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因为下面有冷风一直在吹我的羽毛。”斯基伯下意识的回复。
说完这句话,斯基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它的表情从淡定到愣住最后变成惊恐。
它正打算从这块泥土上跳开,然而有一只手,一只属于人类的手比斯基伯的速度更快。
那只苍白却骨节分明、有着茧子的宽大手掌一把捏住了正要逃跑的斯基伯,轻松的将本来个子不高的斯基伯捏在手中。
被人类手掌捏住的斯基伯,身体发出‘唧’一声,就像是一个充气玩偶那样。
“我被僵尸抓住了!!快逃!!!!”斯基伯挥舞着翅膀拍打着捏住它的人类手掌,扯着嗓子大吼道。
一个僵尸,这显然不是它们这些企鹅可以对付的。
所以斯基伯只能先让他的下属逃走,至少牺牲它一个还能给另外三只企鹅拖延一定的逃跑时间。
三只企鹅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离开,它们的本能使得它们畏惧这从棺材里伸出手的僵尸,可是理智和情感又告诉它们。
它们不能够弃斯基伯而去,斯基伯不仅仅是它们的长官,在大多数时间里,斯基伯更是它们的兄弟,它们的长兄。
更何况人类有句话说得好,长兄如母,斯基伯就像是它们的母亲那样关照着它们。
它们如何能弃斯基伯而去?
“斯基伯...”普莱维特叫着,甚至往前走了一步。
斯基伯见不仅没逃跑还试图解救它,它感动的笑了起来。
随即斯基伯毫不犹豫的发布命令道:“离开这里!封锁第八条秘密逃生通道,这是我最后的命令!”
听到斯基伯对它们发布的命令,三只企鹅哪怕再不想离去也必须离开,因为作为军人,它们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而违反命令和不听从命令的军人不配被称作军人,这是斯基伯一直教导它们的。
科瓦斯基、普莱维特和瑞克对视一眼,它们后退着最后看了眼斯基伯,然后滑行着离开。
斯基伯看着它们的背影,深知这大约是最后一次与它们对话,它再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对它们大喊道:“我把你们当做家人,并且一直以你们为荣!”
“普莱维特的鲱鱼布丁是我偷吃的。”
“在我走之后,科瓦斯基将成为你们的指挥官,你们要像听我命令那般听从科瓦斯基的命令。”
这是科瓦斯基、普莱维特和瑞克的身影消失在斯基伯眼前时,它说的最后一句话。
斯基伯垂下头,它丧气的耷拉着双翅,又忍不住锤了一下杰森的手。
“这是钢铁做的吗?”斯基伯忿忿不平地说,除了X警官外,这还是它见过的第一个手劲儿有如此大的人类。
“来吧,吃了我吧,吃了我的香香甜甜的大脑,就像每一个僵尸都会做的那样。”斯基伯自暴自弃的说。
斯基伯说完便软绵绵的瘫在了杰森的手上,已经是放弃了所有求生的希望。
杰森一只手抓住斯基伯,另一只手抛开棺木,泥土抖落到杰森的身上,将他高定的、裁剪贴身的西装弄得乱七八糟。
西装好像也没有那么合身,太紧了。
杰森每做出一个动作,身上的西装便撕裂一分,太奇怪了,为什么有人会在下葬时穿上一件完全不合身的衣服。
杰森的大脑是一片混沌,无数思绪和情绪交织在一起,愤怒、疼痛、疑惑、悲伤、憎恶,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令杰森痛苦万分。
刚才的关于西装的想法好像来自大脑深处为数不多的冷静,但很快便被其他情绪覆盖下去。
但唯独有一个凌驾在所有情绪之上,那便是求生的欲望。
杰森的眼前是充血的,既红也闪烁着黑,他不知道自己抓了个什么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的小东西。
但是那小东西是毛绒绒的,这让杰森如何也下不了狠心伤害它,哪怕心中的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迫切的想要破坏些什么发泄情绪。
他的手也依然一动不动,没有因为斯基伯的挣扎追加力道,仅仅是握着斯基伯,不让它逃走。
还是得先从地里爬出来。
推开棺木这一动作几乎是用尽了杰森的所有力气,他却没有丝毫停留的动作,强烈的求生欲望和对黑暗、密闭空间的恐惧。
使得杰森手脚并用的从地里爬出,捏着斯基伯这让他少了一只手作为支撑力,他爬起来格外的艰难,又加上在下大雨。
有好几次杰森都踩滑又跌了回去。
而斯基伯也在这过程中观察着杰森,借着闪电的光,它看见眼前的青年穿着黑色的西服,西服已经有了不少撕裂的口子。
大约是杰森挣扎时扯裂的。
雨水打湿了青年的头发,使得它们湿漉漉的盖在脸颊上,那些头发柔顺的不可思议,根本就不像是一位长眠于泥土之下的死者该有的状态。
更令斯基伯诧异的是,这位名为杰森·陶德的‘僵尸’有一双蓝色的带着强烈求生意志的眼睛。
不像是电视里的僵尸的双眼失去了光泽变得灰白,反倒是像一位活生生的人类。
而杰森一直抿着唇,脸部的表情时而迷茫时而苦痛,也不像是僵尸僵化后表现,斯基伯越看越发觉得对方是一名活着的人类。
接下来的判断,更是让斯基伯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杰森捏着它的力度一直属于是很温和的状态,仅仅是限制斯基伯的行动而不会伤害到斯基伯,而属于人类手掌的温度也隔着斯基伯的羽毛传到了斯基伯身上。
即使有雨水阻拦,斯基伯依然感觉到了杰森身上属于人类的温度,但杰森身上的气味却像是死亡了很久。
反正现在也逃不掉,索性斯基伯就等待着杰森从墓里爬出来,它撑着下巴思考着一个活人是如何出现在墓室里的。
死而复生这一点斯基伯完全不考虑,生死逆转是违背常理的,斯基伯从来不信这些。
比起死而复生,斯基伯更认为这是一场阴谋,有人想要陷害眼前的青年,于是把他打晕丢进墓里。
本以为对方会因为缺氧死去,却没想到对方求生意志极其强大,硬生生的挖开泥土、推开棺木从墓里坐了起来。
一旦斯基伯开始朝这个方向思考就没了回头的余地,他越想越觉得就像是自己推测的那样。
斯基伯不免有些欣赏起眼前的青年,对方爆发出的强烈求生欲望和**的意识让斯基伯欣赏。
作为一名警官、一名领队,斯基伯非常欣赏人才,这与种族性别无关,只要是人才,都会让斯基伯感到欣赏。
终于,杰森从墓地里爬了出来,他半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呼吸着被雨水打湿的新鲜空气的味道。
脑中那些负面的情绪在杰森重获新生并爬出了那代表着死亡和腐朽的墓地后全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他是谁?他已经死去了很多年,但在今日又从墓地里爬出,他活过来了,这正常吗?
杰森瞥了眼墓碑,即使在闪电没有落下的情况,凭借着自身优秀的夜视能力,杰森也清楚的看见墓碑上写的字。
‘杰森·陶德。’
他对这个名字非常熟悉,这是他的名字,这是他的家人为他立下的碑。
然而当他意识到自己有家人时,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像常人那样感到庆幸或者愉悦,相反是那些本该和棺材一起沉入土中的负面情绪涌了上来。
提及家人,他心中是愤怒和不甘。
他想,他大约是不喜欢家人的。
而杰森的内心也在抗拒着去思考和家人相关的事儿。
除此之外,杰森的脑袋里一片空白,那些破碎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却让杰森什么也捕捉不到。
他是杰森·陶德,其他呢?其他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信息他一概回忆不出。
他唯一会产生感触的词语是‘家人’,但这两个字只是徒劳的增加杰森胸腔里的愤怒。
杰森伸手将挡住了眼睛的湿发扫开。
他垂下眸,终于第一次看向了手中的小东西,那小东西不过两个手掌大,杰森只用一只手便将它握在掌心里了。
“企鹅?”杰森有些古怪的发问,他的声线嘶哑又低沉,是太久没有说话后导致的结果。
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也不至于成了个傻子。
实际上,他只是失去了记忆,其他的生活常识并没有因此消失。
所以杰森清楚的知道,一只企鹅不应该在夜晚出现在墓地,不,一只企鹅无论白天夜晚都不应该出现墓地。
杰森又侧目看了眼落在地上粘着泥土的几根塑料勺子。
杰森突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想法,这几个塑料勺子不会是企鹅的作案工具吧?
实际上,杰森从棺材里睁开眼时,仅凭他自己是根本没法推开覆盖在上层的厚实泥土的。
还得多亏了地里传来的颤动加上雨水的冲刷,成功将上层的泥土蓬松,杰森也趁着这个机会将土壤扒拉开,这才有他从墓里钻出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