太启说;“它已经挫骨扬灰了。”
虞渊看了一会儿,帮太启把袖子拉下来:“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我潜意识总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
虞渊有心事了。
两人的关系越发密切,太启就越能感受到虞渊的心事。
人和神殊途,力量,生命,甚至是偏好都肉眼可见的悬殊,虞渊在尽力地想和太启在同一条路上走得更久一点。
“好啦,那就算你做的吧。”太启靠在虞渊的肩头,“我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他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虞渊,既然是虞渊不在意的事情,他为什么要纠结。
“嗯。”
虞渊亲了亲太启的额头。
结界外传来了巫姑的声音。
“东君,南正重和腾蛇已经回去了。”
“哦,你来了。”太启起身,打开结界让巫姑走进来。
虞渊看到巫姑手里端着托盘,站起来让太启坐下。
巫姑在太启身边半蹲下来,替太启查验伤口。
“第二次结痂有点慢啊。”巫姑说,“如果没有必要,您还是不要出结界,您的神体需要休养,无尘的环境是最好的。”
“不过——”巫姑低下头,仔细辨认着痂壳,“虞总是不是给东君做了凡间世界的食物。”
之前因为太启馋美食,虞渊没能抗住太启的糖衣炮弹,给太启做了几次饭,被巫姑严厉地批评了。
因此这一次,巫姑也是直接问虞渊的。
虞渊直接否认了:“你上次给我说过后,我就没做过了,我吃饭都在外面吃。”
巫姑又问太启:“您没偷吃小零食吗?”
太启两眼朝天;“没有。”
虞渊看向太启。
太启:“一次。”
虞渊:“嗯?”
太启:“两次?”
虞渊问:“真的?”
太启说;“不就是你出门上班,我点几次外卖吗?”
虞渊问:“几次?”
太启回忆了一下:“十几次吧。”
虞渊问巫姑:“吃一点应该没关系?”
“什么叫吃一点没关系?”巫姑教训道,“东君是无垢之身,来凡间世界生活就已经够离谱了,饮食,穿住都要极其注意,您不能和虞王一样太宠东君,让他放肆吃各种垃圾食品。”
太启咳了一声。
巫姑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说:“我的意思是,其他时候吃一吃无妨,只是现在东君在养伤,还是请虞总多为东君考虑,好好照顾他。”
“行,我知道了。”虞渊说,“我会注意的。”
虞渊动作极快,在巫姑再次提醒太启的伤口后,就把藏狐煤球和麒麟送到了林启蜇家里寄养,自己和太启则搬去了一处环境更清幽的别墅。
他正式从学校里退学,每天通勤四五个小时来回以方便陪伴太启。
太启这下真的成了虞渊养在家里的昂贵金丝雀,还是一只没网,没零食,没猫撸的金丝雀。
起初他还是觉得无聊,每天闲得发慌,渐渐的,在虞渊的陪伴下,他发现金丝雀的日子,好像还真不错。
白天他在家里期待着晚上虞渊回来会给他讲什么好玩的事情,带什么样的礼物,晚上则和虞渊一起,度过甜蜜的两人时光。
神官们经常来这里陪伴太启,尤其是南正重和巫姑,在多次目睹虞渊和太启亲密的时间后,南正重问了巫姑一个问题。
“您觉得像不像?”
巫姑问:“像什么?”
南正重说;“像当年虞王和东君在昆仑上的日子啊,当年东君也是这样,每天等着虞王回来给他讲凡间世界的故事,给他带各种小礼物。”
巫姑想了会儿,说:“是有点像。”
南正重说;“可是当年虞王,为什么没有打动东君的心呢?”
巫姑摸了摸南正重的头:“因为那是东君啊。”
南正重不解。
巫姑说;“东君是原生之神,要让原生之神动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虞渊——他是一个很幸运的人了,如果不是当年虞王让东君有了凡心,又怎么能在今天追到东君。”
南正重有点丧气了:“可是虞渊他是凡人啊,凡人也只有一百年,就算在东君身边待着,也不过多几百年的寿命,东君可是永生的。”
巫姑叹气:“我倒是在担心别的事情。”
巫姑看向天上,眼神里有隐忧:“盛极必衰,是三界的天道法则,东君是原生之神,超脱了天道法则之外,可是从十王求封神,到如今的血盟印,混沌神,白帝叛乱,倒是隐隐预示着,天道法则似乎不想放过东君了。”
南正重问:“您是担心白帝叛乱和混沌之神,是东君命定的劫数?”
巫姑没有回答南正重的问题,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许,东君真的需要一个保护他的人吧,即便是一把锋利的刀,也需要刀鞘的保护,也需要悉心的主人爱心呵护。”
南正重问:“虞渊?怎么可能,他是凡人,连偏神都打不过,怎么可能保护东君。”
“谁知道呢。”南正重说,“我希望东君顺利度过这个劫数,和他喜欢的人,过幸福的日子。”
*
“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每天都在对着混沌神王算命,你算出什么了吗?”
自从杰拉德被白帝从太启手下救走后,两人的合作便变得有些岌岌可危,杰拉德明显感觉到,白帝似乎对什么产生了怀疑,每天不是在神坛里卜筮,就是在结社入社仪式的三个异维空间里游荡。
等时间久了,杰拉德也意会出来了。
因为地狱三头犬的死亡,白帝对混沌的信仰动摇了。
就像是一个狂热的信徒突然发现了信仰的完美神明有了巨大的弱点。
这么久以来,白帝其实并没有和杰拉德讲过太多关于混沌的事情,杰拉德也查过不少资料,甚至问过了启示学会的成员,都没有看过有关混沌的文献古籍。
混沌唯一存在的证明,就是神坛上那一团水蒸气,以及杰拉德和众多香火神上的血盟印。
杰拉德亲眼看过和体验过血盟印的强大,一只地狱三头犬,能轻易地猎杀华夏冥界最有名的冥神之一,能将五通神撕成碎片,能安抚他灵魂碎片拉扯的疼痛,这对他而言,就已经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力量了。
所以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白帝会因为太启能杀死有血盟印的地狱三头犬这么在意,每天就缩在坛场里,也不再提找白乾坤的事情了。
而对于他的质问,白帝也只是说了四个字:“谨慎行事。”
杰拉德便懒得再和他多言,直接离开坛场,自己去找白乾坤了。
等杰拉德走后,白帝才从地上站起来。
他走到神坛前,向混沌神王烧了三炷香。
那团水蒸气就浮在空中,看起来对香火也丝毫不感冒。
不用香火,不需要供奉,有着尚未苏醒的强大力量——在白帝对太启多次祈求香火神真正意义上的长生被拒后,混沌成为了白帝的信仰。
他相信混沌神王可以比肩甚至超越太启的力量,并在混沌神王的指示下,一步步聚集那些同样不满的香火神,用混沌神王授予的血盟印,结了盟。、
血盟印给白帝带肋了真正的长生和绝对的力量,但是地狱三头犬的帝王,让多疑的白帝开始坐立不安。
——如果不是太启的力量远超过他的想象,就是血盟印的力量远没有那么强,血盟印所谓的长生,也不是真正的长生。
白帝盯着那团水蒸气看了许久,叹了一口气;“请神王允许我的多疑,我筹谋千年,不容这一次失败啊。”
三炷香烧尽,白帝的身影也消失在神坛里。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昆仑山西方的一条小道里。
这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沿着这条小道一直向前走,便是昆仑西边的深渊,也是白帝第一次见到混沌神王的地方。
那日白帝再一次在万神殿前诵读自己的功绩,希望万神殿的烛火能长明,却和往常一样被太启无视之后,跑到了昆仑西边的日没之处,咒骂着太启终有一日,会沉没于这太阳照射不到的深渊。
他就这样骂了三天三夜,直到神力耗尽,沉沉睡去。
白帝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天地的混沌世界,梦到了开天辟地时,清气上浮,浊气下沉,天地之初唯一残留的混沌,就这样沉入了地底,渐渐如同其他原生之神一样有了意识,有了神格,并且在地底,攒积了无比庞大的力量。
而这力量,却被头顶的昆仑山压制着,不能释放。
混沌亦有不满,他问白帝,你要颠覆昆仑吗?
白帝毫不犹豫说了是,混沌便给了他两滴血,其中一滴血便是神坛上那团水蒸气,象征着混沌神的本体,另一滴血,则是血盟印的血源。
凭借着这滴血源,白帝能够自由出入昆仑西部深渊,采集地底的宝物以供神体的保养以及换取秘密结社的活动资金。
只是白帝还是走不到昆仑西边的最深处,他常听到地底传来可怖的嚎叫声,后来卜筮得知,那是混沌神王豢养在地底的凶兽,是三界之外的另外一个世界。
因此,在得知结了血盟印的地狱三头犬被太启杀死之后,白帝就有了一个想法。
他需要一个本土的,结了血盟印的神兽去袭击太启,看看太启是否能像杀死地狱三头犬一样杀死这些神兽。
白帝侥幸地想,或许是因为地狱三头犬是外来的邪灵,所以血盟印的效果并没有那么强呢?
他在心里还是坚信着混沌神王的力量。
只是凶兽早已消失多年,瑞兽又在昆仑,唯一的办法,则是去昆仑西边的深渊地底找一只混沌神王豢养的凶兽。
白帝徒步步行数日,终于在地底深渊的大门前停下来,他看向眼前深不见底的深渊,跪下来,朝着地上三叩九拜。
地底传来了凶兽沉闷的吼叫声。
白帝拿出刀子,将两边手腕割破,再一次行大礼伏地,有着血盟印的鲜血,像是活了一般,汇成涓涓细流,顺着土壤流入了地底。
凶兽的咆哮停了下来。
白帝再一次起身,只见深渊地底的洞窟发出剧烈的颤动,一只足有饭桌大的白骨巨爪,从洞窟里踏了出来。
*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家了。”林启蜇端来了一盘水果,放在了茶几上:“怎么不早点来,还可以来我家吃饭。”
虞渊拿着逗猫棒逗着麒麟,说;“这些天比较忙,饭都是在车上吃的。”
“那还有时间来逗猫?”
赵天端本来在房间里直播,听到虞渊来了,马上下了播跑到客厅来。
见虞渊光顾着逗麒麟,便顺手把林启蜇洗好的水果端过来。
结果被林启蜇一巴掌拍在手上,又悻悻放了回去。
林启蜇看到虞渊一直在陪麒麟玩玩具,对虞渊说:“放心,你的猫儿子在我家过的特别好,现在罐头和猫粮都不用吃了,我天天给他做饭,赵天端每天陪着它玩。还有你们家狐狸儿子,每天都和我们一起上桌吃饭,一天五餐,都说自己要减肥了。”
“你信他看猫儿子的吗?恐怕是东君想猫儿子了,又不能出门,所以让虞渊过来拍拍照。”
“你还真猜对了。”虞渊拿出手机,找了几个可爱的角度,拍了不少张麒麟的照片。
林启蜇问:“太启最近怎么样?”
虞渊说:“快好了,要不真的憋不住了。”
林启蜇说:“我听说你们马上又要搞祭祖,这次太启还要参加吗?”
虞渊说:“看太启的意愿吧,他如果要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也不勉强——嘶——”
虞渊抬起手指,上面多出了一条血痕。
“啊,怎么伤了。”
林启蜇连忙从茶几下面拿出医药箱。
麒麟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竖着飞机耳向后退了几步,过了会儿,又蹭过来,亲昵地贴了贴虞渊的手指。
“没事,小伤。”虞渊接过医药箱。
林启蜇说;“要不要去打个针。”
赵天端说:“麒麟打过疫苗了,没事的。”
他趁机在水果盘里用小刀叉戳了一块水果,然后又走过来,把小刀叉递给虞渊。
虞渊问:“怎么了?”
赵天端说:“我最近才从姜颐那里学了一个民间巫术,就是如果被自己养的猫狗咬了,一定要念一句咒语,然后用尖利的东西假装戳一下猫狗。”
林启蜇无语:“这什么东西。”
赵天端说:“猫狗是最亲近的宠物,如果伤了主人了,主人轻易原谅,这样会在无形之中,助长其他宠物的气焰,下次也会咬你,所以一定要这么做。”
”虞渊说:“……我家就还有一只狐狸。”
煤球最怕虞渊,在一边看到了,连连摆着耳朵:“我才不会咬爸爸。“
赵天端说;“所以你真没养别的了?有钱人不是都喜欢养什么豹子猞猁老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