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这种陌生的“生物”, 对于沈璁来说,谈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有多讨厌, 准确点说, 应该是完全不了解。
他本身就是沈克山最小的儿子, 又没有养在沈宅和兄弟姐妹一起长大,幼年时期, 基本没有什么跟同龄孩子相处的经验;还没等到成年,就被送到了国外, 身边除了喜伯, 只有一帮跟他差不多的纨绔子弟, 整日花天酒地。
就算这几天住在收容了十几个孤儿的教堂里,其实他也很少去主动去和那些孩子接触。
因为自己有那样一对父母, 在认识裴筱前, 他从未有过成家的念头,更遑论孩子——
比起喜欢或讨厌, 对于孩子, 他更多的应该是恐惧。
像沈克山这样的父亲自是不用多说,就算是窦凤娘最后总算抱住了儿子, 但若真是仔细想想,也不能算作一个很称职的母亲;扪心自问, 沈璁并不觉得如果自己有一个孩子, 可以比他们两个人做得更好。
他尚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自私记仇,算不得什么好人, 便也不打算拖累、折磨孩子。
这也是他从未想过成家的原因。
但若是对象换成温柔又耐心的裴筱, 他倒是不怀疑对方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父亲。
尤其是通过这些天来亲眼看见的, 裴筱和孩子们的相处,他能感受到,裴筱是真的很喜欢孩子。
之前没有留下那只小狗的事,已经多少让他有些后悔了,现在看着可怜巴巴恳求着自己的裴筱,他也实在说不出严词拒绝的话。
后来裴筱还说了很多,比如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囡囡,也会教育好囡囡,肯定不让她给沈璁添麻烦之类的;教堂门口,神父还领着修女们正在发放食物,屋里除了囡囡之外,之前收养的另外十几个孩子也需要照顾——
沈璁不置可否,不一会,裴筱又被叫去帮忙,收养囡囡的事便好像算是被默认了下来。
因为还要准备明天正月十五的救济食品和义诊,这天晚上,裴筱忙到很晚才回屋休息。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看见沈璁已经躺在了床上,便也悄悄地摸到了床边,偷偷吻了吻沈璁的脸颊。
见沈璁没有反应,看样子像是已经睡着了,他转身脱下外套,折好放在床边,正准备上床时,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拉起衣裳披在背上,转身便要往屋外走。
就在他蹑手蹑脚地正要打开房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都几点了,大人不睡,孩子也不睡吗?”
“你还有什么没忙活完的?”
“我……”裴筱转过身来,看见沈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正下床往他这边来,顿时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被老师抓了个正着,心虚道:“好像听到……囡囡在哭……”
其实他本可以早些回来休息的,只是忙完了外面的事,要把囡囡送去育幼间跟其他孩子一起睡觉时,出了点麻烦。
也许是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亲人的离开,虽然孩子还没有“生”或“死”的概念,但也会本能地感到恐惧。
把囡囡送到育幼间交给负责夜间照料的修女时,看着裴筱离开,小丫头可能觉得自己又要被抛弃了,突然就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会传染,囡囡刚开始哭,就零星惹哭了其他两三个小孩;裴筱怕给别人添麻烦,只能把孩子抱出来哄,花了好长的时间,等把囡囡哄睡了,才敢抱回去交给育幼间的修女。
“裴筱——”
沈璁压低了声音,眉头轻蹙,裴筱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忙软着声调解释道:“我这不是怕麻烦了玛丽修女她们吗……”
说话间,沈璁已经走到了跟前,听见对方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是不
准备“追究”自己之前的“小问题”了,他壮着胆子抬眼望向沈璁。
“七爷……”他伸出一根手指,勾着沈璁腰带,把人带到自己近前,另一只手讨好地在沈璁胸前画着圈,试探道:“要不……”
“我去把囡囡抱过来跟我一起……”
“裴筱——”
不等裴筱说完,就着刚才对方“勾/搭”自己的姿势,沈璁一个挺身将人堵在了门边,一手撑在裴筱的耳侧,一手绕到对方身后,一把攥住那只悄悄搭在门把上的手,顺势钳在了背后。
“我是不是太久没有‘收拾’你了?”
之前因为大病初愈,又一直是借住在别人的屋里,他的确一直有所收敛;虽然病已经好了有一段时间了,但两人就算躺在一张床上,也只是偶尔互相“慰藉”,并没有走到最后那一步。
裴筱闻言,红晕瞬间就染上了眼尾。
因为自己单手被人反剪在了背后,他只能被动地挺起身子,刚好撞进面前宽大的怀抱里;沈璁收回撑在他耳侧的手,顺势一揽,就将人死死禁锢在了怀里。
他现在动弹不得,只能感受着背后的大手一点点探进自己的里衣,放肆地摩挲着腰间细嫩的皮肤。
房间里的光线被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半,只有零星的一点昏光,刚好落在那颗漂亮的泪痣上;沈璁的手好像不止琢磨着裴筱的细腰,也琢磨得那颗泪痣愈发红润,娇艳欲滴。
“七爷……”裴筱无助地伸长颈子,艰难道:“别闹了……”
“是谁在闹?”
沈璁看着面不改色,甚至都没什么表情,但背地里的贼手已经顺着裴筱光滑的脊背,一点点滑了下去。
“唔……”
食髓知味的人“饿”了这么多天,哪里经得住这般“戏/弄”;然而就在裴筱难/耐地一声闷/哼,仰起脸来迎合着向沈璁索吻时,沈璁却突然停下来,收回了手。
“七爷……”裴筱双颊绯红,眼尾湿/润,眼神娇羞又委屈地望着沈璁一眼,唇齿微张,“裴筱知道错了……”
“是吗?”
沈璁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但嘴角已经悄悄浮起了一抹恶劣的笑意。
看见裴筱乖巧地点头,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突然躬身,一把将面前已经略带轻/喘的美人打横抱起,转身两步走到床边,抬手抛上了床。
床上铺着柔软的床垫,虽然裴筱不觉得疼,更不会受伤,但沈璁的动作也委实算不得温柔。
“七爷……”裴筱单臂撑起半身,讨好地拽了拽沈璁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生气啦?”
“你觉得呢?”
沈璁不置可否,耐心地一颗颗解开衬衣的纽扣,背着身后的灯光,露出坚实的胸膛,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的同时,又带着一种令人生畏的,男人的性/感。
“我……”
裴筱脸上的红霞已经爬上了耳朵,偏偏又羞涩地挪不开眼,喉结可怜地上下一滚,话音未落,面前高大挺拔的身躯便已经压到了眼前。
“不是喜欢孩子吗?”
宽大的手掌已经悄悄滑进了裤腰,裴筱本能地迎合着,伸出双臂搂住沈璁,听着对方顺势伏在自己耳边道:“那我现在就给你。”
“七爷……你这不是为难……”
裴筱娇嗔着,作势便要推开沈璁,却已经来不及了。
之后所有的话语,都被碾碎在了一个充满攻击性的,深长的吻里。
……
……
……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裴筱都没弄明白,昨天沈璁的反应,到底是算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他本是想着能再跟沈璁好好谈谈
的,可沈璁却睡着,一直没醒。
沈璁不会无缘无故的懒床,而且以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就算只听呼吸声,裴筱也觉得沈璁也是醒着的;可他轻轻唤了好几声,沈璁也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后来有人敲门,沈璁也还是完全不为所动。
今天是正月十五,教堂里还有好多事要忙,因为都是昨天就安排好了的,裴筱无法拒绝,无奈之下,只能自己起床离开了房间。
等他大半天忙下来,扶着酸痛的后腰,才渐渐后知后觉,沈璁不止早上像是在“装睡”,而且一整天都看不见人。
可是昨天沈璁明明说,要在离开前跟他举办婚礼的,应该就是今天……
却完全没有了下文。
他越想越不对劲,回忆起昨晚沈璁一点没跟自己“客气”的样子,来来回回折腾了他好几圈,像是要把之前欠的都补上似的,累得他事后几乎立马就“昏死”。
除了之前在门边说起两嘴关于囡囡的事,之后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所以……
沈璁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是觉得他对两人结婚的事一点都不在意,提都没有提一句?
可是看着教堂里里外外,除了沈璁不见踪影,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功夫、有场地给他们办婚礼的样子,所以……
沈璁也不一定是生气了,可能只是没有料到今天的场面?
手边实在忙得不可开交,裴筱再纠结,却也抽不开身,只能逮着机会就问问身边的人,可包括Maxime神父在内,所有人都说今天没有见过沈璁——
这人就像突然从教堂里蒸发了似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裴筱忙活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熬到教堂关门,前来礼拜和领取物资人都离开了,他一秒钟也不敢耽误,正要去找沈璁时,玛丽修女又急匆匆找到他,说是囡囡也正哭着找他。
他这一整天都在教堂门口忙活,不止没有见过沈璁,也没有看到囡囡。
就在他还纠结着到底要先顾哪一头时,便已经被修女拽着往前走了。
因为神思不属,他并没有太留意自己被修女带向了什么地方,左右旁人大概也不知道他正急找沈璁,想来应该是让他先去哄哄囡囡的。
直到被带往一间小屋的门前停下,他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囡囡应该在的育幼间。
他在教堂里上上下下忙活也有好些天了,面前这间小屋他还没有进去过,因为没有住人,平时房间门都是锁着的,他也只是偶尔从门口经过。
“玛丽修女,不好意思。”还不知道修女带自己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安排,他一脸为难地站在门口,委婉地推脱道:“我还有点事儿——”
不等他说完,身旁和蔼的修女一脸深意地笑了笑,抬手就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房间很小,周围堆放着一些杂物,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东西都很旧,大部分还都坏掉了——
跟裴筱之前想象的差不多,这里大概是一间堆放闲置或是废弃物品的杂物间,所以一般没什么人来。
但很明显,似乎是为了迎接什么,房间有人仔细打扫过;因为大门一打开,裴筱一眼就看到了一面被擦得铮亮的穿衣镜,就立在房间的正中央。
而在穿衣镜旁的衣帽架上,挂着一套笔挺的纯白西装。
见裴筱怔怔地愣在门口,一旁的玛丽修女连忙提醒道:“赶紧试试吧,我在门口等你,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随时喊我。”
裴筱整个人已经看傻了眼,听见招呼,便怔怔地上前两步;看见他走进门,身后的玛丽修女便轻轻带上了房门。
听见身后房门“咔嗒”一声上锁的声音,裴筱略略回过神来,刚上前取下了衣帽架上的西装
,便瞧见衣帽架上,藏在西装背后,还有一条长长的白纱。
纯白的西装和头纱,要是现在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裴筱也太傻了。
小心翼翼地取下衣帽钩上的白色头纱时,他觉得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眼泪早已悄悄打湿了那颗漂亮的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