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嫂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凶妇,风评一向不咋地。
这下好了,小姑子直接跑了,别人可不会管什么原因,只会说她这个嫂子容不得人。
葛老大也知道媳妇的苦,刚刚心里那股子怨气只得憋回去,温声说道:“好了,说不定人待会儿就回来了,她一个姑娘家还能跑到哪里去?”
葛大嫂却不抱希望,她嫁到葛家小十年了,算是看着葛慧芳长大的,对这个小姑子,她可以说是十分了解。
“你懂什么,你妹子是绝对不会听你的话嫁人的。”
以目前葛家的境况来说,连一份像样的嫁妆的给不起,能说什么好人家?
葛慧芳心气高,断不会嫁个贩夫走卒过粗茶淡饭的日子。
葛老大最终还是叹息一声:“随她吧......”
葛大嫂试探的问:“那对外面怎么说啊?”
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总得给街坊邻居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说舅舅家那边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她去舅舅家那边待嫁了。”
“那咱不被人戳脊梁骨啊?”
葛大嫂担忧,兄嫂仍在,让妹妹去舅舅家待嫁,好说不好听啊。
“那能怎么办,就说舅舅心疼侄女,咱家现在情况不好,他怕小芳受委屈,特地留她住一阵子。”
葛大嫂不再说什么了,她还有个女儿,眼瞧着再过个三五年也得开始说婆家了。
这要是被知道有个离家出走的姑姑,还怎么说婆家啊?
人家外人只会以讹传讹,说他们家风不正。
葛家这边老大夫妻两个也没心思过年了,准备紧紧捂着这个消息,先瞒到年后再说,至于孟家那边应该不会乱说的。
过完年,街坊邻居要是问起来,就说过年去舅舅家拜年就留在那边,过完正月就出嫁了。
再说回孟家这边,一家人难得都守在家里,林秀准备中午做个暖锅子,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暖呼呼的。
不然这种天气,做点菜,还没吃完就凉透了。
前个买的羊肉正好切了,用羊骨头炖的汤,从昨晚就一直在锅里温着,这会子想吃只要舀一点放进铜锅里,底下点上火,一会儿就咕咚咕咚飘出香味来。
又切了萝卜和菘菜,豆腐切块,泡了粉条,羊肉切了一大盘,林林总总摆满了一桌子,看上去丰盛的很。
萝卜和豆腐要入味才好吃,因此先放进去和羊汤一起炖,等炖入味了再端上桌烫其他的菜。
李氏怕大家光吃肉和菜吃不饱,特地又和面烙了几张饼子。
谁要是没吃饱,就把烙饼掰碎了,放在羊汤里泡着吃,也是滋味十足。
吃罢饭,几人又摆上几碟干果蜜饯点心,坐在厨房里边烤火边聊天。
孟大柱说起来关在大牢的鲁氏,那鲁氏嘴实在是紧,关了那么多天,还用了刑,最后都承认是自己毒杀了丈夫,结果就是不把奸夫供出来。
说到这里,孟大柱感叹道:“可怜了韦三那两个孩子。”
李氏现在说起那鲁氏还是一脸愤慨:“这个泼妇,私通男人,毒杀丈夫,栽赃他人,就是立时问斩都不为过,县令大人咋就不判她个秋后问斩呢?”
“胡说什么,这案件还没结束,共犯还没抓到,怎么能结案?”
那个奸夫绝对是鲁氏的共犯,不然鲁氏一个妇道人家,□□从何而来?
林秀倒不在意那些,她现在更在意的是葛慧芳跑了这件事。
白日里,孟云私底下找到她,偷偷说了自己还剩的一点私房钱都被偷了。
林秀起初还以为家里遭了贼,回自己房间一看,倒是没少什么东西。
孟云之前的私房钱都被李氏收走了,不过她还私藏了一部分,她心里知道是谁做的。
因为家里人包括李氏都不知道这些钱的存在,只有芳儿姐姐知道,有一次她不小心说漏了嘴,再联想到现在她离家出走,孟云又不笨,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她不敢跟李氏说,只跟嫂子一个人说了。
林秀看着小姑子沮丧的神情,也知道她这内心估计得消化一段时间。
孟云被李氏养的单纯,跟谁关系好就掏心掏肺的。
“云云,别伤心了,缺了多少钱嫂子补给你。”
孟云诺诺的说:“嫂子,我不是伤心这个,我就是不理解芳儿姐姐,如果她开口,我大概是会给她的,可是她为什么要偷我的钱呢?”
之前她也借了葛慧芳不少钱,从未要过,想不到她竟然会来偷钱。
这个林秀也说不好,大概是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而孟云就算发现了也只会闷不做声的瞒下来。
这件事情两人最终没跟李氏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葛慧芳到现在都不知所踪,说出来除了让李氏骂几句,也于事无补。
过了年,孟家又恢复到了有条不紊的生活状态,只有孟平远越发忙碌,家里书院两头跑。
有时林秀心疼他,便劝他在书院住到考试再回来就好了,这么远的路就是两三天跑一会也浪费时间啊。
孟平远倒不以为意,他已经习惯了。
这么跑反而心里踏实,天天在书院,压力颇大,觉都睡不好。
二月中旬,孟平远就要进场考试,林秀也不忙其他的,就安心在家给他准备东西,做做饭。
前街的刘秀才家去年刚考中,林秀自己什么都不懂,于是只好上门去请教刘嫂子该准备什么东西。
刘嫂子对林秀很热情,约莫觉得两人有共同语言,她又是个过来人,倒是对林秀的问题知无不言。
“妹子,你可不要太紧张了,别给你家那位压力,这三场考试一连考三天,这三天啊,就关在那小小的格子间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这第一天还好,到了第二天里面的气味就难闻了。”
说到这里,刘大嫂嫌弃的撇撇手,仿佛亲身经历的似的。
“妹子,你想啊,就这么个条件,哪还有胃口吃什么东西,吃饱了也得吐出来,听说那里面有人三天不吃的。”
林秀惊诧:“这还要考试,三天不吃饭如何受得了?”
刘大嫂啧啧叹道:“这受不了也得受啊,要想出人头地,都得经过这些。要我看啊,你家那位平常吃些什么,你就准备些什么。”
这也是有讲究的,人的肠胃也有个适应过程,有的人家觉得考试费脑子,恨不得一到考试就拿山珍海味来补一补,平日里舍不得吃的一股脑都吃了,结果肠胃受不了,在考场上闹肚子,一趟一趟的跑厕所,主考官在外面看着,咋还能考得上嘛。
考场里面又没有加热饭菜的条件,那么多考生全都得吃冷的,这油荤一重,冷着吃下去,可不得闹肚子吗?
“另外御寒的衣服得多带一件,晚上就当铺盖了,听说里面晚上可冷呢。”
刘大嫂想起去年去送考,那考场门口的紧张氛围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她在外面都吓得哆嗦,里面考试的咋不紧张?
“妹子你还得注意啊,这带进考场上的东西可得注意了,一个字都不能有。”说着她凑近林秀神秘兮兮的说:“听说啊,每年都有些下作货不好好读书,尽想着去陷害书读的好的。”
话尽于此,林秀也明白了。
这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能榜上有名的人都是有定数的,少一个竞争对手自然希望要大些。
刘大嫂很热情,直说两家夫君都是读书人,以后林秀有啥不懂的尽管来问她。
林秀点点头,心里有了底。
回去便绞尽脑汁想着给孟平远带什么吃的进考场,吃着又便利,又有营养。
按孟平远的想法,他就带够吃三天的馒头就行了,考场里提供热水,泡着吃也方便。
林秀却不这么认为,这三天本来就睡不好,再加上吃不好,就是铁人也扛不住,到时候熬坏了身体就是考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考试前三天,书院给这批要参加考试的学子放了假,让他们回家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
孟平远回家时还一同带回来一个消息。
因今年东郡县与明川县合并,明川县就不另外设置考场,所有明川县的考生都即将来东郡县一同参加考试。
“我已让人带信,让二哥明日来东郡县直接来家里住,到时我们俩一同参加考试。”
林秀听了觉得这样也好,她去跟李氏说了一声,在孟平远的书房搭了一张床,铺上厚厚的被褥。
二哥读书的天分不如孟平远,但胜在勤奋刻苦,从小林秀便见他天天早起读书,从无一日懈怠,这一次考试希望二哥也能如愿上榜,爹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林秀的二哥林清第二天果然来了孟家,见到林秀第一句话就是:“妹妹,你胖了。”
林秀没好气的说:“初二咱才见过,这才一个多月,我怎么会长胖?”
林清见妹妹有点生气,搔搔头,没再说胖了的话题,转头将林母给女儿带的东西拿出来。
东西太多,林清早上还特地雇了个马车。
吃完饭,孟平远便带着林清去书房了,林秀还在给两人检查后日要带的东西齐不齐全。
两人各带了一双厚棉靴,两件厚袄子,另准备两个篮子,一个篮子放笔墨纸砚等考试要用到的东西,另一个篮子就放这三天的吃食。
林秀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干噎馒头太难吃,就用干萝卜丁,干菜,鸡蛋炒了一个下饭菜。她还特地用的素油,猪油都没敢放,这东西冷了就凝固住了,吃了怕闹肚子。
另外用玉米面掺上白面做了两大锅窝窝头,到时候饿了,就用窝窝头放上菜,吃的比干馒头好吃。
林秀又发了一锅鸡蛋糕,里面放了牛奶,鸡蛋,白糖,要是夜里肚子饿了,换个口味也好。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后日,希望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