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对簿公堂

几句话下来,县令周大人对眼前跪着的这个女子有点刮目相看,他坐在上方,打量的眼神落在林秀身上。

她思路清晰,刚开始看起来有些惶恐,但很快能冷静下来,镇定自若的为自己辩解。

“你就是林氏?”

“民妇正是林氏。”

“林氏,你可知道韦三的尸体,县衙仵作已经验过尸,确认是被毒死。”

周大人心中也有疑惑,韦三只是一个打更的更夫,好好的中了□□之毒,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

听说韦三是被□□毒死的,林秀立马反驳:“大人明察,据我所知,朝廷早有规定,像□□这等剧毒之物都是明令管制的,药房出售此类药材都要凭借药方,一一登记,且一次的药量根本不足以致人死亡。”

像□□这等东西林秀根本没有接触过,寻常百姓人家更不会有这些东西。

“民妇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家中无常年卧病之人,更从未在任何一家药店购买过□□,这些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大人可一一查验。”

“就是她,就是她,我家当家的就是吃了她家卖的东西突然就死了啊,七窍流血,真的好惨啊——”旁边妇人依旧不依不饶,她咬死了就是林秀毒死了自己的丈夫。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林秀也不理会她,接着对县令大人说道:“大人明鉴,我与死去的韦三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有何理由毒害于他?”

“如果说韦三吃了我的糕点才毒发身亡,便要证实两点,第一我的糕点确实有□□之毒,第二韦三确实吃了我的糕点。”

“还有一点就是刚刚说的,若说是我下的毒,□□来自何处?”

于情于理,林秀都不可能毒害韦三。

一番话下来,句句在理,连周大人也在心里暗暗的感叹一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

不过林秀说的三点,确实也正是他心中的疑惑所在,这三点若是查证不实,就不能定罪。

周大人思索片刻,沉声说道:“来人,将他二人押下去,明日一早正式开堂审问。”

林秀被单独关押在一处柴房内,刚刚在县令大人面前,她还镇定自若,如今精神松懈下来,顿时一股疲惫感涌上来,。

柴房内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靠着墙摞起来老高的一捆捆干柴。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卫生了,只觉得浑身又累又饿又冷,费力搬下来一捆干柴当做凳子,她坐在上面靠着墙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林秀被几声刻意放低的敲门声吵醒,周围黑漆漆一片,她不禁有些害怕。

“谁啊?”

林秀顺手抄起一根木柴握住,偷偷走到一扇门的后面,做出防卫的姿势,“谁啊?”

门外面的人听见有人回应,低声回到:“秀儿,是我。”

门外正是孟大柱,他也是担心的睡不着,反转反侧,还是不放心。于是悄悄的跑了过来。

“秀儿,别担心,平远会想办法的,你好好的吃点东西。”孟大柱也是一个大老粗,也不怎么会安慰人,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话之后,讲手中的馒头从缝隙里塞进去。

林秀突然有些哽咽,缓了一会才说:“谢谢爹,你快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

虽然馒头干巴巴的,但是林秀肚子饿了,觉得此刻冰凉的馒头竟然还挺美味。

第二日开堂的时候,只有李氏一个人来了,被衙差拦在外面,林秀看见她担忧的目光,轻轻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周大人身穿官袍,端坐在高堂上,主薄坐在一旁提笔准备记录,两边列队各站着五位衙差。

啪——惊堂木一响,全场立刻鸦雀无声,就连昨日一直哭嚎的韦三媳妇鲁氏,此刻都被这股严肃的气场震惊,不敢再大声哭闹。

“鲁氏,你所谓何事,状告何人?”

鲁氏被吓的一激灵,结结巴巴说:“民...民妇告——黑心...心林氏下毒...毒——毒死我当家的,请青天——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

“林氏,鲁氏状告你谋害丈夫韦三,你可认罪?”周大人又拍了一下惊堂木。

“大人明鉴,我与韦三素不相识,谈何谋害?我是冤枉的。”

“好,有人证明昨日鲁氏曾在你的处买过一包糕点,你可承认?”

“大人,每日前来买糕点的人很多,鲁氏不是常客,我并无印象,是以不确定前日她是否来买过糕点。”

林秀实话实说,每天客人那么多,除了一些熟客来的多了,她有印象之外,其他偶尔来一次的客人她并不会记得。

“鲁氏,你可有人证物证?”

“大人,那日民妇买了糕点回去,左右邻居皆能作证。”鲁氏信誓旦旦,并扬言要县令大人将左右邻居传唤上堂作证。

周大人接着问道:“鲁氏,你当日是何时前去买的糕点,买的什么糕点,你的丈夫韦三又是何时到家吃的糕点,细细说来——”

鲁氏对这些问题胸有成竹,不是刚才那般紧张,好像提前背好了似的,流利回答。

“民妇巳时一刻左右出门,到了街上买糕点时,大约巳时两刻左右,一共买了十块糕点,我当家的是打完更回家时肚子饿,便将糕点吃了。”

“糕点可还有剩?”

鲁氏咽了口吐沫回答:“都吃完了。”

十块糕点一次都吃完了,林氏心中觉得不对劲。

照理说,他卖的糕点,因为没有走高端路线,主要的客群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

老百姓眼里,东西的口味固然重要,但是分量实惠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选择的因素。

因林秀的糕点虽然做得好看精致,但是分量上却给的足足的,这也是一直以来生意很好的一个重要原因。

糕点分量扎实,一次性吃完十块,她觉得有些奇怪,可是想到韦三是个更夫,体力消耗较大,又正值壮年,食量大些也可以理解。

想到这里,她将心里的疑惑按了下去。

正在这时,被拦在外面的李氏惊呼了一声:“平原,你终于来了?”

李氏喜不自胜,仿佛突然有了主心骨一般,脸上惊恐担忧的神色一扫而空。

林秀闻声回头看去,孟平远正疾步走来,也是惊喜万分,心中五味杂陈,眼角突然湿润了,她赶忙低头,不想让他瞧见。

“大人,我是林氏的丈夫,渠山书院学生孟平远。”门外孟平远高声喊道。

周大人示意衙差放入人进来。

孟平远进到大堂之后,见林秀低头不语,想必她是吓坏了,他也没多说话,默默的走到妻子的身边,拉住她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大人,鲁氏状告我妻林氏谋害人命一事完全是无稽之谈,栽赃陷害。”孟平原缓慢而坚定的说道。

“哦?”堂上的周大人起了兴趣,让他接着说下去。

“如是,我问你,你钱日是何时去买的糕点?”孟平远转头去问鲁氏。

鲁氏不疑有他,答道:“巳时两刻。”

孟平远接着追问“你可能确定?”

鲁氏胸有成竹:“我确定,我买完糕点回去的路上还碰到了隔壁家婶子,她也可作证。”

听到这里,孟平远嘴角泛起冷笑,直接戳穿他:“那可真是奇怪,你买的枣泥糕那天早上卖的格外好,辰时刚过便被人买完了,你又怎么可能在巳时两刻买到枣泥糕呢?”

梦平原的神色突然冰冷起来,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鲁氏:“你撒谎。”

听他这么说,鲁氏一时分不清是真的,还是来诈她的,她极力掩饰脸上略显慌乱的神色,扯着嗓子喊道:“我没说谎,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有人能够作证。”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谎言变成不了真话,鲁氏,我警告你。”孟平远步步紧逼,一步步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按照我大梁律法,恶意陷害栽赃他人,轻则仗三十,重则就要坐大牢了,你可想清楚了?”

孟平远的话果然起了作用,刚刚跪着鲁氏,现在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捶地,哭喊道:“我不知什么律法,我就知道我的丈夫被这个女人下毒害死了……”

对于她的这种撒泼方式,周大人也很无奈,连拍三下惊堂木,并威胁惊闹公堂要打十大板,才勉强让鲁氏停下来。

“你说当日枣泥糕早在鲁氏去之前便已卖空,可有证据?”

若真有证据,便证明卢氏说的是谎话,她当日没有买到枣泥糕,就更谈不上后来的韦三被毒死。

孟平远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大人我有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