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回市局, 明堂和陆长风召集所有人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将目前所有掌握的证据全都整理一遍，随后进入审讯室审讯汪苗苗。
一晚过去, 休息好的明堂和陆长风状态不错，头脑也很清晰。
相比较下，汪苗苗在审讯室里待了一个晚上，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心理状态上，陆长风和明堂都占据上风。
陆长风说道：“昨天晚上, 我们同事发现，你们家鱼缸中的鱼少了五条。”
“鱼少了关我什么事？”汪苗苗莫名其妙地说。
随后, 陆长风给她放了一段儿视频。
就是当天晚上他们对面邻居监控视频里录下来的内容。
汪苗苗看完之后, 将手机还给陆长风：“这能说明什么，我自己家养的鱼，我自己不能打捞？”
陆长风道：“你昨天十分肯定自己没有在曲奇上二次添加秋水仙碱, 但是我们装秋水仙碱的瓶子上, 发现了你的指纹，对此你作何解释？”
汪苗苗：“那也只能证明过我是碰过秋水仙碱的瓶子, 但是不能证明我往曲奇上面添加过秋水仙碱。”
“当天晚上你做好曲奇以后，发了一个微博，我们数过, 你所拍摄的照片里面, 一共有24块曲奇饼干。隔天早上, 你只是吃了一口，荣域吃了四五块, 就按照五块计算, 保姆喂狗一块儿, 那也应该是在17块, 现在我们手里一共还剩下15块。”
汪苗苗：“有可能是保姆丢了，或者她没捡完，仅仅凭借少了两块儿曲奇，你们想往我身上证明什么？”
陆长风他们都知道汪苗苗不会那么容易就承认，说道：“我来给你讲一讲当天的事情吧，少的金鱼是因为你给他们喂了秋水仙碱和曲奇做了视线，吃了曲奇的鱼没事，但是吃了秋水仙碱的鱼都死了。所以才会有你一大早上出门丢金鱼的情况。在你得知曲奇没有毒，但是梅娟给你们的曲奇里面加的东西确实有毒，因此你进行了二次添加，瓶子上才会留下你的指纹。”
汪苗苗轻笑：“能不能不要总是给我讲故事，我发现你真的很习惯给我讲故事。”
“我所说的都是经过已有的事实进行的推理。”陆长风道：“我们还查到，你和荣域的儿子荣飞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彼此，并且那时候就是恋人的关系。”
“这又如何？”汪苗苗冷笑：“怎么，难道你觉得是我们合谋杀了荣域吗？”
陆长风摇头，随后说道：“我们查到你在劳力士买了一块儿绿水鬼的手表，那块手表戴在荣飞的手腕，这点儿你作何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汪苗苗笑了笑，“我作为后妈，给自己的继子买块儿手表，有问题吗？”
“那在你和荣域领证前后，你们两个人多次在熙悦酒店开房，都是你名下的卡结付放飞，账单签名却是荣飞，对此你作何解释？”陆长风道：“现在是网络时代，任何信息都很好查，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什么都查不到吧。”
汪苗苗这次没有和以前一样牙尖嘴利地呛回去，而是在斟酌要如何去回应。
陆长风再接再厉：“去年夏天，你发了一张天空云彩的风景照片。根据照片里面所存的建筑物，我们最终确定了你拍照时大概所在的楼层，以及窗口的位置，随后我们对该单元楼所有的住户信息做了调查，最终确认，你拍照的角度就是在荣飞名下的房子里。你们两个玩同一款游戏，根据显示，你们两个的IP地址有多次登录地点都是相同的。”
汪苗苗：“你说这么多，是想表达什么？我和荣飞两个人有私情？”
“难道不是吗？”陆长风道：“你们在酒店里所有的消费明细，酒店都有记录，我们通过调查证实，你们两个在酒店里曾经多次使用酒店自带的避孕产品，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汪苗苗道：“是，我们确实是一直有来往，但是这也不能证明，就是我杀了荣域。”
“梅娟没有对你们所吃的曲奇进行二次下肚，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秋水仙碱不耐高温，这是昨天那我就已经和你说过的。”陆长风说道：“想要证明一个人杀人，并不一定要有目击证人或者是监控录像等才能够证明，所有的证据指向你，即使到了这一步，你依旧不肯认罪，我们也可以进行0口供定罪。”
刑事案件证据和调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被调查人是否认罪，当案件证据链完整的时候，认罪与不认罪对案件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就目前，此案掌握的证据来看，曲奇上确实是有人进行了二次添加。
梅娟对此没有必要撒谎，因为没有人告诉她，秋水仙碱不耐高温，所以她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她若是进行了二次添加，完全没有必要对警方进行隐瞒。
结合前面所有的推论，基本可以认定，汪苗苗知道曲奇有毒，没有阻止荣域让他别吃有毒的东西，而后又能够准确地说出曲奇中含有毒素，认为是梅娟要借她的手谋杀荣域，推论结合证据以及监控视频，基本就能够还原案件的真相，就是她进行了二次投毒，想要借梅娟的手害荣域。
汪苗苗始终没有认罪。
明堂他们连番审讯，两两一组，从上午审讯到下午，汪苗苗依旧不认。
邱少扬下午不忙，给明堂发来了消息：【汪苗苗认了吗？】
明堂：【没有，死活不认。】
邱少扬：【让她认罪还是有点儿难度的，证据链只能算勉强衔接。】
想到被丢掉的鱼，邱少扬问道：【你们能够找到她丢了的鱼吗？】
明堂：【找不到了，如果能找到是最好不过，他们小区的垃圾早就被清理过，送去了垃圾处理厂处理了。】
邱少扬：【那确实没有办法，目前的状况，想要零口供定罪不容易，很容易翻案。毕竟是缺乏了关键的物证。】
明堂：【能找的证据我们已经全都找了，现在只能是看汪苗苗会不会认罪。】
邱少扬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的突破口。
又一次从审讯室里出来，兰宁和小丁也没脾气了。
小丁叹气：“她一直不认，我们手里的证据也确实是不够铁。”
兰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她实在是不肯认罪，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是交给法院来审判。”
小丁：“我不甘心，明知道就是她，却没有任何的办法。要我眼睁睁地放跑一个坏人，这比打我一顿还让我难受。”
兰宁宽慰他：“有时候真的不能太钻牛角尖，这个案子整体逻辑，分析以及证据的指向，确实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明堂和陆长风也在安静地思考，还有没有什么是他们疏忽的地方。
邱少扬下班以后，从公司过来，看到明堂他们都在办公室里，一个个地愁眉苦脸，就知道汪苗苗还没有认罪。
“都吃点儿宵夜吧，我从公司打包过来的，我们公司供应的晚餐，你们试试看。”
小丁看邱少扬提了两大袋子的吃的，直接惊讶：“不愧是大公司，饭菜都这么多品种。”
深切前往体验过的陆长风和明堂对此很有发言权。
陆长风：确实是大厨的标准。
明堂：“辛苦了。”
邱少扬摇头：“这没什么，现在基本审理都结束了，只是差了汪苗苗的认罪的证词是吗？”
明堂点头：“是，不认罪。”
邱少扬道：“我下午也思考了这个问题，结合目前的证词以及我们拥有的证据，最终她想逃过法律的制裁，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是很大。所以这个问题，你们可以不用这么地纠结。”
明堂：“当然，这点我们也都清楚，只是本着我们都是刑警要对案件负责的前提，大家还是不希望让她逃脱法律的制裁。”
“能理解。”
不然他们也不会坚持到现在，还要什么汪苗苗。
邱少扬道：“要不这样，等会儿我去审一下，看看我能不能从她的话里找到什么漏洞。”
“也行。”
等其他人吃完以后，明堂和邱少扬进了审讯室。
汪苗苗看到邱少扬进审讯室，表情略显惊讶，昨晚她被关在地窖里，得亏这个人聪明，不然她就要死在地窖里。
一开始她就是觉得这个人眼熟，后来才想起来这个人是邱少扬。
之前邱家老爷子去世，铺天盖地都是新闻。
后来由他承办的国际交流会，汪苗苗跟荣域也去参加过，当然他们都没能够和邱少扬近距离的接触。
邱少扬坐在了主审的位置上。
汪苗苗道：“我真没想到，邱总会是警察。”
邱少扬：“我已经不是警察了，现在是警方的刑侦顾问。”
汪苗苗：“原来如此。”
邱少扬道：“你知道梅娟和荣域之间的关系吗？”
汪苗苗点头：“知道啊，梅娟是荣域前妻的妹妹。”
“只是知道这一层关系吗？”
汪苗苗听出他话里有话：“还有什么其他关系？”
邱少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什么梅娟对你的敌意那么大？”
汪苗苗：“难道不是因为梅悦的原因？”
“当然不是。”邱少扬说道：“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她是荣域的初恋，和荣域还有一个私生子。”
汪苗苗很惊讶，这她完全想不到：“这······她不是梅悦的妹妹吗？难道梅悦没有发现吗？”
邱少扬：“没有。”
汪苗苗回忆起她住进家里的三个多月时间里，梅娟对她所做的事情。
有时候做得太过分了，她让荣域把人辞退，荣域就说让她多理解，也不说原因。
她还以为是荣域觉得自己亏欠了梅家，所以容忍梅娟胡来。
原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而是因为梅娟是他的情妇。
汪苗苗就开始想不明白了，既然如此，荣域为什么要娶自己呢？
他和梅悦离婚之后，大可以直接娶了梅娟。
邱少扬：“你也疑惑，为什么荣域要和你在一起，对吧？”
汪苗苗点头：“是，想不通。”
邱少扬道：“我一开始也想不通，后来我想通了，商人最在乎的是名誉，荣域的情人要不是梅娟，或者梅娟不是梅家的人，她都有可能被扶正，但是梅娟的身份限制了她，她注定不能被扶正。姐夫和小姨子搞在一起，还有一个私生子，传出去对荣域的名誉肯定大有影响。他娶你，一是因为你漂亮，二是你和梅家没有任何的关系，带出去任何场合，人家不会想说他怎么样，只会想你是小三，你嫁给他肯定图钱。”
汪苗苗听完以后想明白了。
邱少扬还给她说了一个事情：“荣域是个聪明人，能够写清楚自愿将自己名下的财产赠与你，他名下估值差不多是40亿的资产，这是根据荣和集团价值来算，他和他的前妻确实手里有价值40亿的资产没错。但是，我查过了，给你写那份财产协议的时候，一切资产都在他父亲的名下，他是代替他父亲行使权力，严格意义上来说东西都不是他的，因此他写给你，也是没有用，而且你们也没有公证过。在他名下的资产只有他手里的房子和车子，而你们又签了一个协议，各自婚前财产为各自所有，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听到这里，汪苗苗已经气愤得坐不住了：“你是说，40亿，我一毛钱都没有？”
邱少扬点头：“是的，你一毛钱都没有。”
属于别人的东西，即使许诺给了你，也没有用。
因为荣誉根本就不具有支配权。
重案大队的人也都很惊讶。
荣域这么会算计，合着他才是空手套白狼的人。
汪苗苗：“这怎么可能······”
邱少扬道：“你可以查一查，这些资产全都不在他的名下，给你写这个的时候，你就没有查过吗？”
汪苗苗：“······”
她要是查了，就不至于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而且这份承诺书，直到荣域死了她才拿出来。
邱少扬道：“梅娟关你的那个地窖，算是梅娟和荣域两人偷情用的地方，后来就废弃了。”
汪苗苗：“他们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我当傻子！”
邱少扬叹了口气，为她惋惜：“是啊，可是你却为了这样一个人，搭上了自己的一生。”
“死了也活该！”汪苗苗问道：“梅娟下毒是事实，她应该也活不了吧。”
邱少扬说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应该算杀人未遂，还不至于判死刑。”
汪苗苗：“从头到尾，我就是个笑话！”
根据现有的事实来看，确实是如此。
突然汪苗苗爆发了，用力地嘶吼。
给邱少扬和明堂都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说道：“没错，是我二次下毒，想借梅娟的手，毒死荣域。”
邱少扬松了口气，终于肯说了。
40亿没了，上当受骗，搁谁心里都要崩。
“只是没想到，当天他居然被车给撞死了，我还以为你们查不到他中毒的事情，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道警方查出来了。
原本她还抱有侥幸心理，毕竟是梅娟下的毒，这件事就算调查，也查不到自己。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不小心暴露了。
一步错，步步错。
也确实，如果她当时没有多此一举，她就是伪装得很好的受害人。
但她出了错，被邱少扬抓住了把柄。
汪苗苗看着邱少扬，说道：“像你这么聪明，且能干又优秀的人，真的少之又少，你真的很厉害，猜测的也很准，当时要不是你发现了地窖，或许我就闷死在里面了。”
邱少扬问道：“你是怎么二次下毒的？”
“和你们另一位警官说的差不多，我看到梅娟往我做的曲奇材料里面加了东西，晚上我就捞了几条小金鱼，分装在不同的地方，两条喂了曲奇，另外三条喂了梅娟加进去的东西，早上起来发现吃了梅娟假的东西的三条，全死了，另外两条没事，因此我验证那个是有毒的东西，所以又加在了曲奇上面。”
“只是没有想到，荣域不是被毒死的，而是被汽车给撞死了。”
汪苗苗说起来就很后悔：“如果知道那天他会出车祸，早上不给他吃曲奇也会死，那该多好。”
一切就真的与她无关了。
可现在要将她自己的余生都搭上。
确实为自己不值。
走出审讯室，明堂问道：“你说的那40个亿的事情，是真的吗？”
邱少扬道：“没有比这更合理地解释了，我去查了他们公司股权的分配情况。如果荣杰证实了汪苗苗手里的东西是真的，那这几天就不会这么太平了。”
“荣域这一手确实是太狠了。”
邱少扬：“他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的八点半。
邱少扬问道：“今晚你就不用加班了吧。”
明堂：“不加，我们回家。”
陆长风对于明堂不打算加班也没有任何异议
交代完一切，明堂和邱少扬就先回了家。
明堂：“最近塔山他们有找你吗？”
邱少扬摇头：“没有。”
李遂他们也不着急，之前沙迦给的资料，现在他们都还没有把西南地区的贩毒网络彻底肃清。
国家接管了天皓集团，正在从内部肃清。
塔山也好，沙迦也罢，最近或许在忙着内斗，谁也没有联系邱少扬。
邱少扬猜测此时他们正在自己厮杀。
等他们厮杀结束，决出胜负，才会轮到他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