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国君名叫洛珏, 模样生得十分端方温润,沈明玉第一次见到洛珏就觉得此人异常和善可亲。
甚至,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洛珏对于沈明玉的第一印象也很好, 在知道沈明玉将是夏国未来皇后的时候, 甚至还亲手解下了腰间的一枚玉佩, 送给沈明玉当礼物。
沈明玉欣然受之。
之后殷君衡带着洛珏在宫中四处行走,沈明玉也陪在一旁。
三人言语交流之间, 沈明玉越看洛珏越觉得此人气质熟悉。
直到, 洛珏自己无意中提到一件事。
“说起来,我们洛家也并非毫无仙缘, 本王记得小时候无意听宫人提起过, 说本王有一位兄长刚出生时便瑞气漫天,可惜出生不足月便夭折了。”
殷君衡比洛珏要年长,也听说过此事。
尤其是当年舒贵妃被打入冷宫之后, 殷君衡经常听到舒贵妃用这个例子去诅咒其他妃子, 希望她们的孩子生出来就跟楚国那个出生就夭折的有仙根的小皇子一样, 空欢喜一场最好了。
倒是沈明玉听到洛珏这话, 心头不觉微微一跳。
他终于意识到洛珏为什么看上去眼熟了。
因为洛珏只要遮住眼睛,下半张脸真的几乎跟洛寒霜一模一样……
而且都姓洛。
可听洛珏的意思, 他那位兄长当年应该是夭折了, 似乎也对不上。
但沈明玉这短短几个月经历下来, 他就知道很多时候宫廷之事是不能只看表面的。
说不定当年里面有什么隐情。
不过洛寒霜既然选择了修仙, 在天玄宗也地位斐然, 沈明玉也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
一来是不能确定此事是否跟他的推测一样,二来是他也不想扰了洛寒霜的清修。
所以即便心里有怀疑, 这一路上沈明玉也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对洛珏多提。
终于, 到了黄昏时分, 殷君衡设宴款待洛珏。
沈明玉却在这时收到了辜玉楼的传讯,说他已经抵达城外了。
沈明玉迟疑了一下,对殷君衡说了此事。
殷君衡听完,沉吟片刻,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让沈明玉去接辜玉楼了。
倒不是他宽宏大度,实在是设宴之后还有活动,时间持续极长,若是等活动结束之后,也太晚了。
中途离席更是不太合适。
想着便还是让沈明玉先去接辜玉楼好了。
洛珏本来对沈明玉很有好感,在殷君衡设宴之时,见到沈明玉没来,便顺便问了一句。
殷君衡说沈明玉身体不适,先休息了,洛珏表示理解。
之后就是各色美味呈上,还有舞姬献舞。
殷君衡和洛珏都不是爱好享乐之人,所以下面歌舞升平,他们倒是各自继续聊政事和龙脉之事。
洛珏因为自己不能修行,所以对于龙脉共享之事也还算比较乐意,因为殷君衡承诺了可以教他修行。
洛珏这时跟殷君衡交流了一会,忽然道:“夏王兄可否听说过普通人会被赠予仙根?”
殷君衡听到洛珏这句话,眉头不觉微皱,问:“这是——”
洛珏怔了怔,道:“果然夏王兄也不了解此事,本王这些年问了许多修士,他们都说不知,看来,那便是本王母后当年独一份的机缘了。”
殷君衡听到这,总觉得洛珏说的这件事里面有蹊跷,忍不住就多问了一句,询问洛珏母后当初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份机缘的。
洛珏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就解释道:“本王的母后本来也是无法修行之人,但后来得了一个机缘,说有位仙人托梦给她,把仙根赠予给她,后来她醒了之后就可以修炼了。”
殷君衡听到这,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了。
但迟疑片刻,殷君衡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只道:“此事果然十分新奇,看来是楚王兄母后机缘巧合遇到了仙人,一般人未尝有这种机遇。”
洛珏听到这,反而叹了口气,道:“说到这,也是一种遗憾,我母后获得仙根之后也并没有同那些修士一样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只是略懂一些小小的术法,身体强健些。其他便无甚特殊之处。”
殷君衡心中疑虑更深。
不过毕竟考虑到之后要跟楚国交易龙脉之事,殷君衡也没有在洛珏面前质疑什么,只道:“因缘这种事,有深有浅,许多名门大宗的弟子后来也有默默无闻的。只要身体康健,强过常人就好很多了。”
洛珏不由得笑了:“本王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他神色又不觉暗了暗,道:“只可惜我父王不以为然,觉得我母后浪费了仙根,在位时没少抱怨她,却又不敢怠慢她,只每日言语冷嘲热讽。”
殷君衡又听到洛珏提起他那个疯子父王,不由得也有几分同情。
后来还是洛珏自己沉默片刻,无奈一笑道:“今日是个好日子,就不提这些了,我敬夏王兄一杯。”
殷君衡端起杯子,跟洛珏回敬。
·
沈明玉循着辜玉楼指给他的方位一径找到了辜玉楼在夏国城郊的那片小院子。
沈明玉从很早之前就听辜玉楼说过这个小院子,但那时他一直在太子府,也没有时间离开太子府。
所以即便向往,也无法来。
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这小小一间院子里,机关密布,还栽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随便拿一株出去便价值千金。
沈明玉这些日子以来也书读了万毒宗玉碟,对许多稀有药草都有了比较深刻的认知,这会看到辜玉楼种出的这么多药,忍不住就心生敬佩。
只是,辜玉楼的人也不知道在哪?
明明外间都晾上了两件新洗的衣服,证明辜玉楼是刚沐浴过的,但这会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沈明玉走了两步,还是没找到人,就忍不住低低喊了一声:“师父——”
谁料刚一开口,旁边一株大花忽然就敞开花瓣,朝沈明玉喷出了一大团幽紫色的花粉。
沈明玉:——!
他连忙以袖掩面,并且祭出灵光挡住了那团花粉,才没有被花粉喷到脸上。
但因为动作有些仓促,还是嗅入了一些花粉。
沈明玉只隐约觉得一阵眩晕上头,要不是扶住了一旁的一棵树,他就要倒下去了。
可就在下一秒,沈明玉只觉得手腕上也隐约一痛,紧接着,麻痒的感觉便迅速攀援上了他的半条手臂。
若不是胸前有一道幽微白光亮起,阻绝掉了那种麻痹感往胸前扩散,他此刻恐怕已经晕了过去。
沈明玉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散发出白光的居然是小白猫先前给他的那枚玉佩。
没想到这玉佩没拦住黑发无尘仙尊,倒是在这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
沈明玉又是无奈又是意外,沉默片刻,他只能道:“师父,你考我考够了么?”
果然,沈明玉这话一出口,一袭紫衣就悄然从不远处的一片淡淡迷雾中走了出来。
辜玉楼这时散乱披着一件深紫色外袍,略显蜷曲的乌发也是湿淋淋搭在肩头,足上还踏着一双木屐,明显是刚沐浴完的样子。
慵懒却依旧容光照人,那双幽紫色的眸子无论何时都那么剔透幽邃,水晶一般。
这时他看了一眼捂着手臂默默站起来的沈明玉,就道:“看来你这些时日都没有好好玉碟,一点都不能学以致用。”
沈明玉无奈道:“我有好好看玉碟,但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居然真的还存在。还是师父最厉害了。”
辜玉楼:“少狡辩了——”
说着,却又把手朝沈明玉伸了出来。
沈明玉看着辜玉楼朝他伸出手,不疑有他,默默朝辜玉楼笑了一笑,就伸手握住了辜玉楼的手。
结果,又是一阵刺痛,天旋地转——
沈明玉毫无预兆地就倒了下去,还是辜玉楼摇着头抱住了他,幽紫色眸中露出一点无奈笑意:“笨蛋徒弟,怎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晕过去之前的沈明玉:……
·
沈明玉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置身于一间小木屋内,身边碳炉烧的暖暖的,碳炉上还放着一个小砂罐,咕嘟咕嘟地炖着。
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身上是毛绒绒的毯子,一点都不冷。
而此时,辜玉楼正立在一旁梳头。
他这会一头黑发已经干了,披散下来,散发着一种浅浅珍珠一般莹润的光泽,发梢微微蜷曲一点,略带一点深青色,像希腊神话里海妖塞壬的头发。
漂亮,妖异。
沈明玉看了辜玉楼一眼,不由得含笑道:“师父的头发真漂亮。”
辜玉楼梳头发的动作顿了顿,回过眼来,看向沈明玉。
四目相对,沈明玉在辜玉楼那一双幽紫色眸中看到了一点复杂的情绪,但辜玉楼却在沈明玉澄润黑亮的眸中看到的是安静温柔和全然的信任。
短暂的沉默之后。
沈明玉:“师父你有心事?”
辜玉楼:“你都不生气?”
沈明玉哑然,过了一会,他慢慢摇摇头:“师父只是想考验我,也没有真的伤到我,我粗心大意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怪师父做什么?”
辜玉楼眸光微动,心中隐约有情绪搅动。
说实话,今日考验沈明玉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辜玉楼其实是有点对沈明玉发泄情绪的意思。
他为了沈明玉,去到东海找到归墟,又连累林霜引众多。
结果沈明玉一回来,却最先找到了殷君衡,之后才联系他。
让他心里如何能平衡?
可这会看到沈明玉柔和澄澈还有不加一丝杂质的眸子,再听到沈明玉这番诚挚之言,辜玉楼又倏然惭愧了。
有些事情,本就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又怎么能怪沈明玉不回应?
想到这,辜玉楼不觉默默走了过来,在沈明玉床边坐下,道:“嗯,确实是我有心事,所以方才才迁怒你了。抱歉。”
说着,辜玉楼就注意看着沈明玉的表情。
而沈明玉听了辜玉楼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讶异道:“师父遇到什么事了?很麻烦么?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
辜玉楼原本不打算把林霜引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但此刻听到沈明玉柔和的嗓音,他心头微微一颤,沉吟片刻,竟是简略地就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沈明玉。
不过他没有告诉沈明玉他去东海是为了从归墟入口去往司天台,只说他想去见见故人。
可沈明玉早就从黑发无尘仙尊那里知道了辜玉楼要去东海的目的,这时听到辜玉楼说他真的去了东海,沈明玉一时间忍不住,就默默握住了辜玉楼的手腕,低声道:“师父,你不可以太冒险做傻事啊。”
看到沈明玉眸中的担忧,辜玉楼不觉笑了笑,反手缓缓握住沈明玉的手就道:“放心,所以这不是你一叫我,我就回来了么?”
说到这,辜玉楼顿了顿,眸光微暗道:“东海守卫森严,我一时半会也救不出师兄,就想着先来看看你,再想别的办法。”
“那我陪师父一起想办法。”沈明玉轻声道。
辜玉楼莞尔:“好啊。”
说话间,砂罐里炖着的东西就散发出了浓厚的香气。
沈明玉嗅了一下,有些异样:“是当归乌鸡汤。”
辜玉楼笑了笑:“鼻子挺灵的”
沈明玉想了想:“师父受伤了,要喝这个汤补气血么?”
辜玉楼怔了一瞬,无奈道:“是给你炖的。”
沈明玉意外:“我?我很好啊。”
“很好?”辜玉楼微微蹙眉。
说完这两个字,辜玉楼就沉声道:“你身体状况其实一点都不好,全靠体内的灵气吊着。虽然结丹了,不过炼体没有跟上,那消耗就是加倍的。你这些日子在玉衡宫只怕也没吃什么补品吧?这样下去,迟早把身体拖垮。”
沈明玉听着辜玉楼这话,自己会过意来一点,自己把了一下脉,感觉确实有点虚,却也没有辜玉楼说的那么严重。
他忍不住看了辜玉楼一眼。
辜玉楼皱眉:“我当初可以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除了心疾,别的毛病一点都没有。现在被人糟蹋成这样,我能不生气么?”
沈明玉微微一怔,觉察到辜玉楼是真的动气了,只能凑过来一点,无奈哄道:“师父我知道我错了,你别生气啊。”
辜玉楼瞥了沈明玉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盛了一碗当归乌鸡汤。
沈明玉伸手就要接过来,可辜玉楼却不给他,只道:“张嘴,今天我让你喝多少,你就喝多少。”
沈明玉虽然觉得辜玉楼这样有点暧昧,但看到辜玉楼此时横眉冷对的样子,又怕他生气,只能乖乖张嘴。
当归乌鸡汤味道不算好喝,但也不算难喝,鲜美之余带着一点药味。
沈明玉喝了一碗就觉得饱了。
但辜玉楼却又要他多喝。
他不想辜玉楼生气,这会就依着辜玉楼,又喝了一些。
最终,沈明玉把那小砂罐喝了一大半,才算完,靠在床头上的软枕上,完全饱得走不动道了。
辜玉楼把剩下的鸡汤喝了,又把砂罐和碗筷收拾了出去。
沈明玉这会不想下床,就眼神追着辜玉楼进进出出。
好不容易,辜玉楼忙完了,沈明玉想起正事,迟疑了一下,就略略欠起身看向辜玉楼道:“师父,我们再坐一会,就进城去吧。陛下还在等我们呢。”
辜玉楼本来已经摘了一盘新鲜的野莓,听到沈明玉这话,他不动声色地回过眼,看了沈明玉一眼,又看了看外面乌沉沉的天。
“天色这么晚了,你还要进城?”
沈明玉听出辜玉楼的意思,不觉坐起身:“师父不想进城?”
辜玉楼沉默片刻道:“魔物之事已经解决了,这就是我家,我先前住太子府不过是权宜之计。”
“可……”沈明玉想说辜玉楼先前传讯明明是让自己接他进城啊。
辜玉楼看着沈明玉的神色,这会倒是反应过来,静静看了沈明玉一眼,他道:“我今日心情不佳,着实不太想见外人,你要是担心,就先回宫吧。”
沈明玉怔住了。
他也看出来辜玉楼今日状态不太好。
虽然是辜玉楼先食言,但若是真把辜玉楼一个人留在这,沈明玉也做不到。
他也更没立场劝辜玉楼一定要跟他一起进宫,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硬性承诺。
辜玉楼也不欠他什么。
气氛短暂地沉默了。
最后,还是辜玉楼又看了沈明玉一眼,故作无意地笑笑道:“又怎么不说话了?”
沈明玉不觉抿了一下唇,过了好一会,他道:“我不想把师父一个人留在这。”
辜玉楼眸中漾起一点细微的笑意,嘴上却道:“怎么?看我可怜了?”
沈明玉无奈摇摇头:“当然不是。”
辜玉楼目光动了动,放下那盘野莓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沈明玉的头发,就叹了口气道:“傻徒弟。”
沈明玉自然听出了辜玉楼的弦外之音,不过这时他什么也没说破,只是默默抬眼看着辜玉楼。
四目相对,过了许久,辜玉楼先妥协了。
他沉吟片刻,道:“时间确实不早了。我送你回城吧,一会我们在街上走走,今夜我在城里找个客栈住下好了。”
沈明玉听到辜玉楼这话,静静看了片刻辜玉楼的眼睛,他在辜玉楼那双幽紫色的眸中看出了几分隐忍和失落。
半晌,沈明玉心尖颤了颤,就摇了摇头道:“师父不用勉强。”
辜玉楼皱眉:“那你——”
“今晚我陪师父吧,但明日师父一定陪我一起进宫好不好?”沈明玉望着辜玉楼皱眉的样子,默默笑了笑,说。
听到沈明玉这句话,辜玉楼脸色霎时间变了好几次,最后,他轻轻挑了一下没,神色微妙地道:“你不怕殷君衡生气?”
沈明玉无奈:“师父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个?”
辜玉楼会意,当即道:“那我不说了,今晚你就留在这好好陪师父吧。”
沈明玉点点头,过了一会,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师父,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会?”
辜玉楼知道沈明玉要给殷君衡传讯,倒也没有多问什么,就起身朝外走去。
屋门关上,辜玉楼走到不远处的廊下站住。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基本黑了下来,不远处城头上,辜玉楼还能看到一簇簇的烟花绽开。
虽然过了十五了,但还是零散有人家在庆祝。
遥遥的皇宫,灯火通明。
辜玉楼本来是羡慕殷君衡的,但这会,看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皇宫,他又忍不住回头朝身后的小木屋看了一眼。
一点如豆灯火下,沈明玉正靠在床边,拿着一张纸,叠成纸鹤,里面想必就是写给殷君衡的传讯。
沈明玉这会凑到窗前,伸出手,那纸鹤便飞走了。
昏黄的灯光照在沈明玉白瓷一般的侧脸上,是一种极为柔和恬静的美好。
辜玉楼只是静静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些日子受的那些罪和不甘的情绪全都平复了下来。
只剩下一腔微微暖意在胸腔中涌动。
有时候,这样的温暖不必一生一世,只要一夜就足够慰藉他很久了。
沈明玉放飞了纸鹤之后,就朝辜玉楼这边看了过来。
恰好辜玉楼也在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沈明玉先笑了笑,就冲着辜玉楼招了招手:“师父,我好了。”
辜玉楼微微一笑,走了上去。
进了屋,辜玉楼看了一眼又靠回到床头的沈明玉道:“你打算就这么在床上坐一夜?”
沈明玉怔了怔,道:“可是好冷啊,我又刚吃完,不想动。”
辜玉楼莞尔:“懒虫。”
沈明玉闻言,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忖度片刻,又问:“师父今年有吃过饺子吗?”
辜玉楼无奈:“你不是明知故问么?”
沈明玉笑笑,就翻身掀开毯子坐了起来:“虽然已经过了十五了,但还没过正月,师父要吃一点我包的饺子么?”
辜玉楼其实对吃饺子没什么兴趣,可看沈明玉的样子,辜玉楼知道,沈明玉是在努力让他开心一点。
而他也确实也想开心一点,就淡淡笑笑道:“好啊。”
·
饺子最终没有包成,因为辜玉楼这里没有现成的面粉,这会去城里买也买不到了。
不过沈明玉另辟蹊径,煮了个羊肉小火锅。
小黄铜锅咕嘟咕嘟煮着,雪白的羊汤,沸腾之后,往里面丢一大把芫荽,再放入胡椒粉。
只需要一点盐就鲜得不得了。
主食沈明玉烤了一点玉米饼子,虽然玉米碴子有点硌牙,但香香脆脆的,撒点芝麻,味道很好。
辜玉楼这会看着沈明玉双眸亮晶晶地盯着羊肉火锅看的样子,不由得调侃道:“就这么馋啊?”
沈明玉闻言,回过眼,看了辜玉楼一会,笑笑道:“因为吃东西是最简单就能让人快乐起来的方式了。”
辜玉楼对于这句话不甚赞成,但看着沈明玉笑起来的样子,他又觉得,或许是真的。
后面,沈明玉给辜玉楼夹了一些肉,辜玉楼都吃了,吃着吃着,觉得味道不错,又忍不住多吃了一点。
吃到最后,剩下最后半块玉米饼子,沈明玉想夹走,辜玉楼却眼疾手快,一筷子叉了出去。
两人的头碰到一起,沈明玉不由得闷哼了一声,捂着额头抬起眼,辜玉楼恰好这时也抬起眼。
隔着羊肉锅子的雾气,两人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有些狼狈却都笑着的自己。
时间悄悄静止。
忽然,沈明玉感觉到鼻尖微微一凉,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觉他跟辜玉楼的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得特别近了。
辜玉楼的鼻尖已经抵在了他的鼻尖上。
沈明玉呼吸微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