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桥觉得葡萄有些酸,兴许是他挑的个头不好,他又摘了一个嵇雪容碗里的。
嵇雪容碗里的是甜的。
因为嵇雪容没有再搭理那名小书童,念桥回去的时候没有那么生气了。
回到东宫,他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份崭新的小人儿书,他打开瞅一眼,和之前那本一模一样,上面还有嵇雪容写的字。
嵇雪容让他不要生气。
他把自己的小人儿书都收起来放好,放到嵇雪容平日里找不到的位置,放在了书架里面。
嵇雪容回来的时候自然注意到了,他正踩在凳子上放书。
人到了他身边,念桥是被嵇雪容抱下来的。
“念桥在放什么。”嵇雪容已经看到了,念桥在藏自己的小人儿书,这般的记仇。
“是孤的错,以后不会让别人碰念桥的书,念桥把书放回去好不好。”
念桥刚忙完,他才不要理嵇雪容。
“殿下怎么会有错。”念桥说,他被嵇雪容抱着下来,顺着还赖在嵇雪容怀里,他一时半会没有挣脱。
他瞅着嵇雪容,嵇雪容眼里似乎略带笑意,在他鼻尖上啄了好几下。
“念桥,你不要生气。”嵇雪容说,“你是不是在生那书童的气,孤像对你那般对别人,念桥是不是会不高兴。”
念桥不想承认,若是承认了好像他被嵇雪容牵着鼻子走,什么都被嵇雪容掌控,甚至情绪也是。
“念桥,就像你会不舒服一般,你对七弟过分关心,孤这里。”
嵇雪容握着念桥的手腕,领着念桥碰到自己心脏的位置,隔着衣衫能够感受到心跳。
“孤这里,会难受一百倍。”
“你能明白吗?”
念桥感觉手指好似传来热度,烫的他想要收回手,他下意识地不愿意承认,看进嵇雪容眼底,被嵇雪容眼底的情绪给灼到。
“七殿下于我有恩,我不过是与他说了几句话,殿下连讲话也不让我讲。”
念桥嘴巴抿着,略有些不高兴,嵇雪容什么都要管他。
“若他与你是普通朋友,孤不介意。就像念桥不会介意孤与上善和若水接近,因为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念桥开口便想说他与嵇灵玉也清清白白,可嵇灵玉上次喝醉酒抱他,还有在马场说的那番话,甚至送他定情的步摇。
他的那句清清白白怎么也说不出口。
“念桥,今日那书童也很可怜,你觉得孤应不应该帮忙。”嵇雪容耐心地问他。
念桥想也没想便道:“不应当。”
嵇雪容顺着问:“为何?”
念桥想不明白,他不明白其中关键,不高兴道:“因为我会生殿下的气。”
他揪着嵇雪容的袖口,若是嵇雪容真的帮那名书童,他就再也不要理嵇雪容了。
“念桥,你这般要求孤,却不能同样的要求自己,你说……这般是不是不公平。”
嵇雪容徐徐道:“孤不能帮他,因为孤已经有了念桥,孤的仁慈和怜惜只给予念桥一个人。”
“孤不是圣人,其他人的死活,轮不到孤插手。”
什么叫仁慈和怜惜只给了他一个人?
念桥发现嵇雪容越来越会说,他脸上涨红,绞尽脑汁想要反驳,却又想不出来如何反驳。
他说不过嵇雪容。
嵇雪容没有对别人这般,只对他一个人好,自然是他理亏。
念桥心里有些生气,他闷闷地说:“但是我没有要求殿下不帮别人,殿下管闲事我也没有生气,我生气是因为他动了殿下给我买的小人儿书。”
“那念桥就当是孤善妒,孤喜欢你,所以见不得你对别人好。”
嵇雪容话音轻飘飘的,眼底好似高山雪水在融化,变成一片浩荡灼热的火炉,将他整个包裹其中。
念桥耳尖烧的通红,他没想到嵇雪容会这般不要脸,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他瞪着嵇雪容好一会,嵇雪容抱着他,将他整理好的小人儿书又都放下来,全部都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念桥不说话,孤便当作是同意了。”嵇雪容说。
念桥总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当,他偏偏是没理的一方。若是他不答应,以后嵇雪容再找几个书童过来分他的小人儿书怎么办。
念桥只是想着便觉得生气,他没有搭理嵇雪容,在上床之后趴嵇雪容身上咬了嵇雪容好几口。
知道嵇雪容第二日要上朝,他便故意咬在显眼的位置,专咬嘴唇和脸,糊了嵇雪容一脸的口水。
嵇雪容略微避开了他,轻易地反手便调换了他们二人的位置,将那些痕迹连本带利的还给他。
“奴才也没办法和七殿下待太久了。”念桥嘟囔一句。
嵇雪容想了想说:“是不是他说要带你出宫?”
念桥怀疑嵇雪容有读心术,他有些心虚,于是没有吭声。
“若是想出宫,我们也能,不用和他一起。”嵇雪容钻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他不得不和嵇雪容对上视线。
“七殿下说的出宫是去很远的地方,不是在京城。”念桥说。
“孤知晓。”嵇雪容只说了这么一句。
念桥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还想追问嵇雪容,嵇雪容只是亲亲他的唇角,把他按进怀里,让他睡觉。
他在嵇雪容怀里动半天,指尖戳了戳嵇雪容的脸,趴在嵇雪容怀里问:“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出宫要去哪里?”
嵇雪容略微别开脸,他指尖碰到嵇雪容的嘴唇,嵇雪容在他指尖亲了两下,又将他的脑袋按了下去。
“念桥,明日要上早朝,睡觉。”
过两日还是秋猎。
秋猎那日,念桥起了个大早,他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劲装,站在铜镜前比了比,他长高了一点,但是和嵇雪容还有好远。
琴烨和朔华没办法过去,念桥给他们两人留了几本书还有足够的点心,临走前交代回来给他们带礼物,然后才离开。
他在路上和嵇雪容说了,嵇雪容问他:“念桥要给他们带什么礼物?”
念桥也不知道带什么礼物,狩猎场只有猎物,他想了想说:“殿下可以帮我抓两只兔子带回去。”
“可不可以。”念桥凑近嵇雪容,让嵇雪容抓几只团子应当不是难事,兔子都笨笨的,应当很好抓。
嵇雪容没有反应,问他道:“念桥为何不给孤带礼物。”
念桥有些想翻白眼,他越发看透嵇雪容,表面多么大度内里就有多么小心眼,什么都跟着要。
他现在哄嵇雪容已经熟门熟路,凑过去在嵇雪容脸上亲了一口,说,“我陪太子哥哥一起去,还需要什么礼物。”
“我不就是礼物。”念桥嗓音绵软,指尖还轻轻握着嵇雪容的手指。
嵇雪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眉眼难得带了些揶揄的情绪。
“桥桥怎么算得上是礼物。”故意这般问。
念桥脸红起来,他总不好意思自己说出来,嵇雪容一定是故意的。
他看出来了,不由得害臊地想要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然后便被嵇雪容揽进了怀里,他窝在嵇雪容怀里,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他背后靠着马车壁,虚虚地抓着嵇雪容的衣角,脸上跟着涨红。
秋猎比春猎更加隆重,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正是兽类养膘长肥的时候,这个时候最适合打猎。
上次过来的这次都在,因为景和帝在这里,念桥有些害怕,他没有跟嵇雪容一起,而是和上善待在一起。
远远的看见了傅晴明,傅晴明从诏狱里出来,如今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身形似乎单薄了几分。
他看到了傅晴明,傅晴明也看见了他。
傅晴明视线落在他身上,眸底幽深莫测,像是两口枯色深寒的幽井。
念桥有些害怕,没等他去找嵇雪容,傅晴明已经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他待在下人堆里,没一会皇帝便过来了,惯例是举行了问鼎仪式。
念桥在后面站着,他远远地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他顺着看过去,嵇灵玉朝他笑了一下。
念桥有些不自在,他说了上次会给嵇灵玉回复,打算不给回复了,不说应当便是他不愿意的意思。
“念桥。”嵇雪容挑完弓便过来找他了,要拉他上马,“不是说去找团子。”
“殿下。”念桥还没有上去,身后有人喊嵇雪容,他瞅过去,是嵇皓尘。
嵇皓尘道:“三哥,父皇传你过去。”
嵇雪容于是调转了马的方向,临走时揉了下念桥的脑袋。
“念桥,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嵇雪容交代他。
他瞅着嵇雪容走了,不知道景和帝找嵇雪容有什么事。
“念桥。”嵇灵玉远远地骑着马,到了他身边。
“七殿下。”念桥抬头看着嵇灵玉,他随手拽了几根草,嵇灵玉的马还认识他,愿意吃他手里的草。
“上次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嵇灵玉问他。
念桥注意到不少人留意着他这边,他如今也成了宫里的热闹。
他指尖略微顿了顿,摇头道:“七殿下,我不能跟你去。”
“这次我想清楚了。”念桥小声说。
“这般,”嵇灵玉眼中的情绪变幻了几分,明明他们两人距离很近,却好像无形之中拉开了距离。
“我知晓了。”嵇灵玉笑起来,眼中却没有笑意,对他道,“念桥,若是你改主意,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嵇灵玉是干脆的人,话说清楚了便要离开。
这处狩猎场非常大,念桥看着嵇灵玉离开,他感觉心里一部分情绪也随着去了,唇畔紧紧抿着,看着嵇灵玉离开的方向。
兴许是上天总是喜欢给他开玩笑,他方决定日后和嵇灵玉划清界限。
晚上的时候,有群臣助兴,不知从哪里猎得一只鬃狮兽,在笼子打开的时候,鬃狮兽便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念桥不敢在景和帝面前和嵇雪容站在一起,他在下人堆里。在鬃狮兽朝他冲过来的时候,他整个都有些懵,整个人被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他几乎能够闻见鬃狮兽口腔里的血腥气,在他眼前发黑的那一刻,他眼前闪过一道人影。
嵇灵玉抱着他闪到了一边,他眼睁睁地看着鬃狮兽的牙齿贯穿嵇灵玉的半边肩膀。
眼前被大片的血腥所掩埋,念桥愣在了原地,嵇灵玉眸中有复杂一闪而过。
“七殿下——”