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李氏的铺子关门的早。
这天孟大柱和孟平远都不在家,三个人正在吃晚饭。
三人正说着话,突然大门被砰砰砰猛烈撞击了几下,李氏心里一惊,缓了两下才走到门后,高声问道:“谁啊?”
一般这个时候很少有串门的,李氏心下顿时提高警惕。
男人们都不在家,婆媳三个在家基本上是天还没擦黑就插上了门栓。
“县衙捕快,有人状告林氏毒害人命,奉命前来捉拿林氏问话。”门外有人大声说的道。
林氏?
毫无疑问,这个林氏就是她自己。
林秀心里一惊,一瞬间有点慌乱,不过很快她又镇定下来,毒害人命?自己又没做过的事情,怕什么?
她上前两步,拔下门栓,微笑着应对:“民妇林氏,敢问几位大人,是何人状告民妇,可有证据?”
为首的一位衙役神情严肃,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生人莫近的气息,冷冰冰的,让人下意识的便畏惧三分。
“我等只负责奉命拿人,具体审案有县令大人,请跟我们走一趟。”说着就示意身后的两位衙役上前抓住林氏。
李氏见状,顿时急了。
这要让林秀被一群衙差当街带走还得了?
且不说进了县衙,万一要上刑,秀儿一个弱女子如何经受得了。就是这邻里邻居的,以后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秀儿。
因此李氏今天是万万不能让这群人就这样把林秀带走的。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温声说道:“这位衙差大人,不知尊姓大名,我家当家的也在县衙当差,民妇敢说一句大话,咱们一家人在东郡县都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别说毒害性命了,就是偷鸡摸狗的事也从未做过,还望大人明察。”
孟大柱也是衙差,当差几十年,家里遇到这种事情还是头一遭,李氏心里怦怦直跳,面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她心想秀儿还年轻,云云就更不用提了,目前家里就他们三个女人,她千万要稳住,不能让秀儿就这么被带走。
领头的衙差听她这么说,微微侧头。
站在他侧后方的衙差了然,轻声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听完后,林秀感觉到他的神情松了松,似乎没有刚来时那般严肃。
思索片刻,对方说:“我是奉命行事,既是衙差的家属,我便不押了,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他态度客气了一些,但是依旧要现在就带走林秀。
李氏见状,知道这件事不能转圜,也不在强求,退一步说:“大人,民妇的儿媳妇绝不会做此等罪大恶极的事情,如果大人非要带人走,民妇不敢阻拦。”
说到这里,李氏停顿了一下,悄悄褪下手腕上的银镯子塞给对方,讨好的试探:“只是还望大人能够体谅,我们只是普通人家,民妇的儿媳林氏年纪小,脸皮薄,若是今日被这么直接带走了,就算是明日查清事实,还民妇一家清白,恐怕流言蜚语也要把民妇一家给淹死了。”
对方脸色似有动容,李氏趁热打铁,又试探提出:“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民妇带着儿媳在前面走,您几位就在后面,咱们自己去县衙,大人不用担心,受了冤屈,我们都想早点去跟对方对质,配合县令青天大老爷早点查清事实 ,还我们一个清白呢。”
李氏的银手镯对方没有收,原本她还以为是这位大人胃口大,嫌弃一个镯子入不了眼,心下立马决定要回去拿银票。
谁知对方倒是正直,“不必来这套,你们便走在前面吧。”说完便不再理会李氏,后退一步,双眼盯着他们。
李氏原本以为此事无法周全,心下失望,正不知如何是好,谁知事情来了个急速大转弯,她喜出望外,立刻便答应下来。
“哎~哎~ 大人,我们这就走。”李氏拉着林秀,临走转头跟孟云交代一句:“别慌,赶紧让人去寻你哥回来。”
孟平远近日读书刻苦,林秀不想打扰他,便犹豫的望着李氏:“娘,别通知夫君了吧,我又没做那等恶事,不相信还有人真的能把这个罪名平白无故的安在我身上。”
再不济到了县衙,还有孟大柱在。
李氏到底多活了几十年,经历的事情多,知道这事情非同儿戏,要知道他们普通人家无权无势。
林秀最近的生意好,早就惹了一些人眼红。
街面上的地痞流氓碍于孟大柱是衙门里人,不敢直接找麻烦,但是做生意就怕有人背后放冷箭,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轻则以后生意不能做,重则可能还会引来牢狱之灾。
若是地痞流氓,见他们赚钱眼红,想借机敲诈勒索,倒也好办,最后大不了损失些银子罢了。
可若是……
李氏没有细想下去,坚持的到:“必须通知平远回来,读书再重要,也不急于这一天半天的。”
两人去县衙的路上,林秀细细的回想了一下。
她的点心每天做那么多,卖那么多人,说有毒吃死人绝不可能,否则也不可能是死一个人。
那么这件事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有人确实死了,但并不是吃她的东西毒死的,是个误会。
二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
若是第一种情况,问题不大,出了人命官司,衙门办案自然有仵作验尸,尸体一验,自会真相大白。
若是第二种情况,如果有人刻意栽赃陷害的话,做这件事情之前自然不会毫无准备,甚至有刻意伪造好的证据在等着她。
她得好好想想待会儿到衙门要怎么应对。
这边衙门里,孟大柱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也是刚刚得知消息,衙门还不放他走,目的很明确,怕他通风报信,包庇犯罪。
虽然林秀嫁来孟家的时间不长,但是孟大柱对于这个儿媳妇的为人还是十分清楚的。
出于几十年衙役当差的经验,他第一反应便是这件事背后有人主谋,就是特意冲着他们家来的。
儿子不在家,家里只有三个女人,衙差直接上门拿人,肯定会吓坏了他们。
想到这里,他急的不停的踱步,大脑极速思索着怎么办。
和李氏想法一致的是,他也第一时间让人去通知了自己的儿子。
他要避嫌,县令大人不会让他参与,若是真严重起来,李氏也不顶什么事儿。
东郡县好久没有出人命官司,此番有人被毒害致死,县令大人非常重视,当即下令走访调查。
死的人名叫韦三,是打更的更夫,第二天被家人发现惨死在家中,七窍流血,他家媳妇儿说。自家丈夫前一天与家人一同吃饭,只是当天半夜打更回来饿了,吃了两块白天她在灵秀的摊上买的糕点,第二天一早人便死了。
那妇人现如今还在县衙哭天抢地,让人看见,不明情况的人都会觉得这是黑心商贩毒死无辜群众,让人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即将这黑心商贩捉拿归案,秋后问斩。
林秀一到县衙,那妇人便哭着扑上来,五指乱飞,嘴里恶狠狠的骂到:“毒妇,竟然毒害我家当家的,让他死的那么惨,家里三个孩子,都没活路了啊,我要杀了你,替我当家的报仇。”
她力大无比,林秀哪里是他的对手,脸色顿时出现一条长长的血痕,三两下便被她掐住脖子,呼吸不得。
多亏了李氏在旁,双手紧紧的拉住对方,旁边的衙役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那妇人治住。
对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立刻又跪倒在地,砰砰砰的磕头,直到额头浸出血来:“青天大老爷,你可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当家的死的惨啊,都是这贱人害了他。”
“肃静——”
一声呵斥,那妇女人才止住了哭声,双眼还死死的盯着林秀,恨不得一时三刻便杀了她。
林秀被她盯的恶寒,但她明白,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洗清自己的嫌疑。
她定住心神,跪倒在地,冷静的说道:“禀告大人,民妇确实冤枉,每日来买民妇糕点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之数,若是有毒,东郡县中毒之人怎么会只有一人?”
“再者不知这位大姐告民妇毒害人命,可有证据?若是没有,那民妇也不能平白无故被人安上这么大的罪名,民妇担当不起,我要告她恶意陷害,诽谤他人。求大人给民妇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