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封钰的话, 教室里看封钰的眼神像看奇葩。
很好，来蹭课第一天就诅咒魔鬼冯教授屁股开花, 这新人胆子够大, 但也凉了，抬走抬走下一位。
冯教授屁股还没沾上椅子，一把老骨头就被封钰蹭的拽走, 差点没从讲台上摔下来。
封钰松了一口气，冯教授那么大年纪，伤筋动骨可不得了。
封钰那口气还没落下，听见冯教授生气的声音传来。
“松开！”这学生粗鲁拽他弄得老花镜都歪了。
封钰想到自己的装扮, 还有自己的行为, 每一个都精准踩在冯老师雷点上, 不, 已经不算是踩，简直就是蹦迪, 封钰后知后觉松手。
在冯川面前站得笔直，像军训，冯川比封钰矮，站在讲台上都看起来正好和封钰一样高，封钰墨镜口罩下是一副乖巧的表情：“冯老师，我说我不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有不能对外人说的原因在，您信吗？”
“呵呵。”冯川扶正老花眼镜。
板着一张脸道：“你看我的样子像信吗？”
“鸭舌帽墨镜口罩？”越说，冯川眉头皱得越深，这学生怎么能精准做到每一点都让自己额上青筋突突突。
封钰脸皮极其厚, 恬不知耻小鸡嘬米点头：“信！”
学生们：“......”
这脸皮, 绝了。
“还从来没......”
封钰小声道：“我懂, 还从来没哪个学生敢这么和您说过。”
“噗......”封钰话落，底下好几个学生憋不住笑出声，被冯教授凉飕飕一扫，很快闭嘴。
看气氛不对，封钰耷拉低头道歉：“对不起冯老师。”
道完歉，封钰固执的认真解释：“但我真没说谎。”
封钰左右扫了一眼，看到地上放着一摞堆叠到了半人高的报纸，报纸把边缘泛黄，上面还能见明显的灰层，显然被放了很久。
封钰指向报纸：“冯老师，我能用一下报纸证明我没说谎吗？”
冯川冷哼：“呵，你用。”
他倒是想看看这学生还能干出什么离谱的事来。
“谢谢。”
封钰走向报纸，俯身把捆好的报纸抱起来，对讲台上的冯川道：“老师，为了您的生命安全，您还是离远一点。”
冯川走下台，坐在下面椅子上：“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吗？”
封钰矜持点头：“可以了。”
冯川：“......”这学生，说他胖他还真喘上了！
封钰看向讲台下的学生和冯教授：“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最好拿起手中书本挡住面部。”
学生们也很好奇封钰要做什么，一个个竖起课本挡住面部。
封钰看冯川没挡住，眼神凉飕飕盯着他看，封钰小声道：“冯老师，您还是不要倔强的好。”
“哼。”小老头冷哼一声，还是竖起课本挡脸。
他倒是想看看这孩子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虽说是挡脸，但大部分还是偷偷的偷看。
封钰也知道他们偷看，偷看正好，免得冯老师误会他胡说八道。
封钰抱起报纸站在椅子上，他没把所有报纸抱完，只抱了一半，重量不重，抬起手，报纸在冯川之前要坐的椅子上悬空，封钰看好逃跑地，手干脆利落松开。
砰！
堆叠成一摞的报纸和椅面接触瞬间，教室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巨响，气压椅瞬间炸裂。
封钰也以最快速度躲到安全地方，蹲下身体双手捂着耳朵。
这房间发生的动静太大，惊动了上下左右几乎教室的人，其他老师让学生待在教室不许出来，自己来发出动静的教室看。
“冯老师你们......”
话没说完，前来的老师们看到讲台上的气压椅坐垫炸开的模样，倒抽了一口冷气。
气压椅炸裂这种事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但一般发生气压椅炸裂，都说的因为所购买的气压椅质量不好，所以才发生事故。
他们学校采购买的是三千多一把的气压椅，质量非常好，没想到也能出这事。
当事人冯川脸色略带几分苍白，他这一把老骨头重量比封钰放上去的报纸轻，要是没被这学生拦住，早就一屁股坐上去。
到时候开花的还真就是他的屁股。
冯川起身，走到还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的封钰背后，拍了拍他肩膀：“对不起，我刚才错怪你了。”
还真是这学生救了他。
封钰闻言站起身，还记着最开始的事道：“我没说谎。”
冯川点头：“我知道，之前是我误会了你。”
其他老师不明所以：“你们这是在干嘛？”
冯川看了一眼烂掉的椅子道：“咱这椅子我记得好多年没换过了吧，内部零件是不是老化还是坐多了出现问题？刚才要不是这学生，我差点没被炸伤。”
冯川可是江大有名的招生活招牌，很多艺考生都冲着冯川来，其他老师闻言忙拨打校长电话，被冯川阻止：“行了，耽误了那么长时间，先上课。”
“反正我也没事，上完课再让他们过来。”
冯川都这么说，其他老师只能在作罢，因为冯川的事，其他老师回到自己教室，上课都不敢再坐气压椅。
就怕这多年没换过的气压椅有问题，一坐就炸，刚才那一声巨响，让他们有心理阴影。
冯川把气压椅移到讲台角落，不拘小节的把课本放在满桌的碎报纸上，看了一眼还站在讲台下乖巧得如同小学生的封钰。
“还愣着干什么，快坐下，我要开始上课了。”
封钰抬头一脸惊喜：“冯老师，您同意我听课啦！”
很好，距离他成功拜师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听吧。”冯川指第一排正中央：“你坐这儿。”
“谢谢冯老师。”能够光明正大在教室里上课不被赶走，封钰高高兴兴在冯川指定位置坐下。
其他人朝封钰投去佩服又同情的眼神。
看封钰丝毫不怕，他们都不知道封钰是心大还是傻。
难道这人不知道除了学霸之外大部分普通学生最怕前排位置，不管是小学还是如今大学，这可是老师重点关注位置。
稍微走点神，搞点什么小动作，都能被讲台上的老师看得清清楚楚，很不自在，偏偏这新生还坐得颇为开心。
地上是炸开凌乱的报纸，冯老师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报纸，没翻开书就对学生们道：“翻开一百七十三页，十分钟后，我再分配角色。”
“好。”
学生应声后，低头翻开开始看。
这是一场群戏，全班每个人都能分配到角色。
冯川不喜欢讲，一般喜欢先让学生自己揣摩角色，在他面前演一遍，他再找问题开讲。
封钰不是这专业学生，没课本，冯川走到封钰面前，把自己的书递给封钰：“看吧。”
“谢谢冯老师。”封钰感激道谢。
封钰发出邀请：“老师你要看吗？我们可以一起看。”
其他学生：这人真不是一般的虎，和老师一起看书就算不怕，但不尴尬紧张吗？
冯川摇摇头，没人比他更知道学生们惧他怕他：“不用。”
他教了那么多年，课本不管改了多少版本教材，他不用翻开都能知道上头写了什么，哪儿还用得着看。
十分钟后，所有人都自觉停下，不敢再看第二眼，这也是冯川的规矩。
冯川不喜欢演员背不了台词，不喜欢演员事先不看剧本，他只给十分钟，没事先看过的人自然记不住台词，而记不住台词的人待会儿在演的时候忘记台词或者说错台词，都会被罚。
当然，一直不间断有学生诟病他管得太严，学生只是学生，又不是真正的演员，还没从学校出去，虽然身在表演系，但大部分人都不一定真能演戏，冯川却硬要把他们当真正的演员□□。
封钰听见关闭课本的声音，也学他们一样关闭，不想做错事浪费这能戴着口罩墨镜也能在教室中听课的机会。
“好了，接下来我来分配角色。”
冯川不会让人自己选角色，他给什么角色，学生就得演什么，不看容貌身形合适。
他的学生不管是谁，在一学期之后，都能担任最少一次主角。
所有角色分配完毕，只差主角没分配。
封钰心中似有所感，抬头看向讲台上的冯川，下一秒就听到冯川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你就是主角。”
这里人多，封钰又不想骗人，满是歉意的道：“对不起老师，我暂时还不能说。”
因为有气压椅这件事，冯川心中对封钰颇为感激，并未为难：“好，不说就不说。”
“那你代号A，A，你就演男主角吧。”
冯川到现在都没看到封钰的脸，只问：“你记完台词了？”
封钰点头：“记得。”
冯川眼中划过一抹赞扬的神色：“不错。”
“你的帽子墨镜口罩......”
封钰小声祈求：“可不可以不摘？只摘帽子？”
“我的脸......”虽看不到封钰表情，但能从封钰语气中听出封钰的为难。
像封钰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冯川听了一时间想得不免有些多，大方允许：“行，看在你帮过我一次的份上，允许只摘帽子。”
“谢谢。”
封钰扭头看向同班同学：“你们介意吗？”
学生们纷纷摇头：“不介意。”
他们不仅仅不介意，还很同情封钰，戴着口罩和墨镜还要主演主角，演得不让老师满意，那可得遭殃了，冯老师的嘴堪比凶残驾校教练的嘴。
冯教授每一堂课都有人被说哭，这新人可真惨。
之前新来蹭课的学生第一次参演剧本，都不会分配太难的角色，怕演不好被说哭，虽然和演不难的角色演不好也要被说，但难度不一样。
封钰根本不知道别人都在同情他，心里还在因为自己抢了别人主角而愧疚，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演好。
可戴着墨镜口罩，他真能演出情绪？
封钰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尚萍婉对他说的话，没有脸，不用面部表情，但他还有声音。
声音，语气，语速等等，都是表演中必不可少的重要表现方式。
表演系教室很大，有专门表演区域，学生们按照自己的角色站位站好。
还没开始之前，封钰向各位与他有对手戏的角色道歉：“对不起，因为个人原因顶着这副模样让你们不好入戏。”
“没关系。”
有人凑近封钰耳边小声道：“你不知道咱们的冯教授有多变态，让我们每个人和空气木头桩子椅子桌子墙壁等物品都对戏过，你这算什么。”
表演系大部分都是俊男美女，能这般遮掩面容进来蹭课，肯定是对自己的容貌不自信，否则就是容貌丑陋，他们都可以理解。
看同学们不介意，封钰心里松了一口气。
冯川拍了拍桌子厉声道：“好了，开始吧。”
十五分钟后，随着最后一句台词结下，这场戏落幕。
演完，其他人都自发回到位置上，封钰也回到自己座位上，忐忑等待冯老师评价。
封钰确实让冯川惊喜，走位没得说，让冯川确定封钰有正式拍摄经验。
虽戴着口罩墨镜，可偏偏从台词的语气语速肢体语言等表达了角色所表达的情绪。
不仅仅没让和他对戏的学生出戏，还能带他们入戏。
冯川一一需要把每个人的表演都点评一遍，好坏都说，把每一个人都当做教学素材，一边点评一边讲课，用词丝毫不客气，说的第一个人就是封钰。
冯川习惯先夸后挑毛病，封钰前面听得浑身舒畅，后面的学生都能够从封钰背影看出封钰此刻心情美妙，心中对封钰甚是同情。
这傻孩子，冯教授这叫先给甜枣再给棍子，待会儿被训的时候有他哭的，就算是蹭课的也别想逃过冯教授那张毒嘴。
“当然，你演时表现出来的缺点也很明显。”
听到冯教授这句话，其他人都忍不住屏息，齐齐朝第一排的封钰投去同情目光。
来了来了！若不是冯教授在，他们都想偷偷赌一把这新蹭课的会不会被冯教授说哭。
封钰能感受到教室里学生们对自己的同情，有点莫名。
他来时带了笔记本和笔，翻开仰头期待看着冯川：“我准备好了，冯老师您说！”
冯川看了一眼封钰面前的笔记本和封钰握笔准备记录的笔，有些语塞，半晌才道：“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了早年间一个学生。”
“不对，应该是徒弟。”
冯川表情骄傲，学生们一看就知道冯川肯定又在说他那些影帝影后的学生。
封钰控制不住开口：“您看我像您徒弟吗？”
想当自己徒弟？不仅仅是冯川，教室里其他学生都用诧异的眼神看封钰。
能当冯教授的学生，以后真进圈了他们说出一句我是冯教授的学生就够有面子，已经满足了，冯教授的徒弟？
这学生还真敢做梦，要知道，冯老师最近三年都没收过一个弟子，不仅仅要冯教授自己看得上，还得受得了冯教授那严苛到变态的徒弟要求。
冯教授教出来的学生里，不仅仅有现在仍旧和冯教授交好的影帝影后们，还有不少和冯教授反目成仇的演员艺人，据说那些人就是受不了冯教授的魔鬼训练才反目。
大家亲切的在暗地里把冯教授比喻成可怕脾气古怪的驾校教练，每一次上了冯教授的课后，他们先是觉得自己是天才，感觉良好没多久又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蠢货。
在天才与蠢货之间反复横跳的他们精神可受不住。
封钰说得认真，冯川却笑了：“你这孩子，大白天就开始做梦。”
当他徒弟？这请求多少年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过了，就算说了，也会被他列出来的徒弟守则给吓退。
没人把封钰的话放在心上，就算封钰说得认真，别人也只当封钰还不够资格。
“好了。”冯川面色严肃：“我要开始说你的问题了。”
说了之后，这学生估计以后都不想再见到自己，就像之前的课被他说哭的蹭课学生一样。
五分钟后，封钰受益匪浅连连点头：“冯老师您说得太对了！”
“我下次一定改，您不说我都没有发现，您骂得对，我演的都是个什么玩意，怎么那么垃圾，情绪爆发的时候根本没层次。”
“嗯，配角确实比我演得好。”
冯川不管说什么，其中夹带了无数冷言冷语的讽刺，封钰都照单全收，看不见封钰表情，但他们可以从封钰说话的语气察觉到封钰不是在溜须拍马，而是当真兴奋激动。
被冯教授骂能如此开心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这学生某方面来说，确实很强。
冯川见多了被自己说哭的学生，十个学生有九个会被他说哭，还有一个在强忍着眼睛通红不掉泪，封钰这样别人眼中的奇葩，少见。
封钰低头等记录，没听到冯川说话，抬头目露疑惑：“冯老师，您怎么不说了？”
学生们：“......”妥妥的m！
冯川难得一次被噎，手捂在嘴边咳了咳：“这角色说到这，每个人都要被说，时间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耽误？”
封钰忙道歉：“冯老师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
老师是大家的老师，不能耽误别人的学习机会。
等老师没课了后......不对，他还不是冯老师的徒弟，也不能让冯老师给他开小灶。
想到此，封钰心中一阵惆怅。
冯教授开始点评其他人表演，被点到名的人都鹌鹑似的低着头，说什么应什么，在别人被点评时，封钰扭头紧紧盯着他们看。
隔着墨镜，他们都能够感受到封钰炙热的眼神，有那么羡慕吗？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不过想到封钰刚才的表现，他们这么说，这新生肯定回答要。
封钰刚才的表现加上封钰炙热的眼神，让他们虽然被说得心里难受，但不好意思掉眼泪，想哭也硬生生憋着。
身为冯老师正儿八经的学生，他们可不能被一个蹭课的比下去，多丢冯老师的脸。
每一个人都点评后，还差几分钟下课，今天学生们表现得都不错，冯川心情好，站在封钰面前问他：“你表演系大几的学生？”
“怎么没选我的课？”
封钰有点慌，别提什么表演系了，他压根不是这大学的学生。
封钰没敢说实话，小声问：“一定要这学校的学生才能在这里上课吗？”
冯川道：“其他学校的学生也可以。”
封钰：“......”
糟糕，他连其他学校的学生都不是！他就是个混进来的社会闲散人员。
看面前的学生没吭声，冯川又道：“高中生想考这学校，提前来感受感受氛围也行。”
完了，他连高中生都不是。
看封钰还是不吱声，冯川诧异：“你这身高也不像是初中生啊，还是现在初中生营养都这么好，十二三岁长那么高？”
封钰身上穿得挺好，冯川便把封钰当做富裕家庭的孩子，理所当然认为封钰不可能不读书。
封钰还是沉默，冯川叹了一口气：“说吧，你啥情况我都能接受。”
这孩子在演技上确实有天赋，刚才在课堂上戴着墨镜口罩帽子都能表现出戏感把人代入戏中。
封钰一直不愿意摘掉眼镜口罩，冯川想了想：“我明白了。”
这人应该面部有缺陷，或是过于丑陋，所以才这般遮遮掩掩。
“下课后到我办公室。”只要喜欢演戏，这样面部有缺陷的人并非不能演戏，只不过只能当一些特殊角色的龙套，也能赚钱。
冯川话音刚落，下课铃响起，这一节几个小时的大课结束。
这学校的校长是冯川亲弟弟，冯川打电话给校长不客气道：“你这校长怎么当的？”
“讲台上给老师们坐的椅子那么多年了都不换一换，差点没把我炸进医院，我出了事不和你计较，其他老师呢？到学校来教书还得把自己人身安全堵上？”
校长早听了其他老师说冯川教室里发生的事，忙道：“对不起哥......”
“在学校叫什么哥？叫冯老师。”
“对不起冯老师，我这就让后勤把椅子全换了，问责采购。”
学校设施后勤中有专门的采购负责购买更换，校长记得自己拨款让后勤更换过，没想到还没换。
学生们听见这话，心想校长都被冯教授骂，他们心里瞬间平衡多了。
冯川挂了电话，带封钰回了自己办公室。
“好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可以把口罩墨镜摘下来我看看吗？”
他想看看这人面部到底有多丑，或者被损坏得有多严重，才这样一直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可以。”
封钰同时摘掉口罩墨镜：“冯老师你好，我是......”
话没说完，冯老师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封钰道：“那个一直在微信上疯狂加我微信骚扰我的人就是你！”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